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馬家軍嚇得連連后退。 趙含章微抬著下巴問:“陛下旨意,令傅中書領(lǐng)兵支援豫州,誰敢不從?” 大家一時懾于她的威勢,不敢動彈。 傅庭涵在后面一招手,指揮弓箭手上前,做出要攻擊的姿態(tài),騎兵們也目光炯炯的盯著馬家軍,戰(zhàn)意勃勃。 從將一下就能慫了,半跪在地上沒說話。 趙含章滿意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從將看了一眼懷里暈死過去,看著也活不了多久的馬家恩,憋屈的道:“末將彭功?!?/br> “你起來,讓各幢幢主來見我!” 一個幢主手底下基本上是一千人,馬家恩一共有十九個幢主,除了跟在他身側(cè)的兩個參將是幢主外,其他幢主都分在軍中,他們只能遠遠的看著這邊的情況,只知道他們將軍和人說著話,突然就被殺了。 所以被叫上來時,他們還有點兒懵。 趙含章看到他們,直接把人收了,幢主在這里,軍中一下沒了領(lǐng)頭的人,趙含章一招手,身后的士兵立即上前接手這兩萬人。 他們這項業(yè)務(wù)做得很熟練了,畢竟這段時間他們沒少接收俘虜,大家清點人數(shù)和軍備,都沒找趙含章,直接報給了傅庭涵。 傅庭涵不僅要記下接收的人數(shù)和軍備,還要將他們安排開,使他們不能再串聯(lián)生事。 傅祗一臉懵的看著,他低頭去看倒在地上的馬家恩,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怎能殺了馬家恩,他是東海王的中郎將?!?/br> 趙含章不在意的道:“我答應(yīng)了茍晞要站在他那邊,反正都要和東海王站對立面了,不差這一著?!?/br> 傅祗:“……你,你要摻和他們的爭斗?” 趙含章抬起頭來看向傅祗,認真的道:“傅祖父,馬家恩其實說的不錯,一個身體的兩條胳膊是不能有各自的意志,不然身體會被他們扯得四分五裂?!?/br> “一具身體只能有一個意志,只是他選擇錯了,如果一定要留下一條臂膀,那我選擇的是一條健康有力的臂膀,而不是一條會不顧及身體,又老邁病態(tài)的胳膊,”趙含章道:“東海王已老朽,他不適合留下?!?/br> 傅祗張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沒想到趙含章會有這樣的想法,他震驚得無以復(fù)加,許久沒回過神來。 等他回神時,趙含章和傅庭涵已經(jīng)接管了馬家恩的兵馬,甚至連馬家恩都被收殮了。 趙含章殺了他,卻不打算讓他曝尸荒野,因此將他的親衛(wèi)找來,問他們,“你們可愿意護送馬將軍回洛陽嗎?” 親衛(wèi)們面面相覷,最后一起搖頭,并不想回去。 他們倒是不怕面對馬家人,他們怕面對東海王,兩萬大軍出來只回去他們幾個,想想就令人害怕。 趙含章也不勉強,見他們不樂意便在附近挖了一個坑把人埋了。 趙含章問傅祗,“傅祖父,斥候說你們身后還守著一隊兵馬,這邊動靜這么大,他們也不過來問情況嗎?” 傅祗這才回過神來,“對,還有淳于定,他在我們后方二十里處,那里有一個關(guān)隘,易守難攻,他守住那里我們想回頭換條路走都不行,我們一走他肯定知道,到時候一定會追我們的?!?/br> 趙含章挑眉,“所以我們不走,他就不知道?” 第371章 去哪兒呀 傅祗苦笑道:“我們和馬家恩的人常起沖突,一天打上七八趟都是正常的,不過都是rou搏,一開始淳于定還會跑來看,后來就懶得來了,今天動靜雖然有些大,但他應(yīng)該也不會知道你殺了馬家恩。” 趙含章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了,“我八千兵馬轟隆隆的過來,這么大的動靜他的斥候都能探不到?” 傅祗被她逗笑了,心中的沉重去了一些,他解釋道:“馬家恩霸道,這邊是他的防線,淳于定不好越過他總是窺探這邊的情況,而且他知道我不會有援軍,也沒膽量突圍……” 傅祗說到這里微微一嘆,失落的道:“是我不夠果決,反正他知道只要守住那頭的關(guān)隘,不讓我后退換一條路去豫州就行,自然不會多關(guān)注這邊的事?!?/br> 這樣的話,趙含章就決定好好的收拾收拾了。 大家急行軍兩天也很累的。 于是她借用馬家軍里的糧草,讓人埋鍋造飯,又好好的喂了一頓馬,將士們飽腹了一頓。 做飯的炊煙升空,二十里外的淳于軍隊看得一清二楚,副將趙染覺得不對,連忙跑去稟報淳于定,“將軍,那邊炊煙的數(shù)量不太對,似乎是增加了幾千人的用度,” 天氣已經(jīng)開始變冷,淳于定不想出帳,懶洋洋的抬起頭來道:“匈奴退兵了,王爺圍了茍晞,不日就要去除心腹大患,他們多半在高興慶祝吧?!?/br> 趙染:“那也不可能多出幾千人的用度,我剛仔細看了看,那多出來的炊煙數(shù),差不多是六千人的用度?!?/br> 這會兒炊煙還未完全散去,也就是說這是不完全統(tǒng)計,他覺得對面增加的人數(shù)還要更多。 淳于定不在意的道:“那或許是東海王又派了援兵過來?!?/br> 趙染覺得不是,“傅祗并不是良將,沒有領(lǐng)兵之能,這兩萬人也沒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我們便能困他五天,何至于再派援軍?” “那總不能是豫州和洛陽給傅祗派了援軍吧?”淳于定問道:“豫州現(xiàn)在派得出援軍嗎?洛陽有援軍給傅祗嗎?” 趙染不說話了。 匈奴雖然退了,但豫州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自顧不暇的狀態(tài),而洛陽,皇帝連身邊隨從可能都是東海王的人,怎么可能會有援軍給傅祗? 淳于定不在意的揮手道:“我們也該吃晚食了,埋鍋造飯吧,別管人家做飯的事了。” 但趙染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定,躬身道:“請將軍給我一些兵馬,我去查探一番,沒出事自然好,若是出事,我們也好及時反應(yīng)。” 淳于定覺得他太麻煩,皺了皺眉,還是同意了,揮手道:“去吧。” 趙染應(yīng)下,出去點了一隊兵馬便朝前摸去。 因為中間是傅祗的軍隊,他們需要從側(cè)邊繞過才能往前查探。 這是山間的小路,也就能過一隊人,其實都不是秘密,三軍都心知肚明,就比如傅祗也派了斥候緊盯兩支軍隊,只要不是很過分,大家都睜只眼閉只眼當(dāng)看不見。 反正他們又不是死敵,甚至算得上是一家的。 只要傅祗不想著帶人從這條小路溜走就行。 傅祗倒是也想,奈何這路太小,根本走不了這么多人。 等趙染帶著人摸到馬家軍那里,趙含章他們已經(jīng)吃飽飯,天都快要黑了。 將士們吃飽喝足,也攤開手腳休息了一個時辰,她很干脆的起身,對傅祗道:“傅祖父,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br> 傅祗一愣,“現(xiàn)在?” 趙含章點頭,“現(xiàn)在?!?/br> 傅祗沉默了一下,沒有多問,起身便讓人去通知大軍收拾東西啟程。 他看看站在一旁沉默的傅庭涵,再去看趙含章,不由的嘆息道:“我怎么也沒想到三娘你能做到這一步……” 趙含章抬頭沖他笑了笑。 傅祗卻是沉默下來,這一刻,他心里是有些迷茫的。 在為孫子和趙含章定親時,他是為他們的將來做了假設(shè)的,他只希望他們能夠活著,互相幫扶的在這個世道里活得好一點兒。 他從未想過,趙含章會成為豫州刺史,且看著,她兵權(quán)之盛還在他的預(yù)料之外。 這一刻,傅祗張了張嘴,最后咽下了所有的話,只對倆人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 “祖父,”傅庭涵叫住他,在他回頭時道:“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字,叫庭涵?!?/br> 傅祗愣了一下后道:“你寫信告訴過我,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傅祗轉(zhuǎn)身便走,這一次他沒有再停留和回頭,趙含章和傅庭涵站在一起目送他走遠,覺得他的背影佝僂了一些。 倆人對視一眼,趙含章道:“你帶著人先走,我斷后?!?/br> 傅庭涵點頭,只囑咐一句,“你小心?!?/br> 傅祗帶著他的兩萬兵馬先走一步,然后是傅庭涵帶上他們的部分兵馬挾裹著才俘虜?shù)鸟R家軍離開,等淳于定收到趙染的消息,帶著兵馬急哄哄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黑夜中靜靜佇立的趙家軍。 點點火光,一什有一人舉著火把,趙含章只留下了一千騎兵,一百多支火把在昏暗的夜中點亮,卻因為分散讓人看不到到底火光之外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人。 帶著大軍追來的淳于定看到,下意識的勒住馬,然后瞇眼看向前方,不是很敢靠近。 趙染大著膽子喊道,“前面是何人?” 他當(dāng)時在山上遠遠的看到底下有異,只知道來了一支陌生的隊伍,應(yīng)該是支援傅祗的,因為他看到他們站在一起了。 而馬家軍竟然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還被那支新來的隊伍和傅祗的大軍包圍起來。 當(dāng)時趙染便覺得不好,于是立即調(diào)頭回去找淳于定稟報。 淳于定很不想相信趙染,但也知道趙染不會騙他,因此點兵趕過來。 經(jīng)過傅祗的營地時,發(fā)現(xiàn)里面都空了,他心就涼了,待追上來看到這一支軍隊,因為琢磨不到對方的底,他一時不敢上前。 趙含章騎在馬上,旁邊是趙二郎,倆人坐在馬上靜靜地看著趕來的淳于定,聽見趙染問,趙含章便輕笑一聲,踢了踢馬肚子上前兩步,還讓聽荷把火把移近了些讓對方能夠看見她的臉。 因為火光靠近,她座下的馬兒動了一下,趙含章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安撫住它后抬起頭來,就著昏暗的火光看向淳于定,“淳于將軍,在下豫州刺史趙含章,這大半夜的,您這是要往哪兒去呀?” 第372章 向皇帝問好 淳于定悚然一驚,盯著趙含章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怎會在此處?” 如今趙含章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便是他遠在長安都聽說了,她以一己之力擾亂劉淵后方,牽制了匈奴大半兵力; 她竟然還躲過了匈奴的追捕圍攻,繞去見茍晞,也不知她是怎么說服的茍晞,竟能讓茍晞出兵和她一起驅(qū)趕匈奴。 淳于定已經(jīng)做好茍晞之后她是東海王下一個勁敵的準備,他覺得他們總有一天會對上的,卻沒想到這么快。 淳于定咽了咽口水,問道:“馬將軍呢?” 看到趙含章,他心里已經(jīng)有不好的預(yù)感,就見對面的少女沖他笑了笑,眉眼飛揚,向左邊一指道:“在那兒呢?!?/br> 淳于定脖子僵硬的扭頭去看,就見那是一堆墳土,還能看得出來是新的。 這兩年死的人有點兒多,他接受良好,只是后脖子忍不住發(fā)涼,同時心膽發(fā)顫,很怕趙含章變身怪物,突然沖上來一口也咬死他。 所以他眼前眩暈了一下才回神,他勉強鎮(zhèn)定下來,艱澀的問道:“趙刺史何故殺害馬將軍?” 趙含章這才收了臉上的笑容,冷冷地道:“他違抗圣命,惡意阻攔豫州援軍,別說我是豫州刺史,我便是一普通百姓,聞聽此不忠不義之人,也當(dāng)殺之。” “怎么,淳于將軍覺得我殺錯了?” 淳于定沒說話。 趙含章也不急,耐心的等著。 淳于定的目光在她身后影影綽綽的火光上掃過,不知她在此處有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