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寧婉又想到盧二少爺不肯帶rou回去,恐怕也有不愿意讓吳夫人知道打獵的事,因此便笑道:“你若是不愿意帶rou回去也行,但總在要家里吃上一頓你打來的野豬rou啊!聽說野獵rou特別鮮美,我還沒嘗過呢?!?/br> 盧二少爺便也笑了,重新將馬拴了回去,“我也沒嘗過。”隨著寧婉進了寧家的屋子。 寧婉倒了碗水給他,見他一口氣喝干了,便又續(xù)了一碗,盧二少爺原來是渴了,一氣又喝了兩碗。于氏見狀,又下廚為他搟了一大碗的面條,放了兩個雞蛋,再加上幾樣園子里的菜蔬,盧二少爺也都吃光了。 但是盧二少爺依舊還是不愛說話,寧家人雖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只看他身上的衣服和騎的馬便也把他當(dāng)成貴客,因此又多了一重隔閡,吃喝之后,大家都靜了下來。 寧婉便靈機一動,“你一定困了,睡一會兒吧。” 盧二少爺點了點頭,于氏便將被褥都放下,讓他躺在寧家東屋的炕上睡了。 這時爹已經(jīng)請了會殺豬的余家三叔幫忙,先將最小的野豬皮剝了,把rou剔出,便接過來將rou再切成拳頭大小,在自家的灶上燉著。 野豬rou很難燉熟,到了傍晚才好,但是那味道卻遠非尋常的家豬能比的,尤其是小野豬的rou,又香又嫩,卻一點也不膩,rou湯也好喝,上面撒些蔥末香菜末就更鮮美了。 燉rou的期間盧二少爺睡了一大覺,然后坐起身就在寧家炕上吃rou。他不大喜歡說話,但舉止卻極規(guī)矩,又有獵野豬的大事,寧家的人便對他又敬佩又喜歡,將他待為上賓,寧梁還給他倒了酒。盧二少爺不肯喝,倒是吃了許多許多的rou,一個人比寧家所有人吃的都多。 吃好了,盧二少爺還是要走,爹娘自然要留他,“天已經(jīng)黑了,不如明天再走吧,家里有住的地方。” 盧二少爺搖搖頭,“沒關(guān)系的,我也該回去了?!?/br> 寧婉也道:“早些回去也好,免得你娘擔(dān)心?!眳s拿出一個籃子,里面裝著一只豬腿,還有最好最嫩的貓爪兒菜,還有從自家圓子里新采下來的刀豆、茄子、小蔥、香菜等等,“自家的,雖然不值錢,但是很新鮮?!?/br> 盧二少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籃子接了過去,放在身前,騎著馬走了。他現(xiàn)在騎馬已經(jīng)很熟練了,不再像第一次偷騎父親的馬時控馬還不太好。 寧婉待他走了之后才想到,其實自己就連這些菜也不應(yīng)該給他拿的,畢竟未來的瘸子將軍騎著馬帶著一籃子菜,怎么想怎么覺得怪怪的。但是人已經(jīng)走了,她只有自己悄悄地笑了。又想到了上次半籃子槐花,也不知道那花最后怎么樣了,也許他半路上就扔了?。 扔就扔吧,反正自己的心意已經(jīng)到了。 第41章 親戚 盧二少爺走后,爹和余三叔、寧大伯等幾個人繼續(xù)收拾另外的野豬。 五頭野豬只的有三頭大野豬,其中最大的一頭是公豬,大約有一千斤,另兩頭是母豬,也都有六七百斤,兩頭小豬,一頭半大四五百斤,至于寧家吃的那頭最小的也有上百斤。 現(xiàn)在去了皮和內(nèi)臟,總共還有一千多斤的rou,像一座小山似地堆在寧家的院子里。爹娘與寧婉在一起商量了之后,自家留下一百斤rou,除了近幾天吃的以外都腌起來,另外給余三叔、寧大伯、郭夏柱、寧大江等幫忙的人每人一二十斤rou不等,又送些心肝下水骨頭,再就給三家村每家二斤rou。 爹娘不管怎么樣對三家村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寧婉也不反對,畢竟自家要是一毛不撥也不好看,總歸還是要在三家村住上許多日子。 余三叔等人聽了寧梁的話個個都十分高興,直夸寧家大房厚道,又幫忙將野豬rou分好,送到各家,又是一陣忙亂。 于氏見屋外大家都忙著,便拿了一把高梁米用鐵鍋炒得微焦,然后泡了滾水,便成了淡淡的黃褐色,給大家送出去。 原來三家村這邊平日買不起茶,便時常用這種法子泡水充做茶水喝。于氏因為村里的人來幫自家做活兒,因此便十分招待,不好只送了白水出來,但泡茶又沒有足夠的茶葉,炒米泡的茶總歸比白水瞧著要好些。 寧婉早已經(jīng)忘記家里炒米茶的味了,幫忙送過去之后自己也喝了一碗,焦香微甘的味道十分平和,倒覺得十分可口,因此又盛了一碗,“娘,你也歇歇?!?/br> 娘接了碗,卻將寧婉拉到屋子里,喝了兩口便悄悄問:“那個盧家少爺,我怎么覺得對你不錯呢。雖然是幫過他,但是上次送了那么多東西就夠了,怎么又來了,還幫忙打野豬,又將rou都送了我們?” “娘,你想什么呢?”寧婉樂不可支,盧二少爺會喜歡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誰也不喜歡,他只喜歡練功!據(jù)說他習(xí)的是童子功,因此破了身就不能再有進境了,所以他就是納了妾,又娶了妻,還是保持了很久的童子身,后來因為吳夫人想要孫子,才不得不與妻妾圓了房…… “盧少爺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上一次我賣金飾時被他遇到了,他看我們家日子很艱難,就想幫一把。”看娘待信不信的樣子,寧婉就又說:“他很快就去多倫百戶所當(dāng)兵,幾年之內(nèi)都不能回來了?!?/br> “多倫?”娘聽了這個名字,終于將她心里原有的一絲想法消掉了,去了多倫百戶所當(dāng)兵的人,不說九死一生的吧,但是多半沒有什么好結(jié)果,就連終日在三家村的農(nóng)婦都知道沒有人愿意去多倫當(dāng)兵,自家女兒還是找一個日子富足的農(nóng)家人吧。不過她倒埋怨一聲吳夫人,“明明那夫人看著也不是很窮的,怎么能舍得讓兒子去那個地方?” 一般都是很窮的人家才送孩子去當(dāng)兵,而只有最窮的才去多倫,因為安平衛(wèi)會多給多倫的兵士們每人多一份軍餉。娘便以為吳夫人為了那軍餉才把兒子送去的呢。 寧婉也不想給娘解釋吳氏為什么要把僅僅十幾歲的兒子送去從軍,而盧指揮僉事為什么把兒子送到多倫,但見娘已經(jīng)打消了剛剛那么點意思,就放下心來。她雖然特別敬仰瘸子將軍,對眼下的盧二少爺也頗有好感,但是卻從來沒有生出一點情愫,瘸子將軍,他只是用來尊敬和仰慕的人,卻不是能陪伴在身邊的人。 他喜歡的只有軍營,熱愛的只有戰(zhàn)爭,為了援助虎臺縣,他毫不猶豫地放棄妻妾,寧婉才不想成為那被放棄了的人呢。 這時外面的人都散了,爹也回屋睡下,沒多久他便再起身用小毛驢馱了一百多斤rou送去虎臺縣。 這么多野豬rou家里自然是吃不了的,總要賣出去,早聽說野豬rou是比尋常豬rou值錢的,但是而三家村附近并沒有人肯花大價錢買,就是馬驛鎮(zhèn)恐怕也賣不許多,還不如直接送到虎臺縣。況且家里有小毛驢,運送東西還算方便。 爹本來自己也要背著幾十斤rou一共送去,卻被寧婉硬是攔住了,“每天往返就很辛苦了,再背著東西,人怎么能受得了?” 娘也攔著,爹方將那心思打消了。 等爹走了,大家又睡了一會兒,起來吃過早飯就開始腌咸豬rou。于氏指導(dǎo),寧清和寧婉做,先將將野豬rou切成長長的細條,然后用鹽、蔥、花椒、八角、紅糖等放在大盆里腌上一些時候,待入了味再拿出來掛在廚房上面的房梁上晾干。 此后便不必再管,咸rou是放不壞的。待想吃的時候拿下一條,切成薄片略加些蔥姜之類上鍋蒸熟就行了,又香又咸,十分下飯。 家里從沒有腌過這么多rou,因此盆碗等物皆不夠用,鹽和各種調(diào)料也沒有那么多,因此只能先腌一些,但即便如此,也腌出了許多的rou條,掛在灶間的房梁上,十分地壯觀。 三家村的房屋差不多都是一樣的,三間正屋,中間開門,大門對著既是一個小小的廳堂也是灶間,一般都有兩個灶,分別與兩邊的兩間屋子隔墻相連,平日里生火做飯便都在這里。長年煙熏火燎之下,粉過的墻難免熏黑,但卻不生蟲蟻,咸rou掛在此處十分地妥當(dāng),還能在灶火的熏燎之下更加干燥。 眼下姑夫和大姐夫進了寧家,首先就看到了從梁上垂下的累累rou條,皆齊聲驚嘆,“做了這么多咸rou!” 其實這只是一小部分,還有好多rou沒來得得做呢。 爹跟著進來,笑道:“這次平白得了很多野豬rou,自然就多做些。” 娘見了來人,早笑著迎了出來,“她姑父、她姐夫,趕緊上炕坐!我去泡茶?!?/br> 大姑和大姐嫁的梨樹村就在虎臺縣外不遠處,那里一片平原,種麥為主,因此比三家村要富裕一些。而寧家大房的這兩位姑奶奶雖然離娘家遠,卻都與娘家走得好,每年過年時,兩家都要給寧家送些白面,而寧家也會回贈豆包等土物。 爹將姑夫和姐夫叫來就是讓他們也都各自拿些野豬rou回去,畢竟家里有這許多野豬rou也是難得的事,自然要送至親的。當(dāng)然如果不是家里的rou太多,爹就會給他們送去,但是這么多rou,送到虎臺縣本就忙不過來,只能讓他們自己來取。 這是昨日家里就商量好的。 姑父和大姐夫家里雖然富裕些,但其實也不過是比三家村略強點,也都是普通的農(nóng)戶,平日里也不過年節(jié)時買些rou吃,現(xiàn)在能白得這許多rou自然急忙來了。雖然夜里才到,但骨rou親情,自然十分親近,也不顧勞累,先坐在一處說了半晌的話。 梨樹村與三家村相隔甚遠,一年一般只能來往一兩次,原本兩家都打算等寧清成親時到三家村的,不想提前來了。大家自然而然地說起寧家做起了山菜生意,又有娘有了身孕等等的事情都是才聽到消息,因此皆很高興,卻是埋怨爹先前沒有去梨樹村。 姑父與爹同輩,又大爹幾歲,因此就直接說:“何必當(dāng)日就返回呢?怎么不去家里住上一夜,都是一家人,實在太外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