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鐵石就也笑了，“怎么不好意思了？我們現(xiàn)在可不就成親了！”

    寧婉果然臉紅了，半晌才抬起頭來說：“我說的事你不要只當(dāng)笑話。”

    “沒有，這樣的大事我豈能不用心？”

    或許防御夷人對鐵石來說更是一種責(zé)任，他少年從軍便在多倫經(jīng)歷了夷人的進犯，應(yīng)該在與夷人間第一次的交鋒起便牢固地在心里豎立了拒敵的決心。因此哪怕是聽起來一點也不可信的話他也不會輕易放過，而要用心去查看。

    寧婉將心底之事說出來后便一身輕松了，不管怎么樣，她已經(jīng)盡力了，其余的事只需等著鐵石，而鐵石是最可信任的人！

    這一次鐵石出門后兩個多月還沒回來她一點也不著急，就是婆婆抱怨，“這孩子怎么這樣不懂事兒，媳婦肚子大了怎么反而連信也不捎一封？”她反而還要替鐵石解釋，“他是忙正事兒呢，等忙過了也就回了?！?/br>
    婆婆就嘀咕，“什么正事？竟連寫信的工夫都沒有？”

    鐵石和寧婉自然要把夷人南下的事瞞著老人家的，因此鐵石北上練兵也沒有她面前提過，寧婉就笑道：“聽說去買馬了，想來路上筆墨什么的都不大方便，且又沒有什么要事，不寫也就罷了，有話待見了面便好?！?/br>
    婆婆一向是很好哄的，且鐵石是她的親兒子，心里畢竟也偏著呢，這些抱怨也未必是真心的，因此很快就笑了，“是以我就說有兒子當(dāng)然好，但女兒更貼心，就像我們槐花兒，長大了一定像她娘一樣是個妥當(dāng)人，斷不會讓爹娘為她cao心的！”又瞧瞧著寧婉的肚子，指給槐花兒看，“你娘就要給你生個小弟弟了！”

    寧婉這一胎與生槐花兒時不一樣，喜酸得緊，因此她也覺得肚子里的恐怕是個兒子，就也告訴槐花兒，“將來你可是jiejie了，要照顧弟弟呀！”

    雖然沒有書信往來，但想來家里人每日的念叨也是有效果的，九月里鐵石回來了，整個人曬黑了，越發(fā)顯得一雙眼睛亮亮的，張口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精神更是特別地好。進了門先將槐花兒一把舉了起來，“想爹了嗎？”

    槐花就笑得咯咯的，“想了！奶奶和娘也想了！”

    鐵石就將她放在炕上，坐在娘和媳婦身邊，“前些日子去了榷場看看，因此就沒捎信回來?！闭f著自懷里拿出一大包綠松石，“這是朋友送的，說是可以做首飾?！?/br>
    寧婉如今行動已經(jīng)有些不便了，此時就在炕上沒有動，只笑問：“可是青木送的？”

    “不錯，他的部落這些年慢慢壯大了，前些時候到塔干河放牧?xí)r撿來的石頭，聽說我有了女兒便給我一包，他們那邊都用這石頭給女兒系在辯子上的?！?/br>
    “他們送到鋪子里的皮子也越發(fā)多了呢?！睂幫裥χ婊被▋簩⑹^收了起來，又問：“你可買到了合心意的好馬？”

    “買了一百多匹呢！”這兩個月盧鐵石帶兵非但去了多倫，還到榷場、大漠等地轉(zhuǎn)轉(zhuǎn)，回來時果真買了馬，此時就笑道：“大漠上的馬真便宜，價兒比榷場還要低許多，我還特別給你和槐花兒每人買了一匹馬呢?！?/br>
    婆婆就說兒子，“槐花兒才多大，你給她買馬做什么？萬一不小心摔了怎么辦？不許讓她騎馬！”

    不想槐花兒剛看了爹騎馬回來，十分羨慕，便在一旁高聲道：“不嘛，我也要騎馬！”

    寧婉也說：“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能讓槐花兒學(xué)騎馬了，但是等她大了就由她自己吧。我就覺得學(xué)了騎馬挺好，做事什么的都方便?！?/br>
    婆婆其實也沒有不讓孫女兒騎馬的念頭，她只是擔(dān)心孫女兒摔著了，想了想就說：“那也要等到十歲上才能學(xué)?！眳s又突然笑道：“我瞧著婉兒騎馬時穿著大紅的衣裳，披著大紅的披風(fēng)挺好看的，到時候槐花兒要是那樣一打扮，還不得比天上的仙女還美！”

    鐵石就委屈地說：“其實我給槐花兒買的正是小馬，才生下來沒多久的小馬，要好幾年才能長大呢。娘才說了我，倒又算著槐花兒長大了騎馬時穿什么了！”

    大家就都笑了起來。婆婆便瞧瞧兒子的衣裳說：“算了，你趕緊回去洗一洗吧，真是要多臟有多臟。”又向吳嬸道：“趕緊告訴畢婆子她們，給鐵石弄點吃的，還有他帶回來的兵也別怠慢了！”

    寧婉這時就自炕上挪下來，“我陪你一同回去吧?！?/br>
    鐵石幫她穿了鞋，扶著她回前院，“也好，幫我拿件衣裳?！甭飞暇洼p松地向媳婦說：“多倫這幾年一直平靜得很，至多有幾起打架的小事，陳勇說夷人幾個部落間一直不和睦，根本沒有余力南下。我又去了大漠，榷場，各處都十分平和，想來一兩年內(nèi)不會有刀兵之災(zāi)?！?/br>
    寧婉立即就念了聲佛，“若是這樣就好了?！彼膲衾镫m然有許多事都模糊了，但是對夷人的恨和怕卻是最深切的痛，她只希望永遠不要再發(fā)生那樣的事情！

    鐵石這一次練兵回程，為的就是將好消息告訴媳婦，因此只在家中略做休息便回了虎踞山，走前再三告訴寧婉，“我回去安頓一番，過些日子就回來陪你生孩子?！?/br>
    寧婉亦道：“家里一切都好，就是我生孩子想來也會極順利的?！?/br>
    盧家果然無事，倒是娘家爹娘來與幺女商量，“這時節(jié)德聚豐的生意正是淡季，我們打算去江南看看?！?/br>
    寧婉先前就是贊同的，“過去沒有音信當(dāng)然無法，現(xiàn)在既然找到了，又有長輩在，自然要回去的。這時節(jié)下江南正是越走越暖和，又不至于太熱，爹娘便去吧，也免得將來留下遺憾。”

    這話正對了爹娘的心思，因此便下定了決心，“眼下去南邊的商隊也多，我們雖不認(rèn)路，但跟著他們出門也不怕，只是石頭可怎么辦？”

    “石頭已經(jīng)九歲了，爹娘又擔(dān)心什么？放在大姑家里也好，送到我這里也好，誰還能虧了他不成？”

    “不是不放心，石頭聽了我們要去南邊一定要跟著我們?！?/br>
    “爹娘這一路上跟著商隊想也不會太苦，帶著他也沒什么，還能長些見識?！?/br>
    寧梁和于氏擔(dān)心的卻不是這個，“我們只怕耽誤了他讀書?！?/br>
    寧婉就笑了，“爹娘對石頭讀書十分用心自然是對的，但太過也卻也不好。平日里我見家里不論有什么事都不許石頭耽誤功課就想勸勸你們。讀書可不是整天關(guān)在家里死學(xué)就好，不是常有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男孩子還是要懂些為人處事的道理。”

    “其實自你胡三哥從南邊回來，我們也有些明白了?！毕惹暗镆恢毕Ｍ^像胡敦儒一樣好好讀書考上舉人，眼下心里早動搖了，此時聽幺女的話就道：“那這次去南邊就帶著石頭，讓他長長見識！”

    自家人在一處有說話也不必轉(zhuǎn)彎抹角，寧婉也道：“胡三哥是個好人，我一向佩服他，但是我卻不希望石頭與他一樣?！庇终f：“德聚豐的生意只管交給小柳，帳還是我?guī)椭?，爹娘好不容易去江南不要急著回來，與姥姥大舅他們多親香親香。”遼東與江南相隔數(shù)千里，不可能時常來往的。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

    寧婉在家里管事兒慣了，現(xiàn)在她雖然有孕在身，不能親自張羅著幫爹娘收拾行裝，但還是再三囑咐他們帶全行李，又拿出一千兩銀票給娘，“這個娘帶著，給姥姥家置些好地，將來的日子就不會太差了?！甭灞谛爬镏惶崃死牙崖牭侥锏南⑹指吲d，卻沒談及他們的現(xiàn)狀，想來姥姥家的日子過得只是平常。

    爹娘其實也慮到了，“哪里用你的，我們也準(zhǔn)備了?！?/br>
    寧婉就說：“你們的是你們的，這是我的一份心意?！?/br>
    爹就不好意思地說：“都怨我，當(dāng)年你姥爺和姥姥他們走時，也沒多給他們帶些糧食?！?/br>
    娘就勸他，“不怪你，那時候家里也不寬裕，而且你也做不了主?！?/br>
    寧婉就正色道：“過去的事還提來做什么，現(xiàn)在大家還能再見面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幸運了。姥姥大舅他們見了你們過去，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到了爹娘走前，寧婉又從家里派了兩個人，都是自鐵石軍中下來的，身體強壯又會些工夫，路上幫爹娘他們趕車做些雜事，也能保護他們，據(jù)洛冰的信中所述，自遼東至江南一路很是平順。

    第301章 憂郁

    寧婉這一胎在九月中發(fā)動的，兩個多時辰之后未出意料生下了家中的長子，婆婆自然開心不已，鐵石也不似當(dāng)初時那般緊張，看著剛出生還皺巴巴的兒子也就適應(yīng)多了，又很快就給兒子起好了名字——盧松。

    先前婆婆時常夸槐花兒懂事兒，寧婉還笑她，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看出懂不懂事？但是有了兒子，再與女兒對比，方覺得兩個孩子性子果然是不一樣的，也無怪婆婆會有此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