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jié)
“那盧鐵城……”其實他不應該叫盧鐵城了,但又不知道怎么稱呼好,“他可是京衛(wèi)的武官呀,哪里能無聲無息地沒了?” “他一家三口與周氏、寶珠的生母都一起被襄武侯毒死了?!?/br> “襄武侯還真狠,只怕影響他的大計,連跟過他的女人、親兒子親孫子都能下得了手!他被凌遲也是應該的了?!睂幫裰黎F石寧愿盧家的舊事就此埋沒了,就道:“那個襲職我們不要吧。”武職雖然是世代相傳的,但是承襲的時候是要到兵部里辦文書的,如果不去辦理,也就等于放棄了。 “我原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兵部尚書主動找了我,再三說這個襲職是盧家的,盧鐵城被襄武侯害死,盧家可以再出一個子弟襲職,而且已經替我辦好了所有文書,只等我填上松兒的名字,便可以領俸祿了。” “兵部尚書不是閣老嗎?怎么連這么一點小事都管?!眲e人家都是想辦法搶襲職,自家可倒好,推也推不出去。不過寧婉最明白鐵石,就說:“不如就給鐵垣吧,他也是公公的親兒子?!?/br> “松兒是長子,將來自然襲我的武職,我們若是再生兒子,我也會想法子替他們謀了蔭封的?!北R鐵石就道:“你說的也對,何苦白扔了,就給他好了。不過他若是不能通過武選司的武試,我不會讓他襲職的?!?/br> 高祖初定天下時,武職承襲要經過武試通過才行,雖然家有襲職,但武試不過亦不能真正成為武官?,F(xiàn)在這些規(guī)矩早已經廢了,但寧婉卻道:“對,我們不是為難鐵垣,而是他若有如孫指揮僉事一般,將來害的不只他一個人,而是手下的軍士和滿城的百姓。哪怕他一輩子不能襲職,我們養(yǎng)他一輩子就好了?!?/br> “媳婦的話總是這樣切中要害,”盧鐵石笑了一笑,卻又問:“外面的宅子看得怎么樣了?我們盡早搬出去?!?/br> “衛(wèi)夫人和嫣兒一再阻攔,我竟沒有看成。洛家既然是真心實意地留我們過年,我們不如就年后再尋宅子好了。” “我是為了洛大哥才急著要搬出去的,”鐵石便提醒媳婦,“你當錦衣衛(wèi)的名聲好聽呢?洛大哥畢竟是清貴人家?!?/br> 錦衣衛(wèi)的名聲是不好,但是自家又不是錦衣衛(wèi)出身,只不過臨時替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職位護衛(wèi)皇上而已! 可是寧婉畢竟是聰明的人,立即就想通了兵部尚書為何主動過問自家的襲職、云真法師為何待自己分外客氣、鐘家為何先前上門吵鬧現(xiàn)在跪地求饒,便嘆了一聲,“原來錦衣衛(wèi)竟有這樣響亮的名聲,我們不過還是小小的指揮使,竟比皇子還有威風!”當初云真法師可是不在意敬王收下了洛嫣的。 “錦衣衛(wèi)權限之大,的確遠非我們先前能想得到?!北R鐵石也說:“在朝時錦衣衛(wèi)守衛(wèi)皇城四門中最重要的午門;皇帝朝會時,錦衣衛(wèi)侍立在御座西側,負責傳旨,隨時聽候調遣;皇上出行時,錦衣衛(wèi)分別守護在丹陛、御道各處,所有侍衛(wèi)親軍和鑾儀隊皆是錦衣衛(wèi)。除此之外,錦衣衛(wèi)又有偵緝之責,隨時可以逮捕審訊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也參與收集軍情、朝臣種種密事。還有就是廷仗,也歸錦衣衛(wèi)管?!?/br> “廷仗?不就是打板子嗎?” “是打板子,不過是打大臣的板子,扒掉官服,用草繩捆綁打,下杖輕重就直接能定人生死。” 那些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大臣們被脫光了打板子,還不如直接要他們死了好。 寧婉吁了一口氣,“我們趕緊搬走吧,別給洛大哥招來罵名?!眳s又想到,“遼東各衛(wèi)所都有官衙,難不成錦衣衛(wèi)沒有官衙?”官衙后面都帶有內宅,是給女眷們住的。 “有當然是有的,錦衣衛(wèi)衙門在午門前面,只是我想你不要住在那里了。” 寧婉早將京城的道路都認得了,立即就明白錦衣衛(wèi)衙門不像京城里其他衙門那樣只在尋常的坊巷之中,而是在皇城正門前面前,一邊是五軍都督府,一邊是六部,只衙門之地便是在昭示錦衣衛(wèi)的了不起。然后她就想到了,當初與鐵石在京城閑逛時,他們每到了那一處都是繞著走的。 可是,正因為如此,自己更要過去與鐵石一起住! 寧婉就笑道:“日常過日子還是要儉省些,京城的房舍都很貴,與其在外面花銀子買房,不如我們就住錦衣衛(wèi)衙門呢,也免得你讓丁大人跟在后面保護我。” 提到了丁百戶,盧鐵石便也無奈地笑了,“我原沒想過派人保護你的,畢竟京城里還算平安,可是他向我再三提到宵小難防,我也就應了,不想你將他趕了回來,前日垂頭喪氣地來我面前請罪?!?/br> 寧婉就道:“原來他任錦衣衛(wèi)百戶呀!”又嘆,“論起本事,也不能不說很厲害了,才幾天的工夫將楊田氏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比我知道的都要多。只是我想著他這本事還是用在正途才是,且楊田氏不好,與我們也沒有什么關系,就是她癡心想攀上洛家也不是大罪,我讓人打她幾個嘴巴子也就算了。” 鐵石便噗地笑了,“我早聽說媳婦的威武了!” 看來自己讓人打楊田氏全落到了丁百戶的眼里,不知他回頭怎么說的,寧婉一聽便不依了,揪了鐵石的耳朵問:“你們背地里說我什么壞話了!” “沒有壞話,都是贊夫人英姿颯爽,為我們遼東的巾幗英雄,不愧在賊人來犯時能護衛(wèi)皇后!” 寧婉也無心與他們計較,就笑著擺手說:“算了,不說我是母老虎就好了?!?/br> “哪里是母老虎,平常在我面前倒更像一只乖乖的小貓?!辫F石便替小貓順了順毛,“媳婦,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皇上送了我兩個美人……” 寧婉立即將兩只眼睛瞪了起來,“誰說我是小貓的,我就是母老虎!” “我也這么對皇上說的,才將兩個人回絕了,”鐵石便又給母老虎順毛,“我又想什么也不要并不好,就向皇上討了個恩典?!?/br> “什么恩典?” “我聽說御醫(yī)院里有一套養(yǎng)顏密方,請皇上遣御醫(yī)院的御醫(yī)們?yōu)橄眿D配上一付,聽說從吃的到外面敷的全是名貴的藥材,十分講究,只要用些時候,臉上的斑都會消了?!?/br> 寧婉自生了松兒臉上就留下了幾點雀斑,雖然不顯眼,但卻一直是她的心病,現(xiàn)在聽了心情立即轉了回來,“要是真能將這斑去掉了就好了。”欠身在鐵石臉上香了一下,“若是有人再要給你送什么美人,你只管說家里的母老虎厲害得緊,讓他們找我說話!” 盧鐵石便真正開懷笑了起來。 339.私藏 寧婉見鐵石心情好了,便又拉起他的衣裳道:“錦衣衛(wèi)有什么不好, 只看這飛魚服, 就比先前三品老虎紋飾的官服好看多了?!?/br> 飛魚就是龍魚, 據(jù)傳形狀如鯉,頭如龍有一角, 能飛, 眼不畏雷, 因此朝廷命江南織造局織了一種飛魚紋的妝花羅紗, 由皇上賜予高官, 穿起來十分華貴威武。眼下鐵石穿著這件青金織妝花飛魚服, 就是皇上特許的, 整個朝中也沒有幾個人有資格穿。 鐵石早知媳婦在哄自己, 就笑道:“只是繡春刀太輕我用不大慣,他們便將我原來的刀重新鑲了刀鞘?!蹦闷饋斫o媳婦兒看。 “只要芯子沒換就還是你原來的那把刀!”寧婉便笑道:“鐵石, 不管怎么樣, 我們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br> “這些天我整日忙忙碌碌、見了不知道多少光怪離奇之事,還是聽著媳婦這一句話,心里才靜了下來。” “就是沒有我的話, 你心里就不踏實了?”當然并非如此, 如果鐵石不是心志堅定,哪里會拒了兩個美人?且皇上的賞賜都在明面上,各處暗地里又不知有多少賄賂呢!只看丁百戶已經到自己面前討好了,圍在他跟前的只會更多。 “可在媳婦身邊就是不一樣。”盧鐵石便將積在心里的許事多都講了出來,“這一次敬王系倒了,只抄家的就有三個侯府、七個三品以上官員,其余五六品的就更多了,皇上全交給了錦衣衛(wèi)?!?/br> “你若是看了那些人家府庫里的東西,一定會覺得自己沒見識,虎踞山里的寶藏比起來都不算什么。襄武侯富貴也罷了,陸炎家里東西更是多得驚人,金銀財寶,藥材、古玩、綾羅綢緞、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堆積成山,還有成箱成箱的銀票、借據(jù),只一一查清再登記在冊恐怕就要一年兩年的功夫。” “好多人暗地里勸我留些,聽說抄家的先留上一半也是慣例了,反正現(xiàn)在還沒有登記造冊,誰也不知道有多少。”鐵石就說:“還有許多皇子皇孫、大臣們趕著給我送厚禮,只想把抄出來與他們有關的書信贖回去,也有哭哭啼啼想為親人求情的,整日吵得我心里都煩了!” 寧婉聽了不免都嘆了一聲氣,“你可怎么辦呢?” “我就是跟你說出來,至于怎么辦明日再想,”鐵石說著,便拉著媳婦一頭扎到床上含糊地道:“我先好好睡一覺?!?/br> 寧婉看他合了眼就睡著了,便從他懷里掙了出去,替他將衣裳脫了,又打了水擦臉擦腳,嘴里嘀咕著,“先前打仗也沒這么累的!” 還沒打點妥當,就聽盧寶珠在門外輕聲道:“二嫂,我聽二哥回來了,特別做了宵夜送來。” 寧婉就趕緊拿了一床被子給鐵石蓋上,叫了她進來,“謝謝你還想著,只是才進了門說上幾句話就睡死了過去,想是不能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