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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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炟沉默了一會兒,將桌上的一卷奏疏遞給了他。 他起身,趨前幾步接過,但并沒有立刻打開,遲疑著問,“這是......” 劉炟不答,只道,“你打開看看?!?/br> 竇憲說恕罪,這才打開奏疏。其落款已被劉炟抹去,但里頭的內容,和他猜測的無疑——先是奏他故意往匈奴處放消息,使軍臣帶著人掘漢民墓、俘虜漢民施加劓刑。又奏他驅敦煌郡孱弱士兵為先鋒,以誆匈奴。還有初來敦煌,遭遇軍臣及其隨從,不顧蔣斌等百人,自行逃離一事。 他看完后,闔上奏疏,抬起頭看著劉炟,“敢問陛下,以此章示臣,所謂何意?” 劉炟沒料到他會是這個態(tài)度,啞了一瞬,方道,“自你從敦煌回來,稱贊日隆,但類似上疏也多如雪花,日日飛入福寧宮。伯度,朕要一個解釋?!?/br> 解釋? 竇憲在心中冷笑。冷冷地說,“陛下是聰明人,一想便知臣的打算,臣沒有什么可解釋的?!?/br> 劉炟見他始終不改態(tài)度,心頭慍怒,站起身喝問,“這是你回朕話的態(tài)度么?我朝一向奉行仁人仁兵。你可懂其中含義?——上下一心、三軍同力,致使十里之國有百里之聽??赡闱魄颇愀傻氖拢∫澡钤p桀,固然可獲一時之幸。但若弄巧成拙,你將何為?何況民如水、國如舟。你豈不聽聞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竟敢賊敦煌子民,而冒稱其再生父母......” 他的責罵一句接著一句,竇憲聽的不耐煩之極。 ——這種長在深宮里,二十年不曾真正接觸兵事的天潢貴胄,居然同他說什么仁慈? 他皺著眉打斷了,“陛下,仁人仁兵一詞固有其可取之處。但邊境數驚,士卒傷死,都是仁人所隱的。何況臣并非心狠手辣,故意送那些人去死,實在是成大事者必有取舍。為了敦煌的其他子民、為了整個大漢,有所犧牲在所難免。否則與匈奴的纏斗將永無止境?!?/br> 劉炟沉下了臉色,道,“其他子民應當被保護,那么這些人,就應該被犧牲么?!難道在你心里,人命是有貴賤之分的?!”他越說聲音越高,“兵者,當思禁暴除害??赡闱魄?,你都干了些什么?!” 竇憲聽他一番話說下來,都是飽含書生氣的紙上談兵,心中憤怒,忍著氣道,“陛下,臣并沒有那么想。只是見敦煌人毫無戰(zhàn)心,長此以往恐怕要被匈奴人吞并。所以先縱匈奴人取之,以激子民的斗志,趁勢大破匈......” 他不說還好,這話一挑明,劉炟更為惱怒了,“你可以養(yǎng)兵以待匈奴疲啊。用什么辦法不好,偏偏選了最血腥的?強者治,弱者死。你倒是有個好打算啊。這哪里是從軍治國的眾強長久之道?” 竇憲抿緊嘴唇,心中有無法壓制的厭惡和陰霾。幾乎想脫口而出,“那么按你的說法,匈奴何時才得以歸降?養(yǎng)兵的賦稅,對于子民來說,又何嘗不是重壓?” 索性王福勝在旁見他面色怨恨,打著圓場道,“恕奴才多嘴,國舅爺自喪父,性子左了許多啊。這可不是回陛下話的態(tài)度?!?/br> 一句話既提醒了劉炟竇憲的身份,又點出了他目前正經歷喪父。激起了劉炟的憐憫之心,對著竇憲的態(tài)度好了不少,“是朕說話太急了?!?/br> 竇憲在心中冷笑。但見王福勝不斷地給他使著眼色,還是道,“是臣失矩了。有冒犯之處,還請陛下見諒。” 劉炟沒有回應這句話,沉聲只說,“你此次鏟除匈奴,的確建立了不朽功勛。但手段太過毒辣,實在不宜加封。功過相抵,不賞亦不罰吧!” 竇憲的唇間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冷笑。但他很快就掩飾住了,俯下身去,“謝陛下?!?/br> 劉炟心里也是一肚子氣,勉強按捺著才沒有再說他。只對王福勝道,“把另一道旨意給他?!?/br> 王福勝說是,遞了一卷圣旨過來。 竇憲以詢問的神情看他。他笑吟吟地道賀,“恭喜將軍,繼任成息侯府。將來再見,老奴要叫您一聲侯爺啦。” 恭喜? 竇憲看著他嘴唇一張一合,有無法克制的尖銳諷刺沖上喉頭。 他為洗刷宋家所給的污名而去了敦煌,又為國家蕩平匈奴。到頭來,得到的不過是一陣責罵、一句恭喜? 他們不知道么,他的父親死在了他的征途里。而這一次,并不是他想遠行。 他默不作聲地聽著賀喜的話,狠狠地攥緊了手。 稍后王福勝帶著人送他出了宮。等候已久的竇順忙迎上來,詢問,“怎么樣,世子?” 竇憲拂袖,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厭惡,道,“陛下真是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性情寬恕,渾無一點帝王威霸?!?/br> 竇順聽了嚇了一大跳,忙去捂他的嘴,“世子亂說什么呢?仔細被人聽去,這可都是要殺頭的造反言語!” 竇憲輕蔑地看著他,“我說的不對么?歷來帝王以征伐拓地立帝威,便是有諸般心術,也都是銳意之舉。當今卻沉溺儒學,居深宮之中,如居蝸殼,無與察覺。也就是治世,才由得他這樣的人掌管天下。若在亂世,豈容他身立為帝王!” 竇順聽的驚恐已極,忙拉了他,匆匆往府里去。 第119章 厭恨下 時光匆匆,不覺已是建初五年。 這一日午后,郭璜送了夫人長亭翁主出門逛街,恰好路過成息侯府,沉吟了一會兒,下馬進去了。 還沒進府內,遠遠便聽聞歌舞之聲喤喤盈耳,令人精神陡然一震。 一路行去,又是無數的彩簾繡幙,畫棟雕檐。說不盡的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窗。與先代侯爺所在時的氣象截然不同。郭璜不由地嘟囔,“才幾日不來,又重新布置了?!?/br> 他隨著仆從一路走到了內堂。一眼便望見室內右邊坐了整整十二位樂師,或是抱著琵琶,或者彈著箏。cao弦驟作,急者凄然以促,緩者舒然以和。室中間又有一群高鼻深目的西域舞女,在隨著這樂聲翩翩起舞。 竇憲就臥在一片綾羅帷幕之后的軟榻上,半睜半合著眼。似聽非聽、似看非看。手邊擱了個淡青花諸器茶甌酒杯,時不時慵然而啜。 郭璜眼見一室靡靡,伴隨著甜膩的熏香,不由地皺起了眉,揮手道,“都下去!” 那些樂師和舞姬顯然都知道他是主人的好友,聞言一下子都停了下來,看向竇憲。 他睜開眼,散漫地說,“先下去吧?!?/br> 一眾人默不作聲、訓練有素地躬身退下了。竇憲看著他們的背影,淡淡問,“阿璜,你怎么來了?”一邊又飲了一口酒。 郭璜一把從他手里奪過了酒杯,隨手拋在地上,“成天喝喝喝,喝不死你!”說完,去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