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揭秘

    沈暉因為腰傷復(fù)發(fā)，所以被迫在榮恩堂修養(yǎng)，只是如今他卻沒有心思安心養(yǎng)病。作為衛(wèi)國公府的當(dāng)家人，他在家人面前都有著絕對的威嚴，可是在沈清薇跟前，沈暉卻有些琢磨不透了，這個女兒太過敏銳，讓他開始擔(dān)心，她到底知道多少他和林氏的過去。而更讓沈暉擔(dān)憂的，則是林氏，她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溫柔似水一般的女子，變得這樣工于心計。

    其實，從那一次開始，沈暉早就應(yīng)該明白林氏是怎樣的人，可他還是忍不住相信了林氏，因為林氏畢竟是他曾經(jīng)心動過的女子。

    沈暉確實喜歡過林氏，那年他剛中舉人，正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的年歲，跟著國公爺去林家做客。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沈暉第一次看見林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心動了。林氏溫婉動人，柔情似水的樣子讓沈暉沉醉其中，可是沈暉知道，即便如此，他和林氏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林氏對沈暉用情頗深，當(dāng)然沈暉也知道林家的打算，想把林氏嫁給自己當(dāng)妾。可自己尚未娶妻，自然不可先行納妾，況且那時候林氏年紀尚小，以她的才情，只要不一心想著躋身京城權(quán)貴，在江南一帶完全可以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帶著對林氏nongnong的不舍，沈暉終究學(xué)會了割愛，從江南回來之后，他和謝氏的親事也很快定了下來，忙碌的備考生涯又開始了，沈暉開始慢慢淡忘了林氏，直到有一天，三老爺娶親，國公爺忽然提起林氏來，沈暉才把林氏想了起來。

    起初沈暉是不肯讓林氏嫁入國公府的，可當(dāng)他再一次看見林氏的時候，他卻狠不下心腸來了。林氏比幾年前出落的更花容月貌，最關(guān)鍵的是，沈三爺對林氏也一見鐘情。

    林氏怕沈暉不肯答應(yīng)這么親事，親自來求他，讓他看在當(dāng)日他們的情分上，讓她進國公府的大門。那時候沈暉和謝氏早已經(jīng)過了新婚燕爾你儂我儂的時期，一看見曾經(jīng)朝思暮想的林氏，沈暉縱使還能保持君子之態(tài)，可心里卻也是頗有漣漪。

    就這樣，林氏嫁入了衛(wèi)國公府，成了自己的弟妹，每日里嬌花一樣的在自己跟前出現(xiàn)。沈暉為了避嫌，便很少去老太太那邊晨昏定省，林氏也很規(guī)矩，從來不曾做一點點越軌之事，兩人就同初相識一般，平淡的過著一天又一天。

    可沒想到的是，十五年前的一個夜晚，那時候沈清薇還小，因為得了豆疹，謝氏帶著她去別院養(yǎng)病。那一夜書房的門不知怎么沒有關(guān)嚴實，沈暉喝了一盞茶，便開始渾渾噩噩了起來。起初沈暉以為自己寵幸的是書房的那個小丫鬟，等沈暉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是林氏。

    沒過多久，林氏就有了身孕，沈暉幾次想問林氏，卻終究沒有勇氣。而三老爺也沉浸在林氏懷孕的喜訊中。林氏從那以后，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規(guī)矩到半句話也不多，仿佛她從來沒有和沈暉有過那一晚。

    等到孩子出生，沈暉也曾瞧見過那女娃，看著眉眼倒是和林氏像得多一點，沈暉便放下了心來，總安慰自己世上沒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況且林氏也從來沒有在他自己跟前多透露半句，所以沈暉漸漸的就把和林氏的那一段過往徹底的塵封了起來。

    可是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孩子們都長這么大了，林氏忽然就不安分了起來，她到底為了什么呢？沈暉想不明白，他決定好好的問一問林氏。

    “喲，是四丫頭和五丫頭來了?。俊敝x氏瞧見沈清薇帶著兩個meimei過來，只笑著迎了出去，謝氏一向都喜歡沈清萱，覺得她乖巧懂事，并且比沈清薇更像是個小姑娘，因此對沈清萱很是熱絡(luò)。至于沈清蕊，謝氏除了覺得她懂事之外，難免對她還有幾分同情心，因此也對她不錯。

    “這都快掌燈了，一會兒就別回去了，在我這榮恩堂用過了晚膳再回去吧？”謝氏一邊說，一邊迎了她們進來，沈清萱便笑著道：“二伯娘不用忙了，我們是來給二伯請安的，二伯的身子好些了沒有？”

    說話間就瞧見沈暉已經(jīng)披著緄邊長袍從里間走了出來。沈清薇抬起頭，對上沈暉那一雙深邃的眸子，心口上驟然緊了幾分。

    沈暉倒是沒看出沈清薇的異樣來，笑著招呼她們坐下，視線在沈清萱的身上掃了一眼，這才開口道：“最近書院的功課緊了？我看你好像是比以前清減了一些？”

    這一陣子沈清萱正在抽條子，身段確實比以前瘦了不少，沈清薇覺得沈暉能看出來并不奇怪，只是……以前她自己病弱的時候，好像沈暉并沒有對自己說過這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他有了偏見，聽到這些話，沈清薇便覺得心里有些難受，只低下了頭不說話。

    好在沈暉問過了沈清萱，又對沈清蕊道：“瑯?gòu)謺乎r少有庶女去念書的，你考上了固然是好，只是別太在意了那些姑娘們的看法，只需記得，在我們衛(wèi)國公府，是從來沒有什么嫡庶之分的，你和你兩個jiejie一樣，都是衛(wèi)國公府的女兒家，不要去理外頭那些人的閑言碎語?！?/br>
    沈清蕊聽了這話，只覺得心口一熱，她這幾日確實遇上了好些瞧不起庶出的嫡出姑娘，那些話說得也難聽，什么小老婆生的孩子，沒有嫡母教養(yǎng)的，當(dāng)真是不堪入耳。沈清蕊正為這個委屈，如今聽了沈暉這一席話，頓時覺得茅塞頓開一樣，只應(yīng)聲道：“謝謝二伯關(guān)懷，侄女知道了，侄女不會為了這些事情難過的。”

    沈清薇聽了這話，又覺得方才對沈暉有所誤解了，他原本就是一個極其嚴肅的人，自己長這么大，也從來沒看見過他對什么人特別的親近，仿佛一直都是遠遠的在面前，看得見，卻摸不著。

    謝氏見沈暉說起這些來，沒得怪無聊的，便笑著道：“你沒事說這些做什么，她們過來給你請安來著，倒又變成來聽訓(xùn)得不成了？”

    沈暉便也笑道：“既然如此，那安爺請過了，你就預(yù)備備飯，讓她們留下來一起用了晚膳吧?！?/br>
    其實對于沈清萱來說，就算在榮恩堂用晚膳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她小時候也經(jīng)常在這邊蹭吃蹭喝?？缮蚯迦飬s不同，大房和二房感情向來疏淡，以前小謝氏在的時候，她連來二房都尚且不敢，更別說在這邊用晚膳，因此沈清蕊不等沈清萱答應(yīng)，便起身推辭道：“謝謝二叔，二嬸子，我姨娘還等著我回去呢?！?/br>
    沈清萱聽了這話，倒是覺得有些沒意思了，她還是挺喜歡二房的飯菜的，至少里面從來不會出現(xiàn)姜蒜。雖然沈清萱從來沒有問過為什么，可她只要覺得好吃，其實問不問為什么一點兒也不重要。

    “我也回去了，我娘也等著我呢！”沈清萱跟著沈清蕊說了一句，兩人便一起起身告辭了。

    沈清薇送了她們出去，原本她也是想走的，可心里的疑團太多了，她忽然不想走，想留下來，問個清楚，哪怕這一切都是她的胡亂猜測，她也希望沈暉不要欺騙自己。因為如果事實一旦被揭穿，后果必定比讓沈清薇一個人知道嚴重太多。

    “三丫頭就留下來用晚膳吧，今兒有你喜歡吃的菜?！敝x氏一邊喊了丫鬟繼續(xù)送一送沈清萱姐妹，一邊從外頭婆子手中接過了食盒，將菜色一樣樣的放在桌上。

    沈清薇看了一眼，一道清蒸鱸魚、一道清炒空心菜、一道一品豆腐、一道清湯龍須菜，這幾樣都是沈暉平常最愛的，也是自己喜歡的。而謝氏知道沈暉的口味，清蒸鱸魚里面是不放姜的，清炒空心菜里面不放蒜泥，這都是二房的廚子特有的做法。

    沈清薇瞧見沈暉坐在一旁，便親自上前扶了他起身道：“父親上坐?！?/br>
    沈暉抬起頭，視線停留在沈清薇低垂的眉宇上頭，一時間心情也有些復(fù)雜，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兩人坐到了紅木束腰圓桌前。

    謝氏仍舊忙碌著布菜，見兩人早已經(jīng)落座，便笑著道：“還有一道湯沒有好，我親自去廚房看一眼，里面放著好些藥材，是專門為你父親調(diào)制的藥膳，你們兩個先吃起來?！?/br>
    沈清薇便點了點頭，將筷子擦干凈了遞給沈暉。謝氏和沈暉吃飯的時候不喜歡丫鬟服侍，因此這會子丫鬟們都在門外候著，沈清薇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清炒空心菜放到沈暉面前的盤中，小聲道：“父親大概還不知道，四meimei也不喜歡吃姜蒜，今兒學(xué)堂里的飯菜多放了一些姜蒜，她才回來便喊著餓呢！”

    沈暉聞言，一向溫文爾雅的臉頰驟然石化。

    第345章 清風(fēng)

    沈暉是聰明人，雖然一開始他也曾懷疑過沈清萱的身世，可那時候沈清萱尚且沒張開，一雙眼睛又像極了林氏，再加上他們沈家的人不論男女鼻梁都是高挑的，沈暉漸漸的也就把這件事情淡忘了。

    對于沈清萱，他只做一個伯父該做的事情，從來不曾多關(guān)心她半分，至于她那些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因為不曾關(guān)注，沈暉也并沒有去查訪。

    “大概是像你三叔吧，我們沈家人很多都不喜歡吃姜蒜的?！鄙驎熇渲樆亓艘痪?，抬起頭看了一眼沈清薇，又道：“你還是我閨女呢，我倒是瞧著你并不挑食?！?/br>
    沈清薇聽了這話，心下卻冷夏了幾分，沈暉尚且連自己的喜好都不知道，更何況沈清萱的呢。

    “爹爹只是不在意罷了，母親因為爹爹不愛吃姜蒜，囑咐過二房的廚子，但凡需要放姜蒜的菜，一律都不準放姜蒜，我因從小就不吃姜蒜，所以爹爹便以為我沒忌諱，其實我也是不愛吃姜蒜的，只是沒想到，原來四meimei也一樣?！?/br>
    沈暉的神色越發(fā)冷峻了起來，見四下無人，便放下了筷子，看著沈清薇道：“薇薇，我知道你聰明，可是有些事情你并不需要知道，這對你沒什么好處，難道你想看著衛(wèi)國公府出丑，看著老太太傷心嗎？”

    沈清薇眨了眨眼，眸中卻已經(jīng)有了一些淚痕，只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道：“爹爹，那你告訴我，我這么做有錯嗎？我只是不想讓爹爹受到傷害，也不想讓母親受到傷害，我不知道她下面還會做什么，她現(xiàn)在針對你，萬一哪一天要針對母親了呢？”

    沈清薇擦干了眼淚，忽然抬起頭來，繼續(xù)道：“事實上，她已經(jīng)開始針對母親了。母親是個心思簡單的人，以前和大伯娘斗得天翻地覆的，可她也從來不用什么陰招，但她卻不一樣，上回因為大伯娘的死，她便在老太太跟前斷章取義，說大伯娘是我母親害死的?？墒歉赣H你知道，大伯娘的死只是一個意外，她這樣栽贓陷害，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關(guān)于國公府的庶務(wù)，謝氏其實很少和沈暉商量，最多是生了悶氣的時候在他跟前埋怨幾句。沈暉知道謝氏的脾氣，不過就稍稍的安慰安慰，再不然只要抱著她在床上溫存一番，謝氏一多半也就把那些事情給忘了。因此，這件事情，沈暉也不曾聽謝氏提起過。

    沈清薇見沈暉臉上有疑惑，便接著道：“母親大約是不知道的，是我在老太太跟前的時候，聽見的，最可氣的是，她自己不開口，卻讓四meimei開這個口，四meimei心無城府天真善良，白白給她當(dāng)了一回刀子。”

    沈暉方才聽沈清薇說起沈清萱的飲食忌諱，越發(fā)有幾分疑心沈清萱的身世，如今聽林氏這樣利用親生女兒，心下哪有不火的，只開口道：“我原不知道她是這樣工于心計的人！”

    沈清薇看著沈暉略帶著幾分惱怒的神色，低下頭淡淡道：“女兒想知道這件事情，并不是想讓父親陷入兩難，是真的擔(dān)心……擔(dān)心父親的身體，擔(dān)心母親的處境?！?/br>
    一想起前世謝氏沒了當(dāng)家人的地位，迅速的蒼老下去，沈清薇就覺得這一切和林氏必定脫不了干系。

    “薇薇，你……你先別擔(dān)憂，讓為父好好想一想?！鄙驎熽H上眸子，腦中閃過林氏那一雙帶著幽怨的眼神，忍不住蹙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