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佟夕不好意思的說:“都是一個朋友的功勞?!?/br> 周余芳細(xì)問起來,知道是聶修的朋友傅行知幫的忙,又忍不住夸起了聶修。 “我和你叔叔對他都特別滿意。不光是他人好,家里人也好。咱們中國人的婚姻不單單是夫妻兩個人的事,還牽扯到各自的家庭。當(dāng)年你jiejie找對象的時候,很多人一聽父母不在,就連見面都不見了。聶修他爸很開明開通,他mama又很喜歡你,這一點(diǎn)特別難得。再者,佟樺一天天長大,有個正常的家庭更利于他生長。過年那陣聶修住咱們家,我和你叔叔留意觀察了一下,看得出來,他對佟樺很有愛心。把佟樺放在浠鎮(zhèn)上學(xué)吧你又不肯,要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資源,我也支持。但是你一個沒結(jié)婚的小姑娘,帶著個孩子,還要上班,我也是過來人,知道有多辛苦。你要是結(jié)了婚,聶修就能幫你分擔(dān)很多。” 周余芳開始說起聶修時,佟夕還無動于衷,可是聽到佟樺那部分,便忍不住心里有了點(diǎn)波動。她想起來六一那天,在近海莊園,看著許延有爸爸mama陪伴,佟樺羨慕的眼神,他說他也很想有個爸爸。 看完了房子,周余芳回了星園小區(qū),沒有去醫(yī)院,第二天,索性就回了浠鎮(zhèn),臨走時還特意交代佟夕,不要去醫(yī)院照顧佟建文,就讓他們父子倆待在一起。 佟夕不放心,下午忍不住去醫(yī)院看看叔叔和堂哥是不是在冷戰(zhàn)或是吵架。果不其然,兩人正在吵。佟夕站在病房門外,聽得一清二楚。 “爸,我從小你就教我要誠實(shí),我不能為了有個孩子就去欺騙一個女人和我結(jié)婚,這樣我一輩子都心里不安。” “你以為我讓你結(jié)婚生孩子就是為了想要抱孫子嗎?我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你總有一天也會老,你生病了誰管你?到時候我和你媽都不在了,你孤零零的一個人,你是叫我死都死不安心啊?!?/br> 佟建文話音很高,說到最后,突然變得哽咽?!拔乙幌氲侥憷狭瞬×?,沒人問沒人管就愁的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啊佟鑫?!?/br> 佟夕聽到這兒,心里一酸,推門就說:“叔叔你放心,哥老了不會沒人管。有我和佟樺呢?!?/br> 佟建文見到佟夕,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又恢復(fù)了以往那種嚴(yán)肅板正的模樣:“你們都有自己的家,誰顧得上管他啊?!?/br> “叔叔,你別把哥哥的老年生活想的那么慘?,F(xiàn)在的養(yǎng)老院特別高級,有餐廳有醫(yī)院,還有各種娛樂活動,環(huán)境優(yōu)美,就跟老年大學(xué)似的,一點(diǎn)都不孤單。等我哥老了,我陪著哥一起去住?!?/br> 佟建文一聽就急了:“你別跟我說你也不想結(jié)婚?!?/br> 對著叔叔心力交瘁的眼神和表情,佟夕只好否認(rèn)沒有這個想法。 佟建文嘆口氣:“還算是有一個省心的。有個家最好,再好的養(yǎng)老院,也不如在家里享受天倫之樂?!?/br> 佟夕說:“那也沒問題啊,等哥老了,跟著我就好了。” “你愿意,也不知道聶修愿意不愿意呢?!?/br> 佟建文夫婦都已經(jīng)把聶修視為侄女婿了,話里話外都透著這個意思,佟夕真是不敢說實(shí)話,就怕傷了叔叔的心。佟建文時常在佟夕面前念叨,三個孩子就指望著佟夕有個好結(jié)果,希望佟夕能快點(diǎn)成家,讓他安心。 佟夕來了,佟建文也不好再吵兒子,默不作聲的看著電視。等他輸完液,時間還早,護(hù)士過來測了血壓,便沒什么事了。 佟鑫自打和許琳瑯離了婚,沒再和父親一起好好吃一頓飯,于是便帶著老爸和佟夕去了一家很有名氣的私房菜館,點(diǎn)了一桌好菜。 佟建文看著兒子鬢角已經(jīng)有了幾根白頭發(fā),心里也有些不忍。再怎么生氣,也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僵持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除了接受也別無他法。 吃完飯,佟鑫去結(jié)賬。佟夕走到門口去叫車,剛一下臺階,就看見迎面走過來兩個人,許久不見的吳耀祖和傅行知。 三人視線相碰都是一愣,傅行知笑容不大自然,“佟夕,你也來這兒吃飯?” 吳耀祖也笑說:“真巧!” 佟夕本來還只是好奇怎么會這么巧,但是傅行知和吳耀祖的表現(xiàn),卻有點(diǎn)不正常。兩人居然一點(diǎn)都不奇怪自己為什么會認(rèn)識對方,仿佛早就知道他們彼此認(rèn)識似的,這就明顯不對了。 佟夕疑惑的問:“你們認(rèn)識?” 傅行知笑著說:“是啊。怎么,你們也認(rèn)識?” 吳耀祖急忙說:“對啊,我買的就是佟小姐的房子。” “這可太巧了!”傅行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是有點(diǎn)夸張。 t市這么大,怎么就那么巧,買房子的吳耀祖和賣房子的傅行知剛好認(rèn)識?佟夕不信這樣的巧合,只是沒再繼續(xù)追問,而是不動聲色的道了再見。 佟鑫和佟建文回了醫(yī)院,佟夕打車徑直去了香樟園。上了樓,老房子的門鎖還都沒換,里面靜悄悄的沒一點(diǎn)動靜。她走到對面的鄰居家,敲了敲門。 對面老太太認(rèn)識佟夕,佟夕問什么,自然也就沒有隱瞞,說房子一直空著,沒見有人來住。佟夕謝過了老太太,離開了香樟園。 盛夏的夜晚,暮色姍姍來遲,天邊玫瑰色晚霞,美得讓人驚嘆。 她站著路邊,想起那年的夏天,聶修為了送她入學(xué),突然從b市回來。那個夜晚,他和傅行知就站在路口的香樟樹下等著她。 往事歷歷在目,回憶一幕幕的排山倒海而來,將整個心胸都填滿,沉甸甸的無處釋放。 她沿著種滿香樟樹的道路,走到盡頭,攔了一輛出租車。 聶家除了梅山的別墅,在市里還有兩處住房。一處在靈溪路,靠近省醫(yī)院,平時江若菡夫婦就住在那邊,方便上班。東里的房子是聶修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祖父送的,大部分時間都閑置著,佟夕在大一那年曾經(jīng)來過幾次,還記得路。 她出了電梯,才想起來自己一路上神思恍惚,竟然也沒有給聶修打電話,不知道他此刻在不在家。 門鈴響過的幾秒鐘,時間被拉長到像是幾分鐘。 聶修站在門后,見到佟夕,眼中明顯亮了一下,“我以為你不會來呢?!彪m然是埋怨的語氣,唇角卻是朝上彎起的。 佟夕看著他,嗓子里哽了一團(tuán)東西似的,發(fā)不出聲。 聶修看出她的異樣,伸手握住她的手,問她:“你怎么了?” 佟夕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停了幾秒才從嗓子里擠出來一句話:“聶修,你認(rèn)識吳耀祖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結(jié)尾我寫的比較慢,想盡量寫好點(diǎn),所以可能會兩天一更,不過我還是爭取日更滴,比如今天卡在最后幾分鐘修完了,嘿嘿嘿 第46章 欠(2) 聶修沒想到她猝不及防提到吳耀祖, 遲疑了一瞬才說不認(rèn)識。 話音一落, 佟夕轉(zhuǎn)身就走, 聶修情急之中,一把將她抱住。 佟夕往后一掙, 就聽見他在身后吸了口氣, 懷疑自己的胳膊肘碰到了他的傷口,立刻停下所有的動作, 一動不動的任憑他雙臂圈住了自己。 聶修抱著她說:“七七, 我當(dāng)真是不認(rèn)識。” 他這么說也不算是說謊,吳耀祖是傅行知的朋友, 他并不認(rèn)識,只知道傅行知找了這么個人。他剛從國外回來,房子的事情還沒來得去處理, 也沒和吳耀祖接觸。反正吳耀祖也不急,買房的錢也不是他出的,只是擋了虛名而已。 佟夕見他不肯說實(shí)話,便狠狠去推他的胳膊:“你不說我去問傅行知。他為什么那么巧和吳耀祖認(rèn)識?吳耀祖說買房做員工宿舍, 急匆匆交了錢買了房,卻空著幾個月不住人,你給我解釋解釋?!?/br> 聶修一時語塞。 “香樟園的房子到底是這么回事?” 聶修也不敢再隱瞞,實(shí)話實(shí)說:“是我讓傅行知找個人先買下來, 回頭再轉(zhuǎn)給我?!?/br> “錢是你出的?” 聶修低低嗯了一聲,算是徹底都承認(rèn)了。 佟夕聽到這個結(jié)果,嗓子里又像是堵上來一團(tuán)東西, 喉嚨憋得隱隱作疼。這件事如果不是她偶然間發(fā)現(xiàn),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半年來,那些壓抑著的情感悉數(shù)涌上來,她不想承認(rèn)的心動和感動,洶涌到再也無法壓制。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聶修,看著他眼中的自己。十八歲時,在浠鎮(zhèn)鷺鷥巷的老房子里,和他重逢的那一刻。她敲開院門,他站在門檻里看她的眼神,就是現(xiàn)在這樣。 從十二歲時見他第一面,一場緣分,斷斷續(xù)續(xù)十余年,像是扯不斷的絲線,織成了網(wǎng),讓她不由自主的又陷進(jìn)去,這么重的“欠債”讓她怎么還。 佟夕澀澀的說;“房子的錢,我慢慢還你。我現(xiàn)在手上沒有那么多的錢?!?/br> 聶修忍不住笑:“我買了你的房子,本就該付給你錢。你還還什么錢?” 佟夕莫名的生氣:“你根本就不需要那個房子,你買下來就是想幫我,我不需要你這樣,我不想欠你太多,你這樣真是……很討厭?!?/br> 聶修又笑:“好,我很討厭?!?/br> 每次都是這樣,出拳打到棉花上,他根本就不接招。佟夕無奈又無力,像是被網(wǎng)纏住。 “七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力所能及的想為你做點(diǎn)事,想讓你輕松快樂一些,像以前那樣?!?/br> 佟夕心里一酸:“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了?!?/br> 時光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送他的都是錦上添花,而她卻被時間劃上了很多傷痕。 “你還會是以前的你。”聶修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fā),沉聲說:“我會補(bǔ)好,你相信我。” 佟夕默了默,說:“我現(xiàn)在很難相信一個人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蔣文俊,他溫和斯文,話語不多,文質(zhì)彬彬的像個書生。后來,和我姐談戀愛,經(jīng)常來叔叔家吃飯,每次來都會幫忙洗碗收拾,手腳勤快,很會做家務(wù)。我jiejie神經(jīng)衰弱,睡眠不好,他網(wǎng)購了中藥包,泡腳盆,給我jiejie泡腳。他看上去一點(diǎn)也不壞,你能想象這樣一個人,后來會拿了錢跑路,害死我jiejie嗎?你能想象,他幾年來對親生兒子不聞不問嗎?我姐不是傻白甜,也不是一時沖動和他結(jié)婚,即便經(jīng)過了兩三年的了解,依舊還是沒有看透一個人。” 聶修明白她的意思,很確定的說:“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可是我不會。”他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佟春曉那樣的傷害。 佟夕淡淡笑了笑:“當(dāng)初你也說很喜歡我,也說過很多關(guān)于未來,關(guān)于一生一世,可是分手也不過是頃刻之間?!?/br> “是我不好。我錯了一次,所以以后不會再犯那樣的錯?!?/br> “如果我們復(fù)合,也許以后某一天,你又會因?yàn)槭裁丛蚝臀曳珠_,” 聶修打斷她:“不會。我們之間沒有第二次分手?!?/br> 佟夕搖了搖頭:“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我無法掌控別人的心,可至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人生又不是只有愛情,還有事業(yè),還有很多別的東西。這幾年我單身過的也很好,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缺憾。原本婚姻是要找一個人風(fēng)雨同舟,可是找不好,就會帶來狂風(fēng)暴雨,將人生全毀掉。我現(xiàn)在很恐婚,而你是要正常戀愛結(jié)婚的人,我不想耽誤你?!?/br> 聶修說:“我不逼你結(jié)婚。國外很多情侶都是相戀多年也沒結(jié)婚?!?/br> 佟夕遲疑著說:“即便我和你在一起,我也沒法像以前那樣……忘我,我會潛意識的先想著自己,要保護(hù)自己,這對你不公平?!?/br> “我知道?!甭櫺藓芷届o的看著她,仿佛對她所說的一切,都不意外,也不失望?!拔也唤橐?。而且我覺得你這么做,沒什么不對?!?/br> 佟夕被他的讓步弄到無路可退。 無論什么樣的條件他都依從,委曲求全到了這樣的地步,她內(nèi)疚心軟到不行,最后囁嚅著說:“你可以找到更好的?!?/br> “沒有比你更好的?!?/br> 他說著忽然低了頭,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diǎn)水的一個吻。 動作太快,佟夕沒等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離開。那個吻,溫柔小心到像是怕碰壞了她的唇,帶著安慰痛惜的味道,單純甜美仿若少年之吻。 佟夕怔忪又驚愕,那一剎那的觸碰恍惚的像是個夢。 忽然門被推開,響動聲讓佟夕一驚,扭臉便看見江若菡和聶振站在門口。四人面面相覷,倒是江若菡先笑了:“哎呀我們來的真不是時候?!?/br> 佟夕臉色通紅,忙叫了聲叔叔阿姨。 江若菡還好,畢竟見過幾次面,聶振卻是多年前在許琳瑯婚禮上見過一次,便再也沒見過。他看上去也比較嚴(yán)肅,佟夕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擺放了。 聶振知道她緊張,笑呵呵開起了玩笑:“昨天我去醫(yī)院接聶修的時候,本來想和你見個面,聶修說你不想見我,非要趕我下樓去?!?/br> 佟夕整張臉都紅了,急忙解釋:“叔叔,我沒說過這樣的話?!比缓笕滩蛔【屯断蚵櫺抟粋€埋怨的眼神。 聶修笑:“七七不是不想見你們,是她比較害羞?!?/br> 聶振說:“說起來我和他媽都得謝謝你。我們就這么一個孩子,并不想讓他太辛苦。所以力主讓他回國。他原先猶豫不定,后來也是因?yàn)槟?,這才下了決心?!?/br> 江若菡說:“還是愛情的力量大?!?/br> 聶振扭臉就對妻子笑了笑,那意思是,我當(dāng)年不也是這樣。 佟夕很早以前就聽叔叔講過兩人的故事,如今眼睜睜看著他們夫妻倆那相視一笑,猝不及防被撒了狗糧,不禁羨慕而感慨,真的有童話般的愛情,只是能不能碰上全憑運(yùn)氣。 江若菡打趣說:“我說聶修怎么不回靈溪路那邊住,非要一個人住這邊。早知道有佟夕照顧你,我們就不過來看你了,以后再過來,得提前打電話?!?/br> 佟夕窘道:“阿姨你誤會了,我是臨時有事過來,問他一件事。” 她天生的就不會和長輩打交道。江若菡和聶振那種看兒媳婦的眼光,讓她尷尬不已,勉強(qiáng)聊了幾句,便說:“叔叔阿姨我先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