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不知不覺,秦依依的肚子已經(jīng)有四個多月了?;鼐┖?,楚離立即請來了劉清,在楚離的心里,宮里的太醫(yī)都沒有劉清醫(yī)術(shù)高,更何況是外頭的大夫了。 劉清替秦依依把脈后,發(fā)現(xiàn)她只是輕微動了胎氣,只要好好調(diào)理,不會對胎兒有什么影響。 秦依依放了心,她本不愛喝藥,但對于劉清開的各種保胎藥,沒喊一聲苦全都乖乖地喝干凈了。 嘉禾帝是在一個月后才得知南王妃懷了身孕,起先楚離一直沒讓人往宮里傳消息,等到秦依依的胎真正穩(wěn)下來了,才親自去和父皇提。 楚昱已經(jīng)死了快一個月了,最初的悲痛過去了,嘉禾帝也漸漸從失去長子的陰影里走出來了。聽到這么大的一個好消息,嘉禾帝高興不已,吩咐劉喜將宮里最好的藥材全都送去楚府,只要南王妃能用到的,通通不要吝嗇全都用了。 失去了一個兒子,又多了一個孫子,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嘉禾帝以前不信,可現(xiàn)在,他不得不信。 . 楚府幾十年了終于又迎來一位小主子,全府上下都高興地很??筛吲d歸高興,府中的下人們卻沒有經(jīng)驗,眼看著秦依依的肚子一日日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大,楚離白日里又要去宮里,秦依依沒個懂事的人照顧怎么行?思前想后,楚離還是不放心去外頭找人,于是差人去了趟秦府,希望能將岳母請過來照顧愛妻。 傅容得知女兒有了身孕后就一直想來看看,但礙于女兒如今的身份,又不太敢貿(mào)然前來,有了楚離的話,她當然一口就答應(yīng)了。左右秦府與楚府并不遠,每日來回也就半個多時辰,她不覺得累。 秦桑知道后,也日日跟著娘親來看望jiejie,頭一回看到人大肚子,這人還是自己的親jiejie,秦桑可新奇了,來了就不舍得走,恨不得一直抱著jiejie的肚子看,直到里面的小家伙出來為止。 她高興了,可把楚騫給郁悶壞了,一連十來日都見不到人,他差點把楚府的堂屋都坐穿了。于是在秦桑終于不情不愿地從jiejie身邊跑出來,分了一丟丟的時間給他,他直接將人拖到了角落里,連啃帶咬地不太溫柔地吻著她的唇。 等到他終于嘗夠了她的滋味放開她,楚騫憤憤不平地咬著她的耳垂道:“回頭我就去找父皇賜婚,我們也生一個,不,多生幾個,生一窩!” 秦桑頓時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他,生一窩?他當養(yǎng)豬呢! 一見面就占她便宜,秦桑一個字都不想和他廢話,瞪了他一眼后,又蹬蹬蹬地往后院跑。 好不容易等到楚離回來,楚騫剛想給三哥告狀,讓他以后別讓秦桑那么勤快地過來了,結(jié)果話才說了一半,楚離惦記著嬌妻,扔下他也去了后院。 把楚騫給氣的! . 沒幾日,秀鸞也求了圣旨出了宮。 嘉禾帝知道秀鸞和秦依依的關(guān)系好,秦依依懷了孕,秀鸞說要去看皇嫂,他索性就讓她在楚府住下,允許她隔幾日回一趟宮給他請個安就行。 秀鸞樂得忘了規(guī)矩,抱住嘉禾帝就在他臉上吧唧一口:“謝謝父皇。” 嘉禾帝一愣,隨后失笑,那是自長子死后,他第二次笑。 . 接下來的幾個月,秦依依一邊在府里安心養(yǎng)胎,一邊聽著秀鸞和秦桑東一句西一句地給她講外頭的事情。隨著肚子日漸增大,她連走幾步路都開始累了,經(jīng)常走走停停,好在天氣漸漸暖和,楚離特地讓人在府中四處添了許多石凳,供秦依依走到哪兒都能有地方歇息。 秦依依足不出戶,卻在秀鸞和秦桑的口中聽到了不少事情。 比如祖母已經(jīng)做主,抬了素娘當二叔的姨娘,素娘也已經(jīng)有了身孕,可她仍然視元哥兒如己出。元哥兒虛五歲了,在先生的教導(dǎo)下,會背了很多詩詞,秦昭有一次打趣問他以后想做什么,元哥兒拍著胸脯驕傲地說要像姐夫一樣考狀元,為國效力。 再比如太傅趙博的孫子趙貞,腿傷治好后在京城里開了一間私塾,當起了教書先生。但凡有空,他還會與祖父討論國事,將自己的見解寫成策論,由祖父交給皇上。嘉禾帝雖然曾下過旨,不會再讓他入朝為官,可他也不止一次地在朝堂上夸贊趙貞的策論。 秦依依看得出來,秀鸞在談趙貞的時候,眼神總是有些閃躲。作為過來人,她當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秀鸞能找到喜歡的人,她也高興。 還有就是,將軍府似乎出了一樁子事。 聽說江景焱回京城后,寫了一封休書,將柳慧趕出了府。 原本這只是江景焱的家事,外人管不著,但關(guān)鍵就在于他和柳慧的婚事乃是由皇上賜婚,成親還不到一年,他就將皇上賜的將軍夫人給休了,這和抗旨有什么區(qū)別? 偏生柳慧還不是一個消停的,竟然拿著圣旨去告了御狀。事情鬧到宮里,嘉禾帝免不了又是一番頭疼,不過柳慧是什么人,要是人人告御狀嘉禾帝都得親自審問,他這皇帝還要不要當了。既然當初賜婚的前因也有南王妃在內(nèi),嘉禾帝索性兩手一攤,把這事交給南王處理了。 秦依依先前沒聽楚離提過,聽到這里難免有些好奇表哥的處理結(jié)果。 “后來呢?”她問秀鸞。 “后來啊……” 秀鸞才開了一個頭,正準備說,卻聽到另一個聲音從后頭響起:“后來我派人將柳慧趕出了城,至于江景焱,念在他救過我們的份上,暫且不追究,看他日后的表現(xiàn)再議?!?/br> “姐夫。” “哥哥你回來啦!” 秦桑和秀鸞同時回過身喊他。 楚離溫和地朝她們點點頭,走向倚在躺椅上正費力轉(zhuǎn)身的秦依依。 秦桑和秀鸞笑著把地方留給了他們。 . 離生產(chǎn)的日子還有半月左右,秦依依近來吃得多,連身形都圓潤了一圈,她仰著臉往他:“今日怎么那么早就回來了?” 這才晌午,平常他回來得再早,也要未時。 “想你了?!背x捏了捏她rou嘟嘟的臉頰,手感不錯。 秦依依抿嘴笑,就快要當娘了,她現(xiàn)在日日都在期盼著這個孩子早些出來,心里柔軟成了一片。 他習慣性地要摸她鼓得圓滾滾的肚子,她也習慣性地把手貼在他的手背上。 突然手背上的手一僵,楚離見她蹙眉,以為是自己弄疼她了,忙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動作明明很輕,她怎么反應(yīng)那么大?莫不是要生了? 這個想法一出,楚離更緊張了。 秦依依搖頭,離劉大夫說要臨盆的日子還有幾日,她根本沒往那地方想,只覺得下面疼得厲害,一陣一陣的。 “快,去請劉大夫過來,把穩(wěn)婆也叫來!”楚離一邊抱起秦依依往房里走,一邊吩咐身邊的下人。 穩(wěn)婆是傅容前幾日便請好了,為了以防萬一,一直住在府中,聽到了叫喚,沒多久就來了。在她替秦依依檢查時,傅容帶著秦桑和秀鸞也同時趕了過來。 “哥哥,怎么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秀鸞著急地問站在床側(cè)的楚離。 沒等楚離回答,穩(wěn)婆從被子里鉆出來,大喊道:“快快快,王妃要生了,快去準備熱水!”看到楚離還杵在旁邊,這種時候也顧不上尊卑了,急道,“哎喲,王爺您不能在這里,趕快出去,王妃生產(chǎn),您在這里不吉利!” 尚未回過神的楚離被眾人手忙腳亂地推了出去。 他要當?shù)耍?/br> 他真的要當?shù)耍?/br> 這一刻,楚離有狂喜,有激動,有興奮,有緊張,有害怕,有擔心,有期待……種種紛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連接下來自己該做什么都忘了。 沒心思去關(guān)注門外已經(jīng)傻了的女婿,還好傅容生過三個孩子,有經(jīng)驗,凈了手后,也幫著穩(wěn)婆一起替秦依依接生。 秀鸞和秦桑幫不上忙,又是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傅容嫌她們礙事,也一并趕了出去。 劉清到的時候,三人正在門外面面相覷。 “情況怎么樣了?”劉清問他們。他是大夫,不是穩(wěn)婆,這種時候其實幫不上什么忙,過來只是怕有個萬一。 “進去有一會兒了?!背x道,“方才依依突然腹痛不止,穩(wěn)婆說她是要生了。劉叔,你之前不是說還要再過幾日嗎,怎么會那么早?” 劉清摸了一把胡子解釋道:“生產(chǎn)的日子只是一個推測,或提前或延后都有可能,丫頭身體一直都很好,你放心吧,早了幾日不打緊的。” 他的話音剛落,里面便出來秦依依忍耐不住的痛呼。 楚離聽了心疼,下意識地邁開步子準備進去,卻被劉清攔?。骸凹笔裁?,這才剛開始。生孩子都會痛的,耐心等著,生完了就沒事了?!?/br> 這個道理楚離明白,但他就是聽不得秦依依的慘叫,仿佛她叫一聲,就像在他的心頭剜一刀子。 他想進去陪她,想抱著她在她耳邊說話,想告訴她他一直都在……但是,他只能在外面等。 秦依依這是第一胎,生得很慢,從晌午到晚上,孩子才剛剛露出了一點點頭。 眼見著孩子終于要出來了,穩(wěn)婆連忙催促她快點用力。秦依依疼一天了,這會兒哪有什么力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孩子仍是只出來一點點。穩(wěn)婆看著心急,可才這么點,想幫忙都幫不上。 “王妃,用力啊?!狈€(wěn)婆急道。 傅容也急著催她:“依依,快,用力,已經(jīng)看到孩子的頭了,再不出來他會有危險的。” 聽到“有危險”三個字,秦依依明明已經(jīng)快脫力了,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了勁大喊一聲。 這一聲比前面的都要響,楚離剛剛才坐下,聽到聲音又立刻站了起來。 緊接著,屋里又傳來一聲嘹亮的哭聲,與之前的完全不同。 楚離不可置信地瞧瞧眾人,仿佛是想要確認,里面的聲音也很配合地再次響了起來,并且一聲接著一聲,連續(xù)不斷的。 “生了生了!”秀鸞和秦桑抱在一起跳,她們也擔心一下午了! 穩(wěn)婆很快就抱著清洗干凈的小家伙出來了:“恭喜王爺,是個小公子。” 穩(wěn)婆把孩子遞給楚離,小小的一只,用布包著,只露出了一張滿是褶皺的小臉。 楚離小時候見過秀鸞剛出生的模樣,知道小孩子剛生出來很小,可是眼前這孩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小。小臉蛋都沒長開呢,可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他特別像自己! 這是他的孩子! 楚離小心翼翼地從穩(wěn)婆手里接過孩子,緊繃了一日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下來,他笑了笑,又將孩子還給穩(wěn)婆抱著,讓秀鸞和秦桑一起看。 “王妃可好?”楚離探頭朝屋里張望。 穩(wěn)婆笑著道:“王爺放心,王妃只是太累了,睡過去了。秦夫人正在為她擦拭身子,王爺?shù)葧涸龠M去看王妃吧?!?/br> 一個下午都等了,這么點時間,楚離等得起。他又回頭看了幾眼兒子,等到傅容帶著丫鬟們都出來了,他馬上進了屋。 秦依依還沒醒來,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被汗水打濕的發(fā)絲黏在額角耳鬢,整張臉看起來既憔悴又蒼白。 但即使是這樣,楚離依然覺得她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展開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相扣。他低頭,沿著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一點點吻下去,溫柔而又細致。 “辛苦你了,依依。” . 當夜,南王妃誕下麟兒的消息傳至宮里,嘉禾帝大喜,賞賜一個接著一個源源不斷地從宮里送了出去。 孩子誕下的第七日,楚離為孩子取名,祺。寓意幸福、吉祥。 孩子誕下的第十五日,嘉禾帝下旨封南王長子楚祺為南王世子。 孩子滿月之日,舉朝歡慶。早朝上,嘉禾帝當朝宣布,冊封南王為太子,擇日入主東宮,并追封南王生母柔妃為皇后。無人有異議。 冊封大典后,眾大臣正準備上前道喜,卻發(fā)現(xiàn)剛被立為太子的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 楚離騎著快馬,一路上幾乎沒有停留地趕回了楚府。才踏進院門,就看到秦依依抱著孩子站在屋前,探頭探腦地朝外張望。 秦依依似乎早就在等他,看到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他上前抱住她們母子,臉上的笑容竟比聽到父皇親口冊封他為太子時還要多得多。 于他而言,皇子、南王、太子,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