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他身邊穿著紫色華麗宮裝的昳麗婦人約莫二十多歲,身材高挑纖瘦,高腰束胸的宮裝將她飽滿的胸部格外凸顯出來,傲人又挺拔。這位就是如今今上最為寵愛的韋貴妃,韋貴妃妝容精致,抹了大紅的口脂,鳳儀萬千,她眼尾微微上翹,瞧著楚璉的時候,讓人好似覺得她是在睥睨。 楚璉只是抬頭匆匆看了一眼面前兩位高高在上的人就再次垂下了頭,因為動作太快,她甚至并未瞧清承平帝和韋貴妃的表情。 承平帝平和容色在瞧清楚璉的容貌后微不可察的一怔,他深潭般的雙眸微微一閃,瞬間就蓋過了這一抹不同的神色,好像他頃刻的吃驚并沒有存在過一般。 韋貴妃笑呵呵地挽著承平帝健壯的胳膊,故意用胸脯在胳膊上蹭了蹭,嬌笑道:“本宮倒是沒想到,英國公府出來的姑娘不但好生養(yǎng),這容貌也不俗,賀家三郎倒是個好運的?!?/br> 說完,她又咯咯咯笑出了聲來。 楚璉低著頭微微蹙著眉,在旁人瞧來,韋貴妃這句話或許沒什么,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 可是楚璉卻聽出了其中嘲諷的意味。高門貴女,哪個希望被用肚子來說事的,如果不是英國公府式微,這滿盛京城可不敢有人當(dāng)著楚家姑娘的面這么說。 承平帝盯著底下垂著頭的丫頭,突然蹙了蹙眉頭。 “錦宜,聽說你會做壽桃,且那壽桃與以往的都有不同,可以以假亂真,今日佳節(jié),不如你就在朕面前做出一盤壽桃來錦上添花如何?” 楚璉沒想到承平帝會有這樣的要求,可想想也沒什么可奇怪的。在定遠(yuǎn)侯府那日,那一盤壽桃可是大大打了定遠(yuǎn)侯世子夫人一巴掌,又受到了老壽星公定遠(yuǎn)侯的稱贊,在京中富貴圈中傳遍也沒什么可奇怪的了。 楚璉沒有片刻的猶豫就答應(yīng)了下來,旁邊孫公公一聽,忙上前一步,詢問楚璉需要的食材。 承平帝有瞬間的驚訝,他未想到這丫頭會答應(yīng)的這么快,時人可是將秘方看的重要的緊,得了一張秘方,那可是得到了一筆財富。 楚璉在這聽雨軒里當(dāng)眾做出壽桃,就意味著被這般多的下人都看了去,秘方定然會泄露,她難道一點兒也不在乎? 承平帝似乎對這個頗為大方的小丫頭有點滿意了。 要是讓楚璉知道承平帝不過是用這句話試探她的品性,定然會在心里大大翻一個白眼,做壽桃也叫秘方,她什么都缺,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銀子,唯獨秘方不缺。 承平帝想要十張,她都能眼不眨地寫給承平帝。 韋貴妃眸子變冷,她瞥了一眼身邊的貼身侍女,指甲輕輕在座位的把手上敲了敲,那侍女瞧見,低垂著頭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孫公公就將楚璉需要的所有食材都抬了進來,放在室內(nèi)專門搬進來的一個木質(zhì)桌案上,旁邊放著一個特制的爐子,可以放上皇宮中那種特有的小型蒸鍋。 楚璉身后站著一名侍女,看著好似是要來給她做幫手的。 承平帝看向廳中,視線落在了那位恭敬立在楚璉身后的侍女身上,“貴妃,朕怎么覺得錦宜身后的那位侍女有些眼熟。” 韋貴妃一愣,沒想到承平帝的記性那么好,那侍女是她宮中的。 韋貴妃面色絲毫不變,“這侍女是臣妾宮里的,平日伺候著臣妾湯水,是個廚藝精湛的丫頭,臣妾怕別人不盡心,這才特意尋了她來幫錦宜?!?/br> 承平帝捏了捏韋貴妃的纖手,“愛妃有心了。錦宜,莫要辜負(fù)貴妃的一片心意,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br> “是,皇上!” 楚璉從容不迫的開始處理面前的食材,那侍女也上前來幫忙。 楚璉雖然懷疑韋貴妃動了什么手腳,但是量她在承平帝面前就算有小動作也不會那么明顯,于是在處理每一樣食材時都小心翼翼。 韋貴妃瞧著下面井然有序的楚璉,嘴角微微翹起,她眼睛迅速眨了眨,恰好被微微抬頭的幫廚侍女看到。 韋貴妃假模假樣的道:“真沒想到,錦宜對這些廚事這么熟悉,聽說你會做好些點心,不如一會兒結(jié)束,就留在御膳房將你這些手藝教給御廚吧,也算是為了皇家盡一份力了?!?/br> 還未等楚璉回答,門外突然響起了一個女聲:“韋貴妃,你這樣說似乎不妥吧?再怎么樣,錦宜也是千金貴女,現(xiàn)在又被皇上封了鄉(xiāng)君,你讓人家留下來教御廚,不是辱沒了咱們皇家的臉面?” 韋貴妃眼睛死死盯著從門外走進來的明黃衣裙的婦人,眼底明顯帶著一簇憤怒的火苗。 她冷笑了一聲,“meimei給皇后請安,沒想到皇后第一次見到錦宜,就忍不住幫她說話,一會兒錦宜可是該要好好感謝皇后jiejie了?!?/br> 沈皇后翹了翹嘴角,轉(zhuǎn)頭先是向著承平帝的方向行了一禮,楚璉這時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向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皇后行禮。 承平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皇后,你怎么來了?” “臣妾聽說皇上召見錦宜,也想來湊湊熱鬧,這不,幸好臣妾來的及時,不然可是要錯過精彩的地方了?!?/br> “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韋貴妃縱使有千萬個不愿意,皇后的位份還是壓在她的頭上,在皇后面前,她只能悻悻地讓開了自己原本與承平帝并排坐著的位置,改坐到了承平帝的下首。 兩個女人眼神對上時,立刻一片刀光劍影。 承平帝揉了揉眉心,揮手讓楚璉繼續(xù),但是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興趣。 韋貴妃突然對著沈皇后笑起來,那笑容里帶著一抹挑釁,隨即又看向了下方的楚璉。 楚璉從新平下心緒,她皇權(quán)思想并不重,即便上面有三巨頭在瞧著她做吃的,她也不過當(dāng)做普通看客而已,并沒有多少心理壓力。她做事認(rèn)真,尤其是關(guān)系到吃食,以前教她做菜的一位老阿媽就對她說話,認(rèn)真的人認(rèn)真做出的飯菜那才是最好吃的。 所以她一旦投入到制作美食中,就格外的認(rèn)真,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人總是能給人一種好感,承平帝心里因為沈皇后到來的那一絲煩躁也因為楚璉的認(rèn)真被打散了。 他滿意的瞧著下面投入的楚璉,心中多了一絲激賞。 楚璉和好了面,旁邊侍女已經(jīng)將兩只透亮鮮美的蜜桃洗好放在楚璉的身邊備用。 因為沒有現(xiàn)成的桃子味的濃縮果汁,楚璉只能自己取了水果攆出汁液,兌入面粉中,讓蒸出來的壽桃?guī)闲迈r桃子清甜的水果香味。 她撿了一把趁手的小刀,拿起桃子開始削皮切塊。 韋貴妃瞧見楚璉的動作,一邊嘴角不懷好意地翹了起來。 “?。。?!” 下一刻,一聲驚恐的尖銳女聲穿透了御花園整個聽雨軒…… ☆、第八十八章:陷害 第八十八章:陷害 楚璉左手拿著鮮嫩多汁的鮮桃,右手握著削皮刀的手柄,微微抿唇歪頭奇怪地看著身邊驚叫惶恐的侍女,目光澄澈透亮。 侍女嗓音尖細(xì),極度的恐慌下,大喊了一聲還不夠,又連連叫了好幾聲,慌張后退時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狼狽地摔趴在地上,聽雨軒內(nèi)一瞬間安靜無比,從剛剛驚嚇中終于回過些神來的侍女猛然發(fā)現(xiàn)周圍的異樣,須臾,臉色煞白,下一秒,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不斷磕頭向著上面三位主子求饒。 “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御前失儀,求皇上皇后饒命!” 楚璉目光掃向地上哆嗦著身子幾乎整個身體都要貼在地磚上的侍女,杏眸里滑過一抹冷淡,隨后將手中的半個鮮桃和小刀放回了桌案上。 方才那叫聲還真如魔音一般,楚璉垂頭立在一邊,如果不是她反應(yīng)的及時,經(jīng)歷和膽量又與一般閨秀不同,恐怕方才尖叫的那個人就要換成她了,而此時瑟瑟發(fā)抖跪在皇帝面前請罪也還是她! 本來心情甚好的承平帝,終于被這尖利的女聲給拉到了谷底,他肅著臉,面色陰沉,常年高位培養(yǎng)的威壓讓沈皇后和韋貴妃都忍不住想要發(fā)顫。 承平帝余光落到了韋貴妃臉上,“貴妃,這便是從你宮里出來的侍女?” 韋貴妃臉色一變,瞟見沈皇后一抹得意的笑容后,恨不得將這個蠢笨的賤蹄子當(dāng)場打殺了才好,她不過吩咐了她給這個錦宜鄉(xiāng)君一點顏色看看,她倒好,人家還好好站在那里呢!自己卻跳進了坑里,還連累她這個做主子的。 韋貴妃咬著牙扯出了個笑臉對承平帝道:“皇上息怒,都怪臣妾教導(dǎo)無方,讓皇上受驚,她自該受到嚴(yán)懲?!?/br> 韋貴妃話畢就對著下面揮了揮寬大的衣袖,頓時就進來了兩個高大的太監(jiān),一人拽住那侍女的一邊手臂,就要去堵住她的嘴將她拖到外面去打殺。 這名侍女侍奉韋貴妃也有好幾年了,知曉韋貴妃的脾氣,她敢肯定只要她被人拖出去,那么等待她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于是,侍女拼命掙扎起來,也許是強烈的求生意識讓她施展出了身體的潛力,纖弱的侍女居然將兩個高大的太監(jiān)推了開來。 這侍女還是有幾分眼色的,這個時候知道求韋貴妃已經(jīng)沒用,她往前踉蹌兩步,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急急道:“求皇上皇后娘娘饒命,方才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是鄉(xiāng)君都是鄉(xiāng)君,如果不是鄉(xiāng)君,奴婢也不會御前失儀,讓主子們受了驚嚇……唔唔……” 在侍女掙脫開的時候,韋貴妃對著兩名太監(jiān)不停使眼色,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讓她將該說的都說了出來,韋貴妃懊惱不已,她目光冰涼,瞧著侍女時仿佛在看著死人一般。 沈皇后難得有在皇上面前打殺韋貴妃的機會,哪里會輕易放手,她故意挑了挑眉尖,“哦?原來還另有隱情。皇上,既是有隱情,可是要查清楚的好,否則倒是要宮中平白多了隱患?!?/br> 承平帝揉了揉眉心,對著沈皇后揮揮手,這意思就是同意了。 沈皇后一個眼神,扣押著侍女的太監(jiān)就被人揮退了下去。 韋貴妃緊捏著縮在寬大衣袖里的手指,氣憤的都要將手心給掐破了,她盯著下面跪著的人影,眼神如冰凍。 侍女縱然是因為沈皇后得到了解釋的機會,但是她也不敢真的將韋貴妃拖下水,不然就算是她活著從聽雨軒出去,那么她也會有其他百種死法。 沈皇后鳳儀萬千地睥睨著這個御前失儀的侍女,“你方才說都是因為錦宜鄉(xiāng)君,到底是怎么回事,給本宮從實道來!” 侍女低垂的眼簾下卷起狠意,如今在這聽雨軒里大小boss林立,她一個小小侍女能拿捏可就只剩下那一個小小鄉(xiāng)君了。 深吸了幾口氣,侍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下來,“回皇后娘娘,方才奴婢在錦宜鄉(xiāng)君身邊幫廚好好的,突然一只偌大的黑色蟲子落在了奴婢手上,奴婢一時受驚,就……就叫喊了出來?!?/br> 沈皇后臉黑了黑,“御案前怎會有蟲?你莫不是在撒謊?” 沈皇后話音落下后,視線又掃到了楚璉臉上,卻發(fā)現(xiàn)這個靖安伯府的三奶奶除了面無表情外,臉色居然如常,好似這場鬧劇根本就與她無關(guān),她只是個看戲人一樣。 侍女又連連磕了好幾個頭,咚咚作響,“在御前奴婢怎趕撒謊,那蟲子是鮮桃內(nèi)的!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命人拿來查看?!?/br> 沈皇后給旁邊一個中年太監(jiān)遞了個眼色,不多時,那中年太監(jiān)就從案板上拿來了楚璉放在桌案上切開了一半的鮮桃,果然見到那鮮桃靠近桃心的位置有一個偌大的蟲洞。中年太監(jiān)吩咐了一聲,又過片刻,就在桌案周圍發(fā)現(xiàn)了那只惹禍的黑乎乎還在蠕動的丑蟲子…… 侍女見真相大白,緊繃的心弦頓時松懈下來,幾乎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差點癱倒在地上,“是鄉(xiāng)君故意將蟲子挑到奴婢手背,讓奴婢御前失儀,還請皇后娘娘給奴婢做主?!?/br> 楚璉瞥了一眼已然將自己變?yōu)榱耸芎φ叩氖膛?,嘴角彎了彎,這個不長心的,她將別人都當(dāng)傻子嗎? 果然沈皇后也并不是沒一點腦子,“你的意思是說,鄉(xiāng)君看你不順眼,故意坑害你?你一個小小侍女,有什么能讓鄉(xiāng)君坑害的?” 前一刻還覺得松了口氣的侍女,下一刻好似從云端掉進了深淵,她大睜著眼睛訥訥說不話來。 “奴……奴婢……不……知道……” 楚璉要給承平帝做鮮桃,材料都是宮中的人準(zhǔn)備的,而這侍女又是韋貴妃身邊的,做壽桃的鮮桃是這侍女挑好洗過遞給楚璉的,而這顆本該完好的鮮桃里卻出現(xiàn)了惡心的蟲子,楚璉是要親手處理鮮桃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 之前韋貴妃之所以要迅速處理了這侍女,也是因為不想看著她犯蠢,將事情提到了明面兒上,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出來來龍去脈。 不過卻被不懷好意的沈皇后給攔住了。 事情到這個地步,韋貴妃仿佛被沈皇后在皇上面前當(dāng)場賞了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 沒等沈皇后發(fā)話,承平帝卻低聲吩咐道:“帶下去,杖斃!” 皇上發(fā)話可比沈皇后和韋貴妃有用多了,這侍女沒能說出一句求饒的話,就被兩個黑衣侍衛(wèi)給迅速鉗制住抬了出去。 隨后承平帝又看了一眼低垂頭乖順站在一旁看戲的楚璉,如果楚璉這個時候抬頭的話,就能發(fā)現(xiàn)承平帝眼神里帶著一絲古怪。 “貴妃,你教導(dǎo)無方,等中秋過后,便在宮中禁足半月?!背衅降勐曇粲行┙腥税l(fā)冷。 韋貴妃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承平帝,此時冷硬的承平帝哪里還像是楚璉剛到這聽雨軒時與韋貴妃坐在一張榻上的承平帝,這個時候的承平帝看起來才像是一位高不可攀的帝王。 韋貴妃委屈地看著承平帝,似乎是希望他收回成命,但是承平帝已經(jīng)移開了目光,沈皇后得意不已,如今后宮里,能與她平分秋色也就是這個韋貴妃,不知道暗地里給她使了多少絆子,沒想到今天這么一件小事,就讓韋貴妃栽了個跟頭,她怎么能不高興。 這么想著,她就看向了楚璉所在的方向,嘴角翹了翹,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這個錦宜鄉(xiāng)君她還真是小看了。 韋貴妃無法只能領(lǐng)了懲罰。 承平帝視線在聽雨軒中掃了一圈,“罷了,朕也沒了心思,錦宜,你去太后那里尋你祖母吧?!?/br> 到這時,楚璉才恭敬行禮應(yīng)了一聲是。 不過還沒等眾人離開聽雨軒,門外就傳來一個清脆如銀鈴的聲音:“父皇父皇,瑤兒來給您請安啦!” 聽到這個聲音,承平帝漆黑的臉色才終于和緩了一些,他視線落向了門口,不多時,一個淡粉色宮裝的小女孩如花蝴蝶般就翩然跑了進來,然后一把投向了承平帝寬闊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