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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長安十二時辰(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登徒子、死囚犯、兇神閻羅、不肯讓女人代死的君子、酷吏、干員、游俠……此前短短幾個時辰,檀棋已經見識到了張小敬的許多面孔,可她對這個人仍舊難以把握。如今這雜亂的人潮,反倒如潺潺溪水一般,洗褪了張小敬身上那些浮夸油彩,露出本來的質地。

    檀棋的腦海里,凝練出兩個字:寂寞。

    張小敬的身影十分落寞。周圍越是熱鬧,這落寞感就越強。他穿行于這人間最繁華最旺盛的地方,卻仿佛與周遭分別置身于兩幅畫內,雖相距咫尺,卻永不相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公子距離這塵世更遠。

    她這么想著,頭也不知不覺垂下來,背手牽著韁繩,輕聲地哼起牧護歌來。歌聲縈縈繞繞,不離兩人身邊。聲音雖低,卻始終不曾被外面的喧騰淹沒。

    這是岐山一帶鄉(xiāng)民祭神后飲福酒時的助興調子,雖近俚俗,卻自有一番真意。公子曾說,此歌韻律是上古傳下來,上可映月,下可通達初心,大雅若俗,今人不知罷了。

    此時天上明月高懸中天,渾圓皎潔,散著清冷的光芒。檀棋相信,那月亮已生感應,只是不知能通達到哪些人的初心中去。

    且唱且走,檀棋忽然發(fā)現(xiàn),張小敬牽著韁繩前行,那粗大的手指卻輕叩著轡頭上的銅環(huán),恰好與牧護歌節(jié)拍相合。他的動作很隱秘,似乎不好意思讓人發(fā)現(xiàn)。

    檀棋輕輕一笑,也不說破,繼續(xù)哼著。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一唱一拍,就這么穿過喧囂人群。張小敬的步態(tài),似乎輕松了一些。

    兩人足足花了半刻時間,才擠出人群。檀棋看到興道坊的坊墻時,如釋重負,忍不住嘆道:“如果望樓還在就好了,至少能提前告訴我們,哪里不堵。”

    自從靖安司遭到襲擊后,整個望樓體系都停止了運作。其實絕大部分望樓還在運作,只是沒有大望樓居中協(xié)調,它們不過是些分散的望樓罷了,捏不成一體。

    沒有了長安城消息的實時更新,這讓靖安司的人備感不便。

    想到這里,檀棋朝光德坊回眸望去,眼神里又涌出nongnong的擔憂。她選了前去平康里,她相信公子易地處之,也會這么選,可憂慮這種情緒,可沒法控制。

    張小敬忽然勒住了坐騎,轉頭對檀棋咧嘴笑道:“你提醒了我,我來給你變個戲法吧?!碧雌逡汇?,不知道他為什么說這個。

    張小敬從馬匹旁邊的褡袋里取出一張疊好的紫燈籠。他把燈籠重新拉撐起來,點亮,然后把一根折成三折的長竹竿重新展開,高高挑起燈籠。檀棋有點莫名其妙。這一套裝備,是靖安司的外勤人員在夜間與望樓通信用的,眼下大望樓已滅,用這個傳話還有什么意義呢?

    張小敬挑起紫燈籠,有規(guī)律地上下擺動,時而遮掩,時而放高。檀棋對這一套燈語不很熟悉,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張小敬卻把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讓她等著看。

    過不多時,興道坊的望樓亮起了紫燈籠,閃過數(shù)次,似乎收到了張小敬的消息。隨即南邊的開化坊望樓,也亮起了紫燈籠,閃動頻次與興道坊類似。

    張小敬繼續(xù)晃動著燈籠,遠處光祿坊、殖業(yè)坊也紛紛做出回應。過不多時,安仁、豐樂、務本、崇義……周圍遠近諸坊的望樓,都陸陸續(xù)續(xù)蘇醒過來,紫燈明滅閃爍,很快連綴成一片,都呼應著張小敬的動作。那番景象,就好像天師禳星似的。

    張小敬把挑著紫燈的竹竿,插在馬背后的扣帶上,這才對檀棋說道:“現(xiàn)在望樓體系恢復運作了。只不過它們的中心不是光德坊大望樓,而是我?!闭f到這里,他蹺起左手大拇指,在自己胸口點了點。

    “我現(xiàn)在,就是靖安司的中樞所在?!?/br>
    檀棋瞪大了眼睛,這還真是比變戲法還神奇。為什么他這么容易就接管了望樓,成了級別最高的指揮者?

    張小敬重新上馬,馬匹身子一顫,連帶著屁股后那高高挑起的紫燈抖了幾抖。

    “別忘了,李司丞在申初授過我假節(jié)望樓的權限,這個命令可從來沒撤銷過?!?/br>
    姚汝能遞過一杯水,聞染接過去淺淺喝了一口,覺得水中也滿是煙火之味。姚汝能歉然道:“抱歉,幾處水井都人滿為患,只能再等等了?!甭勅究嘈Φ溃骸澳芑钕聛砭秃?,又怎么能挑揀呢?”

    甘守誠走了以后,他們無處可去,只得繼續(xù)待在藥鋪子里。外頭依舊忙亂,就連崔器的尸身,都來不及收殮,暫時還停在旁邊的門板上。

    “我能不能回家?”聞染可憐巴巴地問。她從今天中午開始,就再沒碰到過好事,被人捉來運去,沒個消停時候,精神實在是疲憊不堪。姚汝能比了個道歉的手勢:“抱歉,不成,李司丞讓我把你關起來,還沒有釋放的命令?!彼峙侣勅菊`會,連忙又解釋道:“現(xiàn)在外面可不太平,還是待在這里最安全。”

    “因為這里已經燒過了?”聞染反問。

    “呃……”姚汝能毫無防備被噎了一下。聞染撲哧笑了一聲,忽然注意到,姚汝能肩頭的傷口只用塊破布潦草一裹,歪歪扭扭的,便招呼他坐下。她低頭從自己的裙擺下緣撕了一條布,重新細細給他包扎起來。

    聞染的蔥白手指靈巧地擺弄著布條,姚汝能聞到陣陣幽香傳入鼻子,連忙把頭低下去。他心想,原來張都尉循著這樣的香氣,才找到這姑娘的。這香味初聞淡泊,卻彌久不散,以后用作公門追賊,倒是方便得緊。

    唉,不知張都尉和檀棋姑娘聽到靖安司遇襲的消息,會是什么反應?闕勒霍多查得如何?

    他想到這里,忽然想到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便隨口問道:“你和張都……呃,張小敬都尉怎么稱呼?”

    聞染一邊專心致志地處理著傷口,輕聲答道:“他是我的恩公?!?/br>
    “他救過你?”

    聞染的臉上浮現(xiàn)出沉痛之色:“豈止救過……他為了我們聞家,把命都搭上了?!币θ昴芤惑@,怎么他判死刑是這個原因?檀棋不是說因為殺了縣尉嗎?

    現(xiàn)在左右無事,聞染便娓娓說來。

    原來張小敬和聞染的父親聞無忌,在西域當兵時同為戰(zhàn)友。當年死守烽燧城幸存下來的三個士兵里,聞無忌也是其中一個。他救過張小敬一命,為此還丟了一條腿。

    烽燧之圍解除后,聞無忌無法繼續(xù)當兵,便選擇了退伍。他帶著女兒與都護府的賞賜,來長安城里開了個香鋪,日子過得不錯。后來張小敬做了萬年縣的不良帥,兩個老戰(zhàn)友有過命的交情,更是時時照拂。

    去年十月,恰好是張小敬前往外地出差,聞記香鋪忽然接到虞部的通知,朝廷要為小勃律來使興建一座賓館,地址就選在敦義坊。虞部開出的價碼極低,聞無忌自然不干,堅持不搬。不料夜里突然來了一群蒙著面的浮浪少年,手持大棒闖入鋪里,亂砸亂打,聞無忌出來與之理論,竟被活活打死。聞染也險遭強暴,幸虧她機警頑強,覷到個空隙逃了出去。

    聞染本想去報官,正趕上縣尉親自帶隊夜巡,一口咬定她犯夜,給抓了起來。她百般哭訴,卻無人理睬,一直被關在深牢之中。沒過多久,外頭遞進一份狀書,讓她供述父親勾結盜匪,分贓不均而被毆死,香料鋪子就是用賊贓所購。若她不肯畫押,就要被變賣為奴。

    聞染聽了以后,堅決不肯,結果幾個獄卒過來按住她,硬是在狀書上按了一個手印。她心里徹底絕望,曾幾度想過要自殺。

    過了幾天,忽然她被放了出來。聞染出來一打聽,才知道外面已經天翻地覆。張小敬回到京城,得知聞記香鋪的遭遇后,先把熊火幫幾乎連根拔起,隨后不知為何,殺了萬年縣尉,惹得萬年縣廨震動。最后他居然挾持了永王,幾乎要把亂子捅到天上去。

    到底張小敬是怎么扯進永王的,又是怎么被擒判了死刑,內中曲折聞染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從此聞記香鋪安然無恙,也沒人來找自己麻煩。她一介弱質女流,沒有力量見到恩公,只能在家里供奉生祠,每日奉香。

    說著說著,聞染靠著他的胳膊,居然睡著了。

    姚汝能身子沒動,心里卻是驚濤駭浪。他不只是驚張小敬的作為,也驚訝于那些人的黑心貪婪。

    要知道,縣尉輕易不親夜巡。他那一夜會出現(xiàn),顯然是早就跟虞部、熊火幫勾結好了,黑道大棒,官府刑筆,雙管齊下釘死聞無忌,侵吞地皮。他相信,張小敬肯定也看出來了,所以才會怒而殺人。

    姚汝能對吏治陰暗之處,也聽過許多,可這么狠絕惡毒的,還是第一次。一戶小富之家,頃刻間家破人亡——這還是有張小敬舍身庇護,若換作別家,只怕下場更加凄慘。張小敬說長安是吞人的巨獸,真是一點不夸張。

    他終于理解,為何張小敬一提到朝廷,怨氣會那么重。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币宦暱畤@從旁邊傳來,姚汝能回頭,發(fā)現(xiàn)岑參正斜靠在廊柱旁邊,也聽得入神。

    他念的這兩句詩,姚汝能知道是惋惜痛心的意思。岑參又贊道:“姑娘這一番講述,略作修飾,便是一篇因事立題、諷喻時政的上好樂府?!彼皖^想要找筆做個記錄,卻發(fā)現(xiàn)詩囊早就被燒沒了,只好去翻藥鋪的木柜格,看有沒有紙和筆。

    姚汝能有點迷茫:“這也能入詩?”

    岑參激憤地揮了揮手:“怎么不能入?如今寫詩的,大多辭藻昳麗,浮夸靡綺,動輒詩在遠方,卻不肯正視眼前的茍且。正該有人提倡新風,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比缓笥致耦^翻了起來。

    姚汝能無奈地催促道:“閣下在靖安司只是臨時羈押,現(xiàn)在若想離開,隨時可以離開?!?/br>
    當初關岑參,是因為他阻撓張小敬辦案,懷疑與突厥狼衛(wèi)有關系。現(xiàn)在身份已經澄清,可以放了,再者說,想留也沒地方關他了……

    岑參從柜臺后抬起頭來,語氣憤慨:“走?現(xiàn)在我可不能走。我的馬匹和詩都沒了,你們得賠我?!?/br>
    “坐騎好歹能折個錢數(shù)……詩怎么賠?”

    “嗯,很簡單,讓我跟著你們就行?!贬瘏⒁桓泵钣嫷檬鄣牡靡獗砬椋拔乙恢痹谟^察著,聞姑娘的事、崔器的事、你的事、那個張小敬的事,還有你們靖安司追捕突厥人的事……你也懂點詩吧?知道這對詩家來說,是多么好的素材嗎?”

    姚汝能有些愕然,在這家伙眼里,這些事情只是詩材而已?他搖了搖頭道:“抱歉,我不懂詩,只知道一點韻。”

    岑參一聽他懂韻,立刻變得興奮了,連聲說夠了,可以簡單聊聊。姚汝能苦笑連連,他懂字韻,是因為望樓傳遞消息以《唐韻》為基礎,跟作詩毫無關系。

    沒想到岑參更好奇了,纏著他讓他講到底怎么用《唐韻》傳消息。姚汝能以手扶額,后悔自己多嘴。他讓岑參把窗子推開,遠處可以見到慈悲寺門前懸著的燈籠。姚汝能對著這個燈籠,簡單地講解了一下望樓白天用鼓聲、晚上用燈籠進行韻式傳信的原理。

    岑參擊節(jié)贊嘆道:“以燈鼓傳韻,以韻部傳言,絕妙!誰想出這個的?真是個大才!看來以后我不必四處投獻,只要憑高一鼓,詩作便能傳布八方,滿城皆知!”

    姚汝能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強壓下反駁的欲望,心想你高興就好……岑參對著窗外,對著燈籠開始比畫起來,嘴里念念有詞——他正嘗試著把自己的詩句轉譯成燈語。

    這時大門轟的一聲被推開,走進一個衣著鮮亮的皮衣小吏。小吏環(huán)顧四周,大聲嚷道:“這里還有靖安司的人沒有?”

    姚汝能看他容貌陌生,猶豫地舉起手來,表示自己是。小吏道:“靖安司丞有令,所有還能動彈的屬吏去慈悲寺前集合,有訓示?!币θ昴芤徽?,李泌不是被挾持了嗎?難道被救回來了?小吏看了他一眼:“是新任靖安司丞?!比缓蟠掖译x開鋪子,又去通知別人了。

    這么快就有人接手了?姚汝能覺得有點不太舒服??衫钏矩┍蝗藪冻郑ハ虿幻?,也確實得有一個人盡快恢復局面——如果這個人是張小敬該多好,可惜這絕不可能。

    他把熟睡的聞染輕輕放平在席子上,跟岑參打了個招呼。岑參一擺手,說你去吧,這姑娘我先照看著,然后繼續(xù)專心翻找紙筆。

    慈悲寺的大門離靖安司不遠,門前有一片寬闊的廣場。觀燈游人都已經被清空,和尚們也把門關緊,現(xiàn)在廣場上站著幾十個人,都是靖安司幸存下來且能動彈的人員,個個都面露悲戚。

    姚汝能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只有事發(fā)前的三分之一。換句話說,足足有近百位同僚死于這場突襲,他心中一陣惻然。廣場上的熟人彼此見了,未曾拱手,先流出淚來。除了慶幸劫后余生,別的也說不出什么。

    等不多時,一聲鑼響,四面擁來二十幾名士兵,個個手執(zhí)火炬,把廣場照了個通明。一位官員踱步走到慈悲寺的大門前,站在臺階上俯瞰廣場。他四十歲上下,身材頎長,兩邊顴骨很高,把中間的鼻梁擠得向前凸出,似乎隨時會從臉上躍出。他的下頜有一部美髯,在火炬照耀下泛著油光,一看就是平時下了功夫保養(yǎng)的。

    姚汝能注意到,此人身著淺綠官袍,銀帶上嵌著九枚閃閃發(fā)亮的銅帶銙。這是七品官階的服帶,比起李泌要低上一階。

    鑼聲再次響起,示意眾人注意。那官員手執(zhí)一方銅印,對下面朗聲道:“諸位郎君知悉,本官是左巡使、殿中侍御史吉溫?,F(xiàn)奉中書之令,重組靖安司。各歸其位,不得延滯。”

    這個身份讓廣場上的人議論紛紛。他們都知道靖安司的后臺是東宮,現(xiàn)在中書令任命一個御史來接管,這事怎么聽怎么奇怪。

    吉溫顯然是有備而來,他頷首示意,立刻有另外一位官員走過來,手里捧著厚厚一卷文書。那官員展卷朗聲讀道,聲音響徹整個廣場:

    “《大唐六典》卷十三《御史臺殿中侍御史》載曰:凡兩京城內則分知左、右巡,各察其所巡之內有不法之事。謂左降、流移停匿不去,及妖訛、宿宵、蒲博、盜竊、獄訟冤濫,諸州綱典、貿易、隱盜、賦斂不如法式,諸此之類,咸舉按而奏之。

    “又!《百官格》:左巡知京城內,右巡知京城外,盡雍、洛二州之境,月一代,將晦,即巡刑部、大理、東西徒坊、金吾、縣獄?!?/br>
    隨著一條條艱澀拗口的官典條文當眾念出來,靖安司的人漸漸都聽明白了。

    殿中侍御史有兩個頭銜:左巡使、右巡使,對兩京城內的不法之事有監(jiān)察之權,而靖安司掌管的是西京策防,兩者職責有重疊之處,可以說是同事不同官。

    無論是從律法上還是實務上來說,讓一位左巡使來接掌靖安司,并無不妥。

    這位吉御史一不依仗官威強壓,二不借中書令的大勢逼迫,而是當眾宣讀官典,可見是個恪遵功令的人?,F(xiàn)在群龍無首,人心惶惶,正需要一個人來收拾殘局。何況這位御史還捏著中書令的授權,何必跟他對抗呢?

    眾人敵意少減,議論聲逐漸平息。吉溫捋了一下胡髯,再度開口道:“靖安司為賊所乘,本官倍感痛心。但如今元兇未束、頑敵尚存,還望諸位暫斂仇痛,以天子為念,先戮賊首,再祭英靈?!?/br>
    這話說得很漂亮,既點出事態(tài)緊迫,又暗示朝廷必有重賞。幸存的靖安司大小官吏,都紛紛拱手彎腰,行拜揖之禮。這是下官見上官的禮節(jié),承認其為新的靖安司丞。

    吉溫見大部分人都被收服,大為得意,側過頭去,對剛才那讀官典的官員悄聲道:“公輔啊,你這一招似拙實巧,還真管用?!蹦枪賳T笑道:“在下還會騙端公您不成,趁熱打鐵,按之前商量的說吧?!?/br>
    侍御史在朝下稱為“端公”,殿中侍御史稱“副端”。那官員故意稱高了一階,吉溫聽了心中大悅,旋即拿起銅?。骸爸T位聽令!”

    這是他就任靖安司丞后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大家都安靜下來。

    吉溫朗聲道:“靖安司遭賊突襲,必有內jian勾結。攘外必先安內,接下來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挖出這個毒瘤。至于他的身份,我已經查明了——”他掃視全場,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很滿意這個效果,吐出一個名字:“靖安都尉,張小敬!他就是勾結蚍蜉的內jian?!?/br>
    這個結論,讓下面的人一陣嘩然。

    吉溫臉上的笑容趨冷:“諸位也許不知道,張小敬此前被判絞刑,正是因為殺死頂頭上司。所謂賊性難移,有過一次,難免會有第二次。此前王忠嗣之女被綁架,他也有份。如今靖安司被襲,一定也是他引狼入室——給我傳令各處坊鋪司守,全城緝拿此人,死活勿論!”

    元載站在一旁,慢條斯理地把官典重新卷好,唇邊微微露出一抹微笑。

    聽說襲擊靖安司的賊人,自稱“蚍蜉”,豈不正合張小敬這個卑賤之徒的身份?

    第十一章 戌正

    可李泌一眼就看出來,那四根亭柱每根都有五抱之粗,

    光是原木運進來的費用,就足以讓十幾個小戶人家破產。天寶三載元月十四日,戌正。

    長安,萬年縣,平康坊。

    相比起其他坊市的觀燈人潮,平日繁華之最的平康坊,此時反倒清靜得多。因為平康里的姑娘們都被貴人們邀走伴游,青樓為之一空。大約得到深夜兩更時分,姑娘們與貴人才會陸續(xù)歸來,開宴歡飲。

    一走進坊內,檀棋就厭惡地聳了聳鼻子。街上此時彌漫著一股蘇合香的味道,這是上燈之后,香車出游散發(fā)出來的。這香調得太過濃郁輕佻,卻十分黏衣,一沾袖子就揮之不去。她可不想被人誤會成伴游女。

    張小敬道:“放心好了,不會有人誤會,今夜稍微有身份的粉牌,都在外頭呢?!碧雌宄趼爩捫模僖蛔聊?,這分明是嘲弄嘛!她正要發(fā)作,張小敬已揚鞭道:“那里就是李相的府邸了?!?/br>
    檀棋望去,原來李林甫的宅邸就在平康里對面,高墻蒼瓦,里頭只怕又有十進之深。門前列著十二把長戟,左右兩根閥閱立柱,柱頂有瓦筒烏頭,顯出不凡氣度。說來也怪,明明檐下掛著一排紅紙燈籠,光線卻只及門前數(shù)丈,其他地方還是一片黑暗。遠遠望去,好似一頭黑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處處與公子作對的那個人,就住在這里啊……檀棋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zhàn),趕緊催馬快走了幾步,仿佛待久了會被吃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