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絕的是丙區(qū)，簡直像某家中醫(yī)院的住院部。住院部有眾多病房。每個病房住著一位“病人”，病人們生著不同的病，彼此的病情診狀有異有同。是為臨床實踐的考評。

    考完兩場試的郁容，甫一見到這些病人，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虛擬空間里進了別的什么人。

    再細看“病人”的相貌神態(tài)，發(fā)覺這些人長得一個樣兒，表情呆板，才知道這些不過是用來考驗他的“npc”——話說回來，十幾二十個一模一樣的人同時出現(xiàn)在眼前，看著也挺滲人的。

    郁容心大，知道那些不是真人后，就恢復(fù)了淡定，繼續(xù)他的升級考試。

    過程不必贅言，終歸是很好的結(jié)果。

    郁容整整“睡”了一天，虛擬空間太真實了，一場考試下來，心力交瘁，疲憊感不比高考時差多少。癱在床上，放空腦子，好半晌，才慢慢起了身。

    倒是他想差了，竟一直忽略了虛擬空間的強大。

    一想到第三場考核，遇到的那些“病人”，郁容就無比心動。醫(yī)術(shù)歸根結(jié)底，是要回歸到實際中。有了這么多的“實驗體”，以后何愁會經(jīng)驗不足？無怪乎，借用虛擬空間，需要燒大量的貢獻度。

    先前卻是他把問題看得太淺薄了，系統(tǒng)獎勵的藥典確實是好，可虛擬空間才是迅速提升他醫(yī)術(shù)水平的捷徑。

    心動也沒什么用，貢獻度遠遠不夠花費。真正地認識到虛擬空間的價值后，郁容更加重視起系統(tǒng)商城的作用了。

    該如何利用系統(tǒng)商城賺取貢獻度，是一項長期工程。且不提。

    郁容休息夠了，便打開面板，查看起系統(tǒng)的變化——愈是發(fā)覺到系統(tǒng)的強大，便愈發(fā)地謹慎以對。

    變化是……基本沒有變化，除了等級變成20（0）。

    哦，還有一個領(lǐng)取升級獎勵的提示。

    郁容點開了提示。

    主線提供的獎勵，比起支線或日常，不僅花樣多，還珍貴又豐厚。除了必有的貢獻度，另有兩樣——道具與金錢——二選一。金錢不必說；如果選道具，又分了幾種情況，醫(yī)書類、器具及藥材種子等，從中擇取一樣。

    這樣一對比，當初系統(tǒng)評定等級時的獎勵，可堪是又一個大禮包了。除了貢獻度，金錢與道具都給了，道具更是包括了一本醫(yī)書，一套中藥制備工具，以及一大包種子……著實優(yōu)惠！

    郁容不貪心，每升一級就能拿到一份獎勵，無論豐厚與否，不應(yīng)該再有什么挑剔。這種占盡了好處的事，天底下（至少在這個時空）也就他這獨一份兒，要是再不知足，可得小心天打五雷轟。

    對著系統(tǒng)提示，郁容毫不遲疑地選擇了道具獎勵。

    仍舊是醫(yī)書，器具，與藥材種子三大類。

    猶豫了一小會兒，他選擇了種子。

    手頭上的醫(yī)書還沒吃透，貪多嚼不爛；器具嘛，如果像上次那樣的東西，多少有些惹眼，房子沒建成前，不太方便拿出來用。比較之下，種子既不打眼，又十分有用，還不必擔心儲藏問題，只要沒萌發(fā)，存在儲物格里想多久就能放多久。

    儲物格里突兀地多了四大包的種子。

    檢查了一下閉合的門窗，確認外面沒有什么人后，心念一動，四包種子占滿了方桌的桌面。到這時，才能確定，具體獎勵的是什么東西。

    郁容的表情變得微妙，一個詞描述他的心理，大概就是“無語”吧。

    且看這幾包，到底是什么種子——百部，蚤休，蛇床子，以及使君子。

    真真是“驅(qū)蟲大禮包”！

    再看上一回獎勵的種子，差異就愈發(fā)明顯了。

    月季，山梔，滁菊與向日葵。在現(xiàn)代都挺常見，可這些良種在旻國堪稱獨一無二。

    月季與山梔倒不算稀罕，可品質(zhì)完全比不了系統(tǒng)的。而作為四大名菊之一的滁菊，不僅藥用價值高，曾在天朝古時是貢物，放到如今旻國，其珍貴性想必也不遜色。至于向日葵，郁容沒猜錯的話，旻國國內(nèi)還沒有這玩意兒。

    不提滁菊與向日葵方不方便種植，其珍貴與稀罕，卻是毋庸置疑的。

    “驅(qū)蟲大禮包”與之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郁容毫不懷疑，百部、蚤休與蛇床子，幾十里開外的大惡山上必有野生的，就算使君子不適合新安府的地理與氣候環(huán)境，過了嶺南，山野之間約莫也不算稀罕。

    無語歸無語，不至于會嫌棄。

    不說這些藥材實用的很，能被系統(tǒng)評價為“二乙”等級的種子，哪怕是經(jīng)過代代優(yōu)化后的種子怕都難以比得上的，品質(zhì)不必說，成活率也高得嚇人，倒是比辛辛苦苦采集野生的，即便利又好用得多。

    “驅(qū)蟲大禮包”不過是戲稱。其實，百部、蚤休、蛇床子與使君子，無論哪一種都不僅僅只有驅(qū)蟲之效。

    說起來，郁容之前在鎮(zhèn)子上的藥鋪只看到了有蛇床子，按理說百部與蚤休挺容易采集得到的，不知是人們對其藥性了解的少，還是大部分醫(yī)者干脆就不懂得用。

    至于使君子，在現(xiàn)今這個不興專門培植藥材的時代，他很懷疑，包括新安府在內(nèi)的嶺南以北的地域，會有多少醫(yī)者知道它。

    仔細想，越發(fā)覺得這“驅(qū)蟲大禮包”有用了，不管是體外的、體內(nèi)的，或者蟲蛇咬傷，這些藥都用得上，更別提，有不少藥方都需要這幾味。

    等郁容去老里長家，找其侄子確認明早去城里的具體事宜，看到他口喚的“張大娘”正給老里長捉虱子時，好不容易才勉強繃住表情。

    心里有點慫。

    他又忘了，這萬惡的古代，不僅老鼠蟑螂各種蟲蛇橫行，蛔蟲勾線蟲肆虐，虱子跳蚤更是不容回避的現(xiàn)狀……否則就不會有那句“皇帝身上還有三個御虱”的俗語了。

    想想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原本聽說雁洲城多熱鬧，滿心向往之情，瞬間就轉(zhuǎn)變了，甚至想逃避不去了……越是熱鬧，就越是人多。虱子這種存在，太容易傳播了。

    這一刻，郁容無比佩服系統(tǒng)的“遠見之明”，恨不得立刻趕回家去，做上足夠的虱子藥，隨身備著。

    除了使君子外，另幾種都不是以種子入藥，完全可以直接去小兒山挖一挖，實在不行，進一趟大惡山，總能找到百部或者蚤休的根莖。

    尤其是百部，可是制虱子藥的主藥。

    這樣想著，郁容一時卻不好進山采藥，時辰太晚了，不宜出門。且與老里長的侄子約定好了，三更天就動身，好趕只有凌晨才會出現(xiàn)的“鬼市子”。

    雁洲城一行十分有必要，郁容不得不努力克服心理障礙，不至于真被嚇唬得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反正，虱子又不會飛，與人不要有身體上的接觸，時時注意衛(wèi)生問題，根本沒什么可怕的。

    第10章

    子正未至，郁容就出了門，在約定好的地方，跟老里長的侄子碰頭，聽從他的建議并由其引路，決定走水路進城。

    出了村，穿過官道，又往北步行近兩刻鐘，就有一個渡口。

    渡口泊了幾只船，比起農(nóng)家自用的木船要大上幾倍。

    郁容看中了一艘烏篷船。老里長的侄子以極為伶俐的口才，用十分優(yōu)惠的價格，與船老大談妥了一天的船租。

    ——從青簾到雁洲，乃至去更遠的城池，船是當?shù)厝耸走x的交通及運輸工具。比起牛車，用人力搖漿的船行速度，要慢上一些，不過由于水路直通雁洲碼頭，陸路卻繞了道，最后耗費的時間基本上相差無幾。

    起航，出發(fā)。

    新安府水系密布，幾大繁華的城池都建立在江河之畔，水上交通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雁洲是其中的典型。其之所以是西、南、北往京城滄平的必經(jīng)之地，進而成為連通南北東西的交通樞紐，最重要的緣由就是定古河的存在。

    定古河繞過了半個雁洲城，源起西北，向東南流去，直入滄平的河口，最終匯進旻國第一大內(nèi)陸河乾江的干流……天南地北的客商，途徑這里，休整小憩后，隨著定古河的水路，趕赴京城。

    時日久了，雁洲就從初始只有水雁落足的小洲頭，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小鎮(zhèn)，轉(zhuǎn)而又化作一座城池，因其繁華，又毗鄰京城，漸漸傳出了“小雁京”之名。

    青簾通往雁洲的河流，是定古河的支流之一。直接以方位命其名，稱為“南河”。

    南河兩岸風色秀麗，四時之景各有不同，盡皆可觀。

    但再好看的景色，深更半夜也是難以欣賞得到的。

    水面夜風大，帶著凜意。

    郁容立于船首，澹薄的衣衫有些保不住暖了，風迎頭吹來，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zhàn)。

    “進去里面坐呀，小郁大夫，晚夜里水上冷得很，可別凍著了?！崩侠镩L的侄子熱切地招呼著，順手撩起了烏篷的簾子。

    郁容沒推拒其好意，道了句謝，先一步進了艙內(nèi)，轉(zhuǎn)頭看向還在外面的人：“林三哥也快請進吧？”

    “哎，馬上就來！”

    “林三哥”應(yīng)了聲，揚頭沖在烏篷船尾搖漿的船家喊話：“劃快些啊，我們要趕鬼市子。”

    雁洲的“鬼市子”一旬才有一次，三更起、五更散?？v是水路更近，時間也很趕。

    行船經(jīng)驗豐富的船家，仍是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

    他與兩名水手輪流劃槳，保證舟船全速行進，四更天準能到達雁洲碼頭。

    這是“林三哥”告訴郁容的。

    郁容倒不十分在意是否趕得及，雖然對神神秘秘的“鬼市子”有一定的好奇，卻并不強求，能趕得上、見識一下自然挺好，錯過了也沒大要緊——否則只要他提前一晚進城，就不必擔心來不來得及的問題了——十天一回的“鬼市子”，總歸有機會見識到的。

    這樣想著，郁容也不會打斷“林三哥”的聊興，聽他眉飛色舞地說著“鬼市子”的見聞，神態(tài)十分專注，不時地點頭附和著，間或穿插一些不甚了解的問題。

    倒真開了一些眼界，讓他停留在表層的對旻國民情風俗的認知，稍加變得深刻了些許。

    不得不說，這“林三哥”不僅能說會道，眼界挺廣，看樣子還掌握了一些信息渠道，本人對方方面面的或多或少懂得一點，商業(yè)嗅覺相當敏感，挺適合做生意。

    “林三哥”知道了郁容的想法，顯得挺高興的，直說他在牙行做活，最終目的就是為了以后自己做生意。只不過一開始年齡太小，對行商又一竅不通，才托了關(guān)系進牙行當了學徒。

    現(xiàn)在的年齡其實也不大，剛滿十九，乳名為“林”，在家行三，因而比他小兩歲的郁容才會喊“林三哥”。

    當然，與現(xiàn)代不同，十九歲的林三哥，無論在家人或者外人看來，都該是能當家的漢子了。

    事實也是如此?，F(xiàn)而今還在牙行做活兒的林三哥，已不再僅僅是個小跑腿兒了，而是能獨立理事、官方許可的牙儈了。

    提到牙儈、牙人，他們可只是買賣人口的“人牙子”。實際上，旻國的律法已廢止了人口的買賣，若被查到有私自買賣人口行為的，必然得吃好一通刑罰的。

    于是，除了一些獲罪被貶的賤籍外，有權(quán)或有錢的人家想找人服侍，一般會通過牙儈雇傭些人力?？刹荒苷f這些人是奴仆，小廝、女使都只是“合同工”——至少，在明文規(guī)定上是這樣的，至于私底下或者暗中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牙儈也不光是給雇工的雙方牽線搭橋的。

    商人做生意，總有些不便的時候，這個時候牙儈出現(xiàn)了。牙儈就是中間人，更形象地說，應(yīng)是買賣經(jīng)紀人——這個“買賣”是涵蓋了一切可定義的“買賣”。

    隨著旻國的經(jīng)濟日益繁華，大批人投入牙儈事業(yè)。官營與民間的“牙行”儼然形成了一條龐大的產(chǎn)業(yè)鏈。

    對郁容來說，結(jié)識林三哥的時機太巧了。

    哪怕對方不是老里長的侄子，只要遇上了，他也會試探著與其接觸一番，若是其人品可信，又有一定的能力，與其建立穩(wěn)定的聯(lián)系就十分可行了。

    畢竟，他有副職業(yè)“行商”在身，縱使副業(yè)的任務(wù)要求不太苛刻，但既然選定了職業(yè)，甚至關(guān)聯(lián)到系統(tǒng)商城的交易情況，理當好好經(jīng)營一番，如此才不至于浪費系統(tǒng)這一有力的“金手指”。

    可他到底是個大夫，不提自己有沒有做生意的天賦，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系統(tǒng)商城里的交易必須由本人cao作，這個沒辦法，好在現(xiàn)實里“行商”，并非每一筆交易都必須由本人親自完成的。

    這時就可以考慮，找個“經(jīng)紀人”了。

    作為一名醫(yī)者，對“行商”的構(gòu)想免不了與醫(yī)藥行業(yè)有關(guān)。

    由于時代因素，這里的醫(yī)戶可不像現(xiàn)代那樣細分專業(yè)什么的。而系統(tǒng)對主職業(yè)的升級要求又設(shè)定地相當嚴苛，本非藥劑專業(yè)的郁容，現(xiàn)在是“全面發(fā)展”，通過對系統(tǒng)給的藥典的深入學習，對制藥制劑很有一些深刻體悟。

    決定了要“賣藥”，只待新家建好，就付諸實踐。讓人的擔憂是，這個時代沒條件規(guī)?；厣a(chǎn)藥劑，就算利用系統(tǒng)，頂多搞個私人作坊……畢竟系統(tǒng)提供的很多東西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

    有問題，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尚且連個窩都沒有的郁容，心里安穩(wěn)得很，一點兒也不著急——事情總得一件件地做，反正系統(tǒng)任務(wù)又跑不了，日子長得很，按部就班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