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大約是被曾經(jīng)的所謂的親人朋友打擊到了,小少爺現(xiàn)在千好萬好,唯獨還是像以前那么孤僻。”李媽嘆了口氣,“他對我很好,就像是對家人一樣,大約是把對親情的渴望全都加注在我身上了,仿佛害怕失去就格外小心翼翼,不愿讓我有半點不開心,看得我實在有些心疼?!碧痤^,李媽看向白緞,目光中帶著祈求,“小少爺一向不與人交心,你是他第一個承認的朋友,也是個好孩子。就算小少爺性格古怪了些,你也別惱他,多包涵一點,畢竟,他的確是很喜歡你的?!?/br> 白緞:“……” ——其實,我真得沒看出他喜歡我來,我覺得他一直認為我很煩。 ——另外,我覺得他沒有朋友不是因為孤僻,而是因為他根本懶得、或者是不屑去交朋友。 雖然有些無法認同李媽眼中那個“小可憐”模樣的楚堯,但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白緞也不能沒有表示。 他默默站起身:“……我上樓去看看楚哥。” “誒!麻煩你了??!”李媽立即笑了起來,望著白緞的眼神滿是慈愛與欣慰,“小少爺不開心就喜歡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搗鼓那些代碼什么的,你直接過去就行啦!” 白緞:“……” ——總覺得自己又被坑了。 不管怎么說,白緞最終還是端著李媽為楚堯準備的黑咖啡和小餅干上了二樓,敲響了書房的房門。 很快,門里便傳來了一聲悶悶的“進來”。 白緞轉(zhuǎn)動門把手,推開門,正看到楚堯正面色冷酷得敲擊著鍵盤,十指翻飛間速度極快,幾乎都有了殘影。 看到楚堯正忙,白緞也不敢打擾,安靜得等待著,直到楚堯最后敲下一個回車鍵,靠向椅背望著面前亮起屏幕中滾動的代碼,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 隨即,楚堯轉(zhuǎn)動轉(zhuǎn)椅,轉(zhuǎn)向門口的白緞,周身的氣息已經(jīng)平復下來,再也沒有了方才火冒三丈的模樣:“有事兒?” 白緞稍稍松了口氣,舉了舉手中的托盤:“李媽讓我送上來的?!?/br> “放下吧?!背驌P了揚下巴,示意旁邊的桌面。 白緞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放下托盤后抬起頭,眼巴巴望向楚堯:“……你不生氣了?” “我不是說過嗎?我沒有生氣?!背蛭⑽⒁恍?,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想起一件急事要處理,所以上來得快了點?!?/br> 白緞:“……” ——騙人。 不過,雖然不相信楚堯的說法,但對方的確平靜下來,白緞也算是達到了目的:“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背螯c了點頭,看著白緞走到書房門口,打開門,卻仍舊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為什么同意讓周子慶給你買原石?” 白緞停下腳步,疑惑地偏了偏頭:“這是他欠我的?。课遗懔怂煌?,他還沒付給我報酬?!?/br> “你賠了他一晚?”楚堯噎了噎,“你指的是……把他仍在沙發(fā)上睡覺?” 白緞抿了抿唇,他想說“當然不止”,卻又沒辦法解釋清楚,只能點了點頭:“……嗯?!?/br> 楚堯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那今天就算了,下次……不要這樣做了。周子慶玩過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shù),沾上了就會惹一身腥,以后別跟他來往?!?/br> “……好。”白緞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可惜失去了周子慶這么一個出手闊綽的“大客戶”,但白緞還是更加信任一直幫助自己的楚堯。 ——“客戶”沒了也就沒了吧,反正以后還有機會找,楚堯總歸不會去害他。 看到白緞答應得輕松,眼神認真,沒有露出任何不甘愿的情緒,楚堯這才覺得胸口一暢,方才沒有完全消散的郁氣瞬間一掃而空。 ——果然,自家養(yǎng)的小寵物,還是得聽自己的! “行了,沒別的事兒了,你出去吧!”楚堯喝了口黑咖啡,又叼了塊餅干,愜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朝著白緞敷衍地擺了擺手。 白緞沉默片刻,乖乖地走出書房、帶上門,眼中仍舊一片迷茫。 ——所以說,楚大魔王之前為什么生氣?剛剛又為什么開心? ——人類的感情真復雜,果然還是鵠霄真君更好懂。 第十六章 意外的煞氣 既然搞不懂楚堯復雜的感情變化,白緞也懶得多想,開始專注于自己的事情。 雖然從冤大頭周子慶那里得到了一大塊極品翡翠所蘊含的靈氣、暫時彌補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的消耗,但是白緞卻并不會滿足于此。看著自己尚且沒有被動用的片酬和賣掉瑕疵翡翠后的一小筆進賬,白緞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努力一把,前往滬市的古玩街淘一淘寶。 賭石雖然比直接購買玉石便宜得多,但對于囊中羞澀的白緞而言仍舊有些昂貴,但古玩卻不同了。倘若當真碰到被當成贗品仿品而蒙塵的古玩,那么價格應當不會太貴,白緞也能夠承擔得起。 ——至于將手頭的錢全部換成靈氣后該怎么辦,白緞卻并沒有具體的規(guī)劃,畢竟他不懂炒股、經(jīng)商、投資等用錢生錢的手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碰碰運氣了。 做好決定后,白緞在第二天早晨起來的餐桌上便將之提了出來,告訴李媽自己今天有事,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李媽微微皺眉,顯然有些擔心,但她也知道白緞是個成年男人,要學會獨立自主,故而也僅僅只是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便隨他去了,反倒是楚堯皺了皺眉,抬頭問了一句:“去哪?” “我稍微查了一下,大概就是藏寶樓、珍寶館、云洲古玩城這幾個地方?!卑拙務A苏Q?,將自己的行程安排和盤托出。 楚堯撇了撇嘴:“你還沒有放棄吶?昨天不是帶你去賭石了嗎?” 李媽聽到一個“賭”字,扭頭瞪了楚堯一眼,有些責怪他帶壞了白緞。 楚堯?qū)χ顙層懞玫匦α诵Γ瑓s并沒有什么悔改的意思,仍舊盯著白緞。 白緞抿了抿嘴唇,點頭:“我還是想要去看看?!?/br> “隨你吧,反正不讓你看看,你也不會死心。”楚堯擺了擺手,他微微揚起下巴,等待白緞眼巴巴地求自己帶他去,卻不料白緞說完后反而低下了頭,不緊不慢地開始吃自己的早餐。 楚堯等了半天,眼見白緞吃完早餐準備出門卻沒有動靜,終于還是按耐不住,主動開口:“你準備怎么去?” “坐公交?!卑拙?chuàng)P了揚楚堯給他新買的智能機,目光亮晶晶的,帶著點小炫耀,“我下載了‘千度地圖’,昨晚已經(jīng)把路線都查好啦!” 楚堯:“……” ——你倒是學得挺快?! 明明白緞如此獨立、沒有給自己添什么麻煩,楚堯應該為此而感到欣慰滿意,但實際上,他卻頗有些不爽,只覺得白緞翅膀硬得太快,還沒讓他玩兩天就準備要飛了。 然而,楚堯?qū)Υ藚s毫無辦法,只能心塞塞地看著白緞禮貌地向他與李媽道別,隨即腳步輕快地出了家門,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被放出鳥籠的小鳥,充滿了對外界廣闊世界的好奇與渴望。 楚堯喝了口黑咖啡,卻仍舊覺得有些煩躁,干脆轉(zhuǎn)身回了二樓書房,打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白緞的識路技能非常出色,再加上“千度地圖”的指引,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就順利來到了第一站“藏寶樓”。 今日是周末,正好是藏寶樓有名的“鬼市”,來自全國各地的古玩商人都會趕來這里,擺放的攤位從藏寶樓內(nèi)一直延伸到外面的街道,販售的商品也是各式各樣,令人目不暇接。 白緞出門很早,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鬼市”已經(jīng)開門很長一段時間了,而其內(nèi)游覽的客人卻仍舊熙熙攘攘,將整個街道擠得水泄不通,幾乎都沒有插腳的余地。 白緞顯然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擁擠的情況,不由有些懵逼。他并不太喜歡、更不適應跟這么多人擠在一起,但此時卻也沒有了選擇的余地,不得不硬著頭皮擠入人潮,朝著有靈氣波動的方向緩慢移動。 文房四寶、歷代錢幣、新舊字畫、陶瓷玉器、木雕石刻、青銅器物、照片徽章……街道兩側攤位上的物品令白緞大開了眼界,雖然其上并沒有靈氣,算不得珍貴的古董,但白緞依舊看得津津有味,絲毫不會無聊。 在藏寶樓外圍轉(zhuǎn)了一圈,白緞并沒有什么太大收獲,只是花了點小錢,買了幾枚勉強帶著一絲靈氣的古錢幣。 對于這樣的結果,白緞自然是有些失望的,他順著人流走入樓內(nèi),接下來看到的都是一些比較上檔次的固定店鋪。 比起地攤,這里的古玩貨品就比較貴了,但能夠讓白緞看上眼的卻仍舊沒有多少,就算有,也幾乎都被當作鎮(zhèn)店之寶,不是非賣品,就是價格昂貴地令人望而怯步——起碼白緞是支付不起的。 白緞一個店鋪一個店鋪的轉(zhuǎn)悠,眼巴巴望著櫥柜中擺放的古董,隨后又沮喪地默默將頭垂下。 就在他準備放棄、轉(zhuǎn)戰(zhàn)他處的時候,一股移動的煞氣卻吸引了白緞的注意。 煞氣在修真界并不少見,但在這個世界,就頗有些難得了。而且這種氣息對于普通人類而言并沒有益處,不僅影響氣運,也會有害健康,甚至嚴重些還能置人于死地。 白緞循著這股煞氣找去,很快便看到一位大腹便便、腳步匆匆的四五十歲男子。他直奔某一家店鋪,一進門便直接開口詢問是否有驅(qū)邪化煞的法器,最好是龜、佛像一類較為溫和類型。 店鋪伙計眼睛一亮,連忙將他引到一尊銅龜面前,殷切地向他介紹這尊銅龜?shù)膩須v功用,據(jù)說還是專門在法事上被高僧開過光的。 中年男人抹了抹頭上急出的汗珠,連連點頭,望著銅龜?shù)哪抗庀袷窃谕约旱木刃悄前阋笄?,但跟在后面的白緞卻根本沒有從銅龜上看出什么靈氣、或佛氣,不由微微皺起了眉。 ——這男人煞氣纏身已經(jīng)夠倒霉了,如今還要買一個沒有功用的假貨,實在讓天性善良的白緞有些看不過眼。 畢竟,買了假貨、花了冤枉錢倒也罷了,萬一耽誤了煞氣的化解,令男人殞命于此,那實在是一樁大罪過了。 當然,這件事本事與白緞并沒有什么關系,他只是有些垂涎男子身上的煞氣。作為獲得這股煞氣的報酬,白緞并不介意給男子一點善意的提醒。 “這銅龜,真的能夠化煞嗎?”清冷的聲音插進話來,引起了店伙計與男人的注意。 店伙計皺起眉,顯然不太高興被質(zhì)疑,但扭頭看去,卻見到一個身穿休閑服、通身貴氣的白發(fā)青年,終究還是將胸中的怨氣咽了回去。 ——能夠在這種老字號的古玩店里當?shù)昊镉嫷娜?,不僅要有一雙鑒別古董的慧眼,更需要懂得識人,知道什么樣的冤大頭能夠忽悠;什么是識貨的行家要拿出誠意;什么人有閑錢是肥羊;什么人只是隨便看看開開眼界,不需要理會。 白緞雖然沒有多少錢,卻抵不過他骨子里透出的貴氣與靈氣極為唬人,當即便讓精明的店伙計“走了眼”。 店伙計雖然心中腹誹,卻仍舊還是笑容殷切地幫白緞解釋了一下。只可惜白緞卻并沒有看在他態(tài)度和善的份兒上“投桃報李”,而是皺眉搖了搖頭,語氣篤定:“這東西沒用。你說它是法器,但我瞧著上面卻沒有絲毫靈氣,是化解不了煞氣的?!?/br> “這位先生,說話可是要講究依據(jù)的!”店伙計這下可不管白緞是不是有身份,當下眉梢一挑,就有些想要發(fā)火——不管白緞說的是真是假,這壞人生意、當場踢館的行為,絕對不容姑息。 只可惜白緞卻并不在乎店伙計的反應,他扭頭看向因為他的話而神色間稍稍有些猶疑的中年男人,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如果想要買管用的法器,還是去別家店看看吧?!?/br> 白緞難得主動觸碰別人,自然不是為了寬慰對方,而是要趁機將中年男人身上的煞氣收入體內(nèi)。 雖然這些煞氣與白緞體內(nèi)的靈氣并不相容,弄得他有些難受,但好歹也是噬靈貂賴以生存的“氣”,只要多花些功夫,將其馴服、轉(zhuǎn)化,自然能夠為白緞所用。 白緞這般的“不告自取”,旁人看不出來,但身為當事者的中年男人卻立刻感受到了。 男人煞氣纏身許久,已然影響到了他的身體健康,最近一段時間一直覺得疲勞淺眠容易神游,骨子里也透出了無法祛除的涼意,明明是大夏天,卻總是手腳冰涼、寒顫連連。而隨著白緞的觸碰,中年男人猛然覺得精神一震、靈臺清明,不僅整個人神清氣爽,就連體內(nèi)的涼意也隨之化解了不少,終于感受到了幾分夏日的溫暖。 眼見白緞拍了自己一下后便要抽身離去,中年男人頓時有些著急,他連想都來不及多想,連忙反手抓住白緞的胳膊,甚至因為太過急切而用力過猛,令白緞有些不舒服得皺起眉心。 遇到白緞的中年男人正可謂“久旱逢甘霖、久病逢良醫(yī)”,自然不肯就這么放他離去,只可惜還來不及說什么,他便聽到一聲低沉壓抑、帶著山雨欲來氣息的低喝:“你在干什么?!” 說話間,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快步走進店里,二話不說便握住中年男人抓著白緞的手腕,微微用力。 中年男人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松開手,而來人也迅速將白緞拉開,扯到了自己身后擋住。 楚堯面色冷漠地盯著中年男人,只覺得自己心中的不爽越發(fā)深了。 自白緞離開后,他就一直都有點煩躁,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而楚堯又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最后自然是隨了自己的心意,開車去了藏寶樓。 與白緞一樣,楚堯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只是與白緞的怕生不同,他僅僅是覺得很煩罷了。隨著擁擠的人潮進入藏寶樓,楚堯原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更加不美,而這種壓抑的感覺在看到白緞被人扯著手臂的時候,便驟然攀升到了頂峰。 白緞身形纖細,對比得面容急切到有些扭曲的中年男子越發(fā)兇神惡煞,再加上他因為手臂被緊握而微蹙的眉心,還有因吸收了少許煞氣而有些泛白的面色,哪怕不需要細想,便讓楚堯確定——自家養(yǎng)的小東西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呵呵,當真是好大狗膽! 第十七章 所謂的風水大師 中年男人雖然算不上巨富,卻也頗有幾分身家,最起碼,自他發(fā)家后十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般不客氣過! 男人屬于白手起家,背景不夠深,暫時融入不了滬市真正的上層圈子,而楚堯也一直深居簡出,鮮少以楚家少爺?shù)纳矸萋睹妫腥俗匀徊徽J識他,只能看得出對方是個穿著打扮一般,但卻很有氣勢、不容小覷的年輕人。 雖然對于楚堯的舉動十分不滿,但作為一名成功商人,中年男人也是很懂眼色、識進退的。新出現(xiàn)的高大男子雖然動作有些粗魯,但卻下意識護著白發(fā)青年,而白發(fā)青年也順從地被對方擋在身后,神態(tài)自然,顯然對對方極為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