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節(jié)
趙黼?yún)s視若無睹,只一步步向著趙世走來。 有兩名禁軍首當其沖,因試圖過來將他攔住,被趙黼雙手輕揚,鐵鏈席卷而出,將兩人的兵器卷住,復一揮。 兩柄腰刀倒飛出去,那兩名禁軍躲避不及,頓時噗噗兩聲,腰刀穿胸而過,均已倒地斃命。 其他眾人見狀,膽裂心驚,卻因皇帝在后,只得壯膽再上。 趙世卻也將這一幕看的明白,雙手握緊,想出言喝止,心卻也似被人緊緊地捏著,幾乎連呼吸都困難。 這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幾個禁軍沖上前,趙黼踢翻了一人,擊飛一人,也不理地上的傷者慘呼,漫不經(jīng)心將那兵器奪了過來。 本就是個不世出的煞神,如今更有了兵器,這下子,越發(fā)是猛虎下山,似入無人之境。 眼見在他面前的一個個禁軍慘叫倒下,琉璃地面上的血越來越多,死者,傷者,無數(shù)陳列。 趙黼踏著鮮血,所向披靡地步步而前。 雖仍有禁軍趕來,但看是這般架勢,卻也知道無濟于事。 這般神威,任憑是誰也無法阻攔,如今只是靠送人頭才耽擱時間罷了。 其中一個,卻正是緊急趕來救援的厲統(tǒng)領(lǐng),見這般情形,便按捺滿心驚懼,道:“速速護送陛下離開!” 自己拔刀領(lǐng)著手下,攔在近前。 趙世卻也知道他們決計無法跟趙黼相抗,便勉強道:“黼兒……” 誰知才揚聲喚出他的名字,便聽到厲統(tǒng)領(lǐng)一聲慘叫。 同時,一道雪亮的刀光迎面而來。 趙世睜大雙眼,無法置信,正閉目等死,卻有一道銀白色的影子,如急電般掠來。 袖子一抖,堪堪地將那直奔皇帝而來的腰刀拍開。 那刀雖然被打飛,勢頭不減,“咄”地一聲,深深沒入皇帝身后不遠處的柱子,刀身顫巍巍地發(fā)抖。 趙世回頭,卻見及時前來救駕的正是白樘,趙世卻不敢放松,復回頭看趙黼,卻見他雙目血紅,正盯著自己。 霎時間,趙世眼前微微一晃,竟又出現(xiàn)鳴鳳宮火起的那一夜。 站在殿門口的蕭利海,她向著自己微微一笑,雙眼之中,漾著的淚光在那熾烈燒灼的火焰之中,也泛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赤紅! 就如同記憶跟現(xiàn)在這一幕重疊了一樣,看著此刻的趙黼,就像是昔日的蕭利海站在跟前兒,要取他的性命了! 趙世窒息,再也撐不住,身子往后微微傾倒。 幾個禁軍拼力扶住皇帝,護送他往外。 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厲銘雖然知道趙黼之能,但畢竟并未認真跟他動手,本以為還能擋住他一刻鐘,誰知才相交手,便被那股迫人欲死的氣勢給壓得幾乎無法還手。 眼前的人,似乎已非是人,而的確是天降煞神而已,那股咻咻殺意四溢,幾乎讓人無法跟他對招。 若非因皇帝不合喚了趙黼一聲,趙黼將手中兵器擲了過去,只怕厲銘已死。 厲統(tǒng)領(lǐng)負傷倒地,卻見趙黼一步上前,正自忖再逃不過,心頭慘然之中,便聽得身后有人道:“殿下!” 有一個人,宛若救星似的閃身上前,且吩咐道:“厲統(tǒng)領(lǐng)快退。” 厲銘費盡全身力氣爬起身來,看白樘一眼:“四爺留神。” 被兩個禁軍扶著,踉蹌退后。 此刻宮殿內(nèi)的侍女內(nèi)監(jiān)們因先前之變,也都驚叫紛紛地逃了個無影無蹤。 狂風大作,外頭霹雷閃電之聲越發(fā)響亮,風撩動榻上的帳子,里間太子妃仍是靜靜躺著,似乎全不知外間已經(jīng)殺的天翻地覆。 白樘對上趙黼,道:“殿下……” 趙黼因見皇帝被人擁著逃了,正欲追出,見白樘攔路,才略微止步。 雙手的鐵鏈仍舊垂著,均都沾血,血順著鏈子慢慢滴落。 右手持刀,刀上也是鮮紅一片,趙黼抬起眼皮,漠然絕情的目光看向白樘。 這種眼神,如此陌生,卻又如此駭人。 白樘道:“殿下,且停手罷。” 趙黼道:“停手?”仿佛全然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 白樘想到先前在太醫(yī)院的情形,又看看里間兒的太子妃,趙黼的心情,他如何能不明白,然而…… 白樘道:“太子殿下跟太子妃之事,必然會給殿下一個交代……可是……” 話音未落,便聽趙黼輕輕說道:“我不要交代?!?/br> 白樘默然。 電光掠過,刀鋒輕輕一轉(zhuǎn),白芒同血色交相輝映。 眸色仍是冷絕,趙黼道:“我要他們活,他們?nèi)羰腔畈涣耍揖鸵銈儭寂阍?!?/br> 這一句話,生生地仿佛是天地之間最可怕的誓言。 就在兩人對話之間,只聽得密集的腳步聲從外響起,同時而響的,還有鎧甲兵器交撞發(fā)出的輕微動靜,——是宮內(nèi)的大批禁軍在外集結(jié)了。 第472章 有詩云: 軍門頻納受降書,一劍橫行萬里馀。 漢祖謾夸婁敬策,卻將公主嫁單于。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guān)。 眼看電光火蛇一般,狂舞越甚,風雨將至。 薛君生回頭看了一眼云鬟,見她坐在紅木的書卷椅上,手微微地扶著腮邊,仿佛在出神。 旁邊一盞素白描淺墨山水的蠶絲燈籠,微光浸潤中,越發(fā)似燈下明珠美玉,靜默生輝,塵垢無染。 君生只看一眼,胸口忽地有些悶鈍的疼,亦有些無法喘息似的,只得轉(zhuǎn)開頭去。 片刻,他道:“時候不早,我該去了。再遲了一步,下了雨,就不好走了。” 云鬟回神,隱隱聽風同雷聲攪擾相纏,忙起身道:“我忘了,我送先生?!?/br> 這可是“下雨天,留客天,天欲留人我不留?!?/br> 心頭那點疼越發(fā)蔓了幾分,君生微笑點頭道:“不必了,夜深風大,吹了便不好了?!?/br> 他舉步外出,站在門邊兒回首道:“這般天氣,只合在家里好生安穩(wěn)睡覺,你且記得好生歇息,改日得閑再來探望?!?/br> 云鬟本欲隨他出去,見他攔著門,又聽這般說,只得答應。 君生這才出門,沿著廊下而去,身后云鬟走到書房門口,目送君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手指微微垂落,摸到袖口里的一樣物件,眼底感激之色一閃而過,復進了書房。 且說君生離開謝府,正欲上轎,心頭忽地有些異樣之感,回頭看時,卻見除了幾個守門的侍衛(wèi),路上再無其他人影。 君生微微蹙眉,小幺兒不明所以,尚且催促道:“主子,咱們快去罷,這眼見要下雨了。” 當下不再耽擱,起轎而去。 謝府之中,云鬟重掩起書房的門,回到桌后,手指握著袖子里那樣物件,沉吟默然。 正神思游弋之時,便聽得“咯”地一聲,仿佛是窗戶又被風吹開。 云鬟轉(zhuǎn)頭看時,驀地怔住,卻見眼前竟有一人,悄然無聲,宛如鬼魅,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似的。 來者雖則蒙面,云鬟如何認不出來。 眉頭微微皺蹙,看著對方那深沉的眸色,便道:“親王殿下,這是意欲何為?!?/br> 蒙面人聽她一語道破,舉手扯落蒙面巾子,果然是蕭利天不錯。 睿親王負手走前一步,似笑似冷:“他在宮內(nèi)生死一線了,你卻有閑暇在此私會情郎?” 桌子底下的手越發(fā)握緊了,云鬟道:“我不懂殿下的意思?!?/br> 蕭利天道:“你難道沒聽說,今夜白樘親自押送趙黼進了宮內(nèi)?” 云鬟道:“方才聽說,只不過,想來是陛下有話要問,故而召見?!?/br> 蕭利天竟笑了兩聲,眼中透出譏誚之色。 云鬟道:“怎么,親王可是有不同意見?” 蕭利天道:“沒有,我畢竟只是個局外之人,只不過是想提醒你一句,準備好替趙黼收尸?!?/br> 蕭利天說罷,轉(zhuǎn)身似是個要走的模樣。 云鬟站起身來:“親王,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蕭利天并不回頭,道:“你這么聰明的人,難道不懂這句三歲小兒都明白的話?” 云鬟道:“親王若是要聳人聽聞,大可不必,既然是白尚書親自相陪,就算是圣上要定罪,也要按律行事,又怎么能提到‘收尸’一句。” 蕭利天回首,眼中冷意凜然:“你究竟是太過相信白樘呢,還是太過敵視防備于我?” 云鬟淡淡道:“尚書曾是我的上司,他的為人我從來最信。但是親王……又有何可比之處?!?/br> 蕭利天低笑了數(shù)聲:“好,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了,你便在這兒等著,橫豎距離明日不過幾個時辰,你很快就知道我的話真假。” 蕭利天說著,竟走到門口,云鬟道:“親王且慢?!?/br> 上前兩步,云鬟道:“親王這般夜行打扮,只是為來我府中說這幾句話?” 蕭利天嘴角一挑,道:“自然不是?!?/br> 云鬟道:“親王是想如何?” 蕭利天道:“整個大舜都沒有人站在趙黼的一邊兒,雖然我是個人人都不信的,在這生死關(guān)頭,卻也不忍,少不得為了他拼一把?!?/br> 云鬟本對蕭利天的話半信半疑,見他如此說,便道:“親王憑什么這樣斷定……我們殿下今夜是生死交關(guān)?” 蕭利天道:“若沒有確切消息,我又何必要以身犯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