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哦?!?/br> 薛賀剛拿起電話。 “不要——”尖叫聲響起。 梁鱈一張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我……我好幾天沒洗頭了,我想洗完頭發(fā)。” 一點半,書房門還是緊緊關(guān)閉著,梁鱈已經(jīng)在里面呆了一陣子,而他也在電話前呆了好長一陣子了。 洗完頭,梁鱈說了句我去吹一下頭發(fā)就一直躲在書房里。 吹頭發(fā)已經(jīng)吹了一個多小時了,通往溫禮安住的醫(yī)院可是黃金路段,再繼續(xù)下去就會碰到堵車高峰。 薛賀再次敲響了書房房間門。 門打開。 薛賀想,那站在門口的女人想必會在往后很長一段時間占據(jù)住他的心頭。 一襲寶藍色無袖長裙,腰間系著橙色復(fù)古細腰帶,一張臉艷若桃李。 現(xiàn)在,薛賀知道她都把一個多小時時間花在哪里了,眼前的女人看著一點不像是去看望病人的人,倒像要去赴心上人約會的人。 讓薛賀更為郁悶地是,她手里還拿著兩雙不同顏色的鞋問他:是選裸色的還是選乳白色的。 真是沒心沒肺的女人。 薛賀手指向乳白色鞋,其實,裸色看起來應(yīng)該更配。 裸色的鞋被丟到一邊,那扇門重新關(guān)上,從門板處傳來:“再等我十分鐘?!?/br> 梁鱈話音剛落,門鈴聲響了。 薛賀打開門。 門外站著兩名西裝革履的男人,一位自稱溫禮安的律師,一位自稱溫禮安的秘書。 十分鐘后,書房門打開,那從門里走出來的女人嘴唇紅艷,女人在看到客廳的兩個人之后表情一滯,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薛賀,你能回避一下嗎?”蒼白著臉色,她和他說。 溫禮安的律師和秘書大約在兩點左右時間離開薛賀的家,這期間薛賀一直呆在天臺處,目送那兩個人下完樓梯,薛賀打開自家的門。 梁鱈卷縮在沙發(fā)上,頭深深埋在膝蓋上,乍看像午夜找不到回家路的小貓。 停在她面前,靜立。 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動著,抖動的時間延續(xù)很久。 薛賀輕輕叫了一聲“梁鱈”,沒有回應(yīng),肩膀抖動得更厲害,第二聲梁鱈時—— 她緩緩地抬起頭,淚水弄花她的妝容,眼線眉影腮紅被淚水都糊到一塊,一張臉像一只大花貓,偏偏,嘴角卻是在上揚著的。 上揚的嘴角企圖告訴人們,她很開心。 開心自然要笑,要笑出聲。 于是,她擠出了笑聲。 咯咯笑著,抖動著手上的文件,以聽起來更像是在哭的笑聲告訴他:“薛賀,恭喜我吧,我分到溫禮安的一半財產(chǎn),現(xiàn)在,我變成了這個星球上最富裕的女人之一,這簡直是難以置信,這簡直像是在做夢,薛賀,你還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恭喜我?!?/br> 等到她笑完了,薛賀慢慢蹲了下來,讓她的頭擱在自己肩膀上,扯來嘴角,說:恭喜。 “可不是,可不是,可不是。”連續(xù)重復(fù)著這句,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而且,可憐兮兮中不難聽出夾雜著憤怒情緒。 當(dāng)晚,巴西三大電視臺罕見地在黃金時段播放了一段約三分鐘的視頻,這段視頻主角為環(huán)太平洋集團創(chuàng)始人。 視頻里,穿著白色襯衫的年輕男人一定很難讓人把他和幾個小時前才和他的妻子解除婚姻關(guān)系類似這樣的事件聯(lián)系在一起。 甚至于那年輕男人的純凈眼神會讓女人們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定,那是從未曾涉及過情感領(lǐng)域至今還在等待著命定情緣的純白男孩。 相信,此時薛賀要是隨便在街頭抓幾個認(rèn)識溫禮安的女孩,告訴她們“溫禮安有過五年以上的婚史”,他會得到如是回應(yīng)“是,我相信,安吉拉的伴侶就是我?!?/br> 為時三分鐘的視頻里,溫禮安以巴西第三種能源代言人向致力于發(fā)展新能源的各行各業(yè)傳達感謝。 之后,溫禮安把一張注有杜克大學(xué)校長簽名的錄取通知書放到鏡頭前,他告訴著支持他的人們,接下來一年他將成為杜克大學(xué)商學(xué)院的一名學(xué)生,環(huán)太平洋集團所有事務(wù)交給集團副總裁全權(quán)處理。 視頻最后,溫禮安向人們展示了特屬于他的安吉拉式笑容,純凈明亮:“一年后,你們會看到更好的我?!?/br> 三分鐘視頻走完,以安吉拉的迷人微笑結(jié)束,樓下柔道館的姑娘們尖叫聲似乎要穿透屋頂。 在播報這段視頻時,梁鱈也在看,穿著寬大的t恤盤坐在單人沙發(fā)上,一張臉已經(jīng)洗得干干凈凈,表情很淡,一點也看不出在幾個鐘頭前曾經(jīng)因為“我變成了這個星球上最富有的女人之一”這件事哭花了臉,哭紅了鼻子哭腫了眼睛。 半個小時后,特蕾莎公主也在其個人社交網(wǎng)上宣布,她已經(jīng)辭掉環(huán)太平洋集團公關(guān)經(jīng)理的職位,接下來她將在杜克大學(xué)進修一年,主攻環(huán)境學(xué)。 特蕾莎公主的這一舉動,被外界評價為夫唱婦隨。 梁鱈具體什么時候走的薛賀也不知道,也許是半夜也許是清晨,離開前她給他留下了卡片,卡片上寫著謝謝,一邊還放著她的手機號。 手機號是新的。 溫禮安去北卡羅來納州,梁鱈換了手機號,這看起來很符合一對剛剛離婚的夫妻的境遇:勞燕分飛,從此相忘于江湖。 這一天,為里約奧運會閉幕日。 伴隨著奧運火炬熄滅,運動員們回家了,游客們走了,整個里約城似乎變得空落落,走在街道上的里約居民們樣子垂頭喪氣的。 但這是一個荷爾蒙充沛、喜歡自娛自樂的族群,沒幾天功夫,南美洲的陽光落在他們窗框上,低配置的哈雷噪音不分白天黑夜沿著大街小巷,沙灘上響起了桑巴舞曲鼓樂聲讓日光浴場上的懶漢們睜開眼睛。 高聲唱著“go go go——”懷里抱著足球的孩子們從棚戶區(qū)最高領(lǐng)地風(fēng)一般的往下沖。 里約城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十月,薛賀再次看到了溫禮安,當(dāng)然,是在電視上是在報刊上是在電子媒體上。 里約的媒體鋪天蓋報道了溫禮安成為了瑞典皇室的客人,在由特蕾莎公主變成特蕾莎公爵的加冕儀式上,在長達數(shù)小時的加冕致辭儀式,自始至終溫禮安都坐在特蕾莎公主身邊。 在特蕾莎公主接受加冕時,臺上臺下的兩個人看起來脈脈含情的模樣。 這之前,有街頭小報頻頻引用杜克大學(xué)某位學(xué)生的話,這位學(xué)生號稱親眼看到溫禮安和特蕾莎公主在林蔭小道散步,隔幾天,又有另外一名同學(xué)據(jù)稱看到溫禮安和特蕾莎公主一起去了圖書館。 再過幾天,學(xué)校的環(huán)衛(wèi)又宣稱看到溫禮安和特蕾莎公主在草坪上看星星。 在這些人的描述中,溫禮安和特蕾莎公主儼然是一對校園情侶的存在。 次日,薛賀給梁鱈打了一個電話。 這是薛賀給梁鱈打的第二通電話,第一通電話是在半個月前,當(dāng)時梁鱈告訴薛賀她在緊挨著亞馬遜流域的一個小村子。 那天,梁鱈從薛賀的家里離開后去了一個讓她印象很深刻的小廣場,她在小廣場附近旅館住了幾天,在那里她認(rèn)識了幾名環(huán)保志愿者,再之后她跟著那幾名志愿者來到了瑪瑙斯市的一個小村子。 在電話里,梁鱈說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那里的生活,接下來她會在那個小村子呆一陣子,那個村子附近有很多土著人。 當(dāng)時,她還用一種興致勃勃的語氣告訴他,她對那些土著人的語言很感興趣。 這聽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不婆婆mama,快刀斬亂麻,一個離婚的女人重新找到生活的樂趣。 可真是那樣嗎?天知道。 電話遲遲才被接起,電話那頭的人并不是梁鱈,帶著西北部口音的女人自稱是梁鱈的房東。 “莉莉絲生病了,喝了酒又哭又笑之后掉到河里去了,被從河里撈起來后就生病了,生病的莉莉絲說了一整個晚上的夢話,一邊哭一邊說夢話?!狈繓|如是告訴薛賀。 第二天傍晚,薛賀根據(jù)那位房東提供的地址找到梁鱈口中的那個小村子,那還真是小村子,小村子位于河岸邊沿,看起來也就數(shù)百戶人。 極其簡陋的小房子里充斥著nongnong的草藥味,甚至于,那躺在床上的女人臉上被畫上了奇怪的圖案。 房東告訴薛賀,一名在附近一帶很有聲望的土著人懷疑這位東方女人是中邪了,因此,這位土著人在梁鱈臉上畫了驅(qū)魔符號。 老實說,躺在床上的女人看起來十分的滑稽。 溫禮安的前妻?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得了吧。 薛賀手貼上了梁鱈的額頭,燒還沒有全退,他包里有退燒藥,手剛想抽離,就被抓住,被另外一只手緊緊抓著。 亞馬遜流域的落日絢爛且大氣磅礴。 此時,落日光芒來到最為鼎盛時期,一束束從小屋子里的木板縫隙滲透進來,打橫交叉,宛如一張鋪開的網(wǎng),如夢似幻。 在如夢似幻的場景中,從那女人口中是說出的話讓薛賀一顆心砰砰亂跳著。 聲音是那么的委屈,委屈的聲音附帶著可愛女人們在生病時的那種軟腔:“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你怎么能現(xiàn)在才來,你是要氣死我么?” 第113章 艷陽天 亞馬遜流域的落日是絢爛的,此時落日光芒來到最為鼎盛時期, 一束束從小屋子的木板縫隙滲透而出,打橫交叉,宛如一張鋪開的網(wǎng), 如夢似幻。 在如夢似幻的場景中,那女人的聲音是那么的委屈:“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你怎么能現(xiàn)在才來,你是要氣死我么?” 這話讓薛賀一顆心怦怦亂跳, 壓低嗓音,叫了一聲梁鱈。 “嗯……”軟軟黏黏的聲音。 “梁鱈, ”小心翼翼說著, “我……” “不是這個?!彼穆曇趔E然提高。 “不是這個?那是什么?” “不是梁鱈。” “不是梁鱈是什么?!?/br> 片刻, 她扭扭捏捏說出“噘嘴魚。” 艸!雖然不至于以冷水澆頭來形容, 但也足以讓薛賀那顆砰砰亂跳著心回歸正常水平。 他就知道,這女人是燒糊涂了。 燒糊涂的女人自然需要喂藥, 薛賀發(fā)誓待會要選哪種味道最苦的, 憐香惜玉的事情就交給溫禮安來做。 不對,溫禮安現(xiàn)在有特蕾莎公主,不,已經(jīng)是特蕾莎公爵了。 壓在她額頭上的手也就稍微動了一下,又被狠狠按住,沒想到這女人力氣這么大,平日里老是掛在她臉上的楚楚可憐表情讓人總是覺得風(fēng)稍微大一點就會被刮走,原來力氣這么大。 現(xiàn)在可不是研究這女人力氣的問題,他得提醒她他可不是溫禮安,不然被燒糊涂的女人也不知道會說出什么話來。 到時候,病好了丟臉的人可是她。 薛賀想再抽出手來時就看到擱在一邊的報紙。 那報紙應(yīng)該是用來包某種易碎品的,然后環(huán)太平洋集團創(chuàng)始人和特蕾莎公主的新聞很巧的落在其前妻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