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那種像看殺人犯一樣的眼光,向毅倒是不懼,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周姈卻覺得很不舒服。宋菲媽就在那群人當(dāng)中,沒當(dāng)面說什么,表情卻明擺著認定了向毅就是兇手。 周姈面色冷然地掃回去一眼,忍了又忍。 向毅側(cè)身擋住那邊不善的視線,摟著她上樓,依稀能聽見后面一句:“我就說他不是什么好東西,活活把人打死,下手也夠毒的,還有臉回來……” 上到三樓,對門關(guān)系不錯的鄰居似是聽到動靜,立刻開了門,關(guān)切道:“哎呀你們可回來了,出事了!警察正找你呢!” “我知道了?!毕蛞憧蜌獾匦α诵?,“我先回家一趟,待會兒會過去?!?/br> 對方欲言又止地:“你……” “人不是我殺的?!毕蛞闫届o地解釋一句,關(guān)上了門。 午飯格外豐盛。 向毅做了他最拿手的紅燒rou,燉了魚湯,還有蘆筍炒豬柳、菠蘿咕嚕rou、香菇炒青菜、油燜春筍。又新榨了青橘汁給周姈當(dāng)佐餐飲料。 064也被叫過來一次吃,沾光享受了一頓比他水平高許多倍的美餐。他沒有去管對面你儂我儂的夫妻倆,埋頭吃得一本滿足,似乎有點理解這位向先生為什么特別要求找一位會做飯的保鏢了。 周姈這陣兒養(yǎng)成了午休習(xí)慣,一到時間準時犯困,向毅把她哄睡著,抱著她一起躺了一會兒,又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客廳沒人,064守在門口,標(biāo)準的跨立姿勢。 向毅讓他歇會兒,自己再次進了廚房,燉上一鍋玉米排骨,然后把剩下的幾樣水果切了切,用西米和椰奶做了一份水果撈,保鮮膜封好,留著給周姈睡醒當(dāng)甜品。 廚房門被關(guān)嚴,只有輕微的聲音傳出來。盡管得到了雇主的允許,064依然堅持著自己的職業(yè)素養(yǎng),嚴肅而認真地站著。 心里卻暗暗在想,怪不得老板對這位向先生如此看重,倆人倒是挺像的,在外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回到家卻心甘情愿地把媳婦兒寵上天。最近的流行趨勢好像有點看不懂了呢。 不過相比之下,老板還是略遜一籌了,畢竟他沒有這么好的廚藝,也就下碗面的水平。 向毅在廚房忙活一陣,回到客廳,將手機開機,撥了一通電話。 跟那邊聯(lián)系過,向毅穿上外套,準備出門。輕輕推開房間的門——睡美人還在恬靜的沉睡中。 看了幾眼,向毅重新掩好門,最后跟064叮囑幾句,頗為不放心地離開。 064對事態(tài)半知半解,卻明白此刻他是打算去接受警方的調(diào)查,無法預(yù)知結(jié)果,因此格外放不下心愛的女人。 尤其是懷著他孩子的女人。 刻意放輕了的動作,極為微弱的響聲,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人。 064心里一聲嘆息還沒結(jié)束,房間的門突然從里頭打開了。原本應(yīng)該正在午睡的周姈走出來,往關(guān)上不過幾秒鐘的門看去一眼。 那個眼神064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看起來是極為平靜的,卻又是不平靜的。 周姈很快便收回了視線,目光略過他時,還溫和地笑了笑:“這兩天辛苦你了?,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不用再保護我了,回去吧?!?/br> 064道:“向先生剛才說,讓我再跟著您一天,等明天您家人回來再離開?!?/br> “也行?!敝軍桙c點頭。 她徑自去廚房,看了看火上燉著的排骨,抱著水果撈坐在客廳里,打開了電視。停留的電視臺正在播廣告,她沒換臺,其實根本沒有在看,慢慢吃完了一大碗水果,椰奶也一口沒剩。 喝完自己去洗了碗,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兩點鐘的時候,她拿出手機,也撥了一通電話。 鄭律師更擅長商業(yè)糾紛,為她推薦了一位專打刑事案件的得意門生,姓駱,年紀輕輕,在業(yè)內(nèi)卻極有名氣,號稱“常勝將軍”。 走了鄭律師的后門,加了個隊,才請動駱律師,放下了手里正在負責(zé)的案件,抽時間陪她到公安局走了一趟。 向毅正在審訊室,只有律師能進去見他。周姈便在外頭等著,不急不躁。 從昨晚他決定回來開始,她已經(jīng)做過許無數(shù)遍心理建設(shè),此刻才能勉強維持鎮(zhèn)定。 她不指望于法律所謂的公允,求誰都不如求自己。 駱律師出來時,帶來了最新的一線消息。 花哥死于大量出血,致命傷位于腦后,被鈍器擊打所致,頭皮上檢測到了紅色磚頭粉末,但現(xiàn)場并未發(fā)現(xiàn)兇器。 而現(xiàn)場遺落的一把刀上,有向毅的指紋和血跡;現(xiàn)場沒有人證,但有人曾看在小區(qū)看到他追花哥。 ——目前為止,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向毅,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他配合調(diào)查態(tài)度良好,承認曾因被偷拍與花哥發(fā)生過廝打,并且交出了那天帶走的花哥手機。雖然向毅和周姈的照片他第一時間刪掉了,但技術(shù)部門恢復(fù)數(shù)據(jù)便能證明。 駱律師道:“沒有直接證據(jù),警方不能定罪,最多24小時就能出來?!?/br> 周姈點頭,擰著眉,神色凝重:“只有找到兇手,才能證明他無罪嗎?” 駱律師搖頭,“即便找到兇手,也不能證明他無罪。他雖然沒有殺人,但對存在故意傷害的行為,并且按照他與死者的傷勢對比,這個罪名很有可能成立?!?/br> 周姈深深皺眉,思忖半晌道:“如果往正當(dāng)防衛(wèi)打呢?” “難度很大……” “難度很大就是有希望,”周姈勾起嘴角,沖他笑了一笑,眼神兒卻是微冷的,“他必須無罪,我只接受這一種可能?!?/br> ☆、第72章 周姈一直在外面坐到晚上八點,向毅沒能出來,錢嘉蘇來接她了——他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瞞著姥姥和mama,一個人先回了市里。 “姈姐,咱們回家吧……”錢嘉蘇心有不忍地勸。 他剛剛進去探了探情況,手續(xù)馬上就會審批下來,表哥走不了。 周姈輕聲嘆口氣:“走吧?!?/br> 漫漫一夜。 周姈清早天沒亮就起了床,自己去廚房弄東西吃。 耳濡目染這么些天,她還是從向大廚那里學(xué)到了一些皮毛。煮了一鍋白粥,炒了一個青菜一個西蘭花,把向毅昨天燉的排骨熱了熱,配上錢嘉蘇下樓買的蔥油餅和包子,早餐也不算寒磣。 “奶奶和姑姑今天回來嗎?”064昨天已經(jīng)離開,周姈和錢嘉蘇沉默地吃著飯,忽然問。 錢嘉蘇點頭:“估計中午吃完飯才出發(fā),回來就四五點了?!?/br> “那我們?nèi)ソ佣岛托∶腊伞!?/br> “好啊。” 這種低氣壓一直持續(xù)到把狗接回來。丁依依正為了離婚的事焦頭爛額,但一聽說出了事,立立刻推了跟律師的約會跟周姈一起過來。畢竟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好好的怎么就攤上這事兒了,”丁依依嘆道,“我以為你倆走的是甜寵路線,沒想到突然換狗血路子了。” 說著又頗滄桑地唱了起來:“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不排除有人嫁禍的可能,”周姈說,“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巧。” 錢嘉蘇正拿鑰匙開門,緊皺著眉頭,咬牙切齒道:“老子一定要把那孫子揪出來!” 周姈在他手臂上安撫地拍了一下:“看警察的效率吧,這個應(yīng)該不是難事。沖動作案肯定會留下證據(jù),躲不了?!?/br> “對!”丁依依鼓舞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向毅真進去了,咱們也能把他撈出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錢人嘛。” 周姈看了她一眼:“我已經(jīng)不是有錢人了?!?/br> 丁依依一怔,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你動作也太快了……” “這不是著急結(jié)婚么?!敝軍栃α诵?。 “那也不用這么急啊,起碼先偷偷轉(zhuǎn)移點財產(chǎn)出去啊,你個傻x!”丁依依恨鐵不成鋼地罵。 回應(yīng)她的,是二傻格外高亢振奮的聲音:“汪——!汪汪!” 三人兩狗進了院子,二傻昂首闊步走在最前面,突然腳步一頓,低頭嗅了幾下,接著便像瘋了似的,便焦躁地四處嗅邊瘋狂地叫。 “怎么了這是……哎!”二傻朝著一個方向猛沖出去,錢嘉蘇手里的牽引繩再次脫了手。 “汪——!”二傻沖到院子角落那棵冬青旁,圍著踱了一圈,兩只爪子開始拼命地刨土。 三人詫異地看著,周姈忽然眉頭一皺,快步走過去,呵斥一聲,制止了發(fā)瘋似的大狗。 二傻服從命令停了下來,卻依然不安生,嗚嗚叫個不停。 周姈低頭,往已經(jīng)被他刨出半尺深的坑看了一眼,揚手叫:“三金,拿個鐵鍬來!” 錢嘉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立刻沖進去,拿了工具跑回來。 “這下面有東西嗎?”他納悶地問。 周姈搖搖頭,站了起來:“我也不知道,二傻不會莫名其妙瞎叫。你鏟幾下看看,別太用力。” 這種關(guān)頭上,任何刻意的事件都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那樁命案,錢嘉蘇心下一凜,二話不說賣力地開始干活。 “艸……”鐵鍬剛揮幾下,他整個人忽然僵住,轉(zhuǎn)過頭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后面兩個人,“真的有東西……” 周姈和丁依依神色俱是一變,立刻圍了上來。 錢嘉蘇把鐵鍬一扔,戴上向毅扔在水池邊上的工作手套,迅速而謹慎地沿著剛剛挖到的地方往外扒拉。 五分鐘后, “握草!”錢嘉蘇像被扎到似的猛地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灑滿了土粒的地上。 丁依依已經(jīng)對這離奇的發(fā)展接受無能,掌心覆在額頭,半天沒說出話來。 唯獨周姈還保持著冷靜,但卻有點生理性的反胃,忍著不適仔細看了一眼,撇開頭?!罢覀€東西收起來?!?/br> “不交給警察嗎?”錢嘉蘇看著那塊帶血的磚頭,遲疑。 周姈思忖片刻,搖頭:“先收起來。” 24小時時限馬上就到,盡管心里很清楚向毅被放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點僥幸心理卻抑制不了。 午飯吃得心不在焉,周姈沒嘗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跟錢嘉蘇一塊趕到派出所。 得到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向毅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到看守所。 而看守所是不允許探望的。 周姈頗悔恨過去的幾年沒有用心積攢人脈,這時候不得不找到了時俊那里——他人脈一向廣博,前陣子為了鐘念微前男友的事更是多番與市局的人打交道,是她目前為止最便捷的途徑。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她不再是大元的董事長,想見時俊一面,也只能耐著性子等一個小時,他會議結(jié)束。 辦公室的秘書們倒依然對她恭敬,按照她以前的喜好,進口咖啡豆現(xiàn)磨咖啡伺候著。 她坐在小秘書的工位上,時俊面色肅然地經(jīng)過,只顧著與身邊的特助交代事情,竟然沒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