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棠觀的視線落在地圖之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那如今該怎么辦?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了嗎?”棠遇急了。 一個是早就有野心吞并大晉的北齊,一個又是落井下石的北燕。 應(yīng)對一個都困難,更何況兩面夾擊? 棠清平起身,“所以現(xiàn)在朝堂上已是吵得不可開交。大致分為兩派,主戰(zhàn)還是主和……” 棠遇皺眉,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那當然是……” 當然是主戰(zhàn)了! 盡管前方戰(zhàn)事吃緊,勝算不大,但求和這種割讓城池,獻上金銀珠寶以換一時安寧的屈辱,他絕對不能接受。 然而話還未說完,棠清平卻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讓他不自覺的將“主戰(zhàn)”兩字咽了回去。 “怎么了?難道你們不是……主戰(zhàn)么?” 求和這種沒有骨氣的主張,定然是棠珩提出來的。 棠觀沉默。 這沉默讓棠珩漸漸有點心慌,心慌到說話都結(jié)巴了,“四,四哥?” 棠清平長長的嘆了口氣,“錯了。” “什,什么錯了?” “朝堂上如今分為兩派,棠珩主戰(zhàn),四哥……主和?!?/br> 棠遇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一下從坐凳上彈了起來。 第一0八章踐行 “四哥……” 盡管動作的幅度十分大,但真正站起來后,棠遇卻也莫名的底氣有些不足,聲音不自覺弱了下去,“四哥竟要主和……?” 棠觀轉(zhuǎn)身,神色冷峻,眼里是一片幽邃,看不清底色,也分辨不清情緒。 “……你來說說主戰(zhàn)的理由?!?/br> 主戰(zhàn)的理由…… 棠遇眸光亮了亮,只覺得一時間有很多字眼涌到了嘴邊,諸如骨氣、尊嚴、國本…… 然而一張口,卻是壓根湊不出一個完整的理由。 憋了許久,他才憋出了幾個字,“因為……自古以來,主和誤國?!?/br> 棠清平搖頭,“如今的情形,主戰(zhàn)也無法挽回頹勢?!?/br> “無論是和是戰(zhàn),都有各自的條件,”棠觀的嗓音帶著些輕微的沙啞,“主戰(zhàn),要權(quán)衡利弊、審時度勢;同樣,主和只為韜光,而非綏靖?!?/br> 棠遇愣了愣。 “不懂戰(zhàn)略,分不清情勢,只會大言炎炎,一味主戰(zhàn),才是真正誤國?!碧那迤桨櫭?,“我們也并不是完全主和,只是擇燕齊中的一方求和。況且,盡管是主和,但和只是戰(zhàn)的手段。如今的大晉,根本無法與燕齊兩國同時抗衡,所以只能暫時向一方妥協(xié),爭取時間積蓄力量。” 那朝堂上主戰(zhàn)的一群人,尤其是以棠珩為首的黨派,根本沒有仔細分析過利弊,而只是單純因為四哥主和,所以才站到了對立面。 大敵當前,他們竟還如此目光短淺,自相魚rou,簡直可笑。 “……” 棠遇默默低下頭。 感覺自己好像被罵了…… “不過,雖然主戰(zhàn)者中不乏輕率之徒,但主和者中也有不少人只是打著和的旗號賣國求安。” 棠觀轉(zhuǎn)了話鋒。 “既然如此……那四哥你有什么打算?” 棠遇的腦筋幾乎快轉(zhuǎn)不過彎了。 “主和,若是不能和……”棠觀抬眼,“便戰(zhàn)?!?/br> = = = 花圃里。 顏綰半蹲在地上打理著花草,身邊是面無表情的無暇。 而另一邊,棠清歡也抱著膝坐在小馬扎上,看模樣似乎是在乖乖巧巧的看顏綰,但一旁的佩兒卻總有些不放心。 郡主這幾日一直被世子困在屋子里,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今日若不是要為奚家的少將軍踐行,世子爺也不會放她出來。 原本沒有機會的時候,郡主都要想方設(shè)法創(chuàng)造機會溜出去?,F(xiàn)在出了安王府,怎么可能不動心思? 棠清歡自然是不會察覺身邊的侍女有多提心吊膽,她托著腮,雙眼無神,手下無意識揪起身邊的花草,無奈的嘆氣。 “不要看現(xiàn)在這花圃里就我們四個人,只要我一站起身,拔腿就跑,保不齊就從哪里冒出人來把我押回來。四嫂,你相不相信?” 顏綰笑了笑,“相信。” 棠清歡撇了撇嘴,“……我來試試?!?/br> 說著,便驀地站起身,飛身朝院外而去。 佩兒驚呼了一聲。 顏綰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無暇冷著臉,身形一動。 下一刻,已經(jīng)將想要溜之大吉的棠清歡拎回了小馬扎上。 “……四嫂!”棠清歡猜到自己會被揪回來,但卻沒想到自家哥哥的人還沒動手,無暇便搶了先,“為什么呀四嫂!” 顏綰終于停下了手,抬眼看向棠清歡,“我想,世子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將原因說給你聽過了。” 想起棠清平那時說過的話,棠清歡耷下眼,“……的確說過了?!?/br> “既然說過了,你難道還想不通?” “并非想不通……可四嫂,你難道就沒想過要……”棠清歡猛地抬起頭,但卻在對上顏綰的視線之后,眸色又黯了下去,“算了。” 陵修哥哥始終都只是一廂情愿而已…… “在你心里,自然還是以四哥為重。” 顏綰愣住,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該接什么話。 棠清歡說的沒錯,以危樓的實力,不要說進去看拓跋陵修一眼,就連放他離開,也是輕而易舉。 然而,拓跋陵修一旦出了什么差錯,站在風(fēng)口浪尖的就會是棠觀…… “我現(xiàn)在沒了放他離開的心思,但……還是想去看看他?!碧那鍤g仰頭,目光漫無目的的又落回了無暇身上。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四嫂,你身邊只剩下無暇了?” 顏綰“恩”了一聲,便又低頭作弄手邊的花草去了。 因為晉帝不請自來的造訪,再加上棠珩這個不確定的因素,軟軟的事已經(jīng)有些紙包不住火了。所以她和棠觀商量過后,還是讓豆蔻帶著軟軟去驪山腳下的宅院里暫時避一避了。 見顏綰不作聲,棠清歡也沒再繼續(xù)問,又垂眼對著花圃里的花花草草出了神。 = = = “王爺,奚小將軍到了?!?/br> 顧平進書房通傳了一聲。 棠觀點了點頭,起身跟了出去。 棠遇其實到現(xiàn)在還不知情,只以為棠觀叫他來是要說朝堂上的爭論,直到聽顧平進來通傳奚息到了,才一下跳了起來,“他,他,他怎么來了?!” “奚息明日便要回北疆了,四哥今日特地設(shè)宴為他踐行。你待會兒可別像個刺猬似的,又和人家吵起來。” 棠清平是看著這兩人從小吵到大的,所以低聲叮囑了一句。 然而叮囑完他才發(fā)現(xiàn)棠遇的反應(yīng)似乎有點不對勁。 要是放在從前,棠遇在嫌棄奚息的時候,定然是磨破嘴皮子也不會放棄懟他。 可今日,一聽到奚息來了,他卻是只蹦出了一句,便像是變成了啞巴,一言不發(fā)的直愣著,眼里掠過些失措,恨不得還要往自己身后躲一躲才安心。 棠清平偏頭看向棠遇,微微瞇眼,眼神里帶著些探究,“你和奚息……又怎么了?” 不問這句還好,這問句一出口,也不知是哪一個字戳中了璟王殿下的小心肝,讓他瞬間炸毛。 棠遇瞪著眼,臉都急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揚聲反駁道,“沒有!什么都沒有!我和他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 棠清平被嚇了一跳。 恰好棠觀帶著奚息從門外進來,將棠遇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的欲蓋彌彰看得清清楚楚。 奚息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么,盡管面上非常淡定,內(nèi)心卻暗罵了一句蠢貨。 那日意外發(fā)生的時候,他腦子里空白了幾秒,直到小二推門而入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一手刀劈暈了棠遇。 ……沒想到這廝酒醒了竟然還記得??? 棠遇僵著脖子叫嚷完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此地?zé)o銀三百兩,視線一轉(zhuǎn),眼底映入一片熟悉的紅色衣擺,他心里一咯噔,瞬間偃旗息鼓。 棠清平?jīng)]再搭理“失聲”的棠遇,而是迎上前和奚息寒暄去了。 棠遇一個人被晾在了后邊,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眼神閃躲個不停,滿腦子都是那天在酒樓小二描述的畫面…… 他竟然……他怎么會……對那個娘娘腔…… 啊啊啊啊酒后果然是會亂性的啊啊啊啊啊?。?! 質(zhì)疑自己的崩潰感摻雜著些異樣的情緒,再一次涌了上來,讓他下意識端起了手邊的茶盞,“顫顫巍巍”的湊到唇邊,以遮擋自己就快要失控的表情。 “何時出發(fā)?” 棠觀嗓音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