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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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靈鷲宮宮主蘇念,真的沒人解得了百日紅嗎? 難不成,這個丫頭就要這樣發(fā)燒百日后,燒盡元氣便香消玉殞了嗎? 慕容珩抱著顧清歡的手忽然緊了緊,心忽然間疼了一下,他感覺到心跳的異常,慕容珩手猛地一松,顧清歡又倒在了床上,她難受地唔了幾聲,小手仿佛本能般需求溫暖,摸著摸著便摸到了慕容珩身上,緊緊地抓住慕容珩的胳膊,再也不松開。 意識到自己竟然被這個丫頭亂了心,慕容珩有些慌了。剛剛他的心顫了一下,疼了一下,這可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難不成,如她所說,自己真的在乎這個丫頭了? 想到這里,慕容珩站起身,便要離開。 他是皇帝,怎可被一個女子牽動了心神。 可顧清歡不知哪來的力氣,拉住他衣袖的手就是不松開。慕容珩本想將她手打下,可手碰到顧清歡冰冷的小手后心還是軟了。他頗有些無奈地揉揉眉頭,坐了下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算了,看在你救了朕的份上,朕又怎么可能見死不救?!?/br> 說著,慕容珩便將顧清歡抱坐了起來,自己盤腿坐在她身后,雙手對掌后放在她背后,為她輸送內(nèi)力。 昏昏沉沉中,顧清歡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后背慢慢游遍四肢肺腑,她感覺舒服極了,似乎身體不再那么灼熱了,顧清歡舒服地哼了一聲,緊蹙的小眉毛也舒展了開。 半個時辰后,見顧清歡面色的緋紅漸漸消失,慕容珩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用內(nèi)力為她壓抑住體內(nèi)的毒,等明天他召回鬼醫(yī),再商量如何為她解毒。 慕容珩起身下了床,定睛看著顧清歡恢復(fù)了正常的臉,回想著和她的過往,只覺得這個丫頭真真是讓人愛不得也恨不得。慕容珩苦笑,轉(zhuǎn)身不知從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個還看得過眼的錦被,蓋到了顧清歡身上,便要離開。 “別離開我……”錦被下忽然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慕容珩回頭,看著昏暗中顧清歡越發(fā)白凈如瓷的小臉,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眉目間竟是無奈又溫柔的淺笑。 這次他卻沒有撥開她的手,而是反手一握,將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就那樣安靜地坐在床頭,看著她睡。 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間,想著顧清歡留在宮中,留在他身邊倒也不錯。 這個女人,總是沒有安分的時候,有時逗她讓他覺得有趣,有時卻死腦筋只會惹他不悅,就沒有讓他省心過,不過現(xiàn)在,看著倒是溫順得很。 “睡吧,朕一定會救你的,看在你救了朕的份上,你也不會有事的?!蹦饺葭袷终戚p柔地撫了撫顧清歡的頭發(fā),連他自己也沒有感覺到,他的語氣極為溫柔。 似乎是聽到了溫柔的聲音,顧清歡抓著慕容珩的手更緊了,似乎怕他下一步就要離開,她身子緊繃,聲音也大了很多,另一只手,依然是緊緊地抓著脖子間掛著的鈴鐺,“阿南,別走……” 當阿南這兩個字從顧清歡嘴里喊出來的時候,慕容珩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怔愣在當場,昏暗的光線里,他一向溫潤如玉的臉色晦暗不明,眉間劃過一抹譏誚的冷意,他的眼神注意到了顧清歡另一只手緊緊握住的鈴鐺。 他白日聽得清清楚楚,她初見燕北辰時,喊出的名字,也是阿南! 阿南是誰? 燕北辰絕對不會是她口中的阿南,這一點他已經(jīng)派人查清楚了,難道,是那個人長得和燕北辰很像嗎? 那人究竟是誰,讓她這般不要命地去維護與他有些相似的燕北辰?那個人,到底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慕容珩周身的氣息一點點冷冽了下來,他眸光一閃,一把抓下了顧清歡脖子上戴著的鈴鐺,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就要離開。 “別走……”又一聲激動又急切的喊聲自顧清歡口中喚出,她的手一空,脖間一涼,反射性地驚醒過來,摸著空落落的脖子,猛地抬頭看到昏暗中慕容珩的離去的背影,她只覺得冷意從頭傳到腳尖,她驚呼,“把我鈴鐺還給我!” 慕容珩頭也沒回,眉間劃過一抹譏誚的冷意,他大步走出了房間,卻沒有注意到身后顧清歡容顏的變化。 “想要回它,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愛上朕;另一種,除非朕死了?!?/br> ☆、第十九章 鎖顏 “想要回它,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愛上朕;另一種,除非朕死了?!?/br> 慕容珩的話語還回蕩在宮殿中,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 顧清歡很是慶幸慕容珩沒有回頭就離開了,因為他拿走了她的鎖顏鈴,而鎖顏鈴離了皮膚,她的真顏自然而然地就顯露了出來。 顧清歡轉(zhuǎn)過頭,背朝著窗戶,因為她怕萬一慕容珩忽然回來后,會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 顧清歡的臉在一點點地變化,鼻子、嘴、臉型,除了她的一雙攝人心魄的大眼睛外,不過是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本來清純可人的臉卻變化成了另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容顏。 黛色煙眉下,一雙明眸宛如明珠美玉,粲然生輝,眉目流動間波光瀲滟。瓊鼻櫻唇,瑰資艷逸。一身粉色的貴女宮衣更襯得她肌膚瑩澤,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泛著淡淡的光澤,霧蒙蒙的,恍如夢境,將她的美貌絢麗燃燒,令世人矚目。 昏暗的冷宮,好似因為女子的容顏,亮了幾分。 而那如仙子般驚艷絕代的面容,似乎與慕容珩給青嵐畫卷中女子的面容重合,一點點重合,合成了一個容貌。 真正的她,其實就是慕容珩一直派青嵐苦苦尋覓的水中少女。 坐在銅鏡前,銅鏡映出了她的臉,顧清歡摸著被自己隱藏了數(shù)年的容貌,恍如隔世。 這張臉太美,也太像一個人,一個讓她隨時都可能處在危險中的人…… 就在顧清歡恍惚中,銅鏡里又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伴隨著一陣幽幽的嘆息,蘇念緩緩走來,一步一步,似乎踩在過往的點滴回憶上,他緊緊鎖住顧清歡容貌的烏眸里,閃動著熾熱的復(fù)雜幽色。 “歡兒,這才是你。” 顧清歡的眼睛依然沒有離開銅鏡,她就這樣看著蘇念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沒有躲,反而勾唇淺笑,“蘇念,你是來給我送解藥的嗎?” “猜對了一半。”蘇念站在顧清歡身后,望著銅鏡里闊別已久的容顏,心中感慨萬千,他邪魅磁性的聲音里透著堅決不容置疑,“歡兒,我是來帶你回宮的?!?/br> 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自己煉成的毒上,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別的男人娶她為妻。 顧清歡,只能是他的! “隨我回宮,我為你解毒。”蘇念很是好脾氣地又說了一遍,若是擱在別人身上,他可沒那么多廢話,誰讓他不順心,他的番金蓮便會立即要了誰的命。 “那就讓我死好了。”顧清歡無所謂地一聳肩,或許死了,她就可以回去了呢。 顧清歡話音剛落,幾乎瞬間,蘇念忽然跨步而上,顧清歡驚呼一聲,對方已經(jīng)將她摁在軟榻上,冰涼的氣息噴在她脖子上,顧清歡掙扎著要伸出右手給他一掌,沒想到雙手卻被他禁錮在頭頂,而他的膝蓋則緊緊壓著她掙扎的腿。 蘇念妖冶的桃花眼此時有些猩紅,里面的火焰像一朵朵花在他精致的面孔上綻放,他密長卷翹的睫毛顫動著,整個人看起來妖邪森然,猶如邪魔。 從小一起長大的顧清歡也未曾見過他這般模樣,頓時驚叫,“蘇念,你瘋了嗎?” “對,我瘋了?!碧K念冷笑,他瑩白修長的手指劃過她臉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一個你從小叫到大的人,只要你生病迷糊,你喊出來的人都只是他?!?/br> 蘇念單手握拳,重重地打在顧清歡身邊的床柜上,床柜生生被震成了粉末。 阿南!那個他翻遍了天涯海角,也沒有找出來的男人! 顧清歡心中大駭,她沒想到自己說夢話說胡話竟然都會被蘇念聽到,她扯出了一抹笑,“夢話你也信?蘇念,你要是真能耐,就把他找出來?。 ?/br> “總有一天,我會把他找出來,然后,親自殺了他?!碧K念精致的眉眼里閃過殺氣,“燕北辰,我自然也不會放過?!?/br> “他的命與我何干?”顧清歡無所謂地眨眨眼,“不過蘇念,你卷入了天耀皇位的是是非非中,如今還敢只身闖入天耀皇宮,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先關(guān)心一下自己,想想慕容珩會不會放過你嗎?” “歡兒,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蘇念眸中閃過驚訝,他勾起唇角,“既然我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就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你出去?!?/br> “慕容珩可不是傻子。”顧清歡輕聲笑了起來,那一雙清澈純凈的美眸中,此時卻蘊含著濃烈的狠戾和決絕,“退一步講,你若是敢強迫我隨你出去,我不介意魚死網(wǎng)破、同歸于盡?!?/br> 蘇念驚愕。 從小到大,顧清歡似乎是第一次用這樣陰冷的眼神看他,毫不掩飾得透露出眼中的冰冷,好似之前所有的頑皮、懶散都被層層剝離,終于露出了一直被深藏的本性。 誰說冰與火不能共存,這樣強烈的反差才有這最震懾人心的魄力。 “你在威脅我?”蘇念驚愕過后瞇起了雙眸,他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人,他自以為十分了解她,可是如今發(fā)生的一切似乎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見顧清歡不語,蘇念烏眸緊緊鎖住她,似乎想要剖開她的內(nèi)心,看穿她心底的一切,“慕容珩似乎是對你動了心思,難道你也對他動心了嗎?” 顧清歡一下子被問住了,她驚愕。 可她還沒來的及回答,忽然一陣怒吼聲傳來,幾乎要震碎了整個冷蓮宮。 “臭小子,又敢打老子徒弟的主意,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隨著怒吼聲傳來,一股氣流沖向了蘇念的后背,蘇念眼疾手快,抱著顧清歡倏忽一轉(zhuǎn),險險得躲過了那一道厲掌。 ☆、第二十章 師父 “原來是師叔。”蘇念剛想還手,看清眼前人后緩緩收回了手掌,勾唇一笑,妖冶的笑幾乎要顛倒眾生?!皫熓宀皇呛蛶煾溉ヌ斐赜瓮媪藛幔吭趺从锌諄硖煲咭辉??” “哼,老子要是不來,老子的徒弟就被你個臭小子給拐走了?!焙鋈怀霈F(xiàn)在冷宮里的老頭一身素白的袍子,胡子也是雪白,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五六十歲了,可卻是精神矍鑠,此時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正瞅著蘇念和顧清歡。 “老頭子活了六十歲了,好不容易收了個稱心如意的徒弟,沒想到你小子天天挖空心思要拐走老子的徒弟,弄得老子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一覺醒來自己半輩子的衣缽就無人可承了?!崩项^正是顧清歡的師父,靈犀宮上一屆的宮主,江湖人稱鬼谷子。 鬼谷子瞪了一眼恍若不聞的蘇念,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下來,腿一翹,斜眼看向顧清歡,“臭丫頭,說吧,你巴巴地飛鴿傳書,把老子從八百里外的天池請來,還在信中寫著三個大大的‘急’字,是有什么火燒屁股的事要老子幫忙?” 顧清歡眨眨眼睛,身子悄悄地躲到了蘇念身后,見她一副老鼠見了貓的可憐模樣,蘇念勾唇一笑,抱著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向這對活寶師徒。 “那個師父,弟子前幾天就是想念您了,想請您到弟子家坐坐而已。”顧清歡躲在蘇念身后,抓著蘇念的胳膊,沖著鬼谷子微微一笑。 “什么?!”鬼谷子屁股底下像安裝了彈簧般登時跳了起來,上前試圖一把把顧清歡從蘇念身后抓出來,可沒想到顧清歡躲得飛快,被他抓了個空。 鬼谷子氣得雪白的胡子翹了老高,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爆了粗口,“臭丫頭,你翅膀硬了耍老子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老子在天池峭壁那兒守著兩生花守了五天五夜,就等著它開了后把它采了。媽的,你個臭丫頭寫了這么幾個大大的‘急’字,老子還以為你是急著等老子幫你收尸呢!麻溜地扔下了即將到手的兩生花巴巴地跑來找你!你說你想我?想個屁!” “師父——”顧清歡可憐兮兮地露出小腦袋,撒嬌道,那長長的尾音快要甩到天上去了。 “別叫我?guī)煾福覜]有你這么不孝的徒弟?!惫砉茸硬豢蜌獾卣f完就要轉(zhuǎn)身離開,他早已見識多了顧清歡這些“絕招”,早就免疫了。“老子走了,臭丫頭你自己玩吧?!?/br> “師父,你要是走了,就真的要給我收尸了?!鳖櫱鍤g涼涼的話語傳來,成功止住了鬼谷子的腳步。 顧清歡趁機跑到鬼谷子身邊,抓住了鬼谷子的衣袖,手指著一旁看熱鬧看得起勁的蘇念,可憐巴巴地晃蕩著鬼谷子的胳膊,“我中了他的百日紅,要么你讓他現(xiàn)在救我,要么弟子只能辜負師父的栽培大恩,隨他回靈鷲宮,永遠也不回去了?!?/br> “這樣一來,你就只能自己守著靈犀宮孤獨終老了。要是他同意的話,或許在您死后,弟子可以給您披麻戴孝,每年幫您去墳頭除除草,要是他不同意,您墳頭的草就算是長得比我都高了,也不會有人理……” 顧清歡越說越歡,見鬼谷子臉色黑了大半,趕緊趁熱打鐵,也不顧一旁蘇念眼神里恨不得殺了她的意味。果然,鬼谷子咆哮了。 “臭小子!連老子的徒弟你都敢下手,活得不耐煩了吧!”鬼谷子話音剛落,蘇念一見勢頭不好,剛打算跑路,沒想到鬼谷子快他一步,手中絲線飛出,一拽就把閃身出門的蘇念給拽了回來。 蘇念被他手中的絲線綁個嚴嚴實實,自知不是這個老頑童的對手,索性連掙扎也不掙扎,無奈地開口。“師叔,我不是有意的?!?/br> “要是有意的老子早送你去見閻王了。”鬼谷子極為護短,他手中絲線一收,便把蘇念拉到了身前,一把拽下了他拇指上戴的戒指,輕輕一轉(zhuǎn),顆粒大小的藥丸彈了出來,鬼谷子又一轉(zhuǎn)戒指,戒指還原后他輕輕在蘇念手上一劃,幾滴鮮血飛出,直接落到了鬼谷子手中的藥丸上。 整個過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只不過瞬間,戒指又回到了蘇念手上,鬼谷子纏住蘇念的絲線也收了回來,他瞥了一眼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的蘇念,得意地擺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樣的樣子。 “努,丫頭,吃了吧。”鬼谷子把浸了蘇念血的藥丸遞給顧清歡,見顧清歡盯著藥丸一副磨磨蹭蹭的樣子,一瞪眼睛,“沒有他的血做引,百日紅根本就解不了。你要是不吃,那老子就等著給你收尸了。” “我吃我吃。”顧清歡想到自己要吃蘇念的血忽然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又見老頭子這么說,只能不情愿地拿了過來,憋著氣吞了下去。 蘇念俊臉黑了一大半,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可鬼谷子畢竟是他的師叔,更是德高望重看著他長大的長輩,自然不能得罪,只能強忍住氣,怒視了一眼吃著他靈鷲宮千金難求可解百毒的玲瓏丹還一臉嫌棄的顧清歡,見今日無望帶走顧清歡,只能臉色不好地飛身離去。 顧清歡感覺到蘇念氣息的消失,睜開眼后果然不見了蘇念的身影,正心花怒放中,卻被鬼谷子一計爆栗,“讓你小時候看著他好欺負就捉弄他,怎么樣,引火燒身了吧?!?/br> “有師父你在,我才不怕他呢?!鳖櫱鍤g吐了一下舌頭,頗為狗腿地抱著鬼谷子的胳膊,“師父,我鈴鐺沒了,你再給我一個唄?!?/br> “沒了?”鬼谷子老頑童一般的臉上忽然有些認真了,他一瞥顧清歡的脖子,果然沒有看到她一直掛著的鈴鐺,微微蹙眉,“好好的怎么會沒了?有人看到你的真容了嗎?” “除了師父你和蘇念,應(yīng)該還沒有?!鳖櫱鍤g想了想,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緊張地看了一眼窗外,“師父,外面不會有暗衛(wèi)吧?” “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這個,別出去說你是我鬼谷子的徒弟,你師父我嫌丟人。”鬼谷子嫌棄地看了一眼顧清歡,作勢要甩掉她拉著他衣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