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親王見此，卻是出聲叫住了梁庸，他轉(zhuǎn)頭看向了蕭恒輕聲開口：“皇兄，你這樣做不好吧！不管楊家人如何，可楊家的那些女子，都是無辜的。”

    蕭恒沒有說話。

    端親王卻仿佛有一些觸景生情：“惠寧生前，也常下廚給我做湯，可我也是與皇兄一般，從來都沒有喝過，都是讓底下人把她攔在書房門外，把湯倒了。等到她病的起不來了、走了，想喝這湯，都喝不到了，我竟是連那湯是什么滋味都不知曉……”

    “蕭嶺，楊惠茵不是楊惠寧，不是每個女子，都是你所想的那般單純?！?/br>
    蕭恒原本對端親王這般有些忍無可忍，可瞧著他通紅的眼眶，只好耐著性子輕聲解釋了一句。

    “是，可一個女子為你洗手作羹湯，這份心意皇兄如何能夠這般辜負(fù)。對楊家的感情，不應(yīng)該加諸在那些女人身上，曾經(jīng)我不懂，現(xiàn)在懂了卻來不及了，我只是希望皇兄日后不要后悔?！?/br>
    “若真按照你所言，那朕就不用用膳，每日里凈喝湯算了?！?/br>
    蕭恒絲毫不以為然，只是對端親王平靜闡述，“朕還是那句話，楊惠茵不是楊惠寧?；蛟S有一事你并不知曉，當(dāng)初按照長幼序齡，該嫁給你的不是楊惠寧，而是楊惠茵，可……最終楊家卻將人換成了排行第三的楊惠寧，而楊惠茵早已到了該出嫁的年紀(jì)，卻一直呆在家中。”

    “朕看過這二人，所以當(dāng)初選擇將楊惠寧賜婚與你。不過現(xiàn)在卻有些后悔，早知楊惠寧會讓你這般遺憾，倒不如一開始便將楊惠茵賜給你做王妃，至少如今你也不會成了今日這副模樣?！?/br>
    “你王妃尚在人世之時，你與她二人幾乎從未有過交流，也從來沒有任何的感情，可你王妃一走，朕不明白你怎么突然這般深情了，究竟是歉疚遺憾，還是其他，朕希望你自己能夠想明白。”

    ☆、第21章 二十一糾纏

    “今日怎么沒在太子處見到你？”

    楊蓁蓁正低頭繡著東西，突然身后猛地響起了一個男聲，將她嚇了一跳，差點(diǎn)沒把針戳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她抬起頭時，正好看到端親王面上帶笑看著她。

    饒是楊蓁蓁向來機(jī)靈，都被突然出現(xiàn)的端親王給弄愣了。

    這是她的房間，端親王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強(qiáng)忍著心中的顫抖，沖著端親王色厲內(nèi)荏道：“端親王殿下，您怎么能夠擅自進(jìn)入奴婢的房間。”

    楊蓁蓁真是差點(diǎn)沒給氣笑，這人實在是太不講規(guī)矩，也實在是太視禮教于無物了。

    “方才沒在太子處見到你，本王便過來看看你?！?/br>
    端親王絲毫沒有因為楊蓁蓁的指責(zé)而有所變色，反而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自己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送入嘴里慢慢喝著。

    “王爺，請您立刻出去?！?/br>
    楊蓁蓁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忍住心中的怒火，指著門口沖他喊著。

    端親王只好笑的看著楊蓁蓁，絲毫沒有將楊蓁蓁的話聽進(jìn)自己的耳中，而是伸手拿起了她方才繡了一半的東西，含笑看著，然后輕笑道：“鯉魚荷花圖，這是繡給你女兒的嗎？”

    楊蓁蓁抬起頭，雙手緊握成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端親王又笑道：“太子殿下的衣物有專人制作，便是你想給太子殿下盡一份心意，所繡的圖案也不該是這個吧！可瞧著這肚兜的大小，又是嬰孩所穿……”

    “端親王殿下，這與你無關(guān)?！?/br>
    楊蓁蓁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門口下了逐客令，“您這般太愈矩了?！?/br>
    “這肚兜繡的真是精致，只是你在深宮之中，東西便是托人轉(zhuǎn)交送給你的女兒，恐怕也不易得緊，倒是可惜了！你想見你的女兒嗎？”

    端親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并未朝著門口走去，反而朝著楊蓁蓁所站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走一步，楊蓁蓁退一步，直到將人逼到了墻角，退無可退。

    “端親王殿下……”

    楊蓁蓁忍無可忍，厲聲疾喝。

    端親王笑著停下了腳步，看著楊蓁蓁，嘴角的笑容慢慢加深，聲音溫柔：“本王知曉你定然十分不舍自己的女兒，可如今在宮中，在太子殿下長成之前，你恐怕都無法與你的女兒得見?！?/br>
    “那又如何，進(jìn)宮之時，奴婢便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

    楊蓁蓁不為所動，只冷聲回答。

    “你進(jìn)宮之時，是無路可走，但現(xiàn)在不一樣，你若愿意選擇跟我，我可以讓你見到你的女兒，甚至還可以讓你的女兒養(yǎng)在你的膝下，讓你們母女得以相聚。日后，你女兒的生活、親事，都由端親王府來保證。”

    端親王輕聲說著，突然又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翹了翹嘴角，看著楊蓁蓁調(diào)侃道：“差點(diǎn)被你給騙了，還以為你夫家對你有多好，讓你對他們?nèi)绱酥邑?，也以為你的思想多么古板，還真打算從一而終。”

    “你和你夫家李家的事情，本王早已經(jīng)打聽過了。先時李家不是已經(jīng)將你給休了，本王瞧著你離開李家的時候，也沒有多少留戀。之后若非是為了你的女兒，你恐怕根本不會回去吧！”

    端親王的語氣輕柔，說出來的話，幾乎是戳中了楊蓁蓁內(nèi)心深處的軟肋。

    她目光有些愣愣的看著端親王，心中掙扎。

    的確，端親王對她動機(jī)不良，可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這么辛苦，說到底還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為了她可憐的女兒未來能夠有一份依靠與保障，更為了或許日后她們母女還能夠相聚。

    但現(xiàn)在，她可以毫不費(fèi)勁就很快得到自己所辛辛苦苦追求的一切。

    只是，雖然如今兩條路的抉擇，得失很容易能夠比較得出，也相差的十分懸殊。但不知道為何，她的心中卻始終無法說出愿意二字。并非是矯情，也不是自私。

    與當(dāng)初沒有答應(yīng)顧清明一樣，可能更多的是過不了內(nèi)心自尊的這一關(guān)，更是對未來，沒有任何的底。

    她不是個愛走捷徑之人，或許是自小便受父親的影響，骨子里自有一份清高。

    而就是這一份執(zhí)著，讓她無法違心應(yīng)下。

    “你覺得如何？若是愿意，本王馬上便去找皇兄，今日，你便可出宮見到你的女兒?！?/br>
    端親王看得出楊蓁蓁面上神色的動搖，心中更是篤定自己開出的這份條件，定然能夠打動得了楊蓁蓁。

    所以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雖然催促著楊蓁蓁，語氣之中并未有焦急之色。

    可出乎意料，楊蓁蓁沉默了好一會兒后，卻是抬起頭看著他并未應(yīng)下，反而是反問了一句：“王爺之所以這般執(zhí)著奴婢，不過是因為奴婢的這一張臉，對不對？”

    “你無須知曉。”

    端親王聞言，臉上笑容變得寡淡。

    楊蓁蓁這話，顯然是十分不知好歹。就算他如今的確是十分想要楊蓁蓁，但事實上，楊蓁蓁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或許會寵，也會順著她，但除此之外，尊重絕對是談不上。

    若是楊蓁蓁要與已逝的王妃相比，更是天方夜譚。

    楊蓁蓁聞言，對于端親王的反應(yīng)，顯然是早有所反應(yīng)，所以并不會因為對方的語氣而有所難堪。

    她只是輕笑著看著端親王，開口輕聲道：“王爺，奴婢不知道您對于已逝王妃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王爺有沒有想過，奴婢到底不是王妃，王妃倘若地下有知，其他女人只因為長得像她而享受了原本是她該從王爺這邊享受到的，恐怕在地下會更不安吧！”

    “楊蓁蓁，你別以為本王想要你，你便可以這般與本王說話。”

    楊蓁蓁的話，顯然是戳中了端親王的痛腳，此刻他面上的笑容已經(jīng)全然褪去，而看向她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暴戾。

    “奴婢自是知曉身份，可王爺既然與奴婢這般，有些話，奴婢還是想說出來。王爺自以為這般做，便是對王妃情深意重，也以為可以彌補(bǔ)對于王妃的遺憾，但事實上，你我都清楚，這不過是王爺您的自我麻痹，只是王爺自以為的深情而已……”

    “閉嘴！”

    端親王緊緊抓住了楊蓁蓁的肩膀，將她的肩膀攥的生疼。

    楊蓁蓁額上冒起了冷汗，但她卻沒有求饒。

    “你信不信，本王現(xiàn)在便可讓你為方才說出的話付出代價……”

    端親王咬牙一字一字沖著楊蓁蓁開口，對此，楊蓁蓁嘴角卻一直掛著一抹笑容，她心里清楚，雖然她這般做的確是不合規(guī)矩，而端親王的某些做法的確是讓她看不慣，可對方并非是一個憑借著權(quán)勢便肆意妄為之人。

    而且便是端親王真的要處置她，她相信，皇上只怕也不可能讓端親王動這個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端親王抓著楊蓁蓁的手，漸漸松開。

    端親王神色挫敗，看著她，臉上浮起了一抹苦澀笑容。

    “你們所有的人，都這般說，可你們誰知道我心中的苦。”

    “王爺這話，不該與奴婢說?！?/br>
    楊蓁蓁冷漠回答，端親王與端親王妃的事情，昨晚通過小環(huán)，其實楊蓁蓁已經(jīng)了解了個大概，她心中同情，卻不能夠做到感同身受。

    端親王的親生母親景貴妃，曾是先帝寵妃，先帝在世時，在后宮中風(fēng)光無限，連當(dāng)時貴為皇后的楊太后都在景貴妃的光芒下不得喘息。若是先帝活的再久一些，如今坐上皇位之人變成端親王也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可先帝不長命，走時端親王尚在稚齡，尚未給景貴妃與端親王留下足以安身立命的勢力。

    楊太后一朝得勢，自是對景貴妃與端親王進(jìn)行了猛烈的打壓，甚至活活折磨死了景貴妃。端親王身為先帝后嗣，楊太后雖然也恨不得將他也如同景貴妃一般折磨至死，可到底她還沒有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只能夠?qū)Χ擞H王進(jìn)行掌控打壓。

    其中一件事情，便是讓楊家女嫁給端親王。

    端親王心中對楊太后、楊家本就深惡痛絕，如何能夠給端親王妃好臉色?？啥擞H王妃雖是楊家女，對端親王卻是一片情深，為了端親王甚至斷絕與楊家的來往，不惜讓自己在端親王府里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但她的付出，端親王卻視若無睹，甚至還故意往府里帶了不少的女人來氣端親王妃，最終端親王做到了，活活讓端親王妃抑郁致死，但他也后悔了。

    “王爺您對端親王妃究竟是有感情，還是愧疚，奴婢不知?？墒耪咭岩樱鯛斎缃癫还茏鍪裁词虑?，都無法挽回這份遺憾，與其執(zhí)著過去，平添苦悶，倒不若放手這段過往，奴婢相信端親王妃若是泉下有靈，也定然希望王爺能夠向前看?！?/br>
    楊蓁蓁放柔語氣，輕聲勸說。

    她的這番話，不僅落在了端親王的耳中，也落在了站在門外的蕭恒耳中。

    蕭恒看了一眼楊蓁蓁，冷著臉慢慢走入，看著因為失意而跌坐在地上的端親王，心中憤怒之中又帶了幾分無奈：“朕先時與你說的話，你都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了是吧！若你再這般，給朕滾回端親王府里好好閉門思過?！?/br>
    “皇兄，我錯了！”

    端親王苦笑著，突然情緒崩潰，抱著蕭恒的大腿開始痛哭了起來。

    ☆、第22章 二十二委屈

    端親王突然來這么一出，還真有些將屋內(nèi)的人給弄愣住了。

    蕭恒措手不及，被端親王抱了個正著，下意識便想將人踢出去，可是偏生端親王抱住了他的大腿后，便開始痛哭流涕。

    蕭恒便有些不忍心了，只能夠強(qiáng)忍著等端親王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方才招手讓人扶了他出去。

    楊蓁蓁從頭至尾，都尷尬的站在一側(cè)。

    等著端親王離去，她原本以為蕭恒會跟著端親王離開她的屋子，卻未料到，蕭恒只是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宮人將端親王攙扶了出去，然后轉(zhuǎn)過身子，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蕭恒的目光顯然深不可測多了，他面無表情讓人根本瞧不出任何的情緒，也讓楊蓁蓁整個人都忍不住僵硬的繃直了起來。

    雖然方才端親王進(jìn)來時愈矩多了，可那會兒她心中卻是料準(zhǔn)了端親王鬧不出什么大事，所以心中有底還是不慌的。但蕭恒，畢竟是經(jīng)歷了方才那一番變故，楊蓁蓁卻是不敢肯定，對方會不會因為端親王方才的那番變故而做出什么。

    因為心中沒底，所以忍不住發(fā)虛，也忍不住感到忐忑害怕。

    楊蓁蓁自認(rèn)為自己沒有什么地方做的不當(dāng)，可旁人如何想的，卻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尤其是在這個視人民為草菅的深宮之中，君命大如天。

    楊蓁蓁這副緊張的神色，落在了蕭恒的眼里，卻并未讓他有絲毫的憐惜或是其他的情緒，他只是目光冷淡的看過她一眼，然后落在了方才被端親王放在一側(cè)繡了一半的肚兜上。

    他慢慢走過去，撿起了那個肚兜。

    隨著他的動作，楊蓁蓁的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