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棠觀眉眼間的怒意漸涼,像是終于恢復(fù)了過來,驟然放開顏綰的手,后退幾步給豆蔻騰出了位置。 “殿下,”慕容斐走上前來,“我們還要在入夜前趕到江夏郡,此地不宜久留?!?/br> 棠觀眸色沉沉,又看了一眼四周,微微頷首。 “夫人……你手腕怎么受傷了?有沒有事啊?趕緊上車奴婢幫您包扎一下……” 豆蔻還在一旁捧著顏綰的手,絮絮叨叨的念著,而顏綰卻是抬眼看向了棠觀轉(zhuǎn)身的背影,不由又想起了那暗器上的毒…… 千絲繞。 === 夜色已經(jīng)深了,天寒地凍,大街小巷少有人走動,客棧內(nèi)也顯得頗為冷清。 棠觀一行人住下時,空房綽綽有余。新婚燕爾,肅王殿下本應(yīng)與王妃住同一間。但剛正不阿的肅王殿下卻特意囑咐顧平,單獨為王妃準備一間與他相鄰的客房。 顧平也不敢多問,只照著吩咐做事,心里卻是暗暗嘀咕。 難道王爺王妃不睦?可今日遇上草寇時王妃不過是手上劃破了一道小口子,王爺?shù)哪臃置魇蔷o張的很啊? 跟了棠觀這么多年,顧平頭一次有些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想法。 顏綰倒是很清楚棠觀為什么要這樣做,于是一邊欣然的帶著豆蔻無暇進了屋,一邊打量起了屋內(nèi)的擺設(shè)。 屋內(nèi),右邊臨窗靠著兩把椅子,配著黑漆高幾,左邊的妝臺上擺著一古樸的銅鏡,鏡框上雕著并不精致的荷葉紋理。不遠處還豎著一架絹繡的百蝶圖屏風(fēng),隔斷了內(nèi)外兩間,整個房間布置的十分簡樸。 “小姐,肅王殿下竟然不與您住一間???”豆蔻拎著行李進了屋,有些狐疑的小聲問出了口,“您這是……不受寵的表現(xiàn)嗎?” “……閉嘴?!鳖伨U噎了噎,揚起自己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手腕,想要敲豆蔻的腦袋,“強扭的瓜不甜……肅王是君子,君子成人之美,你懂什么!” 豆蔻連忙捂住腦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然而腦袋里盤旋了好一會兒“強扭的瓜不甜”“君子成人之美”,豆蔻才突然在無暇冷冷掃來的一個眼神下清醒過來,小心翼翼將顏綰揚起的手拉下,“……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顏綰眨了眨眼。 “您不是要真的要嫁給肅王,咱們是來拿回玉戒的?。。 倍罐⒂逕o淚,“肅王殿下這么耿直不近女色,您怎么接近他找到玉戒????” “……” “殿下,若屬下沒有看錯。那被暗器所害的幾位兄弟中的毒……便是千絲繞?!?/br> 微微搖曳的燭火,顧平扶著腰間所佩的劍,面色有些難看的向棠觀稟告。 “千絲繞……” 窗邊,棠觀負手而立,身姿頎長,束發(fā)的玉冠已然摘下,墨黑長發(fā)在袖口的回字符上飄搖開來,瀲滟的燭光撲撒在磊落的五官之上,雖然眉宇間依舊冷峻,但卻透著些曠野之氣。 顧平俊朗的面容微微有些陰沉,忍不住咬牙道,“殿下!他們竟還是不肯放過您,想要斬草除根?。 ?/br> 棠觀負在身后的雙手漸漸攥緊,眸底掠過一絲異色。 千絲繞,中毒者只會感到有千根銀絲死死纏住脖頸,最終窒息而死,而死前還能感受到脖頸被緩慢勒斷的痛苦。 如此狠絕而殘忍的奇毒,傳聞中只有一處擁有。 “篤篤篤——” 敲門聲突然響起。 顧平走上前打開了門,看清來人時微微一怔,面上的陰沉之色滯了滯,“……夫人?” 屋外,顏綰小心的端著碗,一身淡雅的青色,發(fā)髻已然放了下來,散在身后的長發(fā)只用一根白緞松松的束著,和那素凈的妝容相稱,格外顯得氣韻婉約。 一見到顧平,她也同樣愣了愣,隨即卻反應(yīng)了過來,“你們在說正事?那……我過會兒再來。” 說著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進來。”棠觀的聲音依舊冷。 顏綰腳下一頓,端著碗熱氣騰騰的湯圓轉(zhuǎn)過身,硬著頭皮屋內(nèi)走去。 若不是豆蔻和無暇提醒,她差點都糊涂了…… 她不是為了做肅王妃而來啊,是為了玉戒啊玉戒! 棠觀不碰她固然是好,但若是連讓她近身的機會都不給,她還哪有機會找到玉戒? 于是在豆蔻的慫恿下,她便把自己收拾好來“色|誘”某位殿下了_(:3ゝ∠)_ 顧平這個時候倒是非常機靈,比他家主子要稍微圓融些,一見顏綰進門,便趕緊轉(zhuǎn)身向棠觀拱手,“殿下,末將就先告退了。” 說著,便后退一步出去了,還細致貼心的伸手將門緊緊關(guān)上。 ☆、第15章 無悠 第十五章無悠 顏綰將手里捧著的碗在桌上放下,盡量放柔了聲音,“子顯,今日趕路辛苦,你要不要吃一些夜宵再休息?” 棠觀轉(zhuǎn)頭看她,下顎硬朗的弧線被燭光中和,沾染了些溫和的光華,眉宇間也沒有白日里那么冷冽。 淡淡的掃了一眼桌上的瓷碗,他只頓了片刻,便走至桌邊坐下,“你已經(jīng)端上來了?!?/br> 言下之意就是…… 都已經(jīng)端上來了,還問他要不要吃? 虛偽,叉出去。 當然,最后一句是顏綰自己腦補的。 能不要這么耿直嗎殿下? “手怎么樣了?”棠觀一邊舀了勺湯圓,一邊瞥了眼顏綰的手腕。神情是慣常的冷漠,但卻又帶著些不一樣的東西。 顏綰正有些“放肆”的盯著棠觀從頭到腳看,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到可以藏玉戒的地方……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聲,棠觀不解的抬眼,卻見女子眸色灼灼,一直有些異樣的盯著他,“咳?!?/br> 輕咳了一聲,耿直的肅王殿下微微蹙眉,面上掠過一絲不虞。 分明已經(jīng)有意中人,竟還用……還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被肅王殿下面上那明晃晃的嫌棄閃了眼,顏綰連忙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應(yīng)聲道,“沒事……只是一點小擦傷,不礙事。” 棠觀沒有說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那碗湯圓,從袖口拿出了一小巧剔透的玉缽,“坐下?!?/br> 坐下? 顏綰不解的拉開圓凳,愣愣的坐下。 棠觀低頭,拉起她垂在身側(cè)的手,面無表情的開始拆那垂在她腕上的紗布。 “這是要……做什么?”眼見著自己腕上的紗布已經(jīng)被盡皆解開,那淺淺的一道傷口露了出來,顏綰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一邊的玉缽上。 肅王殿下……不是要為她上藥吧? 棠觀打開玉缽,正準備從里面挖一些藥膏為顏綰的傷口抹上,卻是突然停了手。 ……他似乎還是下意識的覺得面前這女人是他的王妃,但卻忘了他的王妃早已心有所屬,他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放她離開。 所以……男女授受不親。 正當顏綰有些受寵若驚時,冷漠的肅王殿下卻又滿臉“嫌棄”的將那玉缽?fù)葡蛄怂澳ㄔ趥?,有利于傷口愈合。?/br> “……哦?!?/br> 撇了撇嘴,顏綰果斷將注意力轉(zhuǎn)向了那精致小巧的玉缽上,好奇的從里面挖了些乳白色藥膏,輕輕抹在了自己的傷處,只感到一陣清涼,潤潤的卻沒有什么膩感。 而下一刻,那一抹白色便沁入了傷口處,原本淺淺的一道痕跡漸漸隱去,最終竟是消失了,仿佛從未受過傷似的。 促進愈合的效果竟然如此強? 眸色微亮,顏綰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 以后有機會也讓莫云祁給她弄些備在身邊,她雖然不易受傷,但無暇身上卻是新傷舊傷積了不少。女孩子身上留些疤總歸不好,若是這藥膏能祛除些痕跡…… 棠觀將那玉缽收回了袖中,抬眼看了一眼似乎心懷覬覦的顏綰,“皇室秘藥玉肌膏,抹了不會留下疤痕?!?/br> 皇家秘藥……就收在衣袖里? 顏綰嘴角抽了抽,腦子里卻突然有一抹靈光閃過。 她的玉戒,會不會也被在那衣袖里? “我可以躲開那些暗器,下次不必這樣做?!?/br> 就在她想的出神時,肅王殿下卻是突然開口將她的心神拉了回來。 “……”顏綰愣了愣。 似乎察覺出自己的口吻有些冷硬、甚至是不近人情,某位不善言辭的殿下有些拙劣的想緩和一下氛圍,“那暗器上浸著劇毒,只要沾上半分便是必死無疑?!?/br> 見他似乎十分篤定,顏綰更是怔住,一雙桃花眼心虛的瞇了起來,試探性的問道,“子顯識得那毒?那么……可知道是誰想要置我們于死地了?” 聞言,棠觀的面色稍沉,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幾名護衛(wèi)捂著脖頸慘死的一幕,嗓音冰涼,“那是傳說中的千絲繞,世間僅有一處有這奇毒。” 顏綰心頭一緊,有些艱難的張了張唇,聲音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些,“什么……地方?” 棠觀的面上覆了一層寒霜。 “危樓?!?/br> 淵王府。 一身著白色蟒紋錦袍的男人微微抬眼,面若冠玉,眉宇俊美溫潤,然而此刻臉色卻是透著些鐵青,“讓他僥幸逃過了?” 書桌前,一黑衣人單膝跪著,垂頭拱手,“是?!?/br> “就連千絲繞都沒能取他性命?!” 白衣男子正是淵王棠珩。 “殿下……肅王武藝高強,屬下派出去的殺手根本沒有傷到他。更何況……他手下還藏龍臥虎,就連一個普通侍女實力也是莫測的很……” “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