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線頭藏到暗處，戚相思翻過來看了看，袖扣用的布是最好的，寶石也是她專程挑了打磨齊的，小王爺腕上那副她也就看了幾眼，勉強能記住個大概。

    “應(yīng)該差不多了。”戚相思把兩只并在一起看了看，還挺像他那副。

    乞巧節(jié)那天買的東西都是用他袖扣上的寶石付的，她有些過意不去也不想欠人情，只是找遍了幾家鋪子都沒尋到一樣的，只好自己動手做。

    把袖扣放下，戚相思揉了揉脖子起身，這時院子里安安靜靜半點聲響都沒有。

    戚相思推開門走出屋子，今夜風(fēng)大，厚厚的云層覆蓋著天，月牙的光亮隱隱透著，也不知什么時候能破開見月明。

    在外呆了會兒后戚相思很快回屋休息。

    良久，天際漸露了灰白，黎明至，五更天時京都城的早市就已經(jīng)亮起了燈，灰蒙蒙中從有百姓從城門口入，挑著擔(dān)子推著車來趕集。

    這時已是早朝，比起早市的熱鬧，朝堂之上一派安靜，幾位要臣站在那兒沒吭聲，底下那些也皆是低著頭，朝堂的中間跪著禮部侍郎，身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發(fā)著抖，額頭上的汗都已經(jīng)滴到了地上。

    “董愛卿，許大人所言可屬實?！?/br>
    半響，龍椅上傳來淡淡的問話聲，地上跪著的禮部侍郎身子一哆嗦，抬起頭強裝著鎮(zhèn)定：“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許大人這是栽贓污蔑?！?/br>
    “皇上?！痹S大人出列，嚴(yán)肅著神情跪在了禮部侍郎身旁，“皇上明鑒，臣等已經(jīng)查明真相，董大人利用邦交和外族私下來往，在其府中已經(jīng)搜到來往書信，這些書信都是董大人替太子傳遞，時間已有兩年之久。”

    “你含血噴人！”董侍郎怒瞪著許大人，隨即跪著求皇上，“書信一事連臣自己都不清楚，許大人居然還能從臣的家中搜到，臣在任不過三年，怎可能與外族通信兩年，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有書信為證，臣絕不是信口雌黃?！?/br>
    在前列的幾位王爺冷眼看著，嚴(yán)從煜也在其中，他就站在岳陽王的身旁，對于這一幕的發(fā)生似在意料中。

    朝堂之上兩個人爭執(zhí)不下，董大人不承認(rèn)自己和外族之人私下通信，許大人則是義正言辭的說他有，還以書信為證，舉了幾次他行為異常的證據(jù)。

    很快的，皇上聽的不耐煩了：“許愛卿，你這么說，就是太子與外族私下往來了?！?/br>
    許大人點點頭：“皇上，太子殿下先運賣私鹽給外族，后又有此不軌來往，永州和南淮等地皆有他私養(yǎng)兵力的證據(jù)，太子這是意圖聯(lián)合外族謀反?。　?/br>
    一錘子下來，關(guān)在天牢里的太子又多了一條意圖謀反的罪名，皇上看起來并不為所動，而是朝著前列的趙王爺看去：“老九，你怎么說。”

    趙王爺出列，恭敬道：“父皇，大哥主謀私鹽一事證據(jù)確鑿，并無可辨，北疆自古以來都常犯我朝，但因其地處偏寒，物資匱乏，這么多年來他們一直是缺鹽的，如今大哥把私鹽運出我朝，和那些外族做交易，直接替他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這其中的意思，兒臣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br>
    一個月前呈遞的奏章中還寫明太子通敵賣國，不論趙王爺怎么說，也是那層意思。

    外族物資匱乏，發(fā)展并不能壯大，雖有來犯也能很好阻止，可太子還把他們?nèi)狈Φ臇|西運送過去，豈不是在助長人家強大，而這強大后的深意，是鼓勵他來犯還是要合作謀反，都是大罪。

    “朕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皇上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首輔大臣，“韋愛卿，太子怎么說。”

    “太子殿下并不承認(rèn)他與外族來往一事，更沒有通敵賣國謀反，求皇上明鑒。”韋大人簡言意駭，這私鹽一事兒想不承認(rèn)也沒辦法，鐵錚錚事實，可這通敵賣國的說法就是落井下石了。

    趙王爺看了韋大人一眼，也不再說什么，朝堂又安靜了下來，也不知皇上心里在想什么，他環(huán)顧了一圈所有人，最后定在了嚴(yán)從煜的身上，臉上還露出了些笑意來：“十一啊，這些天你去通州，查的如何了。”

    “已經(jīng)查實?！?/br>
    “好?！被噬宵c了點頭，“你做的不錯。”

    前頭說了這么多也沒人得一句夸，譽王爺查了個巡道員就得了皇上的夸獎，明白的看懂了皇上在轉(zhuǎn)移話題，不明白的，又覺得譽王爺就是得皇上器重。

    之后退朝，和前幾回一樣，對于太子如何處置的事，又沒有定論。

    諸位官員紛紛從殿內(nèi)出來，嚴(yán)從煜走在后面，下了臺階后被趙王爺叫住了。

    趙王爺走上前拍了拍嚴(yán)從煜的肩膀，“十一，這些日子辛苦你了?！?/br>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眹?yán)從煜不著痕跡的朝旁走了一步，趙王爺看著自己落空的手笑了笑，“十一還是這么不肯讓人靠太近啊?！?/br>
    “這次的事要是沒有你替九哥分憂，恐怕也不會辦的這么漂亮?！壁w王爺跟著他朝前走去，一旁經(jīng)過幾名官員，趙王爺?shù)囊暰€落在其中一位上，“大哥被關(guān)了這么多天，你可去看過他?！?/br>
    “沒有?！?/br>
    “父皇這么多個兒子，最疼十一你，不過如今看看，父皇還是最疼大哥的?！壁w王爺語氣微頓，眼底一閃而過不滿，笑看著嚴(yán)從煜，“之后還得辛苦你一陣子。”

    嚴(yán)從煜沒吭聲，趙王爺也習(xí)慣了他這幅樣子：“對了，二哥病了有幾日，你有空去看看他，畢竟是兄弟?！?/br>
    “好?！?/br>
    兩個人走到了宮門口，趙王爺開懷的又拍了拍他肩：“出門好些日子，還沒進(jìn)宮見過貴妃吧，我就不拉你了，你快去給貴妃請個安吧，咱們改日再續(xù)?！?/br>
    “九哥慢走?！眹?yán)從煜目送他出宮門，轉(zhuǎn)身朝內(nèi)宮方向走去。

    這邊趙王爺出了宮，上了馬車后從大街繞過進(jìn)了巷子，停在了一間不起眼的四合小院前。

    小院內(nèi)等著他的正是在朝堂上剛剛為太子說話的首輔大臣韋大人。

    一改剛剛朝堂上那維護(hù)太子的模樣，韋大人恭敬的請了趙王爺入內(nèi)：“王爺今日朝堂所言，陛下心中必定是有數(shù)?！?/br>
    “說了這么多天父皇都還沒決定處置太子。”趙王爺臉色微凝，私鹽一事鐵錚錚，又和北疆外族有牽連，竟然只把太子打入天牢而已。

    “圣上對太子猶豫，那茂家可都已經(jīng)處置掉了?！表f大人笑的猶如是老狐貍，“王爺放心，廢太子一事是早晚?！?/br>
    趙王爺微瞇起眼，他廢了這么大的勁，可不是為了廢太子這么簡單：“父皇要我把這件事交給四哥去辦?！?/br>
    韋大人給他倒了杯茶：“王爺稍安勿躁，如今朝堂內(nèi)外事已明了，讓定王爺去辦才更為妥當(dāng)，您已經(jīng)為了成王殿下求過情，待廢太子詔書一下，您還能為他求一下兄弟情，彰顯您的大義?！?/br>
    趙王爺對他的話不可置否，兄弟大義他自然清楚，可只是廢太子，他這幾年來的功夫豈不算白下。

    “王爺您如今只需等，余下的事，交托給譽王殿下去辦也可?！表f大人如意算盤打的好，前借了盾，后拉人墊背，如今只要穩(wěn)坐著，待形式一來，再推波助瀾。

    “不能再交給他了?！壁w王臉色一沉，“十一不是我的人。”

    “那王爺您看？”

    “還不如讓二哥去將功贖罪?！壁w王緩緩道，“十一心思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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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dāng)午，戚相思從西藥房內(nèi)回院子，在院子里見到了個意外的人。

    夕月郡主站在院子里，身后跟了好兩個侍奉的宮人，手里也不知拿著什么，看樣子等她有一會兒了。

    “你怎么回來這么遲?！币娝齺砹?，夕月不滿的噘著嘴，她剛剛想去西藥房找她還被攔下來了，這太醫(yī)院的規(guī)矩真多。

    “只是回來取個東西，等會兒還得過去。”戚相思開鎖進(jìn)屋，夕月不打招呼的跟了進(jìn)來，她左看看右瞧瞧，最終視線定在了戚相思放在桌上沒來得及收的針線簍子，眼眸一亮，“這是什么。”

    話說著她好奇拿起來看，袖扣上鑲嵌著寶石特別漂亮，但又不算太惹眼，她就算是年紀(jì)小也知道這不是姑娘家所用的，于是她把袖扣放了回去，轉(zhuǎn)過身看戚相思，倒也沒繼續(xù)追問什么，而是讓宮人把鳥籠子拿上來：“你看?！?/br>
    宮人掀開罩子，鳥籠內(nèi)露出了兩只漂亮的金絲雀，rou嘴白身，還是名貴的品種，看那模樣才養(yǎng)了幾個月。

    戚相思輕笑：“買的？”

    夕月點點頭，她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原來她們根本沒像她那樣去掏鳥蛋，都是派人去買最好看的回來。

    戚相思看著鳥身上嫩黃色的毛，笑著搖頭，這一看就是家養(yǎng)做寵物并非野生，不過幾個孩子比比總是夠了，不必和她說的那么清楚。

    “那你可比贏了?！?/br>
    “我和她們說要等養(yǎng)到半歲來比誰叫的好聽?！毕υ驴戳搜勰莾芍唤鸾z雀，“我挑最好的，才不會輸給她們?！?/br>
    “萬一養(yǎng)到半歲它們叫的不好聽呢?！?/br>
    夕月坐下來微晃著腿：“那我就再去買叫得最好聽的過來?！?/br>
    戚相思笑了，還真是一點就通。

    “哎，你給我出了主意，我還沒謝謝你?！毕υ履橆a微紅，大約是鮮少說出這樣的話來，語氣都有些不自在。

    “不用謝。”戚相思拿好了書走到她面前，笑瞇瞇看著她，“我要回西藥房了。”

    “那好吧。”夕月從凳子上下來，干脆的跟著她出了屋子，也沒多停留，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戚相思無奈的搖搖頭，這回來她這兒報過喜，應(yīng)該不會來了吧。

    ......

    可孰料，十天都沒過，這小丫頭又來太醫(yī)院找她了，還沖著她笑的神神秘秘，說她知道了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第080章

    皇家養(yǎng)出來的小郡主很漂亮，水水潤潤，尤其是她托腮湊近戚相思這么眨著眼睛的模樣，少了幾分嬌蠻，多的都是狡黠可愛勁。

    嬰兒圓的臉頰紅嘟嘟的，一雙靈動的眼睛隨著戚相思撿藥的動作晃著，夕月笑嘻嘻的問：“你猜我今早在宮中看到什么了?！?/br>
    戚相思失笑：“不知道?！?/br>
    “我呀，我看到從煜哥哥了?！毕υ抡Ａ苏Ｑ?，“你猜我還看到了什么?！?/br>
    戚相思頓了頓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她所說的從煜哥哥是小王爺，從她手里拿過了藥截：“這個不能亂聞?！?/br>
    “你猜呀，你猜我還看到什么了?！?/br>
    戚相思配合她搖頭，夕月抬頭看屋檐外的天空，臉上滿是那透著神秘的笑意：“今天太陽好，我看到從煜哥哥的時候，忽然就被他閃了一下，你猜我又看到了什么。”

    戚相思哭笑不得，這小郡主刁蠻起來能嚇著一眾宮女，黏起人來也能嚇著人，遂她放下手里的東西，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看到了什么?！?/br>
    “我看到從煜哥哥帶著的袖扣特別漂亮?！?/br>
    埋夠了伏筆，夕月緊盯著她，笑嘻嘻道：“我越看越覺得眼熟，好像在哪兒看到過?！?/br>
    戚相思看著她，夕月則是一副發(fā)現(xiàn)了大秘密的神情，她的袖扣怎么會在十一哥那兒。

    十一哥居然還戴著！

    戚相思沒能忍住，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你想說什么?！?/br>
    “你和從煜哥哥什么關(guān)系，怎么會送袖扣給他呢?！?/br>
    “他是王爺，我將來就是個醫(yī)女，我們能有什么關(guān)系。”戚相思起身，夕月跟著她到了藥田，對她的話半點都不信，沒關(guān)系能送袖扣，那怎么也算是貼身之物啊。

    “你別看我年紀(jì)小，欺負(fù)我不懂?！毕υ锣僮炜此直奶搅怂砼?，狡黠的眨著眼，“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br>
    戚相思拿起藥鋤，無奈的看著她，鬼靈精怪的還能注意到小王爺?shù)男淇?，她都在看些什么?/br>
    “你們認(rèn)識多久了，聽說你去越河的時候也遇到過他?！毕υ卵鲱^看她，不問出些什么來誓不罷休，“你們一定很熟！”

    戚相思認(rèn)真的想了想她的話，算熟么，若是按著經(jīng)歷生死來算，那他們應(yīng)該算熟的，若是再加戚家的事，她有求于他，也算是......熟吧。

    末了，戚相思蹲下身子細(xì)細(xì)的除著藥田里的雜草，“我和他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小王爺身份高貴，要說朋友二字，也是她高攀才是。

    “十一哥什么脾氣我從小就知道了?！毕υ略谒砼远紫拢Σ[瞇的望著她，“連貴妃娘娘給他做的東西他都很少戴，要我說，他一定是喜歡你！”

    戚相思一愣，被她的話給驚到了，夕月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要不然他怎么會戴你送的袖扣呢?！?/br>
    “......”

    “從煜哥哥從小就不喜歡女子靠他太近，他七歲出宮住了王府，貴妃娘娘派給他的宮女全給趕到外院去了，近身伺候的都是男的。”夕月小時候特別怕嚴(yán)從煜，還被他嚇哭過，誰家的哥哥啊對著meimei時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就連她去抓他手都被甩開。

    后來她慢慢長大，性子養(yǎng)的驕縱了些，對這件事沒這么怕了，可要想接近嚴(yán)從煜還是不太敢，往往他一個冷面甩過來她那些脾氣就都收斂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