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現(xiàn)在的校服不像后世那么洋氣,什么小西裝短裙子,現(xiàn)在統(tǒng)一是毫無款式的寬外套大腿褲,用色要么紅白相間,要么藍白,或者極其酷炫的紅白黑,總之就是丑,是學生們最不喜歡穿的一種衣服。 不過,當早上的方爭看見周敬年穿著校服的模樣時,雙眼明顯地亮了一下。人都說人靠衣裝,但即便普遍比常服要丑的藍白校服穿在周敬年身上卻也有種不輸常服的時尚感。 去學校一路要經(jīng)過幾個紅綠燈,早上公交車里除了上班黨,基本都是學生了。兩個穿著校服的小帥哥在公車旁邊等綠燈,那是非常養(yǎng)眼的,無疑吸引了所有注意到他們的人的視線。到了學校,去往班級的一路上那些路過的學生也總是忍不住回頭看。 升旗儀式后,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劈到了周敬年頭上——班級里座位是要每周輪換的,依次像右遞減一排。 周敬年都忘記這一茬了,雖說他現(xiàn)在是一個人坐兩個座位,但依然得按規(guī)矩調(diào)。他現(xiàn)在是最后一排,這周直接就跑前面第一排吃粉筆灰去了,而倒數(shù)第二排的方爭就變成了最后一排。 一個在最前頭,一個在最后頭。 周敬年非常不愿意離方爭那么遠,但是這是規(guī)矩。在全班都動起來了后,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把兩張桌子搬到前面去。 在這一周時間里,周敬年再也沒法一抬頭就能看到方爭的后背了。等到很不適應(yīng)地熬過一節(jié)課后,周敬年看到他身后一名不熟悉的男同學在照小鏡子,心里一動,立即跑去學校小賣部買了個小鏡子,將其卡在桌上兩摞書本中間,調(diào)整了下位置,然后方爭就出現(xiàn)在鏡子里了。雖然說看起來離得太遠,中間還隔了很多人只能看到方爭一點影子,卻也好歹安慰了下周敬年。 之前一周多的時間里,周敬年上課的時候時不時要用筆戳方爭一下,兩人偶爾還會悄悄交流幾句,所以對于周敬年搬到前面去,方爭也是不適合應(yīng)的,甚至是失落的。 大課間休息的時候,陳桉去走廊玩了,周敬年就跑到后面他位置上挨著方爭坐下了。 周敬年覺得哪怕坐在一個教室,但只要看不到方爭他都覺得間隔太遠,他的思緒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方爭。但這話不能跟方爭說,只能拉著方爭討論題目,聽方爭多跟他說說話。 周敬年情緒不對,方爭感覺得出來,他收起自己失落的心情,關(guān)心地問他:“怎么不高興了?” 周敬年低著頭做題,“我不想去前面?!?/br> 方爭理解般的點頭道:“第一排呢,就在老師眼皮子底下,什么小動作都不敢做?!?/br> 他沒聽出周敬年的話外音,周敬年只得明確地說了句:“不想和你分開,如果我們是同桌就好了?!?/br> 他聲音悶悶的,帶了點抱怨的情緒,沒了往日的冷靜沉穩(wěn),看起來非常孩子氣,然而卻聽得方爭心軟還有點高興,不自覺地就放柔了聲音:“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可以下課后你來找我,或者我到前面去找你啊。” 周敬年點頭,還是提不起精神,顯然要和方爭分開一周的事情對他打擊真的挺大的。 方爭知道周敬年不想和他分開,雖莫名的高興,但他心里還是認為是因為周敬年和其他同學不熟,對他有依賴的關(guān)系。 這一周里,陳桉并不是每節(jié)課都離開座位玩兒的,剛開始是方爭跑到前面去周敬年身邊那個空位子坐著,不過沒坐幾次,周敬年總是先一步來找他,如果遇上陳桉留在座位上,周敬年就要和方爭擠著一張椅子坐。 對于這點,周敬年是非常滿意的。 陳桉看著就膩歪死了,有次就說道:“你倆是連體人啊,一下課就黏著,跟劉莉莉和唐啟似得?!?/br> 劉莉莉和唐啟,班上一對瞞著老師偷偷談戀愛的小情侶。方爭一聽,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周敬年只坐了半邊椅子,方爭突然離開他差點往旁邊掉地上去。陳桉的話他也聽到了,他沒想到方爭的反應(yīng)這么大,卻也在他的意料之內(nèi),畢竟上輩子,方爭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處于一個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態(tài)度。 方爭跳起來之后,才感覺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聽到陳桉那話心底忽然就慌張起來。他一低頭,看著陳桉和周敬年正因為他這個動作而同時愣在那里。 特別是周敬年,對方看著他時眼中那種深沉。 “我……”方爭想說點什么,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開口便覺艱澀。不過,他話剛開了個頭,一把就被周敬年拉了過去,直接坐在了對方身上。 周敬年摟著還沒回過神的方爭,幾乎和他臉貼臉。他看著陳桉道:“你看我們長這樣,絕對的天生一對,是不是比起普通小情侶,高了不知多少個檔次?!?/br> 陳桉愣了愣,而后爆笑,指著周敬年和方爭,問他倆:“那你們倆誰是小媳婦兒啊?” “我啊。”周敬年說道,然后小鳥依人的將腦袋擱在方爭的肩膀上。 陳桉的笑聲又大了幾分,平時一本正經(jīng)的同學突然搞怪真的覺得非常搞笑。他的笑聲引得其他同學都看了過來。對于周敬年和方爭摟在一起的姿勢,沒人覺得不對。在他們眼里,男生開玩笑胡鬧起來,比這過分的多得多。 這個年頭,遠不像后世網(wǎng)絡(luò)上基友、攪基嘴上隨便掛,他們對同性的了解幾乎沒有,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男人與女人配對,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也是可以的。 同性戀,很多人都還沒接觸過相關(guān)概念。 原本輕微掙扎的方爭忽然安靜了下來,看著笑個不停的陳桉,再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和周敬年輕緩的呼吸,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了后背的冷汗。 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周敬年放開方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沒說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課時,周敬年通過小鏡子對方爭的觀察,明顯地看出方爭的神思不屬。 中午,兩人和往常一樣去食堂吃飯。 周敬年仿佛沒發(fā)覺方爭的不對勁一般,奇怪地問方爭:“上午的時候你怎么了?你突然跳起來,害我差點摔下去?!?/br> 方爭勉強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當時腿有點抽筋?!?/br> 周敬年還是不解的皺皺眉,隨后好像信了他這敷衍的話語,若無其事地催促他吃飯。 方爭吃飯的速度和平常沒什么變化,但是眼底是nongnong的疑慮困惑,偶爾抬眼,眼神若有所思地飛快從周敬年臉上滑過。 周敬年只當不知,心底卻萬分愉悅。 方爭他,終于開竅了。 第16章 難熬的一周終于過去了,休息日周敬年和方爭一起去游樂園兼職。當然徐蕙也在,不過情敵之間,不能指望周敬年給她多么友好的臉色。 徐蕙也很聰明,她感覺到周敬年對她的敵意后,雖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讓對方討厭了,不過她一看就知道自己和對方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必強融。所以休息的時候只要周敬年一說話,她就識趣的沉默,偶爾找個話題跟方爭聊。 但是呢,在她和方爭聊天的時候,周敬年卻非常惡劣的強行插入話題,然后慢慢地把方爭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他的話語上,引導著方爭只和他說話。 方爭也不是什么遲鈍的人,所以幾次休息下來,他就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不對勁。 晚上的時候,方爭就問周敬年怎么不想和徐蕙交談。 “我和她不熟?!敝芫茨晔沁@么說的,看著方爭的神情中是明顯的莫名其妙。 我和她不熟啊,所以為什么要和她聊天? 方爭嘴唇翕動兩下,想說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不是這副“我從來不和不熟的人說話”的樣子啊。 不過和周敬年相處這么久,他知道周敬年在不熟的人面前是這么一副樣子,這么想著,方爭更能體會到周敬年對他和旁人的不同。 周一升旗儀式過后,又到了每周輪換座位的時候啦。 周敬年幫著方爭把桌椅搬到自己前面,說道:“終于過來了?!?/br> 陳桉哈哈笑道:“你倆可算不再是分居兩地的小夫妻了?!?/br> 方爭臉一紅,罵道:“你會說話嗎?” 陳桉手指在嘴上一劃,憋著笑地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方爭回頭去看周敬年,就見對方正低著頭在桌盒里找課本,并沒有因為陳桉開玩笑的話而有什么反應(yīng),于是覺得困惑,難道真是他多想了? 周敬年抬頭的時候,嘴角那一絲笑意已經(jīng)隱去不見了。自從上次感覺方爭有所察覺后,方爭就觀察試探了他好幾次。周敬年一直裝作不知,表情再正經(jīng)不過了,但是平常一些親昵的小動作一點沒少。 周敬年就是要給方爭制造一種,讓方爭以為自己喜歡他,但其實是他多想的錯覺。 這些親昵的小動作,班上關(guān)系好的男生之間也會做。如果方爭是直的,那么他絕對不會亂想,問題是,方爭天生是彎的。 周敬年做的這一切,做得多了,在方爭眼里便不再那么純粹,一言一行都會被蒙上一層曖昧的色彩。 十多天過去,方爭的腳腕已經(jīng)沒事了,下午兩人去酒吧的路上,方爭就提出不用周敬年再接送他了,以后他可以自己上學下班。 周敬年道:“不行,要夫唱婦隨?!?/br> 方爭無語,捏了捏周敬年腰上的rou,“你怎么也跟陳桉似的亂開玩笑。” 周敬年背抖了一下,然后很認真地說:“我沒有開玩笑?!?/br> 方爭被周敬年這副很認真的開玩笑的樣子給逗笑了,最后兩人說好一起依然上學上班,方爭請他吃早餐,以后騎車也可以兩人輪換著來。 下周他們要月考,方爭的弱項是英語,周敬年大學之前雖然都吊兒郎當?shù)模珡男〗佑|的圈子就和別人不同,后來的合作商也基本都是些國外的,他說外語的時間比說中文的時間還多,英語當然也不例外。 方爭這幾天上班的時候只要有空閑就不會忘記背單詞、背語法,遇到不對的地方,周敬年就會提醒他。 等到下班后,周敬年就騎車載著方爭,讓方爭拼寫單詞給自己聽。 送方爭到家后,周敬年看著他進去后就騎著車回去,到巷子口的時候卻差點撞到一個人。 是方浩然。 方浩然和方爭上的并不是同一所學校,當年兩人中考,方爭拼命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而方浩然則連市里普高里頭錄取分數(shù)最低的一半都沒達到。方良彬和張蕾倒是想讓自己兒子去方爭那所學校念書,但幾萬塊的擇校費他們是拿不出的,只能勉強選了一所中專把方浩然塞了進去。 周敬年這輩子第一天來到麗城時的那個下午見過方浩然一次。因為方浩然通常都起得比方爭晚,睡得比方爭早,所以周敬年接送方爭這么久,還是第二次見到他。 巷子里只有隱約的燈光,并不明亮。周敬年認出了方浩然,方浩然卻沒認出他,只是好奇地看了他兩眼,就悶頭往家里走。 周敬年回憶了下前世,這個時候方浩然應(yīng)該已經(jīng)沉迷網(wǎng)絡(luò)游戲了。前世他因為過度沉迷網(wǎng)絡(luò)游戲,將高二下學期的學費在網(wǎng)上揮霍一空,因為害怕家里的責罰,而將注意打到方爭頭上,糾集了幾個街頭混混勒索方爭。 當時方爭被圍毆,恰好被他看見。當時他因為之前在酒吧強吻了方爭還從未與方爭說過一句話,那時候他心里對方爭有些許愧疚,就出手幫了他一把,那之后才真正開始與方爭來往。 周敬年停在原地,轉(zhuǎn)頭看著方浩然遠去的背影。這時候方浩然還算有分寸,最多將自己的零花錢節(jié)約下來拿去上網(wǎng),等過一段時間,就會開始用買書買學習用具的借口而哄騙家里人拿錢。 周敬年歪了歪頭,狹長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冷光,或許,他可以推方浩然一把。 接下來的日子就那樣過,平淡、忙碌、重復(fù),不過對于周敬年來說,只要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這平淡忙碌中,也是帶著濃厚的甜意的。 周敬年轉(zhuǎn)學來快二十天了,除了他的坐位前后,他和班上的其他人都少于接觸。像他這樣高大冷酷的帥氣人設(shè),最是吸引小姑娘的視線。 方爭就注意到,最近的英語早讀,課代表領(lǐng)讀的時候總拿眼神去瞟周敬年。這個新發(fā)現(xiàn),方爭觀察了一下周敬年,看他一副沒發(fā)現(xiàn)的樣子,也就不準備提醒他了。 周敬年不知道嗎?他當然知道呀,那位課代表每次捧著書繞著教室轉(zhuǎn)的時候,繞來繞去都在他旁邊,提高了音量故作腔調(diào)的誦讀,挺像只花孔雀的。 不過周敬年想著對方愛瞟自己就瞟吧,只要不瞟方爭就行了,他可是知道他剛來時就發(fā)現(xiàn)這姑娘以前最愛瞟的就是方爭了。 只是過了幾天后,兩人吃了中飯回到教室里。此時教室里只有他們兩人,周敬年從桌盒里,當著方爭的面掏出了一封粉紅色,帶著清淡香氣的小清新信封。 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封情書的周敬年:“……” 方爭湊過來看了看,回以高深莫測的眼神:“字有點眼熟?!?/br> 怎么不眼熟,他們英語課代表偶爾會幫老師在黑板上寫寫單詞注釋什么的讓他們抄,班上就沒有認不出她字跡的人。 方爭哈哈笑著從桌盒里掏書,然后也掏出了一封粉紅色,帶著清淡香氣的小清新信封。 這下?lián)Q周敬年一臉高深莫測了。 方爭每學期都要收那么幾封情書,所以此時是很淡定的,他將信封正反兩面都看了下,笑著道:“學校小賣部買的,我覺得紫色的比較好看。” 周敬年問他:“你要拆開看看嗎?” 方爭搖頭:“不看,不知道是誰寫的最好,免得以后遇上了尷尬?!?/br> 于是周敬年一把將他手上的情書拿過來,起身道:“那我去扔了?!?/br> “哎哎哎!”方爭拉住他,又把情書搶回來,連帶著他收到的那封,一起放進自己的桌盒里,小聲道:“要扔也別扔學校里啊,萬一被送信的人知道了,得多傷人家的心啊,還有要是被別的人知道了,也傷人家面子?!?/br> 周敬年瞥他一眼,道:“好吧?!?/br> 方爭現(xiàn)在也不午休了,周敬年把自己桌上的書都暫時先放到方爭桌上。方爭就拿著練習冊和筆,將座椅調(diào)了個方向,和周敬年隔著桌子面對面坐著,一人占據(jù)一邊開始做題,遇到難題就討論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