第86節(jié)
曲婆子和木香嚇得渾身發(fā)抖,又是哭又是求饒。 家丁們將她們按在長凳上,木板毫不留情地打在她們的身,十板子下去,曲婆子先是受不住,嚎叫著說是郡主讓她們這樣講的。 常遠侯臉一沉,讓家丁們住手。 梅郡主渾身抖起來,“這兩個死奴才,血口噴人,干脆打死算了?!?/br> 木香也喊叫起來,說梅郡主許了她們很多的好處,事成之后,定有百兩相贈,還助她們遠走他鄉(xiāng),她們起了貪心,才應(yīng)下此事。 “你們胡說,本郡主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泵房ぶ髡婕绷耍昂顮?,你千萬不要相信她們的話,她們在撒謊?!?/br> 常遠侯望著她,腦子里也是亂的。 現(xiàn)在事情有了轉(zhuǎn)機,該輪到男人們發(fā)話。段大人咳了一聲,“侯爺,您看?這兩個奴才已經(jīng)招認,該如何處置您要給個準話。” “對,我們趙家雖然低微,卻也不能容忍別人任意踐踏?!壁w書才加上一句。 常遠侯還是不說話,臉黑沉得嚇人。 梅郡主有些明白過來,自己是受了算計,又氣又惱,“侯爺,你可千萬不能信這兩個奴才的話。這兩個奴才先前可是口口聲聲地說燕娘和段公子有染,現(xiàn)在又反水,分明是兩面三刀的小人。背主的奴才,她們的話不能作數(shù)?!?/br> “郡主,是你讓她們指認二姐失貞,要處置二姐,那時候你怎么不說她們是背主的奴才,不能取信?現(xiàn)在被侯爺審出,她們分明是受你指使,污蔑二姐,你還有何話可說?”雉娘緊盯著梅郡主,似嘲諷一笑,“我倒是忘了,這樣的伎倆對郡主來說駕輕就熟,郡主又不是頭一回用這樣的招術(shù)對付別人。可憐我的外祖母,當年就是因為沒有娘家人出頭,才會被人設(shè)計休出侯府,給郡主您騰了位置。” “你…”梅郡主指著雉娘,說不出話來。這死丫頭長得像鞏素娟,說的話陰陽怪氣,讓人覺得陰惻惻的。 “我什么?郡主是不是被我說中了,所以才心虛,說不出話來。你莫以為隨便找個借口就能將當年的事實掩蓋過去,你究竟有沒有陷害我的外祖母,天知地知,你知我們也知。沒想到事過多年,你越發(fā)的有恃無恐,又想用同樣的招數(shù)來對付我二姐,可惜這一回,我二姐不是孤身一人,她還有娘家,還有姐妹。” 雉娘說到最后一句,幾乎是用吼出來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梅郡主,然后似不經(jīng)意地瞄一眼常遠侯,“侯爺,如果當年,我的外祖母也有娘家人,也有兄弟姐妹,也有人站出來替她叫屈,替她喊冤,您是不是就能和這次一樣,也會細細審問,還她一個清白?作惡之人,為什么能再三得逞,不過就是嘗過甜頭,背有靠山,所以才會得寸進尺?!?/br> 鞏氏已經(jīng)泣不成聲,哽咽道,“侯爺,我娘就是因為娘家無人,所以無人幫她說話。就連被趕出侯府,都無處可去。要不是碰到方先生,恐怕…侯爺,當年之事,就算我們心里有數(shù),也苦無證據(jù)替她將仇人繩之以法。但是今天,燕娘的事情還請侯爺主持公道?!?/br> 在場的人都怔住了,被綁著的趙燕娘都呆得忘記讓劉嬤嬤給她解繩子。趙鳳娘從進門到現(xiàn)在一句話也沒有說,她一直在靜觀其變?,F(xiàn)在她的身份不是縣主,說話也不如從前一樣有份量??吹斤裟镉欣碛袚?jù)地堵著梅郡主,她再一次肯定,原先怯懦的三meimei都是裝的。 梅郡主的心不斷地往下沉,她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世子夫人和平湘插上不話,也不知道從哪里插話。 平寶珠指著鞏氏母女,罵道,“好啊,你們越扯越遠,那些個陳年往事和我娘有什么關(guān)系?我娘嫁進侯府時,鞏氏已經(jīng)被休?!?/br> 雉娘和鞏氏站在一起,不理會平寶珠。 鞏氏在低泣,雉娘眼中有淚,她堅強地昂著頭,“侯爺,若是你還是輕易將此事揭過,我們趙家不依。憑什么郡主可以隨意抵毀別人的名節(jié),就因為她是王爺之女,皇室血脈?還是因為她是侯府的夫人?如果真是這樣,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對,我們不依?!壁w氏終于逮著機會出了聲。 “你們意欲為何?”常遠侯聲音頹喪,帶著凄然。 “我們也想問侯爺,侯爺打算怎么處置此事?”雉娘反問常遠侯。 “侯爺,這件事情是她們做好的套子,就是讓我鉆的?!泵房ぶ鹘辜钡亟忉?,恨聲道,“可能就是因為她們懷疑當年鞏jiejie的事情是我做的,所以才會設(shè)下這個局,目的就是想報復我。侯爺,你可千萬不要相信她們的話?!?/br> “郡主真是看得起我們,我們可不比郡主,成天愛琢磨。這樣的法子我們可想不出來?!壁w氏也算是看明白了,曲婆子和木香反水,背后肯定是有指使之人,說不定真是雉娘做的。 燕娘和鴻哥兒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她們還能不知道嗎?分明就是成了好事的。雉娘卻言之鑿鑿,倒打一耙,扯出先侯夫人的事情,直指梅郡主。 梅郡主百口莫辯,惡恨恨地瞪著雉娘。 世子夫人和平湘見梅郡主無力反駁,開始向常遠侯求情,常遠侯冷著臉恍若未聞,直直地看著梅郡主。 “你說,她們的說的可是事實?” “侯爺,她們在胡說,你要相信我?!?/br> 梅郡主上前,常遠侯揮開她的手,“我再問一句,素娟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不是,侯爺,不是我做的。陛下不是都查明了嗎?還是你敢置疑陛下的英明?” “好,舊事不提。你說,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 曲婆子和木香還沒有被抬下去,兩人還趴在長凳上,聽到常遠侯的話,齊聲喊叫,“侯爺,都是郡主指使的,否則借我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背主啊?!?/br> 下人背主,重則亂棍打死,輕則賣到見不天日的地方,受盡折磨。一般的奴才,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驅(qū)使,誰敢背主? 常遠侯的臉陰晴不定,眾人的眼睛都齊齊地看著他。 無人注意的另一邊,劉嬤嬤正在給趙燕娘解繩子,衣袖掃過趙燕娘,趙燕娘就直直地暈倒了。劉嬤嬤叫起來,“少夫人,你怎么了?” 眾人見趙燕娘暈倒了,有人去請大夫,這時劉嬤嬤猛地出聲,“不要府中的大夫,去外面請?!?/br> 梅郡主急道,“救人要緊,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燕娘還是我們侯府的人,自然是要用府中的大夫?!?/br> 劉嬤嬤似是遲疑了一下,又堅定地對趙氏道,“姑太太,老奴覺得還是外面的大夫好?!?/br> 都是在宮里混過的,哪能聽不出話里有話。當下,趙氏就吩咐自己的婆子去外面請。 那大夫來得也快,這邊將趙燕娘抬回院子,大夫就到了。 一番診脈,大夫換了幾次手,眉頭越鎖越緊,趙氏急問,“大夫,我侄女怎么會暈倒的?” 大夫有些不敢說,環(huán)顧四周,定到常遠侯的身上,常遠侯正色道,“你但說無妨,本侯絕不怪罪?!?/br> “那小的就說了,少夫人近日服多了陰毒之藥,身子被掏空,才會力虛暈厥?!?/br> “陰毒之藥,侯府之中,哪里來的陰毒之藥?這藥可有解?” “回侯爺?shù)脑?,這藥已入骨血,只能好好調(diào)養(yǎng),但子嗣一事就要隨緣,不可強求?!贝蠓蛘f得婉轉(zhuǎn),屋內(nèi)的人卻是全部聽明白。 劉嬤嬤“撲咚”一聲跪在地上,“侯爺,少夫人自入門后,郡主每天命人給她燉補湯。少夫人常說郡主心好,將她當成親孫女。奴婢也沒有懷疑過,若不是今日郡主發(fā)難,奴婢再想起補湯一事,頗覺有些不妥,才會讓姑太太去外面請大夫。侯爺,請您為少夫人做主??!” 梅郡主的心已經(jīng)沉到谷底,這一件件,一環(huán)環(huán),分明就是設(shè)計好的。她怎么就那么大意,相信兩個奴才的話。 這時候,趙燕娘悠悠地醒過來。趙氏立馬撲上去,“我可憐的燕娘啊,你下半輩子可怎么辦?。靠ぶ髂煤莸男哪?,燕娘再如何不是,也是平公子的嫡妻,您給她灌藥,讓她不能生養(yǎng),您讓她可怎么活啊!” “什么?我不能生養(yǎng)?”趙燕娘頭還有些暈,聽到這句話,馬上喊起來。這還得了,她都不能生,以后還怎么享受侯府的榮華富貴。 趙氏傷心地點頭,“好孩子,姑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你最近喝的補藥,全都是陰毒之物,毒素入體,以后恐難生養(yǎng)。” 補藥? 趙燕娘“呼”地一聲爬起來,指著梅郡主,“好?。」植坏梦艺f你怎么那么好心,天天讓廚房給我燉湯。虧得我還和別人說,祖母對我視若親孫女,你好狠的心,我和你拼了?!?/br> 趙氏連忙一把拉著她,“燕娘,你別急,今日娘家人都在這里,定會為你討個公道?!?/br> 梅郡主陰冷著臉,看著她們?!澳銈冊趺纯隙ǜ锏难a藥有問題?” 劉嬤嬤立馬從后面端出一個小碗,遞給大夫,“這是少夫人今天的藥,因為有些苦,少夫人沒有喝完,又舍不得倒掉,就留著等想起來再喝。” 趙燕娘得意起來,幸好今天早上劉嬤嬤見她嫌藥苦,讓她留了一些。 大夫聞一下,點頭,“沒錯,能對上,這藥倒是好東西,只是多了兩味不該有的藥,就變成了陰毒傷身之物。”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常遠侯痛心地看著梅郡主,梅郡主的嘴巴張了張,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又對趙家等人保證?!把嗄锏氖虑橐呀?jīng)查清楚,她依然是我們侯府的少夫人,這個你們放心,她就算是不能生養(yǎng),也是晁哥兒的嫡妻。以后妾室生的兒子,抱養(yǎng)在她的名下,充為嫡子?!?/br> 這倒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趙燕娘想著她侯府少夫人的名頭保住,松了口氣。至于以后,真讓她養(yǎng)了庶子,她就弄死妾室,侯府欠了她天大的情,誰敢說她? 梅郡主身冷心更冷,如墜冰窟,仿佛能看見侯府的未來,日漸衰落,烏煙瘴氣,淪為京中的笑柄。 “侯爺,萬萬不可,你要相信我,這件事情定有隱情,趙燕娘不能繼續(xù)留在侯府,否則侯府真的…侯爺…” 常遠侯打斷她的話,“事情已經(jīng)真相大白,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可別忘記,燕娘是你害的,侯府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你也是始作俑者。” 梅郡主的心徹底涼透,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陌生。他們曾經(jīng)做了幾十年的夫妻,她自認為自己是下嫁,本應(yīng)得到夫家的看重。 這么多年來,他何曾對她輕聲軟語過,她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么? 她呆滯著,平寶珠搖了一下她,“娘,你可不能讓人如此污蔑?。≮w家人欺人太甚,她們不安好心。如果趙燕娘還留在我們侯府,侯府遲早會亂成一團?!?/br> 趙燕娘哪里能聽這樣的話,當下就不干了,“你不過是個出嫁女,成天呆在侯府算什么回事?天天白吃白喝,還想趕侯府正經(jīng)的主子出去,哪有這個道理?” 梅郡主慘笑,“侯爺,你看,這樣一個貨色,你真的讓她占著晁哥兒嫡妻的位置嗎?” 趙氏使勁地掐了一下趙燕娘,瞪一眼。趙燕娘才氣鼓鼓地閉嘴。 常遠侯黑沉著臉,這女子丑陋粗鄙,可眼下被人拿捏著,還能如何?縱然然她是一坨馬糞,也只能將她供在府里。 他帶著一絲痛心地看了一眼鞏氏母女,命人送梅郡主回屋子,平寶珠攔著,侯爺一氣之下,讓人把母女倆都關(guān)進去,命人嚴加看管,然后出門離府。 一路進宮,跪在帝后的面前,將方才侯府發(fā)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帝后二人聽他說完,祁帝緊鎖雙眉,這梅郡主可真夠蠢的,前次的事情他已經(jīng)幫她圓過去,她竟還能讓別人鬧出來。 皇后娘娘低頭沉思,似是想起什么,咦了一聲。 祁帝問道,“你對此事怎么看?” 皇后皺起眉,遲疑道,“臣妾聽父親說燕娘是吃了陰毒之藥,以后恐難生養(yǎng)。說起侯府的補藥,臣妾記得出嫁前,郡主也天天讓人熬給臣妾喝,還派人守在門口,非讓臣妾喝完不可。臣妾想著不能辜負郡主的好意,卻又實在不喜那藥的味道,就讓柳葉給代喝了?!?/br> “段夫人喝過那藥?”祁帝的眉頭鎖得更緊,臉色慢慢地冷下來。 常遠侯羞愧地低下頭,段夫人嫁人多年,未曾懷過,那補藥是什么藥昭然若揭。他的手在袖子里握成拳。 “陛下,臣已經(jīng)知道要怎么做,臣告退?!?/br> 他退出殿后,祁帝按著皇后的手,皇后的手冰涼涼的,似心有余悸,一陣后怕。他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喚來老太監(jiān),“去慶王府里傳朕的口諭,皇家沒有下堂婦,也沒有蛇蝎女?!?/br> 老太監(jiān)領(lǐng)旨出去。 ☆、第87章 被休 常遠侯策馬回府, 府中趙家等人還未散去。見他回來得如此之快,都有些吃驚。 他讓人再去請大夫,當場命大夫給趙氏把脈, 趙氏對于自己的身子心知肚明,終于明白此事肯定是主子的手段, 目的就是對付梅郡主。 大夫替趙氏把過脈, 目露震驚,道出趙氏也身中寒毒, 無法孕育子嗣。 常遠侯徹底死心, 再三對趙家等人保證以后會善待燕娘。 梅郡主在屋子里急得團團轉(zhuǎn), 世子夫人是個沒用的, 除了哭喪著臉,什么法子也想不出來。平湘提議去宮中找皇后,請皇后做主。 世子夫人攔著她,“你別忘了你姑母是誰生的?” 平湘這才想起, 姑母可是祖父先頭的那位生的,她這才急了, “娘,你說我們怎么辦?” “娘也不知道。” 世子夫人都急得快暈過去了, 不就是查趙燕娘婚前失貞的事情, 怎么會扯出這么多事? 她們倆守在屋外面,如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