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就在她語塞之際,邵生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附在蕭丞的耳邊說著什么,錦一站在一旁,偷偷豎著耳朵認真聽,但也沒聽出個什么所以然來,還反被邵生橫了一眼。 “……”這又是在向她示什么威? 他急急稟報完,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廠公面色驟變,似乎連多留一刻的功夫也沒有,疾步往別地去了。 見他要離開了,錦一正想恭送他,卻被邵生拉到了旁邊,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又聽見他一頓責問。 “你不是說有話對督主說么,怎么把自己說成這副可憐樣了?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錦一懵然道:“哪兒能啊!我……” “沒有最好,你也不消多說什么。好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不必再跟過來了?!蹦┝诉€問了句,“認得路么?” 他的表情看上去過于凝重,錦一也不敢再和他打哈哈,連忙回道:“認得認得?!?/br> “那我就不送你了,傘你就自個兒留著吧?!?/br> 說完便急急忙忙地去追走在前方的蕭丞。 只身站在原地的錦一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中,兩人都行色匆匆,她心頭暗暗蹙眉,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路又黑又滑,蕭丞卻不減速度,行步如風,腿短了一截兒的邵生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督主。”他低聲喚了一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皇后正把寧妃困在坤寧宮,可是讓一個宮女給跑了出去。” “人找到了么?” “還沒。不過我估摸著她會去找萬歲爺,便派了人在乾清宮的周圍守著,若是找到了,立馬帶到您的面前?!?/br> “你是覺得咱家還有那閑工夫和她耗么?”蕭丞拂了拂袖,哂笑了一聲,嗓音卻比這夜還涼,“在場的都留不得,別走漏了風聲,讓錦衣衛(wèi)坐收漁利。”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鄙凵宦牨阒肋@話是什么意思,趕緊改了口,饒是已見慣了他的狠辣手段,但心里還是打了個冷顫,“您放心,保證不會留下后患?!?/br> 要如何說這寧妃才好,真是片刻不得安寧!受萬千**愛之時尚且斗不過皇后,失了**竟還有膽再去皇后面前叫囂。 如果她只是扯著嗓子說幾句狠話倒也還好,誰知這世上又有這么巧的事,剛好讓她撞破了皇后的好事。這下可好了,自己性命不保不說,還順帶拉了一群人下水。 唉,也算是死得轟轟烈裂,路上不會孤單了。 只可惜寧妃全然不知大禍將至,以為自己手中握了皇后的把柄便可以重新飛上枝頭,此刻還在坤寧宮里大聲嚷嚷著呢。 “堂堂大明的皇后,干出這等齷齪的茍且之事,我都替你丟人!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指不定生氣成什么樣。皇后娘娘,您說皇上是會廢了您,還是殺了您?嗯?” “你這個賤人,只知道胡說八道,你以為本宮不敢拿你怎么樣么!” 不管皇后平日里如何不可一世,當下還是變得色厲內(nèi)荏,說不心虛是唬人的,只能翻來覆去地說同一句話。 寧妃當然看出來了皇后的確不敢拿她怎么樣,說話更加無所顧忌,“說不定芙英已經(jīng)見著了皇上,皇后娘娘想殺便殺了我,反正最后皇上定會還我一個清白的。” 皇后本就底氣不足,聽了她這話,更是有氣無處發(fā)泄,將桌上的器皿一囫圇摔在了地上。 于是蕭丞一踏進坤寧宮便聽見這大動靜,清脆的聲響更惹得人心煩,他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不耐煩。 見狀,邵生關(guān)切地問道:“督主,您沒事吧?” “無礙?!笔捸├@過影壁,“你去拿三尺白綾來。” “是?!?/br> 整了整儀容他才邁進正殿,又成了好廠臣的模樣,語氣里滿是擔憂,“皇后娘娘這是在發(fā)什么脾氣?” 兩人皆循聲望去。 皇后見他來了,覺得壓在胸口上的大石頭終于減輕了許多,而寧妃尚不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以為是皇上派他來,開口又說起了皇后的不是,“蕭廠臣,你總算來了,可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皇上!” 蕭丞瞥了她一眼,似是明白了過來,“原來是為了寧妃娘娘的事?!?/br> “她肯定在想著怎么殺了我,你千萬別讓她得……”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蕭丞便左右為難道:“寧妃娘娘,恕臣這次幫不了您了?!?/br> 她不解,問道:“蕭廠臣何出此言?” 他踱步走到了皇后的身邊,望著寧妃的神情充滿了憐憫,“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興許見不得您受罰,便放您一回,可您與男子私通是事實,不僅□□宮闈,還令圣上蒙了羞,就算求得了皇后娘娘的寬恕,圣上也不一定會放過您?!?/br> “蕭廠臣,你在說些什么,分明是皇后她……”寧妃以為他還未弄清狀況,企圖解釋給他聽,卻又被打斷了。 “皇后娘娘雖心善,可也不會任人污蔑,寧妃娘娘別欺人太甚了。” 這話一棒子把寧妃從美好的幻想中打醒了,讓她終于看清了現(xiàn)在的局勢,也把她所有的希望都打散了。她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癱坐在地上,雙手攥成了拳頭,望著蕭丞。 他站得挺直,如同巍峨山崖邊聳立的蒼松。暖黃色的燭火似乎柔化了他的棱角,映得他比三月春風還要和善。 可明明應(yīng)當是謫仙般的人,卻偏偏讓自己活成了雙手沾滿血的魑魅。 “呵,原來蕭廠臣也不過是一條走狗?!彼怪^,也不再掙扎,突然嘲弄地笑了一聲,就算知道自己將死,也咽不下這口氣,“哦,錯了,應(yīng)該是叫**太……” 還未說出口的“監(jiān)”字被抵在喉嚨的碎片壓住,殷紅的血珠一滴滴滲了出來,寧妃不敢再亂動彈,只能用眼狠狠地瞪著他。 “娘娘怎么不繼續(xù)說了?臣可是一字不落地聽著?!笔捸╇p指間夾著那碎片,又往里刺了些,“臣知娘娘心懷愧疚,無顏再見皇上,又不忍自行了斷,臣便送你一程?!?/br> 寧妃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不小心沾到了蕭丞的指腹上,擾得他興致全無,嫌惡地扔下了碎片,只能將就著用茶水洗凈手,卻仍覺得臟。 邵生見狀,趕緊走上前,用手中的白綾纏住她的脖子,輕輕一拉緊,便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終于除掉了眼中釘,皇后心中大快,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一位宮女慌慌張張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