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一墻之隔處男女吟唱聲時斷時續(xù),她嘴角處的紅色液體已經(jīng)跑到他的袖口上了,他問她疼嗎。 搖頭。 他讓她的頭貼在他胸腔上。 “梁鱈?!薄班?。”“光是聽到你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里,已經(jīng)足夠我嫉妒得發(fā)狂了。” 他拉起她的手。 圍墻那扇門還打開著. 停下那扇門外,溫禮安遞給梁鱈一張旅店名片,那是他住的旅店地址房間號,距離她住的酒店也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接過旅店名片時梁鱈的心不是沒有彷徨。 “別擔(dān)心,我明白,我知道你還需要一定的考慮時間,我也想你現(xiàn)在馬上和我走,但唐尼說急躁不是成熟的表現(xiàn),他說給予適當(dāng)?shù)目臻g是戀人間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手觸著她臉頰,“梁鱈,我等你?!?/br> 點頭。 “別讓我等太久?!?/br> 點頭。 他嘆著氣:“真想你馬上答應(yīng)和我走?!?/br> 皺眉,剛剛還說漂亮話來著。 “好了,好了,”故作灑脫,舉著手,“別把我的話放在心里,我就說說而已,我不逼你?!?/br> 這還差不多,斂著的眉頭還沒松開,又聽得他說“真希望,我一回到房間就能聽到敲門聲?!编僮?,“好了好了,開玩笑的話不用放在心里?!焙魵猓傲瑚L……” 這人到底有完沒完。 “溫禮安!”加重語氣。 “梁鱈,今晚我特別渴望你。”他低低說著。 雙頰紅透,說了一聲“溫禮安,再見”梁鱈頭也不敢回,就怕回頭了會忍不住的去順從于他。 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雙頰還在發(fā)著燙。 站在洗手間鏡子前,一時之間梁鱈很難把鏡子里的人和幾個小時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就在幾個小時前,那印著這面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如鬼,目光落在嘴角處。 住哈德良區(qū)的小子真是的……都把她的嘴角咬破了。 “磕磕磕”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門外站著穿著制服的酒店服務(wù)人員,這名酒店服務(wù)生和半個小時前的那名服務(wù)生說著一模一樣的話“有人要見你?!?/br> 只不過,之前說這話的是女服務(wù)生,現(xiàn)在說這話的男服務(wù)生。 梁鱈在心里嘆著氣,溫禮安的魅力已經(jīng)來到男女通吃的程度嗎?想了想梁鱈回到房間拿了一件長披肩,黎以倫是這家酒店的常客,她不想讓服務(wù)生們說黎以倫的閑話,黎先生帶來的女伴背著他偷偷去見別的男人。 披肩包住大半張臉,跟著那名男服務(wù)生,心里碎碎念著:剛剛不是扮了一回成熟,剛剛不是說了不少的漂亮話,這會兒原形畢露了,一個晚上就忍不了,剛剛褪去的紅潮又卷土重來,其實……其實她也渴望他,只是,怎么也得等黎以倫的事情解決完之后。 如果這時候選擇向溫禮安投懷送抱的話,那么她就變成良心可以丟到狗盆子里的人了。 那位服務(wù)生把她帶到一個房間里。 服務(wù)生離開,離開時還很貼心的帶上門。 背后那扇門剛剛關(guān)閉,遮擋在頭上的披肩就軟軟滑落到肩膀處,梁鱈整理著頭發(fā),心里很是惱怒:溫禮安這速度可真快,都搬到她住的酒店來了,她能飛了不成。 一邊整理著頭發(fā)一邊往著房間里面走。 兩米左右的玄關(guān)走完,視野瞬間開闊了起來,房間空間沒有多大,一張床一個床頭柜兩盞壁燈,兩盞壁燈只亮著左邊那盞。 挨著左邊壁燈是窗,一個人背對房間門站在窗前。 房間光線比較暗,這導(dǎo)致于梁鱈不得不瞇起眼睛—— 溫禮安什么時候肩膀變得這么厚了?溫禮安可是有一雙大長腿,又長又直的,騎著機車雙腿往地上一撐,單是這個動作就可以迷倒一條街的女人。 瞇起眼睛—— 溫禮安才不會穿那樣款式的衣服,那種款式的衣服可是藝術(shù)家們的最愛,號稱隨性其實是在給自己的懶惰找借口。 溫禮安…… 手從頭上滑落。 溫禮安的頭發(fā)不可能一下子長這么長,長到可以用發(fā)圈在腦門山束成小辮子。 從頭上滑落的手無力垂下,指尖瞬間宛如遭遇極凍天氣,冷氣從指尖瞬間蔓延,至膝蓋時,膝蓋承受不了壓力—— “咔嚓”一聲。 癱軟在地上。 邋遢的衣著、厚實的肩膀、束在腦門后面的小辮子、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讓梁鱈一次次動噩夢中醒來。 站在窗前的人緩緩回過頭來。 壁燈折射出來的光線落在那人臉上,那人有著鷹的長相。 看清楚那張臉孔。 淚水大顆大顆沿著眼角: 溫禮安,快來!溫禮安,快來!快來把我從這個房間帶走。 那人一步步來到她面前,彎下腰。 那托起她下巴的指尖有著nongnong大麻味。 在她黑發(fā)及腰、好不容易湊夠錢買了人生中第一支口紅的年歲里,這個人曾經(jīng)對她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 那時她在他指尖上也聞到了大麻味。 當(dāng)天,窗外是延綿不絕的黑暗,當(dāng)天,有著鷹一般臉托起了她的下巴,那指尖上的大麻味讓她腦子一片空白,她聽到他和她說“你比較可愛?!?/br> 你比較可愛是什么意思?慌慌張張地眼睛去找另外一個人:妮卡,妮卡,怎么辦?妮卡,這事情原本和我沒關(guān)系,是你讓我陪你來的,因為陪你來我才會遇到這倒霉事。 當(dāng)天,平常很溫柔、偶爾看起來有點呆的少女那時間變得潑辣。 潑辣得很,咯咯笑著說加西亞先生,這些都是你畫的嗎?你就憑著這些畫得獎?我說你是不是以為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沒見過世面?不覺得這像一條條臭水溝嗎?天使城的孩子們隨手涂在墻上的涂鴉都比你畫得還要好…… 咯咯笑著,嘴里喋喋不休的女孩成功引起畫室主人的注意,成功的讓畫室主人覺得那叫妮卡的女孩比那叫梁鱈的女孩可愛。 “鱈,快走!” 用身體撞開那扇門,腳在雨夜中飛快奔跑著。 在大麻味中—— 在雨夜狂奔著女孩眨眼間來到二十一歲。 一幕幕鮮明如昨天,磅礴大雨下在延綿不絕的黑夜里, 那被反剪住雙手的女孩在撞開門時回頭看,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女孩死死抱住那梳著小辮子的男人,用那瘦胳膊抱住男人的大腿,那男人的大腿都比她的腰還要大上一圈。 那是妮卡留給梁鱈的最后一眼。 “我叫梁鱈。”“我叫妮卡?!薄镑L,以后我們一起離開天使城去看外面世界,看完外面的世界我們一起回到天使城。” 一起離開天使城,一起回到天使城。 有著萬丈星光的夜晚呵,一樣的黑發(fā)及腰,她們第一次買了口紅,她買的是較淺的色號,她買的是深一點的色號。 淚水大顆大顆往著眼角掉落。 在大麻味中—— 那托住她下顎的手稍微往上一帶,迫使著她對上他那張臉,從眼角豎著流淌的眼淚變成橫向流淌。 有著鷹一樣長相的那張臉居高臨下看著他,魔鬼的聲音像從人們頭頂上刮過的颶風(fēng):“就是這個樣子,那天,你在法庭上也是這個樣子,天知道你當(dāng)時有多迷人,當(dāng)天,我們的法官大人、陪審團(tuán)、律師一定不會知道那位被告因為站在證人席位上的女孩硬了,我想象著把它塞進(jìn)你的小嘴巴里,當(dāng)我們的法官大人在宣判結(jié)果的重要關(guān)頭時,我們也來到最關(guān)鍵的時候,我在心里糾結(jié)著,是在她口中呢還是把她弄得一臉。” 呆呆的看著那張臉,暗沉的夜里,這張臉曾讓她一次次從噩夢中醒來。 那年夏天,天使城來了一位加西亞先生,背著畫架來到天使城的加西亞先生很快地和天使城的女人們打成一片。 加西亞先生是一名熱愛藝術(shù)的青年,加西亞先生是芝加哥著名藝術(shù)院的學(xué)生,加西亞先生多部著作得過獎項。 加西亞先生和菲律賓南部安帕圖安家族最小的女兒戀情穩(wěn)定,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階段。 夏天很快過去了一半,一天晚上,天使城那位叫做妮卡的女孩找到那位叫做梁鱈的女孩,兩個人一起去找妮卡的朋友。 在路上妮卡告訴梁鱈,她的朋友已經(jīng)失蹤了幾天,失蹤前夜妮卡的朋友告訴妮卡她正在給加西亞先生當(dāng)模特,酬勞不錯。 妮卡和梁鱈找到加西亞先生的畫室。 畫室主人不再,妮卡在畫室找到了她朋友的包,夏天的夜晚空氣十分潮濕,那擱在窗前以紅色為主的畫散發(fā)著淡淡的異味,乍聞像動物的血,不對,動物的血沒有這么濃的氣味。 兩個女孩站在那副畫前,妮卡指尖輕觸畫像的紅色顏料,縮回手時指尖上分明—— 想逃跑已經(jīng)來不及,畫室的主人回來了,而且畫室的主人手里還拿著槍。 畫室主人找來繩子,兩名女孩被反綁住雙手,槍放進(jìn)保險。 面對兩位年紀(jì)差不多的女孩,畫室主人似乎很是苦惱的模樣,最終,他來到那位叫做梁鱈的女孩面前“還是你比較可愛?!?/br> 瓢潑大雨忽然而至。 那叫梁鱈的女孩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偸欠磻?yīng)慢而且十分怕事的妮卡怎么忽然間變得無比聰明了起來,聰明且強悍。 妮卡成功地把畫室主人吸引住了,而且成功哄得畫室主人解開她雙手的繩索,解開雙手繩索的第一時間,妮卡死死抱住畫室主人的腿,沖著她喊:“鱈,快跑——” 在雨夜中奔跑著,用身體撞著每家每戶的房門“快救救妮卡”磅礴大雨把她的聲音掩蓋住了。 那天晚上那場雨一直下一直下,終于,那叫梁鱈的女孩找到妮卡的mama。 帶著妮卡的mama再次推開畫室的門,畫室沒有妮卡,沒有妮卡朋友的包,更沒有那副散發(fā)著人體血腥味的畫。 畫室主人伸著懶腰,責(zé)怪她們打擾了他的睡眠。 三天后,天使城再次迎來漂泊夜雨。 次日早上,河岸的上游飄來了兩具少女的尸體,兩具一絲不掛的少女尸體被撈了河岸上,那天,在河岸上圍觀的人群當(dāng)中就有那位熱愛藝術(shù)的加西亞先生。 妮卡的葬禮過后,妮卡的mama就關(guān)掉雜貨店,她還賣掉家里的地。 再之后妮卡家的雜貨店一直處于關(guān)閉狀態(tài),妮卡的meimei塔婭語氣憂傷說mama到馬尼拉為妮卡討公道去了。 夏天過去了三分之二,熱愛藝術(shù)的加西亞先生宣布他要回學(xué)校去了。 秋天來到,那個周末,有人敲響那位叫做梁鱈的女孩家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