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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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跪在床上替兒子鋪著被子,聞言隨口答,“不知道丟在哪里了。沒事?!?/br> 但竇武嘟囔著,“不穿,腳心要進寒氣的?!比ッ撟约旱囊m子。做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動作停了一拍。但很快就咬咬牙繼續(xù)脫襪子了。隨即飛快地把兩只腳藏到了被子里,這才低著頭給履霜穿襪子美女如云之國際閑人。 那個時候,無論是履霜還是竇憲,心里都大受震動。只是礙著竇武在,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流露情緒,就那樣過去了。 但等竇武睡著,履霜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出了門外,手扶在墻上,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在旁邊的他也說不出任何勸慰的話。 阿武實在太乖了。除了最開始的一點點排斥和逆反,這個孩子乖巧的讓人心疼。他始終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盡力地對別人好。 他想起先前,履霜在知道一切的真相后,曾經(jīng)痛哭,說她寧可竇武是個很皮的孩子,讓她忍不住每天想打他,也不愿見他這樣乖巧。 其實作為父親的他,何嘗不是這樣想?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既然過去已經(jīng)無法更改了,那么,就盡量在今后,給這個孩子更多的、最大的愛吧。 申太妃去世的消息不久就傳了出去。 早先竇憲已命人放出話風:太后有意趁著半個月后的大節(jié),赦免申太妃。卻不想太妃卻未熬到那個時候,就這樣死了。 還是恰好死在她剛把盟書遞出來的第二天。 在這個當口,最惹人懷疑的,除了小皇帝,不作他人想。 原本還堅定地相信著他,堅稱成息侯不可封王的大臣們,到此時也軟化了下來。自疑是否看錯了人?有一半人轉(zhuǎn)而追隨起竇憲來。剩下一半?yún)s還保留著忠君的風骨,不愿如此,辭官歸隱去了。 朝中的意見就這樣達成了統(tǒng)一。竇憲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定下了一個月后,正式加封。 這樣的大消息,是要傳播四方的。遠在敦煌的黃朗和吳維安不久后也聽說了。而身為竇憲多年的同僚和摯友,他們心里都明白這次加封的含義。 黃朗很失望,“竇侯為什么要這樣呢?這不是明擺著要居于陛下之上了嗎?他這樣做,后世史筆不知會如何誅伐呢,也有損他英雄的本色?!?/br> 吳維安卻比他鎮(zhèn)定許多,喟嘆著說,“英雄?竇侯也許心里曾有過那樣一個夢吧。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僅僅想做一個簡單的英雄了——從他帶人去燕然山,刻石記功,你就該明白?!?/br> 黃朗愣住,“...早在那個時候,他就有了不臣之心?”他不滿起來,“那太守,您當時為什么不說呢?” 吳維安平淡地道,“我沒有要說的理由?!?/br> 黃朗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慌亂了起來,“你,你是贊同他的?怎么會這樣?太守,太守你怎么會這樣呢?” 吳維安淡淡地嘆了一口氣,“有些話,我從未和你說過。同叔,是的,我贊同他。因為他是我這一生,由衷欽佩的一個人。也許你不知道,我其實是寒門出身,父母都是邊境的貧民。一直到十一歲那年,他們都被匈奴的流寇所殺,我被一位遠方的,中舉后留京為官的叔父收養(yǎng),才算是換了身份。寄人籬下之苦,種種實在難以言說。因此在成人后,我心里一直有個夢——回來,回到我父母死去的地方,盡量阻止此類的事情發(fā)生。為這,近三十年來,即便有數(shù)次的升遷機會,但我不愿離開敦煌一步。我想,雖然我不見得有多大能量。但至少,我在這里做太守一天,就會盡量阻止匈奴犯邊??墒?,我犧牲了我的三十年,得到的是什么?永平十年的七月十四,我永遠記得那一天。我回京述職,洋洋灑灑列出了對抗匈奴的策略,顯宗皇帝卻說,棄匈奴,退守鄰郡。那個瞬間的失望,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我恨,恨我自己生錯了時代,沒有遇見對的君主。我寧愿生在光武帝的時代里,生在一個亂世里,上陣當一個普通的兵卒,也不愿坐在那里,聽顯宗皇帝說那樣的話?!?/br> 第185章 廢帝上 黃朗回去后,果然立刻去了素日里常呆的兵營,開門見山就說,“諸位都已聽說竇侯欲封王、加九錫之事了吧。高祖曾言,非劉姓者不王。竇侯如今卻公然違誓,這豈非謀逆?天下應共伐之!” 士兵們不由地說,“竇侯雖不姓劉,可也是皇家子啊。他的母親,是光武大帝的嫡公主。” 黃朗瞪著眼睛罵,“那也是外姓人!何況他已然掌控朝廷,還弄出這一套來,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徹底凌駕于陛下之上?” 有一些人躊躇著說,“主簿過慮了吧。竇侯過去曾常駐匈奴,他的為人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一向與士兵們打成一片,毫無親貴的驕縱之氣。這樣的人,怎么會謀反呢?” 黃朗聽了,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他就硬著心腸道,“那是他為了奪取你們的信任,故意做出的手段!總之,今日我把話擱在這里。有沒有愿意隨我去京師,殺死反賊的?一言而決!” 有一部分人贊同他的話,咬咬牙答應著,“主簿有命,我等雖力弱,也當奮臂以隨!” 但另外一半人猶豫著。其中一個膽大的道,“不過是加封罷了。竇侯是圣上舅父,加封個尊位也沒什么嘛。” 黃朗大怒,想也不想地給了他一劍。又在眾人的驚懼中,指著那人的尸身,大聲道,“不過是加封?那也得看封的是什么!像他剛才那樣的話,就是在為反賊辯護。此言著實可惡!”他掃視著眾人,怒聲又道,“還有誰有話要說?站出來!” 其他人畏懼他再像方才那樣動劍,紛紛道,“沒有,沒有......” “沒有就好。”黃朗面色冷硬地點頭,“我給你們半個時辰收拾,稍后立刻隨我趕赴京師!”走出了帳篷。他的擁躉們跟著走了。余下另一部分的士兵們呆立著,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有人試探地問,“咱們真要去京師嗎?” 身旁同伴嘆息著說,“你看黃主簿方才那樣子,咱們還能說不去兩個字嗎?” 許多人都覺得惱怒,“黃主簿瘋了吧?”“就是啊,這樣的突然過來,大罵竇侯謀逆?!薄岸乙稽c反駁的意見也不讓人說。”“可不是,王寧死的也太冤了?!?/br> 這句話一出來,頓時像投入水面的石子一樣,擴散開漣漪,眾人議論不迭。 其中有大膽的,提議,“不如咱們待會兒趁著主簿過來,一擁而上,把他綁起來,交給太守吧?這好端端的的,咱們?nèi)ゾ熥鍪裁矗俊?/br> “就是啊,那不是公然造反和送死嗎?” “好,好,就這樣?!?/br> 但也有人沉吟著,“慢著——你們也不想想,黃主簿和太守的關系一向多好薛家小媳婦。咱們貿(mào)然去向太守告發(fā)主簿,先不說太守會不會信,便是信了,你們以為太守會管嗎?” 有嘆息聲響起,“漏了這個了...還是不要去吧,不然說不得把咱們自己白賠進去。” “可也不能跟著主簿去犯傻啊。實在不行......咱們、咱們向竇侯去告發(fā)主簿?” 這句話落地,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妙地一變。他們都歷事已久,心里很明白這件事背后的含義——不再是坦白免罪了。相反,他們可以靠著告發(fā)投靠王侯,飛黃騰達。都有些心動,但誰都不敢先開口。 隔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一個人說,“就這么辦吧?” 其余人紛紛響應著,“好?!薄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