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透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克里萊爾，就算克里萊爾在喜歡他，人魚和基地里這些人類的仇恨也不可能因為他一個人就會消解。

    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玻璃球里臉上全是冷汗的塞德萊斯，黑白色鱗片全部掉落在玻璃底，然后從尾巴處重新長出如墨的鱗片。

    黑得亮眼，沒有任何雜色，魚尾的生長速度已經(jīng)慢了下來，剩下的就要塞德萊斯自己跨過去。

    他剛剛一直重復(fù)著喜歡那兩個字，聯(lián)想到他的人魚身份，很容易讓鴉透想到女巫曾經(jīng)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人魚是沒有靈魂的，只有獲得永恒而熾熱的愛，就可以共享人類的靈魂。

    但他在副本里也不是人類……

    “主人！”

    在他胡思亂想時，小五邁著他的機械腿跑了過來。

    玻璃球是機器人小五推過來的，見到他的魚尾時沒有驚訝，又給他推了一個過來想讓他躺進(jìn)去。

    “不用了?！兵f透輕聲拒絕，反正海嘯馬上就會來，他只是很詫異小五的反應(yīng)，“你不驚訝嗎？”

    “不驚訝，因為小五第一次見主人就是這樣子的！”

    鴉透佯裝生氣，“那你怎么一開始不說呢？”

    小五歪了歪頭，隨后露出一個哭哭的表情，“因為被封權(quán)限了?！?/br>
    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鴉透揉揉他的頭，“謝謝一路的陪伴了?！?/br>
    “能夠陪伴主人使我的榮幸?！?/br>
    鴉透蹲在地上，神色復(fù)雜。

    路希法爾將自己從核心基地帶出來，現(xiàn)在核心基地怎么樣他不清楚。

    但暴風(fēng)雨之間的平靜已經(jīng)過去，真正的風(fēng)雨在即將到來的路上。

    主線任務(wù)需要尋找的那條小魚，被催眠的眾多玩家，還有即將到來的海嘯，事情變得格外復(fù)雜。

    他將目光轉(zhuǎn)向001：“001，你知道怎么聯(lián)系女巫嗎？”

    001不清楚宿主要什么，但還是老實回答：【用她給您的那顆珍珠直接聯(lián)系就好了?！?/br>
    鴉透點點頭，道完謝后將珍珠取了出來，試著喊了一聲。

    短暫的安靜之后，女巫卡露雅蒼老的聲音傳來，“呀呀，有什么事嗎？”

    鴉透捏緊了那顆玻璃珠，在兌換承諾之前他還想問查清楚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一早就察覺到我不是真正的人類了？”

    她在最開始見到鴉透的時候態(tài)度并不算溫和，后來態(tài)度真正緩和是她在給自己做完檢查之后。

    想到當(dāng)時卡露雅詫異的眼神，以及檢查完之后就那么放心將人魚族的秘密告訴他，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有極大的可能是因為——他是人魚。

    卡露雅因為人類的研究失去魚尾，而鴉透作為最成功的實驗體，轉(zhuǎn)換成了人類的雙腿，憑空多了點惺惺相惜。

    不論是克里萊爾的眼睛還是“不滅的靈魂”，這些信息都來自女巫卡露雅。

    女巫卡露雅“嗯”了一聲。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鴉透一下失語。

    女巫卡露雅又道：“除了知道你是人魚之外，我還知道你是玩家?！?/br>
    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開卡露雅的掌控，那種被歲月沉淀出來的強大實力和路希法爾很像，一個頂級npc此時慢條斯理跟他說著話，“呀呀，你是西部皇室的小殿下?！?/br>
    西部皇室的小殿下一直沒有在世人面前出現(xiàn)過，現(xiàn)在人魚族里失蹤的兩條人魚都有了下落。

    鴉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那我們之間的承諾還作數(shù)嗎？”

    “當(dāng)然?！笨堆诺溃跋胍裁?？”

    “可不可以讓所有的玩家都清醒過來？”鴉透遲疑道。

    將事情攤開了說，就比較好處理了，對方知道自己是玩家，那估計已經(jīng)猜到了岸上發(fā)生了什么。

    卡露雅沉吟一秒，“可以。”

    “但是這個時間段我沒有辦法做到。”她閉著眼解釋，“只有程司年死亡之后，我才能出面?！?/br>
    程司年的催眠技能是由“海市蜃樓”衍生出來的，繼承了等級高且霸道的特點，不然也不會在岸上作威作福。

    即使是他本人死亡，也依舊會殘留在玩家體內(nèi)，而卡露雅可以做到完全消除，但前提條件是對方已經(jīng)死亡。

    卡露雅聽著珍珠另一邊的海浪聲，“克里萊爾他去找你了吧？”

    鴉透一頓，想開口時感到肩上突然一重。

    稍稍轉(zhuǎn)頭就看見了吞噬白團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盯著珍珠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用豆子大點的腦袋思考這顆瑩潤的珍珠能不能吃。

    這是謝忱在進(jìn)入基地前給他的道具，除了這些道具之外，還有殺傷力很強可以保護(hù)他的道具以及一條隨身攜帶的項鏈。

    那條項鏈從第一眼時就被謝忱戴在了脖子上，應(yīng)該是個很貼身的物品，卻在副本前突然將這個東西交給了他。

    “呀呀不喜歡他嗎？”卡露雅把少年的沉默當(dāng)成了一種對這個話題的抗拒，嘆了口氣，“他還是沒找對方法?！?/br>
    鴉透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算?！?/br>
    “他在第一次上岸的時候?qū)ｉT來找過我一趟，問我應(yīng)該怎么養(yǎng)好人類?！?/br>
    那個時候的克里萊爾因為少年的離開，專門過來找了她，在成年之后第一次像小時候一樣跟她說了很長很長的話。

    克里萊爾說呀呀有個“哥哥”，被呀呀被“哥哥”帶走了，說呀呀不愿意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