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jié)
“要是那樣也很好?!?/br> “好什么好!”寧婉就在他胸前捶了一拳,“你當(dāng)我是什么!” 因為守孝,兩人分開很久了,現(xiàn)在湊到一處稍不小心就惹了火,寧婉就趕緊推他,“你還是回自己被窩吧!” 盧鐵石哪里舍得走?但也知道自己未必能把持得住,便將媳婦用被子裹了,又將自己的被子拉過來再將兩人一同蓋住,用力香了幾下,“就這樣睡吧?!毕肓讼胗值溃骸暗瘸隽诵⒁矂e急著要孩子。” 寧婉聽了在被窩里偷笑,半晌小聲說:“都聽你的?!?/br> 第二日寧婉起得晚了,急忙梳洗了帶著槐花兒和松兒去正屋吃飯,見只有爹娘正坐在炕桌前等自己,便問:“鐵石呢?” “一早先走了,”爹就說:“還特別告訴我們今天不許你出門,讓你好生在家里歇一天?!?/br> “其實我沒事兒。”寧婉真覺得自己現(xiàn)在完全好了。 “沒事兒也別去了,女婿已經(jīng)打發(fā)盛兒去向錢夫人替你告了一天假?!?/br> 鐵石是無論如何也要自己在家里歇一天,寧婉便就笑了,“那我就不出門了?!?/br> “女婿說你被夢魘住了,”娘便嘮叨著,“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阏彰€不停,到了晚上還想著虎臺守城的事,能不做噩夢嗎?幫著守城自然是對的,可是你也不用那樣心焦呀!女婿有多厲害你還不知道?夷人攻不下虎臺的!而且過些日子安平衛(wèi)、總兵府肯定要派兵救援,甚至京城里也會發(fā)兵呢,到時候夷人就嚇跑了?!?/br> 雖然安平衛(wèi)、總兵府,還有朝廷都不能派兵來,但是如今寧婉早就不指望他們了,想到鐵石手中的兵力,還有他胸中的韜略,她再不擔(dān)心,就笑著答應(yīng),“娘說的不錯,我是想偏了。” “就是,你今天就跟我在家里帶著槐花兒和松兒,孩子們都想你呢?!?/br> 聽了姥姥的話,槐花兒就拉著松兒笑了,“太好了,今天娘陪著我們玩兒!”說著撲到娘的懷里。 寧婉原本還在想外面有多少事兒要張羅,現(xiàn)在不由自主地就答應(yīng)了,這些日子她每天一早就急忙出門,晚上很晚回來,就是中間回來吃飯也是行色匆匆的,對槐花兒和松兒照顧很少,虧得槐花兒雖小卻特別懂事兒,非但不鬧著要娘,還能帶著小弟弟玩,一時間十分內(nèi)疚,“娘也該陪陪你們了?!弊约呵靶┤兆拥拇_有些過于緊張。 正說著,畢婆子手里提著一只金紅色的大公雞進(jìn)來了,“如今還養(yǎng)得這樣好的雞可不多了,我見了就趕緊買下來,燉了湯給鐵石將軍喝。” 爹娘就都說:“貴些不要緊,現(xiàn)在可得將女婿的身子保養(yǎng)好了,整個虎臺縣里都靠著他呢!” 寧婉就在一旁笑了,又帶著兒女們挑了幾根最好看的羽毛,然后拿了三枚銅錢,疊在一起用布包住縫上,布頭從銅錢的孔里穿出來,再將羽毛用針縫在布頭上扎成一個十分漂亮的雞毛毽子,在院子里踢。 這時候?qū)W里停了課,石頭也留在家中,再加上大姑家大姐家的幾個孩子,大家分成了兩伙兒賽著玩兒,將院子里鬧得沸反盈天的。 爹娘聽了聲兒便也出來站在屋檐下看,笑得哈哈的,仿佛又回到了平日安樂康泰的時候,竟都忘記了夷人正在圍城。 到了孩子們睡午覺時,寧婉便與娘一起縫冬衣。家里的冬衣早就做好了,現(xiàn)在是給守城的將士們縫的。衣料棉花都是大家捐的,女人們領(lǐng)回來幫忙做好再送到城墻上。 經(jīng)歷了夷人瘋狂攻城的半個月之后,虎臺縣的商鋪和大戶人家紛紛捐獻(xiàn)家財,大家心里都明鏡似的,如果城破了,不必說財物,就是命也留不下,現(xiàn)在舍不得,這些東西將來也免不了易主,還不如拿出幫著將士們守住虎臺,而且還會有個好名聲呢! 要知道錢縣令專門安排了一個人將所有捐獻(xiàn)之物都登記在冊,信誓旦旦地告訴大家,只等夷人一退,他會寫折子上奏皇上,為大家請得旌表。 虎臺縣的人雖然未必全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反正捐必然是要捐的,如果還能得了皇上的旌表,那將是多么榮耀的事??! 312.援兵 寧婉再看虎臺縣的防守,又另有一番感觸。 的確,表面看夷人占了明顯的上鋒,他們?nèi)硕鄤荼?,強健悍勇,不可一世。但是虎臺這邊也有許多優(yōu)勢,別的都不論,只這一道高高的城墻就讓夷人奈何不得! 自城墻之上居高臨下,無論是對付架云梯爬上來的夷人還是自下向上射來的箭,總要容易得多。尤其,又有鐵石這么一個勇武能戰(zhàn)又深通韜略的將軍帶領(lǐng)著一群好兒郎,他們一心保衛(wèi)著自己的家國、自己的媳婦和孩子們,比夷人的士氣們還高呢! 再想到鐵石留在虎踞山的人馬,虎臺縣絕不是坐困愁城! 因此這些日子以來,寧婉第一次覺得天又藍(lán)了,太陽又明亮了。心里懷著鐵石告訴她的秘密,她說話做事,什么時候都帶著笑意。 錢夫人看著明媚燦爛的盧夫人不由得將皺著的眉頭舒展開,“昨日聽說你身子不大舒服沒過來,我與封少奶奶便想去看看你,不想一整日竟沒有一點空兒,到了晚上也不好打擾。今日一早我就想著,若是你再不過來,我們就要找上門去請教的?!被⑴_縣的男人們多半在城墻上,其余的事情便都擔(dān)在女人們身上,一向便以自己、盧夫人和封少奶奶為首。按說自己和封少奶奶都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幼承庭訓(xùn),比起盧夫人才具應(yīng)該更高一些。身為縣令夫人,錢夫人本還有一種想法,那就是自己的丈夫是文官,所以在管著縣城里這里事務(wù)時自然應(yīng)該聽自己的。 因此錢縣令吩咐她要聽盧夫人的時候,她心里很有些不服氣,她與盧夫人關(guān)系一向不錯,但總要按道理行事呀!只不過因為眼下夷人兵臨城下,她不愿意再生文武不和之事,才勉強忍著而已。 可三人共同掌了一個多月的事兒,錢夫人早已經(jīng)心悅誠服。原來盧夫人并不只是命好嫁了鐵石將軍,而果然是有本事的人吶!她是武官夫人,于守城一事比自己精通沒什么,可是縣城里千頭萬緒的事情她竟樣樣明白,比自己這個縣令夫人還清楚得多,這就實在是了不起了! 因此,盧夫人一日沒來,錢夫人和封少奶奶竟覺得沒有主心骨兒一般。 寧婉便笑道:“什么請教,不過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議罷了。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上一個諸葛亮!如今我們也正好三個?!?/br> 錢夫人哪里有心思笑,氣哼哼地說:“你竟不知道,我們放過了周氏,她昨日竟帶了幾個親兵來尋我們,說家里沒米下鍋了,想要分我們自城外搶收回來的糧食。聽我和封少奶奶不答應(yīng),竟還與我們吵了起來?!?/br> 周氏說沒米下鍋?寧婉就譏諷地一笑,虎臺縣近前的田地多是千戶所的,千戶所的糧食平日大多進(jìn)了許家,虎臺縣里所有人都知道許千戶家糧倉從來都是滿滿的,每年新糧下來時都要將舊糧發(fā)給軍戶再存下新糧。 但是今年卻不一樣,全城人出城搶收,將糧食收了回來,除了給收糧的人分了一些,再每日分給入城的貧民,其余的便充做軍糧。大家都沒覺得不對,就是其余田地的主家也沒有一個提出要糧的,畢竟如果不是全城人搶收,不論多少糧食也都要白白便宜了夷人。 封少奶奶也是生氣,“先前周氏狼狽回城一時顧不得,現(xiàn)在才逃得一命就想起了大家都在吃用千戶所的糧食,真是可恨至極!聽說她前些時候還想高價賣糧呢,只是我們這里免費給貧民發(fā)糧,并沒有人肯買她的!” “我們不必理她,”寧婉涼涼地說了一句,“千戶所的糧食與她無關(guān),就是她家里的糧食也就要與她無關(guān)了,待收來的糧用盡城里就要征糧。千戶所的糧食與百姓家的不一樣,連征也不必征,直接拿出來充軍糧就是!” “我們怎么沒有想到!”封少奶奶就笑,“千戶所的糧食本就是軍糧啊!” 錢夫人不好意思承認(rèn)自己棋差一著,就笑著說:“其實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們兩個人竟吵不過她一個,便都想若是有你在就好了?!?/br> 想想周夫人的出身,在那樣市井勾欄處長大的人什么話罵不出口?論吵架錢夫人和封少奶奶的確不是她的對手,寧婉就搖頭笑道:“上次給冬學(xué)捐銀子時,我雖然占了上鋒,但那時她是想要臉面,如今許千戶死了,她現(xiàn)在只想著收斂家財,恐怕是另有打算的。此時就是有我在,恐怕也吵不過她。不過你們沒將糧食分給她一粒,其實就是贏了!” 雖然如此,錢夫人和封少奶奶的氣依舊不能平,“她不過仗著周指揮使罷了,還口口聲聲地說整個虎臺還不是要等著她爹來救?等她爹來了,總會為她做主的。” 錢夫人和封少奶奶一向最瞧不起周氏的,她們這些文官和讀書人家眷也不大將武官放在眼里,朝中一向重文輕武,邊城里武官的勢力要雄厚一些,但亦不能奈文官如何?,F(xiàn)在她們在囂張的周氏面前終沒有將人狠狠打回去,其實心里還是顧忌周指揮使。并非是怕周家的權(quán)勢,而是為了虎臺縣正需要安平衛(wèi)的救援。 但是周指揮使是不必指望了,寧婉輕輕一笑,“你們何苦為她生氣,許千戶死了,等以后論起功過,便是周指揮使再包庇又能如何?更何況沒準(zhǔn)兒他也自身難保呢?!?/br> 封少奶奶便看了寧婉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是,我們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非對錯,將來自有公論!” “對!”錢夫人也同意,但心中的忿恨依舊不能平,就咬牙切齒地又提起,“我們大人早說待夷人退了兵要上奏參許千戶!我也一定上書皇后娘娘,把她的誥命夫人免了!到時候看她還有臉沒臉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 大家就又說了幾句糧食、棉衣之類的事,錢夫人神色漸緩,便笑道:“我們家大人這幾日晚上回衙后一直秉燭夜讀,卻查到了一樣冬日里守城的好法子,那就是向城墻上潑水,把城凍成一個大大的冰城,夷人就是想架云梯也馬上滑了下去,你說這法子可豈不絕妙?” 這個法子虎臺縣曾經(jīng)用過的,是很有用,寧婉就點頭笑道:“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