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一個8歲, 一個6歲,一個還在喝奶。 過老爺子那時候剛過50歲。前半生戎馬,才換來的后半生榮耀全部被他推掉了。他提前申請了退役。正好那時候巴元的爺爺也因為巴奶奶的身體,提前辭去了軍官的職務(wù)。就一起回了南城。他們兩個算是南城最早的一批退休老人, 回來帶孩子的。 也正因為過老爺子主動擔(dān)下了奶孩子的事情, 過云和畢汾才能在新城展開手腳。新城之所以叫新城, 就是因為它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城市,幾乎是90年后才開始發(fā)展起來的。那時候過云野,任性, 多少次離家出走就是為了不按老爺子給他鋪的路走, 一心創(chuàng)業(yè)。想尋找新的發(fā)展空間。 他們那個時代、創(chuàng)業(yè)的社會條件和現(xiàn)在過橋過林他們可是沒法比的。就會更吃力這也是理所當然。 過老爺子雖然嘴上一直罵著不孝不聽話,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到南城, 幫他們解決后顧之憂。 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張婧分開了。 張婧,也就是過臻的奶奶。 和過老爺子在軍校認識之前,她算是當時名震一時的傳奇人物,風(fēng)流女子了?!靶愿窆殴?,名媛花旦”這是當時外界對她的評價。 她出生高貴,卻偏偏選擇了戲子這種當時極為下作的職業(yè),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私生活更是成迷。 遇到過老爺子之前,她有過無數(shù)的男人。遇見他之后,就他一個男人。 而他是當時軍校里的刺頭人物,年輕張揚。是當時陸軍司令親收的第三個徒弟,所以軍校里的人都叫他過三。 張婧剛見他的時候,是在陸軍司令府。 從軍的人因為常年訓(xùn)練,身子板兒都直挺挺的,穿著軍裝,尤其的好看。唇紅齒白的。 她在唱戲,就他沒聽。五大三粗地地叫嚷著:戲娘們兒嘰嘰的,有什么好聽的,來賽酒,有壽無酒算怎么回事兒??? 他是陸軍司令最得意的門生,自然有人前后簇擁著他。司令笑笑也沒罵他壞了規(guī)矩,年紀輕愛鬧不是壞事兒。 漸漸喧鬧嘈雜的聲音都快蓋過臺上唱戲的聲音了。張婧自詡才貌過高,何曾被這樣? 她二話不說從戲臺子上跳了下去,舉起桌上的酒壇子,爬到凳子上,哐啷全倒在過三的頭上。 全場靜默。 戲班子管事兒的站在后臺緊張的手心兒直冒汗,他知道張婧的性子,因為從小出生高貴,最要不得的就是被別人忽略。出了什么事兒全由著那么點兒丑性子來。可這里是哪里啊,這里可是司令府,哪個也得罪不起啊。 所有人都等著過三掄起巴掌打女人呢,他又不是沒打過。 “我喜歡。” 誰也沒想到,過三單手摟過凳子上的戲子,使勁兒一懟,把她扛了起來,“老師,我有私事兒要處理,過會再來跟您拜壽?!?/br> 說完,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么扛著一個女人到后院兒去了。 后面兒一眾看熱鬧起勁兒的,跟著:吼~吼~ 被扛走的張婧用了吃奶的勁兒拼命錘他的后背,兩腳到處亂蹬:“yin/賊,放開我,快放開我。” 過三笑笑,扛著她的那只手在她屁/股蛋兒上輕輕拍了一巴掌:“這么使勁兒,你疼不疼?” 那個向來自詡風(fēng)流不羈的名媛花旦這下算是遇上敵手了,原來還真有人比她更無恥。 張婧臉上的油彩因汗都花了。精致的小臉兒倒掛在他的后背上,掙扎片刻之后也放棄了:“你放我下來,腦袋充血。暈?!?/br> 這時他們相識,第一次見面。彼此回憶第一印象的時候,就一個字:野。卻也成了他們今后分道揚鑣的致命點。一個人成熟了顧家了不野了,一個人卻越來越野。 后來張婧懷了過云,兩個人就結(jié)了婚。 觀念的不和,職業(yè)的問題,彼此成長成熟的速度不同,兩個人就這么熬著。經(jīng)常性的吵架,沒有共同語言。過老爺子總覺得哪有婚姻不吵架的,能堅持下來的才是真愛。 可張婧卻不這么認為。終于在過老爺子選擇退伍回家的時候,她提出了離婚。 那時候,快五十歲的張婧,挽著自己新的法國男朋友,和過老爺子說得再見。 “如果一件喜歡的事情,被堅持成了討厭的事情,那么再堅持下去,喜歡也不會再喜歡,討厭只能更討厭?!?/br> 這是她走之前對過老爺子說得。這一走,便是音訊全無。 巴元一只手插在過臻的兜里,靠著他往前走。沙灘上時而翻起的海浪撲了過來,就滑了下去。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講你奶奶的事情,以前也好奇過,但是沒敢問?!?/br> “還好你沒問,”過臻攥著她的手,“不過,陳阿姨就一點也沒和你說過我奶奶的事情?” 巴元疑惑:“我媽?我媽為什么要和我說?” …… “陳姨是我奶奶當年收養(yǎng)的養(yǎng)女……” “什么?”巴元只知道陳薇是孤兒,也從沒聽過她講從前的事情,所以…… 過臻捏了捏她的手心:“巴元,你先聽我說完……” 陳薇是孤兒。只有個遠方的舅舅,但是家庭原因負擔(dān)不起,就把她送去了戲班子跟師傅。之后再沒聯(lián)系過,所以這個舅舅有跟沒有沒有區(qū)別。 在戲班子的時候被人欺負,是張婧替她解得圍。 那年,才五歲的陳薇蹲在墻角,抱著膝蓋:“我不要當戲子,我討厭這樣骯臟的生活。我要讀書,我要成為上流社會的人?!?/br> 張婧點了根煙,遠遠的看著她。 就像當初的她,玉食錦衣地坐小姐閨房里:“我不要讀書,我討厭這樣一成不變中規(guī)中矩的生活,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五歲的陳薇,眉目間像極了從前的她。她們都是不甘被命運束縛,想要頑強打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