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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閨中記在線閱讀 - 第319節(jié)

第319節(jié)

    趙濤果然微微色變,片刻問道:“這件案子,我也是略聽過的,只不過,白侍郎如何來王府……卻是叫人不解。難道恒王府竟跟此案件有關(guān)系么?”

    白樘道:“世子勿驚,只因先前,云來客棧命案之時,曾有人目睹世子人在客棧門口出現(xiàn)過……故而特來相問?!?/br>
    白樘緩緩說來,趙濤的臉色漸漸不好,聽到最后,便眼神閃爍道:“胡說,是什么人所說?本世子哪里會去什么客棧!”

    白樘聞聽,便看向云鬟,道:“謝推府,你把目擊者所述,向世子再說一遍?!?/br>
    “是?!痹器呱锨?,垂首道:“據(jù)證人所言,世子當(dāng)日乘車前往,停在客棧之外,在命案發(fā)生之后,接了一個身著青衫頭戴紗帽之人,那人手中還提著一把銅壺。”

    趙濤死死地盯著她,咬牙冷笑道:“那么,這證人可看見本世子了?”

    云鬟道:“那人說,世子當(dāng)日,手上戴著赤金點翠的戒指,并一個松石紋的玉扳指……”

    趙濤聞聽,抬手在右手上一捏,此刻他的手上,仍戴著那玉扳指,只翡翠戒指卻并不曾戴。因見說的如此詳細(xì),一瞬心慌起來。

    白樘不等云鬟說完,便道:“恒王府的珍藏,自非等閑,這兩樣物件兒,只怕京內(nèi)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世子,證人所說可是真么?”

    趙濤漲紅了臉:“是誰所見,叫他出來?!?/br>
    白樘不答反又問道:“既如此,世子是承認(rèn)當(dāng)時在場了?”

    趙濤對上他雙眼,心頭發(fā)緊,竟無法否認(rèn),正在惶惑之時,便聽見呵呵笑聲從內(nèi)傳來,有人道:“白侍郎,你又跟小兒玩笑了。本王只問一句,難道這位證人看見了小兒的臉了么?”

    這出面之人,自然便是恒王了。

    白樘忙起身,云鬟巽風(fēng)也躬身行禮。

    恒王踱步出來,瞪了趙濤一眼,便自落座,又道:“我知道侍郎你聰明獨絕,只是,這一套詐問犯人的手段,如何好用到世子身上?畢竟,你也沒有十足憑證,證明世子當(dāng)日在客棧門口是么?”

    原來到底姜是老的辣,恒王先前因聽人說白樘來到,也是心中悸動,畢竟白樘的身份是那般,他又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此番上門,必然有事。

    出來后,果然聽見白樘在詐問趙濤,恒王見趙濤立刻要招供似的,忙才現(xiàn)身,以話語攔住。

    白樘道:“王爺這話雖然有理,但是證人所見的確無誤,且……世子方才也未否認(rèn)?!?/br>
    恒王瞥一眼趙濤,道:“濤兒不過是一時受驚激憤,所以才忘了否認(rèn)。至于那戒子,雖是難得,卻也不防有些匠人仿冒……當(dāng)不得真。”

    白樘見恒王如此善辯,略一想,便道:“既然如此,那案發(fā)之時,世子人在何處?”

    趙濤才張口,恒王攔住,替他說道:“自然是在王府中。”

    白樘道:“可有人證?”

    恒王揚首一笑:“我記得那日他悶悶地,自在府內(nèi)熟睡,還要什么人證?若真的想要,伺候他的那些人都算是憑證,如何?”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白樘忽地一笑,竟溫聲道:“其實王爺錯怪了,下官并不是興師問罪而來,只是因有人說起,故而來證實一句。想來或許不會是世子,畢竟……當(dāng)時那酷似世子之人,從云來客棧接上車的,乃是個妙齡女子……”

    恒王正皺眉詫異,忽地聽內(nèi)堂有人道:“我就知道……你果然外頭有人!”

    第289章

    白樘話音剛落,便聽得內(nèi)堂哄鬧起來。

    恒王怔忪之時,趙濤早起身喝道:“你還不滾回去!”

    誰知他不出聲還罷了,一出聲,那女子便越發(fā)哭叫道:“好啊,如今更作出這樣的兇神惡氣兒來?當(dāng)初哄我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又哭道:“當(dāng)著父王的么面,索性說明白!那日因出了那樣可怕的命案,我心里擔(dān)憂的了不得,誰知你回來,我就聞著身上一股子狐媚子的氣味,你偏說只在我哥哥那里吃酒……后來我暗地問了哥哥,原本說沒有!我還裝糊涂不理,只為保全你的顏面,誰知你竟這樣壞心下作,家里的姬妾成群尚且不夠,還要外頭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

    趙濤不等說完,臉上早復(fù)通紅,也顧不上道失陪,忙拐了回去。

    兩人在里頭對了幾句,那女子的聲音方慢慢停了,也似被漸漸拉走。

    此刻白樘在內(nèi),便看著恒王,道:“方才里頭說話的,可是世子妃么?那么據(jù)世子妃所言,案發(fā)當(dāng)日世子竟不在王府,也并不在保寧侯府?那……”

    恒王見已經(jīng)如此,深吸了口氣,索性不答話。

    白樘道:“王爺,事已至此,王爺還要替世子遮掩么?其實我忖度此事,應(yīng)該跟世子并沒極大的牽連,故而才不曾驚動,只悄悄地帶著兩個人過來,無非是想探世子一句真話,說出他所接的那人到底是誰,也好及早解決此案?!?/br>
    恒王垂眸,仍是裝作聽不懂的。

    白樘淡淡又道:“王爺自然也深知,此案死的,都是太子所看重的人,又是朝中大臣,因此不管是圣上還是太子殿下,都催此案催的緊,王爺若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我別無他法,也只能將所有詳細(xì),盡數(shù)向太子、圣上稟報了。”

    白樘說到這里,見恒王仍不做聲,便站起身來,向著恒王行禮道:“冒昧來擾王爺,還請恕罪,下官告退。”

    恒王見他后退兩步,轉(zhuǎn)身便走,眼神極快地變了變,才驀地叫道:“侍郎留步?!?/br>
    白樘緩緩止步,恒王起身,含笑道:“本王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如何竟當(dāng)了真了?這不過是區(qū)區(qū)小事,若真的能相助刑部破案,恒王府又何樂而不為呢?”

    巽風(fēng)跟云鬟在后,對視一眼,便又雙雙低下頭去。

    頃刻,趙濤因安撫了世子妃,便自出來,卻不知情形已經(jīng)大變。

    恒王面色淡冷,道:“濤兒,方才我已經(jīng)跟侍郎說了,那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可同他一一說來,也好相助侍郎早日破了命案?!?/br>
    趙濤沒想到竟如此,驚疑交加,躊躇了片刻,竟仍有為難之色。

    恒王瞥著道:“怎么了?”

    趙濤才硬著頭皮,說道:“我當(dāng)日,其實、只是路過的,并不知道會發(fā)生命案,只是趕巧了罷了?!?/br>
    白樘問道:“那世子去接的到底找何人?”

    趙濤瞅了一眼恒王,低低說道:“那個人侍郎不認(rèn)得,原本……她是王府里的,只是后來犯了錯,被父王逐了出去。”

    恒王轉(zhuǎn)頭又看趙濤:“你說的,難道是……朱姬?”

    趙濤目光閃爍,卻一點頭:“正是她?!?/br>
    恒王眉頭皺緊,看了趙濤一會兒,卻并不做聲。

    白樘道:“這朱姬是何人?”

    趙濤道:“她原本是王府內(nèi)的歌姬,因為犯了錯被攆,聽說是郭司空見她可憐,便收她為妾……那日我經(jīng)過客棧,聽到里頭吵嚷,無意中看了眼,卻見是她從內(nèi)出來,竟是個男子的打扮。我見她臉色有些慌張,又見眾人都奔逃,不知何事,才帶她離開的。”

    白樘聽到“郭司空收為妾”的話,回頭看向巽風(fēng)。

    巽風(fēng)早就會意,立刻悄然退出。

    趙濤說罷,白樘道:“那,世子可問過當(dāng)日這朱姬在云來客棧做什么?”

    趙濤道:“我當(dāng)時只顧帶她走了,竟不知客棧里頭究竟,問她,她也并不說,后來我聽聞杜穎死在里頭,這才回味過來有些不對?!?/br>
    白樘忖度了會兒,又問道:“那,除了這次,世子可還跟朱姬有過其他接觸么?”

    趙濤即刻搖頭:“向天起誓,再也沒有了!”

    恒王冷哼了聲,臉色陰沉。

    白樘又問了兩句,便起身道:“王爺不罪下官冒昧前來,更不吝配合,下官十分感激,改日再登門道謝?!?/br>
    恒王方露出一絲笑意:“侍郎不必客套,橫豎都是為了早日破案。”

    當(dāng)即白樘便告退,身后恒王眼見白樘跟云鬟兩人離了廳內(nèi),漸漸去的遠了,便抓起桌上一個杯子,狠狠摔落地上:“你干的好事!”

    趙濤面如土色:“父王恕罪!孩兒、孩兒其實并沒有做什么?!?/br>
    恒王道:“你私底下會見朱姬,又是怎么?你那套偶遇的說辭,連我也騙不過,如何騙得了白樘!”

    趙濤咽了口唾沫,恒王道:“你還不如實說來?你到底跟她有沒有瓜葛?”

    趙濤忙道:“父親,我真的沒跟她怎么樣……只不過、只不過先前因為那徐曉之死,那死了的口中飛出蝴蝶,然而王府內(nèi)養(yǎng)有紫蛺蝶之事,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又想到那郭司空的愛妾是朱姬,當(dāng)日朱姬卻也是幫著喂養(yǎng)紫蛺蝶,又跟那被殺的藥師認(rèn)得。所以我疑心是朱姬暗中殺人,才偷偷地跟著她……不料云來客棧鬧騰起來,我怕朱姬被人發(fā)現(xiàn),會連累到王府,這才忙帶她走了,只是如此而已,再沒有別的了?!?/br>
    恒王想到先前世子妃所說,狠狠地白了趙濤一眼,道:“明明不至于有事,你如此一鬧,反而會弄出事來。罷了,你果然沒再跟她多加接觸?”

    趙濤道:“再也沒有了?!?/br>
    “如此我便念佛了,”恒王重重一嘆,頃刻又吩咐道:“你……趕早兒便把那些紫蛺蝶都處置了罷,若沒有此命案還好,如今牽扯進去,我怕遲早會傳揚出去,若給圣上知道了,必然又斥為邪物。沒我們的好果子吃?!?/br>
    趙濤驚道:“這是為何?白樘明明并沒有提起,如何會鬧出去?”

    恒王冷笑:“白樘雖然沒提,難道他會不知道?當(dāng)初你說你四叔跑了來,特要看你的暖房,我就起疑心了。你四叔從來跟白樘最好,你再想想,那時候是什么時候!”

    趙濤一想:靜王當(dāng)時來的那日,豈不正是“莊生曉夢迷蝴蝶”案發(fā)之時?驚疑不定道:“四叔難道……是為白樘哨探來的?可是、可是白樘為何一字不漏?”

    恒王道:“這正是他的精明之處,他若提起此事,自然會把靜王賣了,何況若提此事,于你我面上也不大好,若你我否認(rèn),難道他真的有膽量搜檢王府?哼……所以他只是把此事當(dāng)作籌碼罷了,沒拿出來的籌碼,才是最厲害的?!?/br>
    趙濤道:“既然他不敢搜檢,那、那如何先前父王竟叫我供認(rèn)?我們只仍否認(rèn)不就是了么?”

    恒王啐道:“你看看你的世子妃,成何體統(tǒng),竟鬧到這里來了,若不是她,我又如何會向白樘服軟?先前是我們占上風(fēng),可惜她經(jīng)不起激,xiele我們的底氣,我若再堅持不認(rèn),只怕逼得他真的做出來,不管是向太子還是圣上透露恒王府跟此詭奇血案有關(guān),又該如何?畢竟白樘那個性子,是不可捉摸的。趁著他還顧存體面,不如下了臺階?!?/br>
    趙濤這才低下頭去。恒王又道:“切記,那蝴蝶留不得。”叮囑了一句,忽然又說:“當(dāng)日你既然偷偷前去云來客棧,如何有人一眼就能認(rèn)出你來?”

    趙濤卻也不得其所,只低頭沉思。

    且說云鬟隨著白樘出了王府,上馬回到刑部,見白樘在前,云鬟忍不住緊走兩步,低聲便道:“恒王世子所說,只怕有些隱瞞。”

    白樘掃她一眼:“你聽出來了?”

    云鬟道:“區(qū)區(qū)一個歌姬,又是多年不照面,如何世子會停車相助?何況,徐曉被殺時候的蝴蝶就是從恒王府流出……另外朱姬既然只是個歌姬,如何有能耐連殺四人?”

    這被殺幾人之中,除了杜穎死在客棧,其他英梓錦死在國公府,林華死在御史府,徐曉死在太尉府,卻都是高門大戶,尋常難以進入的,這朱姬卻能悄無聲息潛入,且神不知鬼不覺殺人。

    白樘道:“我先前曾聽聞,恒王府內(nèi)多養(yǎng)有一些奇人異客,各懷能為,行一些隱秘之事……這朱姬多半也是其中之一。”

    云鬟嘆道:“原來如此。其實那日我還在刑部見過她,見那般瘦弱矮小,也并沒有放在心上?!?/br>
    白樘聽她口吻有些怨嘆之意,便道:“故而人不可貌相……”尚未說完,忽地目光微動,看見前方一道人影。

    云鬟因正顧念那朱姬之事,此刻正回想當(dāng)日所見朱姬的容貌舉止,卻是個斂眉垂首、看著沉默的女子罷了。而在云來客棧外所見那道男裝人影,著寬大長衫,低低戴帽,又未曾看見臉容,因此竟當(dāng)面不識。

    她一邊兒想,因又想聽白樘說話,便只微微低頭,目光瞥著他的天藍色的袍擺,循循而行,也并不看路。

    正欲拐彎之時,忽然見白樘身形停住,耳畔聽道:“參見世子,世子如何在此?”

    云鬟驀地抬頭,卻見前方一步之遙,果然是趙黼立在那里,正笑吟吟地,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笑道:“我如何不能在這兒?”

    白樘道:“世子可是有事?”

    趙黼道:“并沒有什么要緊大事,只是我看侍郎跟謝推府倒像是有‘事’?”

    云鬟正垂首,聞言眉心微蹙。白樘仍是神色淡然道:“方才略說了幾句有關(guān)案情的話。此刻我正有要事,且稍后再奉茶?!?/br>
    趙黼道:“先前我見巽風(fēng)如被鬼攆似的跑了過去,可見事急,侍郎且去就是了,不必理會我?!?/br>
    白樘又行一禮,邁步而行。

    云鬟跟在身后,才走到趙黼身旁,趙黼便舉手?jǐn)r下,故意對白樘道:“我找謝推府有些事兒,還請侍郎大人成全?!?/br>
    白樘止步回身,依舊面無波瀾,淡聲道:“請自便。”

    眼見白樘轉(zhuǎn)過廊下,云鬟道:“世子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