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謝慎眼里閃過幾絲意味不明的光,沒繼續(xù)問,很自然的轉了話頭:“你是不是還餓著?我今日從一味樓帶了幾樣吃食,來嘗嘗么?” 祁昭這個時候急需美食安慰,聞言點了點頭:“要。” 謝慎便笑了:“走吧?!?/br> 謝慎帶祁昭去的不是書房,而是西邊一間閣樓下的長亭,長亭外是湖泊,很是雅致,即便晚上看不大出來,但被燈籠隱隱映著,也是一種朦朧的美。 祁昭在石桌后坐下,看著謝慎把食盒里的吃食一碟碟擺了出來,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他拖著下巴笑了笑,謝慎見到,眼神一軟,問:“笑什么?” 祁昭搖了搖頭,眼睛彎著,什么也不說,謝慎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將筷子遞過去:“快吃吧?!?/br> 小傻子笑瞇瞇接過來說了聲好,也不客氣,開始大快朵頤。 等到吃完,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時辰。 亥時,是晚景城明月最好看的時候,淡淡一層光籠下來,眉眼都溫柔幾分。 謝慎幾乎沒有動過筷,只靜靜看著祁昭,在他吃完后把碗筷放回食盒里,遞過去一杯茶:“這是今天謝清帶回來的茶,你嘗嘗,我覺著沒有你曬的花茶味道好?!?/br> 祁昭喝了一口,覺著謝慎也是足夠偏心,明明就是手里的茶更好喝。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謝慎微微一笑,低頭抿了一口茶水,道:“這茶到底還是澀了些,我不大喜歡,還是你……的茶更合口味?!?/br> 這中間的停頓有些曖昧,尋常人細細一聽,就能察覺出些許端倪。但祁昭卻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凝在謝慎的唇上,那里沾了些茶水,水光潤澤,看上去非?!拧?/br> 祁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小傻子發(fā)呆的模樣被謝慎看在眼里,后者眼里笑意一閃而過,漫不經(jīng)心又端起茶杯抿了抿,聲音尾音蘇到勾人:“怎么又發(fā)呆了,嗯?” 祁昭又怔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后老臉一紅,低下頭摸了摸鼻子:“咳,不,沒事,我只是在想,我那里還有別的花茶,明天給你送去?!?/br> “那我就期待著了。”謝慎低聲說,聲音隱約帶著笑。 祁昭沒敢繼續(xù)看他,應了一聲,又擼了一會兒小黃雞,眼看著天徹底深了,便給謝慎道了晚安,抱著蛇紋木倉皇回了住處。 背后,謝慎收回目光,又抿了口茶水,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好看的笑。 第16章 第16次不正經(jīng) 祁昭這夜睡得并不安穩(wěn)。 夢里還是一片昏色沉沉,這次他沒躺在榻上,而是坐在閣樓窗臺邊的小桌處,桌上茶爐水煙裊裊,那人坐在他對面,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笑著說:“想我了么,嗯?” 聲音低啞,尾音微微上勾。 祁昭沒吭聲,抬眼看著他,那人的五官還是被霧氣遮著,祁昭看不大分明,但總覺著那層霧要比之前薄了許多。 茶爐的水漸漸沸騰起來,那人輕輕撥了撥,水霧頓時彌漫,一片朦朧中,祁昭看到眼前的霧氣晃了晃,而后便感覺有溫潤的東西沾了茶水,緩緩貼上了他的嘴唇。 一秒。 兩秒。 三秒。 水霧在這一刻散了下去,周圍慢慢清晰,那人眼里笑意入眼的同時,祁昭看清了自己唇上的東西,是他的手指。 祁昭耳根不自覺一燙,急忙伸手撥開他的手,那人倒是不在意,只輕聲一笑,提起茶壺將眼前的茶杯斟滿,輕抿一口。 嘴唇觸上杯沿的一剎那,覆在他唇上的薄霧在這一刻突然暈開,被祁昭看得清清楚楚,淡色的茶水沾在那人好看的唇上,隨著他的笑,更潤澤了幾分。 眼前卻突然一暗。 方才的溫潤感覺再次出現(xiàn)自己唇上,卻不是手指,溫軟濕潤,是那人沾著水光的唇。 祁昭瞳孔微微縮了縮。 那人離開他的唇,低啞著聲音笑了笑。 “怎么樣,味道如何?” …… 清晨,祁昭是帶著眼下青黑去的灑金街。 他打開靈植店的門,進門后便窩進藤椅里閉上了眼睛,四周草木圍在他身邊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是赤火草先出了聲:“祈昭昭,你這是怎么了?” 祁昭有氣無力的睜了一下眼睛,又很快閉上:“沒事?!?/br> 眾草木的目光立刻深沉起來,赤火草探出葉子在他眼下的青色上撫了一下,斬釘截鐵開了口:“不用多說,肯定是縱欲過度?!?/br> “有眼光,我看著也是?!?/br> “噫,想必昨夜相當激烈嘿嘿嘿嘿?!?/br> “你們這些草能不能正經(jīng)一些?” “你閉嘴吧,信不信我把你偷偷藏在盆里的小黃書燒了?” “咳,有些事我們私下說,私下說……” 祁昭:“……” 祁昭坐起來,眼神很無奈:“你們能不能別鬧了?” “怎么能是鬧呢?”赤火草賊咪咪的湊到他邊上,“你自己說說,自從你住進城主府,今天這樣的模樣我們就見了好多次,說是什么事都沒有你自己信嗎?” 祁昭一噎,和赤火草對視片刻,突然間也覺著似乎有哪里不對。 他這夢,是不是來得太詭異了一些? 二十多年里從未做過這樣破廉恥的夢,剛到荒蕪之城的時候也沒事,來晚景城之后卻突然開始,夢到的來來去去還都是同一個人。 哪里有這么巧合的事? 細思恐極。 祁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抱著書想了一會兒后,猶猶豫豫朝著夢魘花的方向湊了過去:“小魘,我有件事想問你?!?/br> 夢魘花大大方方看著他:“你說?!?/br> “就是……” 祁昭把夢里破廉恥的內(nèi)容模糊掉,簡單對夢魘花說了,聽他說完,夢魘花花瓣攏了攏:“你是覺著,你被靈植編織了夢境?” 祈昭嗯了一聲。 夢魘花卻搖了搖頭:“不會的,能編織夢境的靈植與我源于一脈,如果你身邊有,我能感覺得到,可你身上并沒有它們味道,而且,cao縱夢境必須在你十米以內(nèi)。” 頓了頓,它又說:“所以說,我覺你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祁昭:“……” 我是那么不正經(jīng)的人嗎?! 這樣的想法剛出現(xiàn),祁昭莫名就有些心虛,因為他突然想起,除了第一次夢境來的莫名其妙,之后兩次似乎都不能說是空xue來風。 意識到這一點,祈昭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轉身重新窩進了藤椅,想了想覺著心里很不開心,起身走到角落一盆草木面前,將它花盆里的小黃書拿了出來:“小孩子不要看這些,沒收!” 年齡二十九的靈泉草欲哭無淚。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祁昭向來是溫和的性子,如此打擊報復的行徑還是頭一次,背后必定有事。 草木們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赤火草湊了上來,一臉八卦的問祁昭夢了些什么,祈昭剛想著要怎樣搪塞過去,就聽著門上的藤木領的響了起來,孟然站在外面,笑瞇瞇對他招了招手。 他今日做了新的小糕點,類似于千層酥,讓祁昭過去嘗嘗。 祁昭跟著他進了小飯館,孟然招呼他坐下,便去了后面的小廚房,不久后抱著糕點碟子走出來,身后還多了一個人。 眉目張揚,桃花眼微挑。 那人站在孟然身后,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孟然。孟然將糕點碟子放在祁昭面前,笑著指了指他,說:“這是魏懷,食肆是我們一起開的,之前他有事出去了幾日,昨天晚上才回來?!?/br> 說完,他把碟子推過去:“來,你嘗嘗好不好吃?!?/br> 祁昭隱約覺得魏懷的名字有些耳熟,沒多想,點了點頭,捏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甜而不膩,還有著淡淡的茶味。 孟然眼神期待開了口:“好吃嗎?” 祁昭還未說話,便看著他身后的魏懷抬頭朝他瞇了瞇眼睛,大有一種敢說不好吃試試看的意味。 被護短的小老板恍然未覺,依舊期待的看著祁昭。 祁昭在魏懷的目光下,艱難把糕點咽了下去,說:“好吃?!?/br> 孟然滿足的彎起了眼睛,看到他開心的模樣,站在他身后的魏懷神色緩了緩,眼神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昨晚剛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祁昭坐在他們對面,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樣的念頭剛出現(xiàn),便看著孟然笑著轉頭,在魏懷的下巴上親了一下:“阿懷,開心?!?/br> 魏懷微微笑了笑,低下頭,順勢吻住了他的嘴唇。 直男心再次受到?jīng)_撞的祁昭:“……” 這世界怎么了? 面前的兩人還沒停,吻的溫柔繾綣,等到一吻結束,孟然臉和嘴唇都紅紅的,轉頭看了一眼才意識到祁昭還在,羞澀笑了笑。 祁昭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你們是……什么關系?” “當然是道侶啊?!?/br> 也許是因為孟然的語氣太自然,祁昭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目光在孟然身上停了一下,又轉到魏懷那邊,這么過了一會兒,祁昭突然想起來他為什么覺著魏懷的名字耳熟了。 《大道初生》里曾經(jīng)提起說,池木接管晚景城后招攬了許多修者,其中有個叫孟無赦的,性情嗜殺,瘋狂偏執(zhí),但聽說曾經(jīng)也是溫和愛笑的人,性情大變是因為道侶的死。 祁昭記得書里的孟無赦是饕餮花血脈。 他死去道侶的名字,就是魏懷。 開著小飯館每日笑得沒心沒肺的孟然。 性情暴虐如同行尸走rou的孟無赦。 祁昭一怔,心里突然就有些五味雜陳,將之前的震驚沖淡了不少。 見他發(fā)呆,孟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祈昭昭,怎么又發(fā)呆了?” 祁昭回神,微微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