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年輕的太監(jiān)嘴角一扯,五官不但沒有變得柔和,反而多了絲陰狠和猙獰來。 “回錦宜鄉(xiāng)君,奴婢是宮里雍和殿當(dāng)差的,聽說公主殿下有一枚金麒麟不小心落在了錦宜鄉(xiāng)君這里?!?/br> 雍和殿! 那是皇城宮闕里韋貴妃的住處,而韋貴妃是樂瑤公主的母妃。 楚璉眼眸微微一沉,早就料到樂瑤公主會派人要回那只金麒麟,但是卻沒想到會這么無恥,居然想用一個雍和殿的名聲就把她壓垮。 不知道是樂瑤公主太看得起她楚璉,還是樂瑤公主太看得起自己。 只要有賀常棣,她就不會得樂瑤公主待見,人早就得罪了,她現(xiàn)在屈不屈服都是一個結(jié)果,既然結(jié)果都是壞的,那她何必又要忍? 親愛的樂瑤公主想要要回心愛之物,不付出點代價可是不行。 楚璉在心中輕笑了一聲。 “哦?還有這事?這位公公,我怎么不記得了?你莫不是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了吧?”楚璉面色雖然溫和,可是輕聲出口的話卻一點面子也沒給。 雖然眼前的公公年紀(jì)并不大,甚至還可以說很年輕,但對于楚璉這樣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來說,年齡可不是大了去。 替公主傳話的公公臉色氣的通紅,他在雍和宮當(dāng)差,就算是在宮里,除了萬歲和太后宮中的奴才,那也沒多少人敢給他氣受。 年輕的太監(jiān)面色有些扭曲,齜著牙,話從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錦宜鄉(xiāng)君確定記不得了?可不要好好想想,得罪了貴妃娘娘和公主只怕是不好吧?” 楚璉挺光棍的,反正她又不進宮,就算是韋貴妃和樂瑤公主想要給她氣受,那也得她們出宮才行??! “怎么,難道還要我提醒公公?我可是只在定遠(yuǎn)侯府見過一面樂瑤公主,樂瑤公主若是落了東西,也應(yīng)該在定遠(yuǎn)侯府才對。公公,這里可是靖安伯府,你進來的時候,難道沒看府門上的匾額?” 面前的太監(jiān)簡直要氣瘋了,還是第一次,韋貴妃和樂瑤公主的頭銜不那么好用。 楚璉這是在警告他,那只金麒麟是樂瑤公主輸給她的,愿賭服輸,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不付出點代價怎么行。 而這太監(jiān)誣陷她拿了樂瑤公主的東西根本就不成立,當(dāng)時在定遠(yuǎn)侯府那場賭約可是在眾人見證下進行的,如果傳出去只會是樂瑤公主沒臉。 太監(jiān)忍著心中的怒氣,只好放低了姿態(tài),并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素色荷包奉給楚璉,“鄉(xiāng)君,這是貴妃娘娘囑托奴才的,讓奴才務(wù)必?fù)Q回公主的那只金麒麟?!?/br> 楚璉朝著身邊的喜雁看了一眼,喜雁迅速離開去松濤苑取金麒麟。 楚璉有些恍然,也不與這太監(jiān)客氣,當(dāng)面就接過了荷包,還打開看了一眼,這才笑了一聲,“公公放心,雖是公主輸給我的東西,但是我一直保存的完好,今日可當(dāng)著大家的面交給你了,公公可是要仔細(xì)看好了?!?/br> 很快喜雁就回來了,那年輕太監(jiān)從喜雁手中接過錦盒,打開認(rèn)真檢查了一遍,確定就是樂瑤公主的金麒麟,最后施禮道:“今日打攪錦宜鄉(xiāng)君了,還請鄉(xiāng)君勿要怪罪?!?/br> 等宮中宣旨的人離開,楚璉被賀老太君叫去了慶暿堂說話。 直過了半個時辰這才從慶暿堂出來。 回了松濤苑的路上,楚璉想著賀老太君剛剛說的那些,不禁開始頭疼起來。 原來得了封號還得去宮中謝恩…… 一想到進宮很有可能碰到樂瑤公主和韋貴妃,楚璉整個人都不好了,要不要這么衰?。?/br> 喜雁跟在楚璉身后,皺眉想著早上的事情,終于忍不住問道:“三奶奶,您將金麒麟交給了那太監(jiān),為什么最后還要說那番話?” 那番話?哦,對了,是讓那年輕太監(jiān)檢查金麒麟的話。 楚璉回頭點了點喜雁的腦門,“怎么,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喜雁“???”了一聲。 楚璉嘆口氣,“你沒聽出來,今日狐假虎威的戲碼根本就是那太監(jiān)自己弄出來的,要不然他怎么后來又能拿出那個裝了銀票的荷包?” 樂瑤公主和韋貴妃可能真的不喜歡她,但是作為皇家人,而且身居高位,想要拿回東西,卻大多不會那么沒臉的空口套白狼。 韋貴妃高傲矜貴,不會屑于對她一個小小的鄉(xiāng)君做這樣的事。 換回金麒麟的銀票應(yīng)該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只不過是那個被派來討東西的太監(jiān)一時起了貪念,想要沒下那筆銀子,這才想靠著權(quán)勢來空手拿回東西,他想不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吃這套。 至于最后為什么特意讓那太監(jiān)檢查一遍金麒麟,也是怕他做了手腳,讓韋貴妃誤會。 可今天是必定會得罪了這爪牙的,雖然東西還了回去,只怕這廝也會在貴妃和樂瑤公主面前添油加火。 有句話說的好,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第七十一章:家書 第七十一章:家書 不過就算她今日不要銀子,恐怕這太監(jiān)也會輕看于她,一樣的結(jié)果,不如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負(fù)的,就算有下一次,他想要算計她,那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行。 楚璉的一句話讓喜雁恍然。 原來不過簡單的一件事,還有這些彎彎道道。 楚璉心情有些低落,人家得了封賞誰不是高高興興的,就她不但一點也不高興還要犯愁。 誰想要這個鄉(xiāng)君封號啊,端佳郡主真是幫了倒忙。 楚璉不知道,她這個突來的封號不但有魏王妃、端佳郡主的功勞,晉王在里面也是推波助瀾了一把呢! 回了松濤苑,瞧著花廳里擺了滿滿的鄉(xiāng)君賞賜,楚璉揮手讓鐘嬤嬤和桂嬤嬤帶人收拾。 雖然五品鄉(xiāng)君的封賞沒有丹書鐵券,但是卻有圣上親自賜的封號,這樣的殊榮都能比得上縣主了。 鄉(xiāng)君也有對應(yīng)的朝服和搭配的相對應(yīng)規(guī)制的首飾頭面,另外還有盛京城中的一處小莊子、百畝良田和一百金,這些都是在鄉(xiāng)君封賞規(guī)制內(nèi)的,除了那個“錦宜”的封號,承平帝倒是也沒多寬待楚璉多少。 指著那些頭面,楚璉有些無奈,“把這些與郡主送的那只鳳尾簪子放一起吧。” 有了封號,就可以佩戴最簡單的單鳳尾簪子,不再怕人說閑話。 桂嬤嬤端著托盤里的朝服,“三奶奶,這朝服不試一試?萬一不合適,也能盡早改了。” 楚璉被今日這一驚一乍的,哪里還有心情試朝服,再說這朝服是云錦制的,厚的很,現(xiàn)在穿身上還不得捂出一身汗來。 “明日再試吧!” 桂嬤嬤也只能先將衣服收起來。 楚璉回了小書房,掏出那年輕太監(jiān)給的荷包,當(dāng)時她就瞥了一眼,估摸著不少于八百兩,這么一數(shù),竟然有一千二百兩之多。 韋貴妃還真是不缺銀子??! 這個金麒麟換的還真是不虧。 把這些銀票交給喜雁,與之前的那些放在一起。 楚璉隨便喝了一碗甜湯,洗洗就歇下了。 賀老太君邊吃著劉嬤嬤端來的燕窩邊吩咐道:“派人去老大媳婦那里說,讓多給老三媳婦置辦兩身五品的外命婦服飾,另外鳳尾簪子也要打制兩只?!?/br> 劉嬤嬤應(yīng)下卻沒立馬去叫人辦,而是立在賀老太君身邊欲言又止。 賀老太君瞥了她一眼,“怎么,你這是覺得老身虧待了大郎媳婦?” “老奴不敢!” 賀老太君放下手中玉碗,“湘云,老身給她的時間夠久了,大郎不可能一直沒有男嗣,若是現(xiàn)在這點事情大郎媳婦就受不了,那他日大郎若是納妾她又該怎么面對?這個家日后還是要交到大郎手上的?!?/br> 聽了賀老太君的話,劉嬤嬤將心里的要說的話全都壓了下去,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做事了。 鄒氏在收了這個消息后,沒忍住火氣,登時就摔了一只茶盞,把來傳話的丫頭嚇的瑟瑟發(fā)抖。 不過氣歸氣,賀老太君的話,她卻是不能不聽。 鄒氏壓抑著怒火,晚上面對賀家大郎的求歡也無心應(yīng)付,夫妻兩睡在同一張床上,這一晚卻同床異夢。 北境涼州,入了八月后,天氣就開始轉(zhuǎn)涼,盛京那些貴人還著夏裳,而涼州已經(jīng)要在外面多加一件大氅了。 簡陋的涼州城內(nèi),一處毫不起眼的院落里,只兩三間房舍,露天的鍋灶,鍋灶旁邊堆放著兩捆劈好的干柴。 灶膛內(nèi)還有沒滅的火堆,灶上飄起白煙,一股詭異的味道從鍋灶里飄出。這時,從灶臺后站起了一個滿臉黑灰的人。 小院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身穿玄衣,腰間佩劍,外罩灰色大氅滿臉胡子的年輕人。 年輕人風(fēng)塵仆仆,眼神卻異常堅毅。 灶后滿臉黑灰的男人忙小跑著迎了過去,“三少爺,你總算回來了??爝M屋里歇歇吧,飯馬上就好了?!?/br> 來越接過賀常棣背上的包裹和腰間的長劍,把自家主子迎進了堂屋。 這是賀常棣進涼州城的第十日。 現(xiàn)在住的小院也是十日前買下的,如今眼前的賀常棣比剛到?jīng)鲋莸臅r候黑了些,原本優(yōu)美線條的下顎被黑色的胡須覆蓋,但是一雙原本就深邃的眼睛卻更加堅定有神。 他這些日子日日往外跑,清減了許多,但是身材卻更加挺拔結(jié)實了。如果說以前的賀家玉三郎是一叢清俊的修竹,那現(xiàn)在的賀三郎就是一棵峭壁邊的挺拔青松。 來越瞧著自家主子滿身的風(fēng)塵,心疼的不行,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少爺,您先在堂屋歇歇,小的給您盛吃的去。” 賀三郎也確實有些累了,洗了手臉,就靠在堂屋一張竹椅上閉目養(yǎng)神,直等到堂屋中多了一絲奇怪的氣味,賀常棣這才睜開一雙幽深的狹長眼眸,朝著桌案上看去。 “這是什么?” 來越心虛的瞥了桌上的吃食一眼,“少爺,這是粥?!?/br> 賀三郎眼角抽了抽,那黃白相間里面還夾了麥麩的真的是粥?賣相不好也就算了,居然還帶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來越苦著臉,“少爺,您也知曉,小的不會做吃的,可是這涼州城內(nèi)的物什有限,只能這般將就。” 來越?jīng)]說的是,他們現(xiàn)在身上的銀錢也不多了,根本就買不到上好的糧食。 盛京城粳米五百文一斤,到了這邊城,居然要五兩銀子一斤! 貴也就貴些了,可這種粳米卻是一般普通老百姓有銀子也買不著的,涼州城本就破舊,長年戰(zhàn)亂的地方,生活能好到哪里去。 物資匱乏,今日來越出門轉(zhuǎn)了一圈也只買到些小米、高粱米和麥麩等。 就連那新鮮的蔬菜、水果、野味都未遇到。 整個涼州城荒涼的只剩下一家酒肆,那賣的酒水還是摻了水的劣質(zhì)酒。 來越以前跟在少爺身后哪里需要做飯煮菜,這廚下手藝更是沒法瞧上眼,這般弄出能吃的東西已經(jīng)不錯了。 涼州圖渾兵幾乎是月月來犯,如今整個涼州城都要空了,確實情況糟糕至極。 賀常棣狠狠瞪了眼來越,覺得自己身邊這個常隨實在是太過沒用,簡直要比他這個主子還要嬌貴。 被賀三郎嚴(yán)厲的目光瞪的雙腿發(fā)虛,來越道:“少爺,您若是嫌棄小的做飯難吃,不如小的明日給你買一個丫鬟回來?” 涼州城內(nèi)整日里有過不下去的人家賣兒賣女,在這里,買個洗衣做飯的丫頭倒是便宜。 賀常棣拿了旁邊的木筷,冷哼了聲,“買了丫鬟,你來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