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臉紅了，“流氓你?！?/br>
    “就流氓了怎么著吧？”

    “你——萬一有人進(jìn)來怎么辦？”

    男生短促一笑，低聲說：“不會?！?/br>
    “那——那就摸一下?！?/br>
    那動靜不大不小，在這沒人的空間里格外清晰。孟盛楠屏住呼吸，慢慢的閉上眼睛?？赏忸^的旖旎聲音還是讓她皺眉反胃，女生亂扭著叫出聲，男生低笑：“真軟。”

    幾分鐘后才漸漸沒了動靜，確定他們走遠(yuǎn)孟盛楠才出來，腳下卻是軟的。

    她回包廂找了個借口要先走，卻在ktv大門口差點(diǎn)撞上那對身影。女生仰頭倒在男生懷里撒嬌，男生摟著懷里的人笑的風(fēng)情萬種。然后，她站在臺階上，看著他們走到路口，車來了，他們坐上去，車走了。

    視線漸漸模糊，再也看不清。

    樓上包間的歌聲傳出來，張柏芝清淡干凈的聲音在唱‘我要控制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裝作漠不關(guān)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沒勇氣。心痛的無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眼睜睜的看見你，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br>
    她狠狠的深呼吸，抬眼看下午三四點(diǎn)的天空。

    只記得畢業(yè)那天清晨，蒙蒙雨。她很早就到學(xué)校，然后溜到他們班，坐在那個座位上。抽屜里仍塞著他的校服，亂七八糟。她不敢久留，將那本書包好書皮放進(jìn)他的書包一步三回頭。

    也不知他是否已看到。

    孟盛楠慢慢笑了，后來沿著街道往回走。

    那天的鹽店街很熱鬧，她一個人在外邊逛了好久，買了很多小玩意兒。一個店鋪一個店鋪的轉(zhuǎn)，碰見過很多和她看著一般大的男生女生，有父母陪同著買衣裳鞋子行李箱，估摸著應(yīng)該是要去遠(yuǎn)方讀大學(xué)了。

    她也是。

    從文具店里轉(zhuǎn)出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六點(diǎn)，便往回家路上走。街道邊吆喝的小販很多，她一路傻笑假裝心情好。

    街道口向里有家賣豆腐的，是個中年女人，頭發(fā)已花白，圍得人很多。她隨意看了眼過去，女人手忙腳亂，笑得特別熱心。旁邊有一個男生背對著自己，在邊上幫著忙。

    她慢慢收回視線，走了幾步又感覺不對勁，回頭再去看。

    “傅松？”她差點(diǎn)哭出來。

    隔著一個馬路牙子，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男生彎腰低頭，臉上淡淡的沒什么表情。好像還是很久前，她跑毛不學(xué)習(xí)，男生總是不咸不淡的丟句很哲學(xué)的話，她們幾個女生總以此為笑柄樂此不疲。再后來，他說話愈來愈少，沉默寡言。

    孟盛楠站了很久，她不知道他以后會做什么，復(fù)讀還是找了學(xué)校就去上了。那天的后來，她最終沒有過去找他，而是慢慢轉(zhuǎn)身走遠(yuǎn)了。很久以后，她和戚喬說。

    女生道：“尊嚴(yán)?！?/br>
    去長沙的前幾天，江縉他們打電話約出來玩。

    孟盛楠無奈，說她學(xué)校開學(xué)比較早。江縉氣的想揍她，孟盛楠笑。值得慶賀的是江縉和陸懷都考到了北京國際，李想這哥們沒參加高考直接出國讀書了。他們幾個人，也四分五裂。

    那是個大中午，她躺在床上曬太陽，復(fù)讀機(jī)里周傳雄在唱寂寞沙洲冷。

    盛典在樓下喊：“吃飯了?！?/br>
    她將頭埋在被子里打了個滾，下樓。孟津周六不上班，將小桌子搬到院子里，盛典上了菜，三個人坐在樹下吃。知了鳴叫，樹葉作響。盛典又念叨起來：“喬喬怎么報新疆去了，和你一起去長沙多好?！?/br>
    孟盛楠喝了口可樂，“媽，這你就不懂了，戚喬那是千里追夫，可歌可泣?！?/br>
    “去。”盛典嗔她，笑。

    “我說真的?！?/br>
    “有本事你也給我?guī)Щ貋硪粋€？”

    “上門女婿？”

    孟津也笑，“吃飯吃飯?！?/br>
    孟盛楠‘切’了一聲，“你們當(dāng)時就該在我前頭生一哥，多好。”

    “你不喜歡弟弟？”盛典慢慢問。

    “都行啊，當(dāng)姐也不錯?！?/br>
    盛典和孟津?qū)σ暳艘谎郏瑳]再搭話。直到她讀大學(xué)后過年回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秘密總算明白當(dāng)時的盛典說那句話的意思。她整個人差點(diǎn)沒樂壞了，笑的傻不拉幾，戚喬羨慕嫉妒恨。

    “來，多吃點(diǎn)?！泵辖蚪o盛典碗里夾了點(diǎn)青菜。

    孟盛楠挑眉：“爸，你今天對媽很關(guān)心嘛?！?/br>
    孟津也給她夾：“小機(jī)靈鬼?！?/br>
    她呲牙直笑。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笔⒌涞帕怂谎?。

    孟盛楠吐吐舌頭。

    “對了?！笔⒌溆终f，“前兩天我碰見你們陳老師，還問你來著，下午過去一躺走一走?！?/br>
    孟盛楠點(diǎn)頭，“知道了?！?/br>
    吃完飯，孟津破天荒的主動洗碗，孟盛楠簡直驚呆了。她在屋里歇了會，一家人看電視，差不多四點(diǎn)的時候才從家里出發(fā)去探望陳思。提了點(diǎn)水果過去，坐上熟悉的5○2。

    很久沒再來，小區(qū)里仍舊和以前一樣。

    那會兒，陳思正在廚房煲湯。她摁門鈴，過了一會兒門從里頭打開了。她拎著水果，和面前的男生對視，愣了一下。男生忽然笑了一下，孟盛楠忙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來看陳老師的?！?/br>
    男生側(cè)過身：“進(jìn)來吧?！?/br>
    陳思從廚房里出來，驚喜的笑：“盛楠？”

    “陳老師。”她將水果放在客廳茶幾上。

    陳思系著圍裙，忙不過來，“先坐，我熬著湯呢，你和小北先聊著?！?/br>
    說完就轉(zhuǎn)身回了廚房，被叫‘小北’的男生倒了杯水遞給她。

    “坐吧。”

    孟盛楠接過水，“謝謝?！?/br>
    “你是陳姨以前的學(xué)生？”他問。

    孟盛楠怔了，差點(diǎn)以為他就是陳思的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兒子。

    “啊，是?！?/br>
    男生笑了一下，“你讀高中？”

    “今年剛畢業(yè)。”孟盛楠回笑。

    “是么，考哪兒了？”

    孟盛楠說：“中南大學(xué)。”

    男生有片刻的出神，慢慢的問：“哪個專業(yè)？”

    “新聞?！?/br>
    男生聽罷，笑了。

    倆人沒再多說話，陳思已經(jīng)煲好湯出來，又聊了會要留她吃飯，孟盛楠推辭就要走。陳思沒法子，目送著她離開才關(guān)上門?？蛷d里陸司北問：“陳姨，剛那女生叫什么？”

    “你們剛沒自我介紹？”

    男生笑笑：“她挺害羞，我沒問。”

    陳思笑著搖了搖頭，“孟盛楠?！?/br>
    她話音剛落，樓梯上傳來拖鞋踢踢踏踏的動靜，“什么孟盛楠，誰?。俊?/br>
    “我一個學(xué)生?！?/br>
    陳思抬頭看過去，“看看都幾點(diǎn)了，我捉摸著你要再不起來我就讓小北收拾你了?！?/br>
    被訓(xùn)的男生痞痞的笑笑，“你舍得么？”

    陳思無奈，看著陸司北：“你看看他，能有你一半好我就燒高香了。”

    “嘖，有您這么說話的么？”

    陳思笑笑，“趕緊洗洗倆人吃飯?！?/br>
    “陳姨我?guī)湍恪！标懰颈闭f完跟了上去。

    樓梯邊上的男生搖頭嗤笑，“行啊陸司北?！?/br>
    那一桌飯吃的很熱鬧。

    陳思說：“你好不容易來幾天，讓阿錚帶你出去玩玩。”

    “媽，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把小北弄丟的?！蹦猩f的一本正經(jīng)。

    陸司北給了一腳過去，男生側(cè)身躲開。

    “小北是你叫的？”

    “不就個名兒，那北北？”

    陳思看著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笑了。

    那天晚上，兩個男生躺在二樓床上聊到深夜。再醒來后，天已大亮。陸司北早就洗漱好出去晨跑，這邊池錚掀開被子慢悠悠的爬起來，頭發(fā)亂糟糟的就下了樓。陳思說外頭有人收破爛，問他要不要把那些書賣掉。

    他簡單洗了下，回自己房里收拾書。

    沒一會兒，就收拾了一大箱。他端起就要往外走，出房門的時候眼神撇到墻角落的書包，自他畢業(yè)那天回家丟在那兒，整整快倆月都沒動過。他放下箱子走過去，拿起書包往外頭倒。

    一本書砸了腳。

    他忍不住‘嘶’了一聲，掃了眼過去。那是一本被淡綠色封皮包起來的書，十成新。他書包里從來沒有這東西，便疑惑著撿起，去撕外包裝。那會兒陽光落盡地面，照在書名上。

    沉思錄。

    池錚愣了一下，看了半響騰出一只手去點(diǎn)煙。

    □□點(diǎn)的太陽□□月的風(fēng)，窗戶外頭梧桐落下一片樹葉。那是很安靜的一個清晨，窗簾被微風(fēng)吹起飄了個小小的角度。房間里頭全是陽光，曬在蓬亂的被子上，男生半對著光站著。

    他咬著煙，翻開書。

    扉頁上寫著：愿你笑時，風(fēng)華正茂。

    署名是舒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