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閆這才知道司玥不是去上洗手間的，剛才左煜問龔梨去不去帝力看秀秀的墓也是拖延時(shí)間。不過，就龔梨說的那些話和司玥的發(fā)現(xiàn)來看，秀秀都和周耀沒有關(guān)系。他說：“從伯母的話和司玥剛才看到的來看，秀秀是清白的，我想，我們不用再查了。害考古隊(duì)的人只是周耀一個(gè)人。至于周耀為什么要這么做，人死了，只能是謎。更何況，你們所說的那支考古隊(duì)考察完后應(yīng)該就解散了，考古隊(duì)的成員也沒有再受到生命危險(xiǎn)?！?/br>
    左煜說：“龔大姐的家還有一間房，在堂屋的另一邊。當(dāng)然，現(xiàn)在看來，里面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什么。”

    “什么意思？你懷疑伯母有所隱瞞？”魏閆看向左煜。

    左煜說：“她看到你手上的黑木塊時(shí)，臉色不好，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說并沒有見過?！?/br>
    “是嗎？但我更認(rèn)為伯母臉色不好是和秀秀的死有關(guān)?！蔽洪Z說，“總之，憑秀秀身上有和周耀一樣的東西就認(rèn)為他們之間有關(guān)是不合理的?！?/br>
    左煜說：“的確。所以，我們只是查查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雖然龔大姐見到木塊的臉色不對，但也不能判定秀秀和周耀有關(guān)，或者更確切地說龔大姐和周耀有關(guān)。魏閆，你來這里不也是為了還秀秀一個(gè)清白嗎？在警察還不知道秀秀有這個(gè)東西之前。”

    “當(dāng)然是。但一直到現(xiàn)在，我覺得沒必要查下去了。周耀死了，秀秀也不在了，伯母既然說不知道這種木塊，那么沒人知道了。也就沒有證據(jù)證明秀秀和周耀的事有關(guān)。沒人再有生命危險(xiǎn)，再查又有什么意義？”

    “魏閆說得有道理。”司玥笑，“所以，我們回家吧。”

    左煜若有所思，點(diǎn)頭。

    三個(gè)人走出竹林。司玥打趣，“你們兩個(gè)，一個(gè)喊龔梨‘伯母’，一個(gè)喊龔梨為‘大姐’，真是有趣。”

    左煜的嘴角又掛上了淡淡的笑意。魏閆則又剮了左煜一眼。

    遇難的錢教授和趙教授的遺體已經(jīng)由李教授跟著警察運(yùn)回去了?？疾斓氖聲簳r(shí)中止。秀秀和周耀的事沒有必然聯(lián)系，左煜、司玥、魏閆、季和平也打算回家了。

    他們要走的頭一天晚上又下起了雪，而且雪比前些天的大。司玥站在門外蹦了幾下凍僵的腳，哈著氣搓著手笑，終于可以離開了。

    “還不進(jìn)來？”左煜走出門口喊司玥。

    司玥四下望了一眼，踮起腳在左煜臉上吻了一下，表達(dá)要離開了的喜悅之情。

    “我現(xiàn)在就想和你纏綿一番?！彼精h悄聲說。

    “忍著吧，明天回家?！弊箪蠌澊叫Γ翱禳c(diǎn)進(jìn)去，不冷么？”

    司玥把雙手放進(jìn)左煜的頸子里。冰冷的手凍得左煜縮了縮脖子，卻并沒有制止她，只是又催促她進(jìn)門。司玥又把手拿出來，伸進(jìn)左煜的衣服，滿足地說：“好暖和啊！教授，你的身體就像暖爐?！?/br>
    “再不進(jìn)去，暖爐也要冷了?！?/br>
    ————

    夜里。大雪紛飛。所有人都陷入了夢鄉(xiāng)。

    左煜忽然接到黃仁德的電話。黃仁德在電話里對左煜說他想離開這里，翻過山有一條近路。他正在半山，發(fā)現(xiàn)古墓的門開了。左煜立即開了燈，側(cè)頭見季和平睡著了，沒叫季和平，一個(gè)人披了衣服下床。

    魏閆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左煜行色匆匆，不由得疑惑地問：“你做什么？”

    “古墓的門被打開了。”說完，左煜就離開了。

    魏閆一聽，一下子想到盜墓賊。猶豫了一下，也穿了衣服下床，跟著出去。

    司玥在迷迷糊糊中接到黃仁德的電話。電話內(nèi)容讓她在半夢半醒中一下子清醒，震驚不已。司玥掛斷電話，匆匆穿了衣服，打著手電筒冒著風(fēng)雪出門。

    此刻，外面漆黑一片。人們不知道外面的風(fēng)雪更大了，是一場毀天滅地的暴風(fēng)雪。

    第九十三章

    狂風(fēng)吹得司玥幾乎睜不開眼睛，大雪落在身上，像裹了一層雪衣,她打著手電筒在雪夜里艱難地前行。她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gè)深深的足跡，但很快，她的足跡就被從天而降的雪給覆蓋了。她拿出手機(jī)報(bào)了警，又給季和平打電話,讓他趕緊出來找人。她出門時(shí)驚慌不已，沒來得及叫季和平。

    剛才黃仁德在電話里對她說半山上的古墓門被開了,左煜聞訊趕去,剛上到古墓腳下一滑，掉下山了。他身后還有一個(gè)人，因?yàn)槿ププ箪?，也掉了下去。兩人一轉(zhuǎn)眼就看不到身影了。司玥驚慌出門時(shí),瞥了一眼左煜他們的房間,昏暗的燈光下，只有季和平還躺在床上。司玥猜到左煜身后的人是魏閆。左煜和魏閆都掉下了山。

    這樣的風(fēng)雪天氣,司玥不敢想象左煜和魏閆掉下山的后果。但她想到了錢教授，從山上掉下去,墜入破開冰面的河里而死的錢教授。司玥心里一痛,努力保持鎮(zhèn)定，左煜一定會沒事！魏閆也掉下了山，而她心里容不下別人，她只想到她的教授。她拿出手機(jī)給左煜打電話，無人接聽，再給魏閆打，也沒人接。他們掉下了山，手機(jī)也掉了。司玥放棄給他們打電話。而此刻，她也不方便打電，因?yàn)轱L(fēng)雪太大，她連連摔跤，很艱難才爬起來。她沒去過古墓，左煜一直不讓她去。但她知道山在哪里，又聽左煜說過古墓的地勢，心里猜了個(gè)大概。她一邊朝山林那邊走，一邊喊左煜和魏閆的名字。而山林里的路更加坎坷，還有被狂風(fēng)吹斷的樹木橫七豎八地?fù)踔?，司玥走得更加困難。她剛爬上去一點(diǎn)，因?yàn)樯掀履_滑，又滑到了下面去。這都不算什么，她還有往下滾身體撞到橫擋的樹木的時(shí)候。

    ——

    左煜的身體一直往下滾，魏閆沒抓住他，身體不穩(wěn)，也往山下滾。兩人滾動的距離相隔兩三米，如果有亮光就能看見兩人滾得像雪球一樣，只是沒有光，只有漆黑的夜和風(fēng)雪。

    忽然，左煜抓住了一個(gè)樹干，身體終于停下來。他聽到魏閆還在滾動的聲音，大聲喊魏閆的名字。判斷出魏閆就在他身后，他試著伸手，抓住了魏閆的衣服。魏閆因此停了下來。

    “沒事吧？”左煜在黑暗中問魏閆。

    “沒事。”魏閆的腿上傳來錐心的疼，他說：“就是不知等會兒還能不能爬上去?！?/br>
    左煜知道魏閆腿受傷了?！拔覀儾簧先チ恕Ｖ苯酉律交厝?。”頓了頓，左煜又說，“還好我們不是在錢教授落山的那邊掉下來的。這邊有很多樹。剛才謝謝你?！?/br>
    魏閆不以為意，“剛才并沒有拉住你?！彼炊粝聛恚€讓左煜阻止了他繼續(xù)滾下去。聽左煜說直接下山，又覺得奇怪，“古墓的門不是被開了嗎？你不上去看看？”

    “剛才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有個(gè)地方的門的確開了，但那不是真正的墓門?！闭嬲哪归T更隱蔽。

    “嗯？”

    左煜沒有細(xì)說，只道：“我們趕緊下山回去，只怕風(fēng)雪越來越大，走不了了?！弊箪仙焓置嗣路诖?，手機(jī)掉了。他問魏閆，“你的手機(jī)還在嗎？”

    魏閆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掉了?！?/br>
    左煜蹙眉，有些心緒不寧。他再次催促魏閆趕緊下山。

    魏閆抬了抬受傷的右腿，很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他走了一步，摔了一跤。左煜憑著聲音迅速抓住他的身體，阻止他又繼續(xù)往下滾。魏閆穩(wěn)住身體后，又從地上爬起來，準(zhǔn)備下山。

    “把手給我?！弊箪险f。

    魏閆一只腿走得艱難，還容易摔跤。他在黑暗中抬起手。左煜先摸到他的手，再順著手往上摸，摸到魏閆的胳膊。左煜一只手扶著魏閆的胳膊緩緩?fù)伦?。而風(fēng)雪之夜，手機(jī)和手電筒都掉了，沒有光，魏閆還受傷了，左煜扶著魏閆摸黑走了幾步就都摔了一跤，兩人又往下滾。

    “還不如就這樣滾下山好了！”停下來后，魏閆說。

    “你不怕你的另一條腿也受傷，或者撞死，可以選擇滾下山?！弊箪戏鲋洪Z起來。

    魏閆也就說說而已。左煜扶著魏閆在風(fēng)雪中摸黑下山。二十多分鐘后，兩人忽然看見了一縷暗淡的光。

    到了光源前，有個(gè)人影正背對著他們。手電筒都光照下，能看到狂風(fēng)卷著她披散的頭發(fā)，大雪紛飛中，雪落了她滿身。他們認(rèn)得那人。

    “伯母？”

    “龔大姐？”

    左煜和魏閆同時(shí)出聲。

    龔梨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神情淡漠?！罢垎柲銈兛吹近S仁德了嗎？”

    左煜想起黃仁德說要離開的話來。他點(diǎn)頭，“在半山上?！?/br>
    “你們能帶我上去嗎？”

    因?yàn)辇徯阈愕年P(guān)系，魏閆想幫助龔梨。他說：“風(fēng)雪太大，太危險(xiǎn)了。伯母還是不要上去的好?！?/br>
    “我必須要上去找他。我讓他在那里等我。”

    魏閆覺得奇怪，龔梨對黃仁德沒感情，還一直拒絕黃仁德，她叫黃仁德在上面等她做什么？

    “你要跟黃仁德一起離開？”左煜問龔梨。

    龔梨點(diǎn)頭，“是的，我想通了。現(xiàn)在我一個(gè)親人都沒有了。好歹我和他有過一個(gè)女兒，將就著過?！?/br>
    左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即使她沒有親人了，一夜之間忽然轉(zhuǎn)變太奇怪了。左煜思忖，黃仁德說翻過山有條出去的近路，而這么惡劣的天氣，自然是走村里的路繞一圈再到公路上繞一圈更安全。即使黃仁德是和龔梨兩個(gè)人遠(yuǎn)走高飛，而村里的人恐怕本來就不會攔著他們，他們又何必冒險(xiǎn)翻山越嶺的？左煜心中生起種種疑惑。

    魏閆還在勸龔梨，“即便你要和黃仁德一起離開，也不用在這個(gè)時(shí)候。雪這么大，還是打電話叫黃仁德下來吧?！?/br>
    左煜看了魏閆一眼，魏閆不糊涂。

    龔梨蹙了蹙眉，“我心意已決，不想改變。你們誰能帶我上去找他？”

    “我們都不能帶你上去?！弊箪险f，“魏閆的腿受傷了，上不去。我要盡快送他下山。龔大姐，我勸你不要上去?，F(xiàn)在的雪已經(jīng)這么大了，山頂更不用說，只怕暴雪肆虐，出現(xiàn)雪崩也說不定?！?/br>
    “教授！”

    左煜聽到司玥的聲音了。他立即抬頭，此刻的視線非常模糊，但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束光。

    “司玥，我在這里！”左煜回應(yīng)。

    “教授！”司玥的聲音很驚喜。而她剛喊了左煜就“啊”地尖叫一聲。

    “司玥！”左煜立即丟下魏閆，朝司玥奔去。

    司玥摔了一跤，身體往山下滾了一會，被樹擋住。左煜連滾帶跑地追上了司玥，把司玥扶起來。

    “你沒事吧？”兩個(gè)人異口同聲。

    左煜搖頭，“我沒事。”

    司玥還緊緊握著手電筒。在這種天氣，沒有光照亮很危險(xiǎn)。左煜看到了她拿手電筒的右手背上有幾道血口子，是被東西劃傷的?！吧砩掀渌胤接袥]有受傷？”左煜問。

    司玥的傷口在狂風(fēng)中疼痛無比。她皺著眉說：“來找你時(shí)摔了不少跤，背上被撞了幾次，現(xiàn)在很疼，肯定受傷了?！?/br>
    “我們趕緊回去?！弊箪险f。沒有問她為什么來，他知道她是因?yàn)閾?dān)心他才來的。至于她怎么知道消息的，想必是黃仁德打電話告訴她的。而黃仁德和龔梨……左煜皺了眉頭。

    “魏閆！”左煜暫時(shí)不管黃仁德和龔梨了，他回頭喊魏閆。

    有東西滾動的聲音傳來。司玥拿著手電筒一照，只見一個(gè)雪球般的人正往他們這里滾。不是魏閆又是誰呢？左煜抓住魏閆的衣服，魏閆停了下來。左煜把魏閆扶起來，毫不避諱地說：“你還能自己走嗎？我得照顧司玥?！?/br>
    魏閆點(diǎn)頭，“你好好照顧司玥，我自己能行?！闭f完，他又蹙了眉頭，“伯母……”

    “不能送她上去。她身上還有很多疑點(diǎn)?！弊箪瞎麛嗟卣f。

    “龔梨在？”司玥覺得奇怪。

    左煜點(diǎn)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走？你們想去哪兒？”龔梨的聲音傳來，聲音像幽靈的聲音。

    司玥回頭，只見龔梨神情冷漠地站在離他們兩米之外的雪坡上，她身旁有一棵小樹，樹干已經(jīng)被雪掩蓋了一大半。司玥半瞇了眼看著龔梨。

    左煜挑眉看著龔梨。唯有魏閆蹙著眉頭，不太希望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尤其是因龔梨而起。

    “你們都不愿意帶我上去嗎？”龔梨問。

    “不能?！弊箪蠑嗳坏?。

    “難道你們一點(diǎn)同情心都沒有？”龔梨的神情越來越冷漠，語氣也透著冷意。

    左煜沒說話了。魏閆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司玥始終半瞇著眼看著龔梨。龔梨緩緩走到他們面前，和他們只有一步之遙。左煜下意識地握緊司玥的手，把司玥擋在他身后，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龔梨的舉動。

    龔梨看了他們一眼，低下頭去，又忽地猛然抬頭，向魏閆揮出手去。魏閆身子迅速一閃，躲開了龔梨忽然揮過來的手，而他的腿有傷，一個(gè)踉蹌又摔了一跤，這次倒沒有滾，因?yàn)樗说牡胤较鄬ζ教?。而同時(shí)，龔梨再次出手。

    司玥看到了龔梨手中有把水果刀。龔梨握著水果刀迅速向魏閆刺去。魏閆的身體主動滾向一邊，躲開了那一刀，同時(shí)爬起來，反手捏住龔梨的胳膊。龔梨握刀的手又刺向魏閆，魏閆另一只手快速鉗住水果刀。龔梨手上動彈不得，而她忽然向魏閆受傷的腿猛踢一腳。魏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龔梨的雙手迅速用力，把自己的胳膊和水果刀從魏閆的鉗制中抽出來。魏閆被猛踢中傷腿，身體往后退。而他再退，又會掉下山。

    沒想到龔梨竟然有一點(diǎn)身手。司玥剛要喊左煜，左煜已經(jīng)出手去幫魏閆了。他一腳踢中龔梨的背，龔梨被踢得一下子趴倒在地，她手上的手電筒從手中脫落，滾下了山。司玥的手電筒照在了趴在雪里的龔梨身上。

    “伯母，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魏閆不想把龔梨和某些事扯上關(guān)系，因此這么問。

    龔梨冷笑一聲，“等你們快死了我就告訴你們！”說完，她迅速從雪里爬起來，和左煜、魏閆交手。龔梨的身手還不錯(cuò)，三個(gè)人在雪地里交手了好幾招。

    “龔梨，你確定要在這個(gè)地方嗎？為什么不按照你的計(jì)劃到半山古墓的后面去，然后把我們?nèi)繌哪抢锿葡律剑暨M(jìn)河里淹死？”司玥拿著手電筒為交手的人照亮，而她卻忽然這么說。

    龔梨回頭瞪了司玥一眼，“你倒是猜得不錯(cuò)！”她左手接了左煜一拳，右手用水果刀迅速向左煜的胸口刺去。魏閆出手?jǐn)r截，把她的右手擋了回去。她一邊再次還擊，一邊冷哼，“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斓桨肷焦拍箷r(shí)，你們竟然自己摔了一跤，滾了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