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節(jié)
夏州新刺史名叫董其勝,是一支羌族的首領(lǐng),他進京見過趙含章后就忍不住寫信給西羌的幾個部族首領(lǐng),都是跟他比較要好的,大致意思是,這個皇帝能處,快來。 有聽勸的,立即就聯(lián)系了姚弋仲表示投效,也有不聽勸,把信扔了繼續(xù)龜縮著不動,打算等他們打完了再決定站誰。 就這樣鬧哄哄中,春暖花開時,趙二郎帶著一串商隊回來了,里面就有趙瑚的商隊。 第1350章 吞并 很多商隊滯留于鄯善以西,他們聽說朝廷大軍一路打到西域,立即帶上自己的錢財和貨物,到了鄯善果然看到“趙”字旗和“華”字旗,于是屁顛屁顛的去投奔。 朝廷的軍隊果然沒有拒絕他們的投靠,一路將他們從西域帶回了洛陽。 當然,他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一點保護費還是出得起的。 其中最財大氣粗的就是趙瑚的商隊。 一來,他們?nèi)硕啵瑤У呢浳镆沧疃?;二來,他們東家和皇帝有關(guān)系,領(lǐng)兵的又是東家的侄孫,就算是為了照顧秦郡王,這點錢他們也出得起。 趙二郎告狀道:“鄯善有十國,樓蘭、東且彌、卑陸、蒲類、移支,還有前、后部等國,是焉耆、烏孫來我們中原的必經(jīng)之路,前部國五年前換了一個新王,不知道是不是窮瘋了,直接派兵攔路要高昂的保護費,過路的商販交不起就直接搶,周圍的幾個國家受不了,就跟他打起來了?!?/br> “那幾個國家也是無能,聯(lián)合起來都打不過他,不僅王孫貴族被殺光,土地被圈占,道路也都被他截斷,直接攔路搶劫起來。西域就是因此才大亂的,別的國家有樣學樣,以至于這兩年的商隊只去不回?!?/br> “我這次打敗了前部國和蒲類,但我覺得不夠,漢朝的時候不是曾經(jīng)在那一片設(shè)立都護府嗎?阿姐,我們也設(shè)一個吧,直接把十個國家全收了,我看他們還怎么搶我們的商隊?!?/br> 趙含章忍不住贊他,“這主意不錯,但現(xiàn)在天冷不宜用兵,你等我派使臣過去勸說他們,先禮后兵,勸不動再動兵?!?/br> 西域寒冷,估計要到四月雪才化,這半年來接連兩次用兵,把她登基以來存續(xù)的錢全花光了,現(xiàn)在國庫又空了。 趙含章決定專心搞經(jīng)濟,各種礦產(chǎn)開發(fā)起來,糧食種植和棉花種植都鋪陳開來。 因為南方氣候溫熱,水稻種植方法的改進,以及新稻種的出現(xiàn),讓水稻的畝產(chǎn)超過了小麥。 在朝廷有意識的調(diào)整下,產(chǎn)糧重心向南偏移,落后的南方開始飛速發(fā)展起來。 南方除了水稻和小麥外,大量種植桑麻,而北方今年則以棉麻為主。 司農(nóng)寺官員每旬都要在學堂授課,教會學生各種種植知識后還要到鄉(xiāng)里調(diào)研授課。 但因為有學堂作為緩沖,大量的種植知識通過學生已經(jīng)先一步下鄉(xiāng),他們的壓力小了很多。 直到此時,朝中的官員才猛的意識到,學堂,是皇權(quán)下鄉(xiāng),政策到達鄉(xiāng)村的最重要橋梁,其作用一點兒也不比縣衙小。 “只要一村、一鄰有孩子在學堂里讀書,他們就能把學堂里教授的知識和聽到的政策帶回去,一傳十,十傳百,政策便能被村民們熟知,再遇胡涂或狡詐的官員便可不被蒙蔽。” 司農(nóng)寺研究出來的棉花種植方法已經(jīng)很成熟了,百姓們分到棉花種子后便根據(jù)他們的指導種起來,等到八月,地里的大豆、小麥和大豆等作物陸續(xù)收割完畢,大家便去采摘棉花。 一朵一朵猶如白云般潔凈的棉花綻放在枝頭,石勒摘下一朵來,捏了捏,捏到里面yingying的殼,但表面那層是軟綿綿的,他一臉懷疑,“這就是現(xiàn)在我家中被子套的棉芯?看著不像啊。” 衛(wèi)玠道:“自然還有其他的工序,但您看這個。” 他從棉花上扯出一縷一縷的絮,這和他們收到朝廷發(fā)的棉被時扯出來的棉絮一樣。 石勒咧開嘴笑,“好!是它就行,看這一片,今年我們的棉花是豐收啊,一看就能做很多床被子?!?/br> 衛(wèi)玠:“下官覺得應該先緊著做棉衣,現(xiàn)在大部分人家都堆砌了炕,只要木柴足夠,不用棉被也可保暖,但出門卻必須要棉衣了?!?/br> 張賓也如此覺得,“有了棉衣,他們才好出門干活,使君,今年我們好忙,人力不夠啊?!?/br> 采摘棉花需要大量的人力。 分到種子種植的農(nóng)戶是全家上陣都不夠,只能花錢請短工。 大家紛紛跑出來打短工,石勒也怕采摘不及時把好好的棉花搞壞了,于是今年便將勞役的日子往后挪,讓他們先去打短工收棉花。 棉花收完還得脫棉籽,去除雜物,然后是梳理拉伸…… 等棉花彈成可填充的棉絨和棉胎,十一月中旬了。 朝廷有規(guī)定,幽州和并州等苦寒之地,進臘月之后不得再強民勞役, 此時再發(fā)勞役也來不及了,只能花錢請人。 石勒并不是很守規(guī)矩的人,可范穎作為巡察御史剛好巡察到幽州。 雖然他不怕范穎,但能少一事還是要少一事,加上今年棉花大豐收,他頗有些財大氣粗,于是大手一揮道:“花錢,請役??!” 強制性勞役犯法,但花錢不犯法啊。 祖逖也在花錢請勞役,今年冀州種的棉花比幽州要多多了,一直忙到現(xiàn)在都沒完。 他只留下一部分給育善堂,其余的,高價往外賣。 種植棉花的農(nóng)戶看到,便也跟著高價往外賣,有的人家為了賺錢,連自家的用度都沒留,交夠應給衙門的額度后就高價賣出。 十斤梳好的棉花能賣出兩吊錢,以今年的產(chǎn)量來算,一畝棉花能收七十二吊錢,就算是除去上交衙門的棉花,那也有三十六吊。 天啊,他們種上二十畝麥子,二十畝水稻也賺不來這么多錢。 價格一算出來,農(nóng)戶們開始偷偷的收藏棉花種子,沒有全部上交。 祖逖早知道這種事禁不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過,但開春之后卻派出大量衙役下鄉(xiāng),并將各郡郡守叫來刺史府,讓他們一定要嚴查,嚴禁良田他用。 良田只能種植小麥和水稻等五谷,若有人敢以良田種植棉麻,一律拔除后重罰。 朝廷也如此下令。 “重利之下,一定會有人冒用良田種植棉花,糧為國之本,每年每戶良田的種植數(shù)一定不能少?!?/br> 朝廷給百姓分地時將桑麻種植地也算上了的,棉花可以種在那些地方。 百姓們才不會完全聽朝廷的,他們有自己的智慧。 趙大力將棉花種子種在了田埂邊。 第1351章 她這么快樂 這里以前是拿來種麻的,但現(xiàn)在棉花最為貴重,好一點,寬一點的地壟都拿來種棉花。 趙大力將給棉花植株上肥,給它的根部填了一鋤土,這才跺跺腳離開。 旁邊一塊地的主人也來看他的麥子,看到田埂邊的棉花,忍不住羨慕,“你家分了這么多棉花種子,竟種到田埂來?” 趙大力:“這邊地肥,我給麥子施肥的時候還可以給它們?nèi)鳇c肥,分到的棉花種子和你們一樣的多?!?/br> 對方不信,湊上去小聲問道:“我看你們趙家人都種了許多,是不是你們七太爺給的種子?” 趙大力沒否認。 對方羨慕不已。 趙大力就道:“收獲的棉花得給七太爺五成。” “那也賺了,”對方道:“現(xiàn)在棉花貴呢?!?/br> 趙大力也點頭,是的,現(xiàn)在的棉花很貴,他沒說的是,要不是趙銘出聲,七太爺一開始想抽七成的,后來愣是被趙銘壓到了五成,跟朝廷抽的租金持平。 “你家既種了棉花,還種桑麻嗎?” 趙大力:“自然種的,聽說這棉只做填充被子和衣物所用,論華美不及綢緞,論貼身價廉不及麻衣?!?/br> 他們家買了一架新織機,他媳婦已經(jīng)學會,只要用的紡線夠細,織出來的麻布要比從前的細一些,速度更不必說。 只需三日,他媳婦不僅可以織出應交給衙門的二丈五尺布,還能把一家大小制新衣的麻布也織出來。 趙大力回家,中途拐去自家的桑樹園里摘了一籮筐的桑葉帶回家。 家里養(yǎng)有蠶,卻并不多,主要是他母親和孩子們在養(yǎng),他們對養(yǎng)蠶還不太熟,可買了織機,要是只織細麻布就太虧了。 他們想接一些綢緞和絹布的織造工作,正巧母親和三個孩子在家,可以幫忙養(yǎng)一些蠶。 要是有天賦養(yǎng)得好,能賺錢,他們也去學堂里學養(yǎng)蠶技術(shù),趙大力已經(jīng)規(guī)劃好,等賺了錢就把孩子送到陳縣去讀書。 族學和縣學雖然也好,卻比不上州學,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到時候全都送去陳縣,光房租和束脩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而且,他們要是學習不好,還得花錢去學些技藝,不花自己的錢,那就是花朝廷的錢,得和衙門簽約,畢業(yè)以后要為衙門做一定年限的活,雖也有工錢,卻比在外面自己做要少很多。 趙大力是趙氏旁支,和嫡支隔得很遠了,也就同一個姓氏,住在趙氏塢堡里,哦,現(xiàn)在塢堡已經(jīng)不叫塢堡了,而叫趙家村。 在外面喊一聲“我出自西平趙氏”,還是很惹人側(cè)目的,可也僅限于此,要想獲得什么切實的好處,還是得靠真本事。 所以,要讀書,要習武,要學習技藝! 這是趙大力這幾年從長輩們和里正那里悟出來的道理。 此時,趙含章也正在和女兒講道理,她提著女兒的后衣領(lǐng),將她一路拎回后殿的浴室,丟在地上,擼起袖子就把她全剝了,她嫌棄的看了一眼已經(jīng)打結(jié)的泥衣,然后把人丟到池子里。 趙仁嘉就像一條魚一樣,一沉入水中就憋住呼吸,在水下靈活的翻了一個跟斗,兩條小短腿一踩一踹,她就翻出了水面。 她剛出生沒多久母親就把她放在水里游,一旬總要游水五六次,所以在水中沉浮和呼吸已經(jīng)成了她的本能,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比走路還熟練。 至少她沒學會走路前就已經(jīng)學會了游泳。 所以這時候她可以一邊浮在水上一邊和母親說話,在她的手抓來時她還能咻的一下躲進水里,不一會兒從水池的另一頭冒出來,樂嘻嘻的笑著。 趙含章臉色就一沉,“我和你說話,你到底聽了沒有?” 趙仁嘉跟卷筒一樣在水中慢悠悠的翻滾,抽空回道:“聽到了,我下次不欺負他們了?!?/br> 趙含章深吸一口氣,看她把自己洗干凈了,就沖她招手。 趙仁嘉一無所覺的游過去,才靠近,趙含章就眼疾手快的下手,趙仁嘉反應也迅速,一個猛子扎下去就要游走,下一瞬就被抓住腿提了起來。 趙仁嘉一懵,水珠順著她的臉流到頭發(fā)絲里,再滴下,趙含章將她提起來就拎住她的胳膊朝一旁的木塌走去。 宮女老早就攤開一張大大的浴巾,趙含章才把她放下去,宮女立即把她擦干凈,給她穿上衣服鞋襪,再放到地上,和趙含章面對面站著,然后躬身退下。 浴室里瞬間又只剩下母女二人了。 趙含章背著手低頭看只到自己大腿的女兒,她正小心地偷看母親,眼珠子靈活的轉(zhuǎn)著,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趙含章問道:“鳴鳴,你認為你能打得過祖道重和趙覺幾人?” 才三歲的趙仁嘉還不會分辨虛實,道:“我贏了的,我跟娘親一樣武功蓋世,無人能敵?!?/br> “倒是挺有信心,你娘親我的確武功蓋世,無人能敵,但你比我還差得遠呢,祖道重他們幾個最小的都比你大三歲,你以一打四還打贏了,你跟我說你憑本事贏的?” “我就是!” 趙含章戳破她的幻想,“我看到了,你的拳頭還沒到祖道重身上,他就啪嘰一聲往后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