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58節(jié)
傅庭涵忍不住問,“下次我們什么時候去西平?” “看情況吧,我想等玻璃打出來再說?!?/br> 對于傅庭涵來說,做玻璃并不難,他知道所有的公式,還知道步驟,只要有工匠的配合,做出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而之所以有時間問題還是因為當時的器具所限,但有什么關系呢,辦法總是比困難多,倒推回去,一步一步達成就是了。 趙含章把帶回來的工匠交給成伯,讓他把他們的家人安排好,當即就讓工匠準備燒瓷器。 她決定先試試窯口的情況,看他們掌握的火候,然后便開始燒制玻璃。 汲淵不知道她志在玻璃,還以為她就是想燒瓷器,看到工匠們燒出來的瓷,他一臉嫌棄,“這樣的瓷器也就給莊園里的人用,賣是賣不出去的,三娘何必為了這樣的小利浪費和五太爺的情分呢?” 一旁的工匠聞言不服氣了,“我這一窯沒燒好,那是因為窯是新窯,這里環(huán)境和之前不一樣,待我等熟悉就好了?!?/br> “沒錯,而且這泥也不夠好,三娘要是想燒出好瓷器,還是得好泥好料。” 趙含章大方的揮手道:“我知道,該有的都會有的,你們先把窯燒起來,最近燒的瓷器都給莊園里的人用,所以什么瓷杯,瓷碗,瓷盤,瓷盤都造上,主要就是造這些。” 汲淵忍不住將趙含章拉到一旁,“三娘,你還真打算做瓷器生意???” 他道:“現在東西少還好,將來東西多了,勢必要和西平那頭爭搶生意,有了利益糾紛,關系就未必有這么和睦了。” 第98章 玻璃出世 汲淵是自己的幕僚,趙含章自然不瞞著他,直言道:“我不是要燒瓷器,這作坊燒的是琉璃。” 汲淵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說燒什么?” 趙含章:“琉璃!” 汲淵:…… 他默默地看著趙含章不言。 趙含章攤手道:“我是認真的。” 汲淵語重心長的道:“三娘,我也是認真的,這等事不好玩笑的?!?/br> 趙含章沉默的看著他。 倆人對視許久,汲淵眼睛漸漸瞪大,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問出聲音來,“三娘會燒制之法?” 總不可能是郎主給的方子吧,他在趙長輿身邊多年,可從沒聽他提起過。 趙含章:“我不會,但傅大郎君會?!?/br> 汲淵驚訝不已,雖然很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但見趙含章這樣篤定,便決定靜觀其變。 汲淵開始每天都去作坊里蹲著,連公務都讓人挪到作坊里來辦。 他倒要看看傅大郎君是真知道,還是為了討他們三娘歡心隨口忽悠的。 然后就見傅庭涵換了一身窄袖細麻衣,輕便不少,直接與工匠爬上爬下的燒火看溫度。 雖然他什么都看不出來。 傅庭涵將打碎的石英砂和石灰石等放進熔爐里燒化,工匠愣愣的看著,等到所有的材料被燒化,他才明白過來,“難怪管事來選人時特意問了,可有會打鐵或者燒鐵水的,原來,這還跟燒鐵相似啊。” 傅庭涵覺得臉火辣辣的,將后續(xù)工作交給他,他頂著被映得通紅的臉退到一邊,問道:“所以你打鐵經驗豐富嗎?” “還好,”工匠道:“我表哥便是鐵匠,我以前跟著外祖學過一些,而且這種活兒看多就明白了,跟我們燒瓷有異曲同工之妙?!?/br> 傅庭涵一聽便問道:“西平縣里有個鐵匠姓路……” “哎呀,他便是我表兄,大郎君見過?” 傅庭涵點頭,“前幾日在西平縣時見過?!?/br> 熔爐里的材料化為水,傅庭涵不太熟練的用提前做好的鐵管滾了一團玻璃水后拿出,放在旋轉架上一邊旋轉一邊吹氣,火黃色的玻璃水慢慢膨脹透明起來…… 汲淵也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事務走上來看。 傅庭涵吹了好一會兒,玻璃水有些冷卻以后他又舉著鐵管回到熔爐邊上,將吹起來的玻璃球放進熔爐里,沾了足夠的玻璃水后抽出,繼續(xù)吹…… 玻璃球越來越膨脹,最后有一個小花瓶那么大以后停止。 傅庭涵覺得挺累的,他看了看鐵管那頭的玻璃瓶,覺得他吹不下去了,于是舉著鐵管回去,放在另一個窯爐上,讓火將玻璃瓶的底部燒化,他笨拙的抹平玻璃瓶,然后將連接鐵管的玻璃口均勻的切掉…… 等玻璃冷卻,瓶子成型。 作坊里所有人都看著這只玻璃瓶發(fā)呆。 傅庭涵也呆呆的看著它,這玻璃瓶下方上圓,偏圓的還不均勻,還有點兒彎曲,就跟站著的人肚子疼,于是彎腰捂肚子一樣。 他臉有點兒發(fā)紅,沒想到少了一些器具后制造出來的玻璃這么次,他忙和汲淵道:“我這就碎了,再重新吹一次。” 說罷就要把玻璃瓶砸了,汲淵一把抓住他,眼睛緊緊的盯著這只透明的玻璃瓶,“不,不能碎,這是極好的一只瓶子!” 傅庭涵:……晉朝的人審美都這么扭曲嗎? 汲淵目光賊亮的盯著玻璃瓶看,一再確認,“它果然和琉璃一樣,能盛液體,不會漏水嗎?” “雖然它長得難看,但性能是不會有問題的,”傅庭涵對這點還是有信心的,“等它完全冷卻,汲先生可以盛水試試看?!?/br> 玻璃冷卻得很快,汲淵小心翼翼的靠近,將手指伸進瓶口,清楚的在外面看見瓶子里的手指,圍觀的工匠們齊齊發(fā)出驚嘆聲。 汲淵也驚嘆,他回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傅庭涵道:“傅大郎君大才呀?!?/br> 傅庭涵謙虛道:“不敢當?!?/br> “敢當的,敢當的,”汲淵雙手握住他的手,一臉激動,“郎主和三娘果然眼光獨到,大郎君是極好的人啊?!?/br> 這樣的寶貝,說做出來就做出來,還是在三娘的作坊里做出來的。 汲淵這一瞬間大腦里冒出許多想法,恨不得馬上抱著這只玻璃瓶回去找趙含章。 但此時熔爐里還有玻璃水,他想要再看看制作玻璃的過程,于是勉強忍住了沒動。 傅庭涵也想再試試,當然,不止是他試,工匠們也要試,畢竟這些后面主要是他們做的。 傅庭涵手動能力一般,但理論知識豐富,自己做得很一般,可會指點人啊。 三個工匠在他的指點下吹了幾個玻璃,也是千奇百怪都有,但沒幾次他們就吹的比他好了。 雖然如此,還是不太好看,傅庭涵干脆讓他們將玻璃吹好以后切割,再度融化攤平,做成了平整的玻璃鏡。 傅庭涵拿到平整的玻璃鏡,對著照了照后搖頭,“配比不對,清晰度不夠,要做玻璃鏡得改配方?!?/br> 汲淵虛心請教,“這配方難改嗎?” 傅庭涵想了想后道:“應該不是很難,我回頭試試看,但現在吹玻璃也是一件難事,難以成型,看來得需要模具?!?/br> 他眉頭緊蹙,“但要做玻璃模具,得用鋼了,得在鑄鐵的時候加入銅、鉻和錫試試……” 汲淵只聽懂了銅,“需要很多銅嗎?” 傅庭涵搖頭,“不多,做模具而已?!?/br> 一旁的工匠忍不住道:“郎君為何不試試瓷器?” 傅庭涵:“玻璃水和燒瓷的溫度相近,瓷器怕是耐不住玻璃水高溫?!?/br> 這就是他和趙含章為什么要燒瓷的工匠的原因,兩者燒融的溫度是差不多的,他們缺的就是窯口的工藝,而鐵匠難得,他們只有能力請到燒瓷的工匠。 工匠們卻很有信心,尤其是丁瓷匠,“試試吧,若是成了呢?” 傅庭涵一想也是,于是讓人將瓷杯和瓷碗拿來。 汲淵就看著他們湊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澆出了一個玻璃杯和一個玻璃碗。 他眼睛都瞪大了,但傅庭涵卻看著杯碗不是很滿意,“不太好看,可以想法子在上面印上圖案,或者變換顏色?!?/br> 工匠們深以為然,“不錯,這模具還得琢磨。” 汲淵:……他覺得已經很好了,就憑這一手,他便已經看到金銀在向他飛來。 第99章 招人 汲淵用一件衣裳將玻璃瓶包起來,高興的拿回去找趙含章,傅庭涵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趙含章英姿颯爽的騎著馬回來,顯然剛出去練兵了。 自從莊園里不缺糧食后,她就熱衷于到處跑跑跳跳,自成年后,傅庭涵就很少看到這樣活潑有精力的趙含章。 看著這樣的她,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時候。 看來,視力真的封印了她。 趙含章從馬上跳下,先是高興的和汲淵身后的傅庭涵打招呼,然后才看向汲淵的懷抱,“汲先生,您抱的什么?” 汲淵神秘兮兮的將趙含章拉進門,進了書房才把懷里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放下,將衣裳掀開給她看,“三娘你看。” 趙含章震驚了,“好丑的瓶子啊?!?/br> 傅庭涵:“我吹的。” 趙含章立即改口,“挺有創(chuàng)意的,這瓶子有什么寓意嗎?” 傅庭涵問:“趙老師以為呢?” 趙含章就努力拿出高中時候做閱讀理解的態(tài)度,絞盡腦汁道:“美人彎腰瓶?不,是美人行禮瓶?” 傅庭涵憋住笑道:“第一次吹,不太熟練,所以吹壞了。” 趙含章默默地看著他。 傅庭涵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解釋道:“本來要砸了的,但汲先生不讓砸?!?/br> “砸什么呀,這瓶子挺好的,”趙含章上前將瓶子捧起來上下打量一通,一臉認真的道:“這樣式的瓶子也是天下獨一份了,而且你仔細看,是不是很有藝術感?” 傅庭涵瞥了一眼,移開目光,他只覺得傷眼睛,并不覺得有藝術感。 趙含章卻是越看越喜歡,“你別說,真的很有藝術感,而且還有意義,這可是傅教授吹的第一個瓶子,還是在這樣的科學技術下,實在是太有意義了?!?/br> 被晾在一旁的汲淵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聲,終于將倆人之間的那種氛圍打破融入進去,“三娘,雖然現在工匠們還不熟練,做不出好的琉璃制品,但我想假以時日這些都不會是問題,我們不如來想想這門生意要怎么做?!?/br> “還能怎么做?”趙含章不在意的道:“上蔡縣的豪紳,汝南郡的富人豪紳,都可以是我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