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良久,他居然笑了起來,而且那笑容不是被人看穿抑或受人要挾的惱羞成怒,而是頗帶了幾分欣賞和滿意之色,看得朱贏好生不解。 “公主睿智,趙某受教了。既如此,那我便先去會會盛道文,再來給公主回復?!彼?。 “靜候趙掌柜佳音?!敝熠A道。 趙翀走后,朱贏朝那只裂而不破的茶杯努努嘴:“看看怎么回事?” 穆小峰拿起那只茶杯翻來覆去研究半天,道:“這……我也看不出來,可能這姓趙的練過內(nèi)家功夫?” 朱贏揉揉額角:這姓趙的怎么看都是危險分子,還是少接觸為妙。 接下來朱贏去千金笑坐了一會兒,回到崇善院卻被告知李延齡回來了。 “三爺呢?”朱贏看了一圈不見人,問簡書。 簡書道:“去龍臺府了?!?/br> “去龍臺府做什么?” “方才王府侍衛(wèi)帶著龍臺府的差人來找您,說是什么犯人翻供了,三爺正好在,便跟那差人走了。” 朱贏眉頭微微一蹙:翻供?難道是張三德。 李延齡突然回來,朱贏連他面還沒見著,更來不及將楊青之死告訴他,難道就讓他以這種方式知道了? 徘徊幾步,朱贏問簡書:“三爺去多久了?” 簡書想了想,道:“快大半個時辰了?!?/br> “鳶尾,派人去龍臺府瞧瞧,若是沒什么要緊的事,請三爺先回來。此事他并不知內(nèi)情,若虞大人需要,你和穆小峰去與張三德對質(zhì)便是。”朱贏道。 鳶尾答應著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卻又匆匆來報:“公主,奴婢聽龍臺府的差人說那張三德承認殺了楊青,但原因卻變成了為兄報仇。說是他兄長本來是二爺院中的樂師,與楊青有染珠胎暗結(jié)后,本來是想來向您求娶楊青的??赡鷵拇耸聜鞒鋈ビ袚p崇善院的聲名,更怕三爺知曉后怪罪于您,于是您迫楊青落了胎不說,還殺了他兄長。為了掩蓋罪行,您將他兄長的尸體藏在二花尸體下面悄悄埋了。如今龍臺府虞大人已經(jīng)差人去挖二花的棺木,三爺也跟著去了?!?/br> 朱贏聞言,怔了半晌,愣愣地在椅上坐了下來。 鳶尾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忍不住勸慰道:“都是些無中生有的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br> 朱贏緩緩搖頭,道:“二花的尸首下面,定然是還有一具男尸的?!闭f到此處,她眼睛猛然睜圓,道:“速去將風荷居的蓉兒找來。” 底下人見她著急,拔腿就往風荷居跑,然而不過片刻又來報:“奶奶,院里都找遍了,不見蓉兒身影?!?/br> 朱贏握了握拳,倒是緩緩笑了起來,自語道:“一條計布得這般長,可真是看得起我朱贏。” “公主,您什么意思?要不去叫尚嬤過來?”鳶尾有些急了。 朱贏搖搖頭,道:“死無對證的事,尚嬤能有什么辦法。” “既然死無對證,張三德片面之詞也定不了你的罪?!兵S尾道。 “人家哪里是想讓我認罪伏法呢?罷了,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敝熠A垂下眼睫道。 鳶尾與簡書互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擔心,卻又無可奈何。 房里空了之后,朱贏雙手捧住額頭,將楊青之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楊青未婚先孕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故而院里知道的也就自己身邊這幾個心腹及萍兒蓉兒這兩個貼身伺候楊青的丫頭,萍兒死了,蓉兒此處會在何處,又會對何人說出何話,不用想也能知曉。而二花之死,更是連兇手的影子也沒見著,估計對方也會編個說頭往她身上扣。最大的隱患便是,二花之死因為涉及對她投毒,朱贏擔心說出來會影響凌霄在院中的聲譽和地位,所以沒有報官。 這些原本都情有可原的理由,在死無對證的情況下翻出來,便都成了她做賊心虛的表現(xiàn)。雖不至于能定她的罪,卻也讓她沒那么容易洗清自己便是了。 朱贏頭痛之余,忽然有些期待李延齡這次的表現(xiàn):是會懷疑她埋怨她?還是會相信她心疼她? 畢竟這么久了,一直是她一個人在孤軍奮戰(zhàn),她也累,就算從沒指望過他能與她并肩作戰(zhàn),心里總也希望能被理解和肯定的。若是她做了這么多,到頭來還不抵旁人的幾句詆毀,那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不,一切還是有意義的,只不過都是于她自己的意義罷了。 李延齡一夜未回和光居,第二天朱贏起床時鳶尾悄悄對她說李延齡昨夜凌晨才回來,讓人在客房收拾了床褥,一個人睡在客房了。 朱贏低眉,道:“知道了。” 洗漱過后,用早點的時候,李延齡回來了。 “夫君,你回來了。鳶尾,添碗筷?!敝熠A若無其事地揚起笑面。 侍女很快添了碗筷過來,夫妻倆默默地吃完早點。朱贏漱過口后,對李延齡道:“夫君你有事么?沒事的話我要去書房了?!?/br> 李延齡抬眸看她,眼底血絲細密如蛛網(wǎng),“你沒什么話要對我說么?” 朱贏道:“楊青死了,我要與你說的事只這一件,不過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了?!?/br> “你好像很無所謂?!崩钛育g道。 朱贏看著他。 鳶尾忙示意屋里丫鬟都出去。 “夫君希望我如何有所謂?痛哭流涕追悔莫及?還是引咎自責負荊請罪?” “你咄咄逼人了。” “反而更顯得做賊心虛了是么?” 李延齡眉峰微蹙:“朱贏,你知道我與她兄長的情義,也知道她是她兄長存世的唯一親人了,我是很鄭重地將她托付給你的?!?/br> “然而我卻沒有將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反而灌藥墮胎各種迫害,然后把她往滿庭芳一扔,任其自生自滅,不聞不問之下終于害得她死于非命?!?/br>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李延齡語氣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