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jiejie，這些你不說我也知道，大約是你讓二jiejie請我過來的吧？按著她的性子，只怕也不會想起我來的?！鄙蚯迦锲匠？粗蠈?，心思卻也是極其明白不過的。

    “姑娘既知道了，我也不瞞著姑娘，確實是我的主意?！卑茁墩f著，稍稍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道：“雖然二姑娘平常算不得一個寬厚的主子，可我們好歹服侍她一場，也不忍心看著她就這樣了，若是姑娘方便，好歹替她說兩句好話，全當看在了大老爺?shù)拿孀由稀！?/br>
    沈清蕊平常在小謝氏的手底下活的本就艱難些，若不是白露這些大丫鬟并不是那種眉高眼低的，只怕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因此如今見白露親自來求自己，反倒比沈清蓉那假惺惺的更讓自己動容些，便低著頭道：“我回去找姨娘商量商量，看怎么樣說，老祖宗能少生氣些?！?/br>
    白露見聞，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一切只能憑沈清蓉的造化了。待她進了房，沈清蓉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眉梢卻還帶著幾分怒意，只恨恨道：“如今我不如意了，連你也瞧不上我了，在她跟前獻什么殷勤，難不成還能的什么好處？”

    白露聽了這話，卻也沒有生氣，沈清蓉本就是個糊涂的，這么些年她也算看明白了，無非就是當一天她的丫鬟盡一天忠罷了。

    “姑娘這話可是說岔了，前一陣子我母親聽說我傷了，還從莊子上趕來看我，說是正替我物色對象，等定下來了，就要來求了太太放我出去了，我這時候去獻五姑娘的殷勤，有什么好處？不過還是為了姑娘，五姑娘說了，她會想一想，如何替姑娘說在老太太跟前說幾句話的?！?/br>
    誰知沈清蓉聽了這話，非但沒高興起來，反倒越發(fā)郁悶了幾分，一想到白露雖然有時候話多了點，可畢竟是服侍過自己這么長時間的，況且出了上次那冬雪的事情，她身邊也只剩下白露還是同以前一樣忠心耿耿，如今聽說她要走了，難免又郁悶了幾分，只擰著帕子默默的擦了擦眼淚。

    沈清蕊回了方姨娘那邊，正巧方姨娘也在門口等著了。平素沈清蓉和沈清蓉從不交好，別說是留了吃一頓飯，便是能在她幽芳閣里面喝一盞茶，那都少見的很。

    方姨娘見沈清蕊帶著小丫鬟回來了，只親自迎到了門口，心里卻也估摸著沈清蓉找她大約也沒有什么好事，無非是要讓沈清蕊替自己在老太太跟前說些好話。

    方姨娘是個性子內(nèi)斂的人，雖說這些年小謝氏對她不那么友好，但她也從來沒有記恨過小謝氏半分，畢竟當時是小謝氏做主，讓自己開了臉，做了大老爺房里的通房。到后來生下了沈清蕊，抬了姨娘，雖然沒得到什么榮寵，但至少在這大房，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難得你二jiejie喊了你過去，怎么不多坐一會兒。”雖然方姨娘猜透了沈清蓉的心思，卻也沒在沈清蕊的跟前明說了。

    沈清蕊倒是有幾分意興闌珊，只撇了撇嘴道：“姨娘還說我，今兒一早過去瞧母親，姨娘怎么不多坐一會兒呢？”

    這妾氏和正室之間、嫡女和庶女之間，總是有一道跨不去的鴻溝，即便她們再努力，也永遠都是河對岸的人。

    方姨娘看著沈清蕊，伸拉著她的手坐下，遣丫鬟去茶房倒了茶，坐在她對面道：“我雖不是一個厲害的，你跟著我，我也沒虧待你，我雖然只是一個下人，卻也知道做人要本分，有些時候心太大了，反倒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br>
    方姨娘是服侍過小謝氏的人，小謝氏以前和她姨娘那些個腌臜事情，她如何不知道呢？看著她們一步步的走到如今這個田地，她心里也是有幾分感嘆的。

    沈清蕊天生聰慧，聽方姨娘這么說，只低頭道：“母親說的很是，那如今二jiejie想讓我在老祖宗面前說幾句好話，我到底要不要說？”她方才雖然答應了白露，卻也是一時卻不料她的情，如今見方姨娘提了起來，便又擰眉問道。

    丫鬟送了茶過來，方姨娘親手接了一盞，遞給沈清蕊道：“去吧，怎么說你們都是親姐妹，老太太心里是知道的，你若是不聞不問自然沒有錯，可你若去求情，老太太也不會怪你糊涂的。”

    沈清蕊端著茶盞細細的想了片刻，抬起頭道：“那等一會兒老祖宗睡過了中覺，我就過去瞧瞧?！?/br>
    卻說沈清薇回了流霜閣，吃過了午膳，在床榻上靠了一會兒，她本就困倦，不一會兒倒是睡著了過去。只是睡得不太沉穩(wěn)，不過一會兒就又醒了過來。

    沈清薇正喊了丫鬟梳妝起身，沒想到謝氏身邊的張mama倒是過來了，只笑著道：“太太在前頭忙事情沒空過來，讓老奴過來瞧瞧，姑娘午后睡好了沒有？”

    幾個丫鬟聽了，忙迎了出去讓坐，又笑著道：“姑娘吃過了午膳，就睡了一會兒，如今剛起來，在房里梳妝，mama略等一會兒?！?/br>
    這時候里間又傳出了沈清薇的聲音來：“你們給mama沏一壺好茶，讓她在這邊略歇一會兒?！?/br>
    劉mama便坐了下來，瞧著丫鬟們進進出出的忙碌，過了片刻，里間的簾子便挽了起來，沈清薇梳妝打扮了出來，劉mama便笑著起身行禮，這才開口道：“方才豫王府差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其中有這一盒安神香，是指明了要送給姑娘的?！?/br>
    劉mama才說完，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已經(jīng)將東西送了過去，良辰過去接了過來，沈清薇謝過了一回。那邊劉mama正起身要走，便瞧見一個小丫鬟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沈清薇一時覺得有些奇怪，便讓丫鬟將她喊了進來，那小丫鬟見沈清薇也在，倒是有幾分怯生生的樣子，劉mama便道：“有什么話就說吧，姑娘又不是什么外人?！?/br>
    那丫鬟聽了，這才福了福身子道：“方才守在大房穿堂門口的一個婆子過來遞話，說一早上二姑娘想出來，她們沒讓，正巧遇見了五姑娘，便把五姑娘請了過去，方才五姑娘又去了老太太那邊……”

    那丫鬟說到這里，便沒繼續(xù)說下去，這里頭多的是聰明人，這話什么意思，怎么可能聽不明白。

    劉mama聽了這話，只尷尬的抬起頭看了沈清薇一眼，擰眉道：“五姑娘也真是的，難為姑娘平常瞧她可憐，處處都幫襯著她，她要做這樣糊涂的事情，那才讓人心寒呢！”

    沈清薇倒是沒什么想法，沈清蕊和沈清蓉畢竟是親姐妹，如今這樣的情況下，整個府上也只有她才有立場為沈清蓉美言幾句。雖然沈清薇知道，結果都已經(jīng)定了下來，不管沈清蕊說什么，也改變不了沈清蓉要去給鎮(zhèn)南王世子做小妾的命運了。

    “mama你這么說，倒是誤解五meimei了，她雖不是那樣的人，可畢竟是二jiejie的親meimei，大伯的閨女，若她真的冷心冷肺的，親jiejie出了事情也不說一句話，只怕還更有人要說她了。我們心里既清楚，也別誤解了她?！?/br>
    劉mama知道沈清薇這話說的不假，可心里終究還是不舒服的：“太太為了五姑娘，特意請了姚先生來，只怕太太心里，先就要不高興了?！?/br>
    沈清薇聽了這話，便笑著道：“mama您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她的脾氣，mama您還不知道嗎？刀子嘴豆腐心，一點兒小事也要說出來才舒服，為了這個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幸虧有mama你一直在身邊提點著，不然怎么得了，便是五meimei這事情，若是她知道了，說不得嘴上又要說好好幾句，心里也不受用，倒不如不讓她知道的好?！?/br>
    劉mama見沈清薇這么說，也只能暗暗點頭，心道這三姑娘的氣量，當真是比謝氏大了好多，便笑道：“姑娘說的是，太太每日里事情也多，哪里還有心思關心這些事情，我們也不敢給她添亂?！?/br>
    沈清薇見劉mama這樣回了，心里倒也安心了幾分，只開口道：“那就謝謝劉mama了?！?/br>
    劉mama在這邊又稍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了，這人才走到門口，卻瞧見沈清萱從外頭走了過來。

    沈清薇只忙讓丫鬟們?nèi)ビ?，笑著道：“你呀，活該每天去書院上學也就結了，怎么一天不到處走動走動，這腳底心就打滑了？”

    沈清萱聽了這話，只開口道：“我打算去瞧瞧老祖宗，一個人去也怪沒意思的，便喊了三jiejie一起去，這會子老祖宗也該睡醒了?！?/br>
    沈清薇知道沈清蕊剛剛過去，想著自己和沈清萱若是過去了，到底也尷尬，便拉著她道：“我剛睡醒呢，頭還有些暈暈的，你先在我這邊坐一會兒，讓我醒醒神再去吧！”

    第216章 火眼金睛

    福雅居里頭，沈清蕊親自送了一碗藥到老太太的跟前，丫鬟們捧著痰盂、漱杯侯在一旁。沈清蕊見老太太將藥喝了下去，遞上一盞茶，讓她先漱了口，又用手掌心捏了一塊蜜餞，放到老太太的口中。

    衛(wèi)國公府姐妹幾人之中，也沒有一個人會這樣細心的服侍。

    沈清蕊不過才十二歲的樣子，因不像沈清萱那般嬌養(yǎng)，所以容貌上看著普通一些，身條也略顯得單薄，但勝在她容貌遺傳了方姨娘，瘦弱中帶著幾分秀氣，若是好好的打扮打扮，也是一個出挑的。

    老太太以前對沈清蕊不看重，卻也不是因為她不喜歡沈清蕊，只是覺得她畢竟是個庶出的，只要一碗水端平了，也沒有什么好抱怨的。若特別看待了，反倒讓那三個姑娘心里不舒服，說到底這嫡庶總歸是有區(qū)別的。

    可如今瞧著，她竟比沈清蓉懂事許多，安安靜靜的性子，骨子里又帶著幾分要強，當真讓人不心疼也難。

    吃過了藥，老太太便倚在了軟榻上，沈清蕊洗了手，過來拿著美人錘替她捶腿，老太太便開口道：“你母親小產(chǎn)了，你今日可去瞧過她了？”

    老太太再不看重小謝氏，可如今大老爺沒休了她，她就一日是沈清蕊的嫡母。

    “早上瞧過了，mama們說母親要靜養(yǎng)，我就走了，一會兒等服侍完了老太太，再去瞧她?！鄙蚯迦锎怪X袋，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要如何求情。

    老太太活了這許多年，如何能看不出她這一點小心思，平常她雖然乖順，何嘗這樣在自己跟前獻過殷勤？往往是怕沈清蓉生氣，故而還特意疏遠幾分，從不敢有半點逾拒的。

    “你去看她，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老太太隨口試探了一句，只接著道：“她也一把年紀了，好容易有了一個孩子，還不知道保養(yǎng)，弄的孩子也沒了，依我看，平時少cao些心思，還能好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