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她當(dāng)然不想讓蕭玠擔(dān)心。重淵垂下眼睛,拿過她喝過的那碗羊乳,慢慢喝了一口,在氣勢上她一直比不過他,她沉默了一下,側(cè)過頭,“不回就不回吧……” 然而她那一句尾音未落,便已被帶入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重淵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定定的看著她,聲音低沉,“你是聽到什么了?”沉思了一會兒,想到在石雀橋外亭臺中的情景,笑了笑才說:“容蓮的事是我做得不妥了?!?/br> 蕭央沒想到他會突然道歉,感受著他熟悉的氣息,鼻子忽然有些酸,雖然覺得幼稚,可還是說:“容大人是有意把容蓮帶過去的吧,你卻說她好看。” 重淵無奈地道:“我只是客氣一下,他的女兒長什么樣,我并不記得?!?/br> 蕭央窩在他懷里,兩只小手摟著他倒是很緊,他挑了挑眉,“該我問你了,你與紀(jì)允都說什么了?” 蕭央“啊?”了一聲,莫名有些心虛,連忙仔細(xì)回想了一遍,好像沒說什么啊,她都是挺客氣的,“……就是謝謝他。”要不真的到了太后宮里,誰知道太后會做什么啊。 重淵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有些冰冷,太后的膽子倒是很大,敢對她下手了,當(dāng)時知道太后宣她過去,他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沒想到紀(jì)允動作倒是快,他在宮中也是有許多暗哨的,他們兩個說了什么,每一句他都知道,是沒有什么,只是懷里的小人兒明顯有些緊張,他臉色就有些發(fā)黑。 蕭央是沒看見的,既然提到太后了,就問:“我聽說太后病了,是真的嗎?她怎么會突然病了呢?”而且連宮門都出不了了,那應(yīng)該是很嚴(yán)重了吧。 “嗯,”重淵道:“應(yīng)該撐不過三天了?!?/br> 其實是連一天都沒有撐過,蕭央次日起床時,就聽說太后薨了。 府里一切如舊,除了過年的氣息什么波動都沒有,丫鬟們也都平靜極了,好像不過就是死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雖然也確實跟她們沒什么相干,但畢竟是太后??! 蕭央好奇了,想找淡秋問一問宮里的情況,淡秋是個消息靈通的,話又多,知道許多事,但是淡秋卻不在,連抱石也不在,她只好問夷則,“淡秋和抱石呢?” 夷則道:“她們兩個一早就跟著白嬤嬤收集梅花上的霜雪去了?!?/br> 白氏如今已經(jīng)升級為嬤嬤了。 蕭央看了看夷則,夷則的性子她很清楚,下人不該說的話她是一句也不會說的,算了,不問了,等重淵回來直接問他好了。 夷則伺候蕭央穿衣,從床上坐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床頭掛了一個淡紅色的香囊,香囊下面還墜了四個穗子,輕飄飄的,蕭央將香囊打開,見里面竟裝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夷則笑著說:“是王爺今早掛在這兒的?!?/br> 蕭央懵了一下,想起以前,每年過年的時候他都會過來楚府,給她壓歲錢,不過原來都是一百兩,這回還漲價了。 洗漱完后,早膳都擺了上來,大年三十中午那一頓飯才算過年,所以早飯還是很日常的,蕭央吃了一個包子,淡秋和抱石她們才回來,白氏直接就去小廚房了,抱石凍得鼻尖發(fā)紅,淡秋就直接嚷嚷冷了,直說:“手都要凍掉了!” 蕭央好不容易看見她了,把包子咽下去就問:“宮里有什么消息嗎?” 淡秋眼睛一亮,她早就想和王妃分享了,憋了這一早上早憋不住了,立刻就道:“太后娘娘是寅時正沒的,棺槨什么的都早就備下了,一應(yīng)安排倒也井然有序,就是聽說皇上昨天晚上喝多了酒,太后娘娘去時,宮人叫皇上怎么也叫不起來,都快辰時了皇上才知道太后沒了,去鳳儀宮哭。只是奇怪的是,太后娘娘沒了大家都知道了,宮里對外卻什么也沒說,連發(fā)喪也沒有,有些世家自己把白幡掛上了,有的世家還在觀望……” 蕭央思忖片刻,很快想清楚了里面的關(guān)節(jié),徐安道是想等到小皇帝立后大典之時動手的,但如今太后突然死了,小皇帝立后就得往后推了,即便不推遲三年,一年也是有的,這打亂了徐安道的計劃,偏又沒捂住太后去世的消息,連裝作太后沒死也不能了,只怕徐安道如今正忙得焦頭爛額呢,小皇帝又只知玩樂,什么都作不了主,宮中看著不亂,其實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了。 不知道重淵現(xiàn)在在哪兒?她正想打發(fā)人去書房問問,就見重淵大步進(jìn)來。 他微皺著眉,聲音卻還是溫和的,“我已經(jīng)吩咐人套好馬車了,讓人收拾些你的隨身衣物,現(xiàn)在就去頤州?!?/br> 第99章 ——顧慕 天上無星無月,放眼所望,仍是一片繁華太平景象,只是不知這繁華太平景象的背后藏著何等隱秘,仿佛下一刻這里便會是流血漂櫓的地獄。 紫宸殿內(nèi),程太傅的唾沫星子順著光線有形跡一般的噴到了小皇帝面前的桌案上,小皇帝默默地離遠(yuǎn)了一些,只聽他仍道:“皇上勿必要聽臣一言,攝政王若真有篡位之心,早在皇上即位前便稱帝了,又何必扶陛下登基?如今天下太平,無憑無據(jù)怎么空口白牙就斷定攝政王要造反?戰(zhàn)事興起豈是小事?皇上三思?。 ?/br> 小皇帝什么也沒說,轉(zhuǎn)頭看向徐安道。 徐安道望了眼門外漆黑的夜色,目光微冷,對程太傅道:“依程大人之意,重淵造反還會擺到明面上來了?他早有反心,諸臣僚皆知,程大人如今力證他清白,豈非與他一道?” 程太傅氣急,連首輔也不叫了,怒道:“徐安道你問問自己有沒有私心?為了你一己之利欲便要令戰(zhàn)事起、令生靈涂炭!何必再安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我一生只忠于陛下,問心無愧!” 徐安道冷笑一聲,“程大人既問心無愧又何必如此氣急敗壞?”他淡淡側(cè)首,對小皇帝道:“皇上,重淵手中兵力幾占朝中兵馬一半,咱們該先下手為強(qiáng)才是。” …… 頤州比京城要暖一些,蕭央她們到時應(yīng)該是才下過雪,很薄的一層。為了掩人耳目,她身邊只有夷則跟了來,除此之外便是一隊暗衛(wèi),不過他們并沒有入城,而是向頤州西北角而去。 天色漸黑,空中突然又飄起小雪,開始并不大,細(xì)細(xì)碎碎的落下來,誰知不出一刻鐘竟是風(fēng)雪呼號,大雪迷得馬兒睜不開眼,實在是走不下去了,只好先就近在一家客棧歇腳。 大風(fēng)吹得檐下羊角燈明滅不定,蕭央要了壺豆?jié){,過一會兒就有小二端上來,豆?jié){加了糖,甜絲絲的,蕭央捧著碗喝,平時她最愛這濃郁的味道,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只喝了一口腹中便翻涌著難受,她忍了一會兒才強(qiáng)壓下去。 以為是坐馬車時間長了的緣故,想著過一會兒也就好了,誰知晚上吃了兩口豬rou包子,就再忍不住,吐了出來。把夷則嚇壞了,她武功再好,女子這方面她還是欠缺一些,慌得不行,立刻就要出去找大夫,被蕭央制止了,這個時候請大夫,總是有疏漏的。 蕭央倒是覺得自己沒什么事,算了算小日子,已經(jīng)是一個多月沒來了。晚上躺在床榻上,雙手輕撫小腹,心里泛起淡淡甜意,希望是這里已經(jīng)貓著個孩兒了,如果她真的懷了身孕,他應(yīng)該會很高興吧,她靜靜望著窗外大雪,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蕭央這幾日睡得很輕,半夜時突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她幾乎是立刻就醒了,她覺得門外的聲音有些奇怪,輕輕側(cè)了頭,就看見夷則右手握著劍正要喚她。 蕭央披上衣服坐起來,方才她聽到的應(yīng)該是許多人上樓梯的聲音,聲音很輕,那么多人才只發(fā)出極輕微的一點兒動靜,看來都是高手。是什么人并不難猜,此時最想抓她回去的,只有徐安道。 徐安道要抓她回去想必是要拿她來危脅重淵,若是她在徐安道手里,重淵會有所顧忌吧,也或者會不顧一切的去救她…… 外面似是有人推了一下門,隨即就傳來打斗之聲,重淵派來的暗衛(wèi)也都是身手極好的,只是不能判斷對方到底有多少人。 夷則將后面的窗扇打開,大雪瞬間就撲卷進(jìn)來,她有些猶豫,“王妃……風(fēng)雪太大,您身子怕是受不住……” 蕭央裹了一件斗篷,將帽兜戴好,其實她也是很忐忑的,她可能真的有孩子了,不能不對自己的身體更謹(jǐn)慎一些,但此時門外還有殺手,又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一但她們的暗衛(wèi)抵擋不過,她們就會很危險,趁那些人還沒有闖進(jìn)來逃走,是唯一的辦法。 “跳吧。”蕭央語氣十分平靜,夷則眼圈兒有些發(fā)紅,“奴婢一定會保護(hù)好您!” 她們住的是二樓,木制的小樓,局架并不是很高,夷則身手又好,帶著蕭央安全落地也十分輕松。小樓后面是個精致的小園子,銅木小亭,石桌石凳,四周都是種的高大槐樹。 “王妃,您在此處稍等,奴婢去將馬車趕來?!?/br> 夷則正要往馬廄去,蕭央淡淡道:“不必了?!?/br> 不遠(yuǎn)處突然點亮了一盞燈,盈盈如豆,光亮慢慢暈染開,夷則才看清那是掛在馬車上的一盞琉璃燈。 蕭央的手慢慢握緊,那人從馬車上下來,朝她走過來。 蕭央身上都有些顫抖,閉了閉眼睛道:“二哥,我沒想到會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