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見沈清薇這么說，心下還有些不屑道：“一樣都是姨娘，不過就是湊個熱鬧，你三嬸娘才沒你這樣小心眼呢！”

    沈清薇見謝氏這樣糊涂，越發(fā)就著急起來了，忍不住道：“母親！三嬸娘若當(dāng)真肯容人，那老太太要把那孩子打掉的時候，怎么沒見她求情一句？”

    謝氏只不解道：“她不是求了嗎？只是老太太不肯罷了？”

    沈清薇這時候真的是無話可說了起來，只擰眉頭道：“母親，有句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我信不過三嬸娘，只是母親也太輕信她了。”

    謝氏聞言，只笑著道：“你三嬸娘又沒害過我，我何必要防她，她若是和小謝氏一樣不安好心，我一早就治她了?！?/br>
    沈清薇見謝氏這樣不聽勸告，想來想去，還是要等她自己吃個苦頭，才能清醒過來，便嘆氣道：“那母親就慢慢等著吧?！?/br>
    沈清薇這會子心里也著急，她知道謝氏不是林氏的對手，只是如今兩人還沒有到針尖對麥芒的地步，若是過早的讓她們對立起來，確實(shí)也沒有必要，謝氏和小謝氏斗了幾十年，如今好容易松懈下來，這樣沒有個驚醒，沈清薇也不想她再過以前那樣不舒心的日子。

    謝氏瞧見沈清薇這唉聲嘆氣的樣子，反倒過來勸慰她道：“好了好了，我聽你的，不請那蕓香了，反正她懷著孩子，總是要養(yǎng)胎的?！?/br>
    沈清薇見謝氏這模樣，有時候還疑惑，她是當(dāng)真覺得林氏人好呢？還是真的壓根就是想去堵林氏的心？當(dāng)真是讓人又氣又好笑的很。

    第310章 姐妹

    過了午時，外頭唱戲的人就進(jìn)府來了。沈暉和大老爺一起從衙門回來了。沈伯然腿摔傷的事情，沈暉早已經(jīng)問過了謝氏，謝氏自是據(jù)實(shí)以告，說是沈伯安把沈伯然給弄傷的，沈暉便私下里又去問了沈伯然，那小子卻還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傷的。沈暉因此倍感安慰，非但沒責(zé)怪沈伯然荒廢了功課，還贊了他幾句。

    只是這事情自然不能就這樣過去了，今日恰逢兄弟兩人一同回府，大老爺便也將當(dāng)日的事情和沈暉說了起來。

    “安哥兒的性子暴烈，我已經(jīng)教導(dǎo)過他了，只是終究不能這樣了事，但是想起他剛剛喪母，我又下不去狠手，聽說今年紫霞書院有收童生的，我想把他送過去?！?/br>
    紫霞書院是京城這邊最大的書院，原只招收秀才以上的生源，今年卻另外開了一班，招收起了童生來。大家都仰慕紫霞書院的名聲，且都望子成龍，這名額自然是百家相求，難得一位的。

    沈暉聽大老爺這么說，也知道他必定是想求自己找了如今在紫霞書院授書的同窗，好弄這樣一個名額來。

    沈暉不是不答應(yīng)，這事情卻為難的很。

    “雖然是開了童生的科班，但要求年紀(jì)卻要在十五以上，且首次院試不第之人，才有這個資格進(jìn)去。安哥兒一來還沒應(yīng)過考，二來那班也是今年新設(shè)的，里面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卻也不知道，這樣貿(mào)貿(mào)然讓安哥兒過去，還不如不去?！?/br>
    況且兄弟間生了嫌隙，若是一味躲開，也并非什么好辦法。

    大老爺因是庶子，從小謹(jǐn)言慎行，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忤逆過老太太的事情，唯一的一回，也是因?yàn)樾≈x氏要進(jìn)門，他那時候一門心思在小謝氏身上，所以做事難免糊涂幾分。如今小謝氏死了，他再想一想這些年的事情，也越發(fā)覺得小謝氏為人工于心計，便越來越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他如今自己也覺得臊了，這幾日見然哥兒去上學(xué)了，自己便憋在家里，我打他也沒用，我這才有這個想頭的?！?/br>
    沈清薇見大老爺四十五六的人，小謝氏死后一陣忙亂，如今看上去倒像是有五十開外一樣，便也不忍心拒絕，只開口道：“這事情，我改日先打發(fā)人去書院打聽清楚了，再回來同你商議吧。”

    戲臺搭在后花園水榭之上，老太太早已經(jīng)帶著丫鬟們過來了。謝氏安排這些瑣事倒是盡心的很，因怕水上風(fēng)大，特意在長廊的四周都圍上了鮫綃紗，太太姑娘們坐在亭子里頭，外面愛看熱鬧的小丫頭子就沿著抄手游廊站著。除去大房的丫鬟們穿著素雅以外，其他丫鬟都穿的花紅柳綠的，看著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沈清薇和沈清萱各坐在老太太的左右手邊，抬起頭的時候，只瞧見林氏遠(yuǎn)遠(yuǎn)的從三房那邊過來。謝氏便笑著迎了過去道：“小嬸子可來了，還等著你點(diǎn)戲呢！”

    林氏對謝氏的耐心多少已經(jīng)用盡了，如今聽謝氏這樣說，臉上的笑幾乎都要端不住了，只冷冷道：“二嫂子費(fèi)心了，我身上還有重孝呢，原不該來這樣的場合，點(diǎn)戲就不必了?！?/br>
    謝氏這才想起林氏的母親剛剛?cè)ナ懒?，便只尷尬的笑了笑，那邊老太太只發(fā)話道：“也是，那你坐一坐就回去吧?！?/br>
    林氏便福了福身子，在沈清萱的邊上坐了下來。

    戲聽的是貴妃醉酒，若是沈清薇沒記錯的話，去年中秋也點(diǎn)過這一出戲。那時候自己剛剛重生回來，心里正沒個底，猛然聽見這貴妃醉酒的戲碼，心里還頗不是滋味?？扇缃袼屠铎愕幕槭乱呀?jīng)定了下來，再聽這一出戲，卻又有了不同的心境了。

    謝氏見林氏并沒有給自己什么好臉色看，又想起方才沈清薇在流霜閣里頭對自己的一番勸慰，只下死眼看了林氏一眼，見她神色雖然淡淡的，卻果真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的林氏，不管什么場合，臉上總是有著那么一分似有似無的笑意。如今看著，竟然寡淡了很多，仿佛木頭人一樣坐在那里。

    謝氏心里便有些摸不著底，不過她原本就不是愿意熱臉貼冷屁股的人，見林氏這個態(tài)度，便也不再去和她攀談什么了。

    這里頭戲唱得正熱鬧，外頭卻有一個小丫鬟，正朝著沈清萱招手，沈清萱見老太太正看得入神，便拎著裙子就走到了外頭，問那丫鬟道：“有什么事情，回去說不行嗎？”

    那丫鬟正是沈清萱身邊的大丫鬟輕紅，聽了這話便開口道：“是別院那邊的人過來領(lǐng)今兒府上發(fā)的月餅來了，順帶給二姑娘帶了口信來，我原本想問了她好打發(fā)她走的，可又怕二姑娘有什么貼己話要跟姑娘說，因此便讓那婆子在外頭等著了。”

    前兩日沈清萱托下人送了東西給沈清蓉，但也沒聽說沈清蓉有帶話過來，想是送去的人著急回來，所以給忘了，今兒既沈清蓉帶了口信來，沈清萱倒是不忍心不去聽一聽了。

    “人在哪兒呢？”

    “人就在后角門口等著呢，外頭車已經(jīng)要走了，姑娘要過去趕緊吧，一會兒估計就走了。”輕紅只回道。

    沈清萱想了想，終究還是跟著丫鬟過去了。

    來給沈清蓉帶話的，是原先小謝氏身邊的顧mama，自小謝氏去世后，她身邊的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分去了別處，只有這顧mama算是個念舊的，便跟著沈清蓉去了別院。

    沈清萱雖然對著顧mama不熟，可國公府的mama，怎么說也都是體體面面的，可如今站在眼前，看著勾肩縮背的老婆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當(dāng)年小謝氏身邊的mama。

    顧mama看見沈清萱出來，急忙就迎了上去，一張老臉上皺紋都起來了，笑著道：“四姑娘好久不見，越發(fā)出落的好了?！?/br>
    沈清萱這時候哪里顧得上和她寒暄，只看了她一身寒酸打扮，心里就納悶了起來，但還是笑著跟她問好：“顧mama好，前幾托人送去給二jiejie的東西，二jiejie可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了，我們姑娘就是為了這個，才讓老奴親自過來走一趟，要好好謝謝四姑娘呢，如今這府上，除了四姑娘，還能有誰還想著我們姑娘了?！鳖檓ama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jīng)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急忙用帕子壓了壓眼角，繼續(xù)道：“四姑娘真是菩薩心腸?！?/br>
    沈清萱聽了這話，心中難免就有些難受，又想起自己走的時候，沈清蓉還病著，便問道：“二jiejie的病好了些沒有？”

    顧mama聽沈清萱問起這個，只擦了擦眼淚道：“時好時壞的，在別院那邊也沒有什么好大夫，一貼要吃了好幾個月，也不見什么效，若是住在府上，好歹還能請幾個好大夫看看，病也容易好的快。如今大太太已經(jīng)安葬了，可也沒聽二太太提起要把姑娘接回來的事情，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個什么意思?！?/br>
    當(dāng)時把沈清蓉送去別院，雖然是打著給她養(yǎng)病的旗號，但是其實(shí)沈清萱心里也清楚，老太太是真的對沈清蓉失望了，不想再見到她了，若不然怎么如今也不提起要把她接回來一說。

    “老太太那邊，我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想法，不過既然二jiejie是去養(yǎng)病的，總也要等病好了再說，mama，這事情你先別著急，讓二jiejie好好養(yǎng)病為好?！鄙蚯遢嬲f著，給輕紅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鬟便從袖子里摸出一個荷包來，遞給顧mama道：“這里面有五兩銀子，好好照顧二姑娘吧。”

    這邊話還沒說完，遠(yuǎn)遠(yuǎn)的就瞧見跟在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來找沈清萱，沈清萱便讓輕紅打發(fā)了顧mama先離開，跟著丫鬟又去了亭子里聽?wèi)颉?/br>
    老太太見沈清萱回來，只笑著問她道：“做什么去了？戲也不好生聽，方才你三jiejie還跟我商議起來，說如今你五meimei也進(jìn)瑯?gòu)謺耗顣チ?，不好再跟她姨娘擠一個屋子，我想著這話有些道理，倒是把那幽芳閣收拾一下，讓你五meimei住去。”

    沈清蕊方才并沒有在意沈清薇和老太太在說些什么，這時候聽老太太說起這個來，只忙不急道：“老祖宗，那怎么行，那是二jiejie住的院子……”

    老太太不等沈清蕊把話說完，便開口道：“你二jiejie以后也不會回來住了，這么大的院子空著也是空著，等過兩日讓你二伯娘張羅了婆子進(jìn)去打掃一番，你就搬進(jìn)去住吧。”

    沈清萱原本還想著在老太太跟前提一提沈清蓉來著，聽了這話，也只噤了聲，低著頭不說話。老太太便笑著問她道：“你還沒告訴我，方才跑哪兒去了？一個人開溜了?！?/br>
    沈清萱這時候卻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便蔫蔫的回話道：“方才忽然肚子疼，去了一趟茅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