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昌陽口堤壩早就有問題了,若堤壩有毀,曾經(jīng)防洪所蓄的水一旦傾瀉而出,下游村莊皆會淹沒。昌陽當(dāng)?shù)毓賳T必遭御史彈劾,但這昌陽口堤壩當(dāng)年是攝政王率人所筑,徐安道希望蕭玠能夠直接上書皇帝,羅列攝政王罪狀,接下來的事情便由徐安道來處理了。 若能搬倒攝政王,蕭玠自然有功,但若不能,皇上要給攝政王一個交待,必然要拿人頂罪,蕭玠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重淵勢力頗重,陸澤并不覺得一個昌陽口便能搬倒他,但徐安道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他知道徐安道的意圖,此事即便不能搬倒重淵,也能讓重淵傷些元氣。 他也想利用這個機會,他的目的與徐安道不同,卻也大同小異。只是蕭玠那里……蕭玠若聰明還罷,若是個急功近利的,他就只想著如何保蕭央無虞就是了。 回到陸府,才下馬車,陸澤就習(xí)慣性的皺了皺眉,果然到了影壁,就見嚴(yán)蕊派來的小廝在那兒等著他。 那小廝急慌慌的對陸澤道:“大爺,大太太與二太太吵起來了,還撞到了肚子,大太太這會兒哭得都快上不來氣了!大爺趕緊過去看看吧!” 陸澤面無表情的提步進內(nèi)院,一邊道:“請大夫了嗎?” 那小廝忙回:“請了,大夫也在。”見陸澤是往江蘺院去,又道:“大太太現(xiàn)在在正房?!?/br> 正房里,嚴(yán)氏氣得渾身發(fā)抖,嚴(yán)蕊不依不饒,指著二太太大罵,“你敢撞我的肚子,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么身份?一個寒酸的學(xué)正之女,就敢爬到我頭上來了!看我回頭與祖父說了,讓你爹連個學(xué)正都做不成!” 二太太抱著才兩歲的兒子,哭得抬不起頭來。 嚴(yán)氏用力拍了兩下桌子,怒斥嚴(yán)蕊,“你給我閉嘴!寶兒不過是摸了一下你的裙擺,他才多大!你竟然抬腳就踢他!寶兒怎么說也是你的親侄兒,你可有一絲一毫做伯母的樣子!” 嚴(yán)蕊聽了就說:“他手上才抓完糖糕,就來抓我的裙子,我這裙子是新做的,還是摻了冰蠶絲的,被他抓的都是糖漬!” 多大點兒事!嚴(yán)氏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臟了洗洗就是了,你至于踢寶兒嗎?” “這裙子顏色本就淺淡,洗過之后更要淡了,豈不就顯舊了么!”嚴(yán)蕊越想越氣,指著二太太說:“姑母,就因為她是你親兒媳,你就偏向她,她還撞了我呢,我懷著身孕,你怎么就不說她了!寶兒是你的親孫子,我肚子里懷的跟你隔了一層,你就不當(dāng)孫子看了不成!” 陸澤在外面聽了一會兒才走進去,先給嚴(yán)氏請了安,才看向嚴(yán)蕊。 嚴(yán)蕊見他回來,扯著帕子瞪他,等他過來關(guān)心安慰自己。 陸澤看了她一眼,走到二太太身前,拱手揖了一禮,道:“對不住二弟妹了,她懷著身孕,脾氣不大好,又不懂事,二弟妹不要跟她計較。” 又將寶兒抱過來,寶兒被嚇壞了,也不哭,很是瑟縮的模樣,他抱著寶兒哄了一會兒,又吩咐人去祥記買點心給寶兒。 嚴(yán)蕊立刻就道:“我怎么不懂事了?連你也向著她,她撞了我,你怎么不讓她給我道歉?” 陸澤淡淡道:“你先回江蘺院,讓大夫給你開兩副安胎藥?!庇謱?yán)氏道:“母親,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先去書房了?!?/br> 他轉(zhuǎn)身出去,嚴(yán)蕊咬著唇在身后喊他,見他不應(yīng),就要追出去,被她身邊的丫鬟好說歹說的勸住了,回到江蘺院就又發(fā)了頓脾氣。 陸澤回到書房,在陰影處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將暗格中的匣子拿出來,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支羊脂玉簪。 輕輕握在手里。 這是他與許嫵當(dāng)年定親時交換的信物,兩支一模一樣的竹節(jié)紋玉簪,樣式簡單,雕工古拙。另一支在她那里。 玉簪的尾端刻了兩個小字:西子。 心里不由自主的抽痛起來,他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窗外暮色初降,能看到遠山峰巒間騰起的淡淡薄霧,檐下燈籠亮起來時,開始下起小雨,映出一種昏黃蒼涼的光芒。 他一個人,孤寂了許久。 許嫵半夜時突然醒過來,起床走到窗前的小幾旁,倒了杯茶慢慢的喝。小雨已經(jīng)停了,她放下茶杯,將東窗支開,能聽到草窠中蟲鳴唧唧。 她倚著窗欄望天上缺了一角的月,月華如水,瀉滿一地亮如水銀,遠處的山靄朦朧,一層層,一重重,重重疊疊橫臥的模樣宛如稚獸。 她靜靜的望了一會兒,正準(zhǔn)備關(guān)上窗,忽聞一陣清冷的笛音倏然而至,聲音清雅,幽咽動人。她不由探身傾聽,一只流螢自草窠間展翅慢慢踱上高空,劃出一道緩而明亮的流光。 夏夜寂寂,院中缺月掛疏桐,那笛音逐漸至幾不可聞,正令人為此而感到嘆息之時,如一尾堅韌的游絲,笛音竟又緩緩的奏起。 是一曲《紅豆辭》。 許嫵突然愣住了,披上一件披風(fēng),推開槅扇就跑了出去,她正要尋那笛音的蹤跡,笛音卻戛然而止。 守夜的綠繞被她驚醒,連忙起身過來扶住她,擔(dān)憂的道:“姑娘怎么了?可是睡得不安穩(wěn),魘著了?才下過雨,外頭天涼,姑娘還是趕緊進屋去吧?!?/br> 怎么可能是他? 許嫵苦笑了一聲,他也會奏《紅豆辭》,但笛音清朗明亮,并不像剛剛聽到的那首,似在低咽一般…… “回去吧。” 這一夜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起床時,大婚當(dāng)天穿的喜服已經(jīng)送了過來,還有幾天就成親了,許夫人右眼卻總跳,簡直坐立難安的,經(jīng)常過來陪著許嫵。 許夫人拿了嫁妝單子過來,給許嫵看,她著意添了許多東西,何家送來的聘禮也不少,她都一并加在嫁妝里給許嫵帶過去。 許夫人見許嫵那不在意的模樣就有些惱怒,“何家的聘禮足有四千兩銀子,當(dāng)初你大伯家的姚姐兒成親時,婆家可是才給了五百兩的禮金。何家也算是看重你了,娘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也都給你添了進去,你高不高興?” 許嬌坐在一旁正啃著塊瓜,聞言難得有眼色的瞧了瞧許嫵,道:“娘你還用問么?一看二姐就是不高興啊!” 許夫人瞪了許嬌一眼,又給許嫵安排陪房。 許嫵覺得氣悶,走到窗前,將窗扇支開,目光卻突然一頓,她看過去,竟看見窗畔有一枚小小的紅豆,她拾起來,冰涼的,帶著雨后的淡淡濕氣。 作者有話要說: 預(yù)告:攝政王下章上線! 攝政王不在你們想他,他在你們還要說他,攝政王也要傲驕不高興了了了了呢~~~~ 第63章 ——顧慕 最近這幾日經(jīng)常是傍晚時下起小雨,到半夜就停下來。 第二天早晨起來,廡廊下會積了清清淺淺的小水洼,穿著綾緞鞋踩上去,都不會漫過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