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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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的人又來告狀, 主要是些地痞惡霸強占良田的事,絕大多數(shù)屬實, 也有個別不屬實的情況。需要一一核對, 仔細盤查,陳晨跟著跑了大半天,下午覺得小腹內(nèi)絲絲縷縷的疼痛, 就跟郭凱告假說太累了, 早點回去做飯。 回到門口的時候,卻見朱小姐的丫鬟正等在這里, 見了陳晨甜甜一笑,萬福道:“小陳哥哥有禮?!?/br> “何事?”陳晨冷了臉側(cè)對著她。 “小妹有一事相求,懇請小陳哥哥賜教, 不知郭大人喜歡吃哪些菜?”小丫頭聲音甜甜的,眼珠子鬼精鬼精的瞄著陳晨的臉。 “咳,郭大人么……最喜歡吃綠葉菜,以素為主, 不喜葷腥?!标惓磕樕弦槐菊?jīng),心里偷偷樂的前仰后合。 黃昏時分,天上陰云密布,天色早早暗了下來,郭凱也就回來的早些。陳晨擺上四盤菜,醬牛rou、鹵豬蹄、蔥爆rou、絲瓜炒rou,都是郭凱愛吃的。 郭凱還真餓了,大口吃著飯菜,偶爾跟她說幾句今天的事情如何順利。 正吃著,朱小姐帶著丫鬟又來了,還帶來兩只大食盒?!吧霞壐吖俚酱?,本該下級官吏服侍飯菜,只是爹爹戴罪之身不便出門,還望大人見諒。這里略備兩個小菜,請大人笑納。” 陳晨抿著嘴瞄了一眼,正對上小丫鬟朝自己使眼色,看來她還真當自己押對寶了。 “不必了,我已經(jīng)快吃飽了?!惫鶆P看陳晨一眼,低頭繼續(xù)吃飯。 小丫鬟道:“我家小姐帶來的菜色和大人吃的這幾樣都不同呢,不如嘗一嘗吧?!?/br> 陳晨以拳掩嘴偷笑,見大家都瞧過來,咳了一聲道:“大人,要不就收下吧,嘗嘗也好?!?/br> 郭凱眨眨眼,不明白陳晨怎么回事,卻也無所謂的答道:“好吧,那就留下吧?!?/br> 小丫鬟朝著陳晨施禮,一語雙關道:“多謝小陳哥哥幫忙。” 兩個熏著濃香的女人走了,陳晨打開食盒:“你就收下嘗一回,若是不合胃口呢,以后就干脆告訴她們再也不要送來了,也省得……” 她怔愣的盯著食盒里的菜,郭凱被一陣濃郁rou香吸引,探過頭去看:“嗬,烤乳豬!難怪這么香啊……這是真正的烤乳豬,一瞧就是剛出生的小豬仔。陳晨,快嘗嘗,真香!” 陳晨把手里的蓋子扔到地上,又去揭開另一個食盒——八寶鴨。 “這味道真好,正宗的京城醉八仙手藝,哇!自從離開京城就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菜了……晨晨,唔……快吃啊?!惫鶆P吃的不亦樂乎,興高采烈的招呼陳晨一起吃。 陳晨突然就生氣了,端起自己做的幾樣菜跑到院子里倒進小黃狗的飯盆里,坐在臺階上看它吃著rou高興的汪汪直叫。 “晨晨,你怎么不吃啊,快跟我進去吃,八寶鴨做的也很不錯。”郭凱出來拉她手臂。 “我不吃,飽了?!标惓繍琅乃﹂_。 “你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呀,有人給送飯不好么,你就不用辛苦做飯了?!?/br> “我樂意做,你不喜歡吃沒關系,以后只做我和小黃的,你是高檔人,自然要吃高檔的東西?!?/br> “你什么意思,剛才我不要,是你說要留下的。現(xiàn)在又嫌我吃,你到底想怎樣?” 天已黑透,狂風呼呼的刮著,陳晨凍得打了個冷戰(zhàn),起身進屋。 “我不想怎樣,是我傻,以為自己做的家常菜會比廚子做的高級菜好吃,你說不是傻么?郭凱,我看你現(xiàn)在辦案也行了,飯也有人給做,我在這里純屬多余,明天我就回京城去。”陳晨說著就動手收拾包袱。 郭凱關好堂屋的門,追到西屋里,見她真的收拾東西,心里莫名煩躁,劈手奪過包袱扔到一邊:“你發(fā)什么瘋,我做錯什么了,你就要走?” “你哪都沒錯,是我錯了行了吧。我想睡了,你出去吧?!标惓棵撔峡唬帽蛔用缮项^不再理他。 郭凱滿肚子氣沒地兒撒,站在堂屋里瞅著那烤乳豬越看越不順眼,索性拎起兩個食盒倒進院子里小黃狗的飯盆。 小黃暗想:這是腫么了?提前過年了? 狂風肆虐了一個晚上,窗縫、門縫都成了冷風往里竄的通道。郭凱睡的沉也沒覺得冷,只是早上醒來卻詫異的發(fā)現(xiàn)陳晨屋里沒動靜。平時都是他早起練拳,她在屋里做飯。今天……莫非她走了? 郭凱心里咯噔一下,緊跑兩步進了西屋。 陳晨閉著眼趴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紫。 “晨晨,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我去請大夫?!惫鶆P慌亂的摸摸她的頭,轉(zhuǎn)身就要走。 “不用,我沒事。”陳晨拉住他的手,不讓他出門,虛弱道:“我冷,你幫我熬點姜糖水好不好?” 郭凱蹲在炕沿邊,湊到她面前:“真的不用請大夫?我瞧著你不太好呢。” “我沒事,只是……”陳晨不便明說,只低聲道:“你把你那一床被子也拿來給我蓋上吧?!?/br> “好?!惫鶆P旋風一般出去,很快把自己的被子拿來給她蓋上,又依言去熬姜糖水。他左手舉著一塊姜,右手舉著一頭蒜,跑進來問:“哪個是姜?” 陳晨一笑,點著他的左手道:“這個?!?/br> 郭凱也笑著揚了揚右手:“其實我知道這個應該是蒜……晨晨,從昨天晚上起你就板著臉沒有笑過了。你不喜歡我吃她們送來的東西,我不吃就是了,也不是那饞瘋了的人,你干嘛跟我鬧脾氣?!?/br> 陳晨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郭凱也沒做錯什么。“好吧,是我這兩天心情煩躁,與你無關,你快去煮糖水吧,人家想喝一點暖暖身子呢,郭大哥、郭大人,快去吧?!标惓颗吭诳谎亟o他作揖,郭凱嘻嘻笑著出了西屋,把門簾撩起來,讓陳晨瞧著他干活:“怎么熬?” “鍋里放水?!标惓恳徊揭徊降闹笇?。 “我知道,”郭凱回頭笑望了她一眼:“我是說這姜怎么弄?不會是整個扔進鍋里吧?!?/br> 郭凱雖是沒有做過飯,卻是個手腳麻利的人,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添好水,點上了火。 陳晨有氣無力的趴在枕頭上,輕聲道:“把姜剁爛,紅糖罐子在碗櫥里,放幾勺進水里煮開就行了?!?/br> 郭凱抓起菜刀覺得有點輕,不稱手。卻還是揮舞著咔咔的剁起來,陳晨本來懶得說話,聽著那地動山搖的動靜卻不得不開口道:“郭將軍,那不是關公的青龍偃月刀,您老手下留情吧。菜板子十文錢一個呢!” 郭凱很無辜的轉(zhuǎn)頭看過來:“我已經(jīng)很輕了呀。” “行了,大哥,就這樣吧,我看那姜也差不多了,你再剁下去就成木屑包姜了,扔鍋里吧。”陳晨終于服了姑媽那句話:男人做家務啊,你就別指望他能做好。 “嘗嘗怎么樣?”郭凱第一次下廚還是蠻激動的,他端了姜糖水過來,小心翼翼的遞給陳晨。 陳晨喝下幾口糖水,感覺一團熱氣沿著喉嚨暖進了肚子里。昨晚上,冷風順著門縫、窗縫往里灌,凍得她瑟瑟發(fā)抖,因為和郭凱慪氣有不好意思跑到他被窩里去。大姨媽來訪,身子本就是最虛弱怕冷的時候,又趕上個冷天薄被。 “還不錯,緩和多了?!标惓砍蛄艘谎鄞巴怅幹奶欤祰@這山區(qū)的天氣,晚間若是有風就太冷了,當初剛來這里不知道,只買了一床薄被。 “早飯想吃什么?”郭凱得了表揚,心里美滋滋的。 “恩……想吃熱的、軟的、有營養(yǎng)的、不油膩的?!标惓侩y得享受這么舒服的待遇,被他照顧著,心里也暖暖的。索性隨著心思說出自己的想法,又覺得有點小刁難,好笑的看著他。 陳晨喝下一大碗姜糖水,臉上立時紅撲撲的,身子虛弱,眼神也就不像之前那么晶亮、犀利,目光柔柔的落在郭凱身上,又帶著兩分調(diào)皮三分依賴,看的郭凱心花怒放。 “好,我明白了,你等著?!惫鶆P一陣風似地出去,不多時就端了一碗煮熟的雞蛋進來:“你瞧這個是不是又熱又軟、不油膩還補身子?!?/br> 喝紅糖水,吃雞蛋,我這是干嘛?坐月子呢? 陳晨忍俊不禁的一笑:“恩,你還真是挺聰明的,我都沒想出來什么東西剛好符合呢。你也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了這么多。姜糖水是驅(qū)寒的,冷天喝一點正好,你也給自己盛一碗?!?/br> 兩人擠在床沿吃飽了飯,郭凱囑咐她好好睡一覺,中午不用做飯,自己從外面買回來就好。陳晨卻有些擔心的問道:“你自己去斷案行嗎?” 郭凱自豪的拍拍胸脯:“行,怎么會不行呢?我現(xiàn)在是郭青天啊,你就等著瞧好吧?!彼吡藘刹?,又轉(zhuǎn)過頭來嘿嘿笑著道:“實在拿不準的我就先不斷,等你好了再說?!?/br> 陳晨也被他逗得樂了,點頭道:“也好,誒,你中午回來的時候買兩床被子,要厚點的,快立秋了?!?/br> 郭凱去不多時就抱了兩床厚被子回來,原來是怕陳晨冷,先買回被子再去縣衙。 “哪用這么著急,我這不是蓋著兩床薄被呢嘛,也不冷了,你快去衙門吧?!标惓繑f走了他,趴在被窩里偷偷笑了一會兒,才暖暖的睡著了。 中午,郭凱買來了發(fā)面大餅和打包的清蒸魚、清燉雞。 “這些也不油膩,你快吃吧,我怕涼了,一路跑回來的?!?/br> 陳晨見他額頭確有一點細汗,打趣道:“你也不怕人家笑話你這欽差大人有失身份?” “切,誰笑話都無所謂,我才不在乎呢。誒,晨晨,今日上午我斷了兩樁案子,你且聽聽我斷得如何?” ☆、天涼添衣裳 “今天一早來了妯娌兩個爭兒子, 弟媳說是當初自己產(chǎn)下男嬰,卻被嫂子騙去??墒巧┳訁s一口咬定這是自己親生的兒子, 兩家的男人也舉不出證據(jù)。若是原來, 我必定以為這案子很難判,可是如今卻手到擒來。”郭凱故意停在這里,賣個關子。 陳晨只得追問道:“那你怎么判的?” “還記得上次jian夫王賴子那事嗎?你讓她們婆媳兩個投石頭來區(qū)分誰是情婦, 這次我就如法炮制, 也用心理戰(zhàn)術破案。” 陳晨停了手中筷子,驚呼道:“你不會讓兩個人拿石頭打孩子吧?” 郭凱嗔怒的瞪她一眼:“我有那么笨嗎?那還不砸死了。我只是讓她們?nèi)? 假意說誰搶到,孩子就是誰的。那兩個女人都揪著孩子不放,孩子嚇得大哭, 連連喊疼。弟媳看著孩子也痛哭不止,手上不肯放松卻也不敢用力拽了。大嫂下狠力拽孩子,終是把孩子搶到自己懷里。于是我判定那孩子是弟媳親生。” 陳晨先問了一句:“孩子沒事吧?” “沒事,你放心吧, 只要有親生母親在,必定舍不得下狠手,孩子受不了傷的。起初,那嫂子還不肯招認,后來我恐嚇她一番,她才說了實情?!?/br> 陳晨搖頭道:“這事我卻不太明白,難道嫂子自己不能生,干嘛要搶別人的孩子?” “是啊,起初我也不明白,后來她自己招了才知道是這么回事:去年妯娌兩個都懷了孕,他們的公爹病重,就說誰家生的是兒子就分給多一半的家產(chǎn)。后來老大媳婦小產(chǎn)了,他們兩口子為了多分家產(chǎn)就沒敢說出去,還佯裝懷孕。等到老二媳婦生產(chǎn)那天,買通了產(chǎn)婆,把兒子抱到自己屋里說是自己生的。偏偏老二家生了一對龍鳳胎,這樣不正好一家一個么。他們家老爺子見了孫子、孫女一高興,病就好了。直到現(xiàn)在家產(chǎn)還沒分,去年來告過一回,朱縣令判給老大家了?!?/br> 陳晨聽他說這話已經(jīng)吃飽了,喝口水笑道:“郭青天還真是斷案如神呢,快吃飯吧,你也辛苦半天了?!?/br> 郭凱嘿嘿笑道:“別人夸我,感覺都還一般。唯有你夸我,我是從心里高興?!?/br> 陳晨在他炯炯的眼神注視下紅了臉,只得再催他吃飯。 “吃飯不急,我不怕涼。你先聽我說,后來還有一樁案子更有意思。是村莊里的一個農(nóng)戶丟了傳家寶,呵呵,就是一塊金元寶。我便問那漢子有誰知道他家傳家寶的事,他說前幾天喝醉了酒跟幾個鄰居說過。我命人把那幾個鄰居都帶了來,細細盤問一遍,他們都回答的很合理,也看不出哪個是賊。我想那么小個東西,就是去他們家里搜也未必能搜的出來,就用了個兵不厭詐的計策。你猜怎么著?”郭凱含笑注視著她。 陳晨老實的搖搖頭:“我猜不出來?!?/br> “哈哈,我告訴你吧。我讓他們都回家去,明日再來。卻在他們轉(zhuǎn)過身下堂之際大喝一聲:你這偷金賊也敢走?”郭凱為了學的惟妙惟肖突然大喝一聲,陳晨沒防備,嚇得一哆嗦。 郭凱呵呵笑著拉住她手腕:“你又沒偷金元寶,你怕什么?” “不是……我是沒偷,但是你這樣突然一喊還真是嚇人一跳?!?/br> 郭凱哈哈大笑起來,挑眉道:“靈吧!當時就有一個人嚇得腿一軟跪到了地上,做賊心虛嘛,別人也就是抖了幾抖。你說我斷得怎么樣?” 陳晨看他賣乖的樣子竟像個討糖吃的小孩,不禁笑道:“好好好,如今你可比我強多了,小女子佩服、佩服。快吃飯吧,都要涼了?!?/br> 郭凱眉開眼笑的拿起筷子吃飯,嘴角彎彎的,還有些何不攏。 “我本來還想下午和你一起去衙門,這么看來是沒必要了,那我可就要偷懶再歇半天了。晚上你回來吃飯吧,不要在外面買了?!标惓康拈L發(fā)還披散著,睡了一上午仍舊是滿臉困倦。 郭凱點頭:“你多歇幾天吧,自從離開京城就奔波勞碌,女人總是身子弱些,比不得男人的?!?/br> 陳晨小腹疼痛寒涼,郭凱吃完飯走后,她就爬進被窩接著睡。睡醒一覺之后才起來做飯,熬了一鍋小米粥,蒸了一碗雞蛋羹,炒了兩個rou菜,熱上幾個饅頭。 郭凱回來的時候,見她穿戴整齊,精神煥發(fā),先是一喜:“身子好了?” “恩,好了?!弊韵挛缙鸫?,覺得肚子不那么疼了,可能是積攢了這幾個月才發(fā)這一次,量太大了些。通順之后,覺得反而身子舒爽了。 郭凱欣喜過后又有一點小失落:“唉!我原本還想再照顧你幾天呢?!?/br> “呵呵!你干活沒干夠是吧,正好我懶得碰涼水呢,一會兒你把碗洗了吧?!背酝觑垼煲缓?,又刮起了冷風,陳晨瞧著門窗四處漏風,覺得要盡快修葺一下才行,立秋以后很快就會冷下來。此刻沒別的辦法,只好又鉆回被窩里去。 郭凱此刻正是為心上人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別說洗碗了,就是洗屁股他也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