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寧婉趕緊擺手,“不行,這水坑原本最高的地方就有一人深,后來擴大時又挖深了些,不會水的人可不能隨便下去。” “那怎么辦?不想法子抓了吃多可惜,豈不是白將這魚養(yǎng)大了!” 春玲嫂子她們從來沒聽過見過富貴人家養(yǎng)的錦鯉之類的,那樣的魚果真不是吃的。寧婉雖然知道,可是她如今卻與大家一樣,養(yǎng)魚為的就是吃,而不是看的,因此思忖了一下,“我們回去拿晾菜時用的冷布縫個網(wǎng)兜,再綁一根長竿,就可以把魚撈出來了?!?/br> 幾個人說了便做,興沖沖地回去縫了一個網(wǎng)兜,然后扛著網(wǎng)兜回到水塘邊撈魚。 魚并不好撈,明明看到它們就在荷葉下游著,還將那荷葉碰得動了起來,可是網(wǎng)兜撈過去那魚便向前一竄游走了。寧清見寧婉拿著網(wǎng)兜卻一無所獲,急得搶過網(wǎng)兜,“來,看我的!” 可是魚還是一樣跑掉了。 又試了幾回還是不成,寧婉看著魚兒飛快地游走了想出來一個辦法,“不如這樣,一個人用長竿將水攪混,另一個人拿著網(wǎng)兜對準一條魚迎頭一兜,應(yīng)該就容易兜到了?!?/br> 果然如此,水一混魚就不看不大清了,正想鉆出去卻被網(wǎng)兜一下子兜到了,如此只一會就兜了好幾條魚。不過這些魚有大有小,她們就留下大的,將小的重新放回了水塘,“過幾天再來,讓它們再長大些再吃!” 中午時就做了清燉雜瓣魚,也就是不管鯉魚、鯽魚、草魚什么的都放在一起燉著,這樣的味道更好。而且如此新鮮的魚只放少許的調(diào)料,略一煮味道就鮮得不得了,寧梁和于氏吃著也不停地贊嘆,“誰想到那個大水坑竟被婉兒弄成一個養(yǎng)魚池呢!”又都道:“這可好了,以后家里不必到馬驛鎮(zhèn)上去買魚了!” 寧婉也說,“當時我買了好幾百尾的魚苗,也不知道能養(yǎng)出多少條呢?” 從這日起,寧家便三天兩頭地去水塘里撈魚吃,今兒個蒸魚,明兒個燉魚湯,倒將三家村人都羨慕的不成,“哪想一個破水坑竟能養(yǎng)出魚來!” “不如我也在我們家靠近山溪的地方修一個水塘,里面也養(yǎng)上魚,恐怕比種糧食還要劃算呢!” 可是,大家說歸說,可是誰也沒有真去挖個魚塘。 一則能養(yǎng)多少條魚不好說,再者三家村這里果真養(yǎng)了許多魚又賣給誰?不必說運到虎臺縣,就是馬驛鎮(zhèn)都難啊!想吃魚拿幾個錢到寧家說一聲,撈兩條便是了,誰家還能像寧家這樣的富戶天天吃不成! 這一天午飯前寧清去撈魚,只一會兒就帶著網(wǎng)兜跑回來了,氣喘吁吁地道:“婉兒!婉兒!出事了!你趕緊跟我到水塘邊!” “怎么了?”寧婉正在揀菜,被二姐驚得放下了菜,“有什么大事?” “可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寧清說著拉起寧婉便走,“快跟我去看看!” 寧婉被她幾下拉去了水塘,穿過半人高的高粱地遠遠地見輕風從水面拂過正泛起一層層的波紋,陽光撒了下來,碎金點點,周圍的荷花葦葉嬌柔多姿,正是一派好風光,便停住腳步道:“好端端地讓我過來做什么!” 寧清一跺腳,“還好端端的!你細看看少了什么!” 寧婉定睛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一朵正盛開的荷花沒了,還有一枝花骨朵、幾片荷葉。倒不是她心細,實在是寧家的這個小塘不大,長出來的荷花荷葉數(shù)量有限,總共也沒有幾朵,她想采一朵擺在桌上都沒舍得,如今明晃晃地少了很是顯眼,而且那殘莖還在水面露出一半,似乎在訴說著它悲慘的遭遇。 寧清見寧婉看懂了,便高聲叫罵了起來,“真不想我們村里竟出了賊,還偷到我們家的水塘里來了,老天爺怎么不開眼,將他淹死在這里,那才是現(xiàn)事報!” 寧婉便攔她,“罵用什么用,眼下水塘邊一個人都沒有,小心把你自己氣壞了!” 寧清這一氣非同小可,哪里就這樣息了怒火?“我這就回村里從村頭到村尾罵上一遍,看是那個殺千刀的竟做了村里第一個賊!”原來她還不知道郭秋柱也曾在村里偷過東西的事呢,只當三家村第一次出了這樣的事件! 在寧婉心里其實丟了荷花荷葉都不是大事兒,就算連帶丟幾條魚也不要緊,這塊地十年倒有九年多顆粒無收,現(xiàn)在做了水塘也不過順勢而為,買魚苗也沒花幾個錢,但是她卻有另外的擔心——那便是如果有人來偷魚失足落到水中可怎么好? 因此見寧清氣哼哼地到了村頭開罵卻也沒攔著,只是向聽了聲圍上來的人道:“那水塘可是我們家的地,若是有人落水出事,我們家可概不負責的!” 早有人也跟著寧清罵了起來,此時敢跟著罵人的便是顯示自家心里無愧,也說:“到寧家的水塘里偷東西,就是淹死也活該,寧家再不必賠的!” 大家便哄然答應(yīng),“不錯!” 就連郭大娘也出來道:“老天讓這個挨千刀的賊就掉水里淹死算了!我們也看看是誰這么黑心,連幾條魚都要偷?!憋@然這魚并不郭家人偷的。 其實村里人都疑心郭家,畢竟他家先前出過賊的,眼下見郭大娘咬牙切齒地,便又道:“也許不是我們村的,畢竟那水塘就在山溪邊上,也許胡家村人挑水時看到了,一時喜歡就折了花回去呢?!?/br> 這倒也是可能的事,寧婉本也只為了將話說明,卻不是要立即揪出那個賊來,因此便拉了寧清回去,“我們趕緊撈魚去吧,家里還等著這魚做魚醬呢!” 在三家村這樣的小地方,有什么事是很難瞞得住眾人的,第二天村里便有人悄悄拉住寧婉,“偷你家魚塘的就是你們自己本家的,”說著伸出手指頭比了個三,“昨天晚上我拉肚子,半夜出門聽到后院有聲音,趴在墻頭上一看,他們家人正挖坑埋東西呢?!?/br> 見寧婉不解的目光,又笑道:“當時我也奇怪,難道要埋什么金銀財寶不成?結(jié)果等他埋完了走了,我就過去看,還沒到那坑前面,幾只貓過來將扒開,叨著魚頭魚腸跑了!眼下你過去看看,那里應(yīng)該還有些魚鱗呢?!?/br> 別人家買了魚,吃過后魚頭魚魚腸都不會扔,要喂雞用,雞吃了這些下的蛋更大更多。唯有三房因是偷的,這東西便不敢公開拿出來,又沒處扔,只得半夜里出門埋起來,實在是好笑! 寧婉搖了搖頭回家,向爹娘說了,“這幾條魚找三房打一架也不值得,可是就這樣也不甘心,可怎么辦好?” 寧梁和于氏本都是老實的人,三房欠他們的糧食都沒有要回來,現(xiàn)在為了幾條魚自然也沒有如何生氣,于氏就說:“本應(yīng)該告訴二叔的,讓二叔說三房的,可是二叔年紀大了,現(xiàn)在精神又一日不如一日,也就算了吧。且我們都是姓寧的,自家里吵架讓外人聽了豈不笑話?” 寧梁倒有些不甘心,“畢竟都是姓寧的,別吵出去是對的。但是晚上我過去與三叔和三嬸說一聲,撈幾條魚便撈了,為什么把好不容易種活的荷花也采了?再有我們寧家祖祖輩輩都是老實的莊稼人,就沒有三只手的?!?/br> 寧婉不想爹能將事情攬過去,她本意只是告訴他們,怎么對付三房她自然會想辦法,就笑,“你們哪里能說得過三房的人?別去了反被他們罵回來?!?/br> 寧梁一板臉說:“我說的是道理,卻不是與他吵。再者,我也是寧家長支的長子嫡孫,三房錯了我去說一說還不應(yīng)該嗎?” “爹,你果然比過去能干多了!”寧婉不是第一次覺得爹變了,他在外面越發(fā)會辦事,如今對先前一向忍讓的三叔也能直起腰來教訓了,“爹,我支持你!你以寧家長房長子的身份教導(dǎo)三房做事正是應(yīng)該的!” 于氏之所以息事寧人,因為她從心里還是打怵面對三老太太,眼下見丈夫竟要去找三房說理,敬佩的目光便投了過去,“石頭他爹,我也覺得你比過去能干了,我陪你一起去!”男人畢竟是一家的主心骨,過去丈夫?qū)θ繌膩矶际峭俗尩?,于氏自然更膽小了,現(xiàn)在丈夫不怕,于氏便也硬氣起來。 寧婉見爹娘有商有量地打算著去了三房怎么說,就在一旁笑了,又幫他們出了幾個主意,正商量著,卻聽一墻之隔的三房院里已經(jīng)吵鬧了起來,趕緊出門一看,原來寧清手里拎著一把菜刀正在三房的院子中間罵:“過去我敬你們一聲三爺爺三奶奶,現(xiàn)在竟偷東西偷到我們家,我呸!以后我叫你們?nèi)龑O子!” 第99章 叫罵 寧清原本就不是個吃虧的人,嫁到劉家學了本事越發(fā)潑辣愛財,親娘親妹子的東西她都惦記,在門外聽得原來偷魚的竟是三房,哪里還能忍? 屋里三個人正商量怎么以理服人的時候,她已經(jīng)堵在三房門前了,“你們偷吃了我家的魚,老天爺在天上看著呢,明天就叫你們肚子里長出一個大瘡來,從腸子爛到心,再一直爛到嘴里,叫你們一輩子吃不了飯,活活餓死在全村人面前!” 三老太太便在屋里應(yīng)了一聲,“誰說是我們家偷的魚?” 話音未落,寧清就高聲道:“你若是敢與我去土地廟前辯白,說要是你們家偷吃了魚就死全家,我就把刀給你,隨你怎么砍我,姑奶奶給你們賠命!” 在三家村,沒嫁的姑娘家就是厲害些也限,總要顧及體面名聲,寧清那時每要發(fā)火于氏便都如此提點她。但是她自嫁了人就不一樣了,什么體面名聲,那些都是虛的,最要緊的就是利。且在劉家時,她若非有這個潑勁兒,哪里能鎮(zhèn)得住婆婆和妯娌們呢!眼下的幾句話又狠又刁,讓三老太太竟不敢答言。 三老爺子便踱出屋子,“你一個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亂摻合什么!趕緊回劉家去,我只與你爹說話?!?/br> 寧梁便隔著院子說:“三叔,昨兒個我家水塘丟了東西,你可知道?” 寧三老爺子是最嫉恨寧家大房發(fā)家的,雖然寧二郎是他的親侄子,可是他卻點也不盼著他好,卻寧愿要先前那個唯唯諾諾,在自己面前俯首貼耳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