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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寵入骨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羅如柏聽了立時正色道:“是許靜山許大人之女?”

    許妙嬋含笑點點頭,“羅大人曾與家父共同御敵,小女聽聞羅大人前來,才想送碗酸梅湯來,還望羅大人和趙大人不嫌冒犯才好。”

    羅如柏對許靜山除了感激更是有崇敬之心,當年若非許靜山,他們早就死在西北了,哪里還會有如今的權勢?他立刻道:“自然不嫌冒犯,郡主送的酸梅湯定然好喝的很!”

    許妙嬋笑道:“不過是一虛名而已,難為羅大人竟還記得。”

    羅如柏就說:“這豈是一虛名?當年大將軍抱著不滿三歲的姑娘求皇上賜封時,老夫就在現場,多少將士跪于階陛之下山呼郡主,這豈能是一虛名!”

    許妙嬋沉默半晌,才盈盈福身一禮,道:“父親去時小女尚小,甚至不曾記得父親樣貌,父親的事跡也都是聽身邊的人說的,”她聲音有些哽咽,“不瞞大人,我有時候也會怨父親,為何獨獨丟下我,成為孤女,在這世上受盡冷眼?!?/br>
    趙承宗默默看了許妙嬋一眼,他之前就聽說沖喜一事是許妙嬋的主意,當時還以為是無知婦人的急躁之舉,如今看來,倒不盡然,這位許姑娘倒不簡單。

    但羅如柏卻不這般想,許靜山的形象在他心中太過高大,許妙嬋是許靜山的遺孤,他甚至覺得自己也有照顧她的責任,便寬慰道:“郡主在王爺府上豈會受人冷眼?王爺最是重情重義之人……”

    趙承宗適時插嘴道:“老夫人將許姑娘當作親孫女一般看待,當初還特地為許姑娘辦了場賞花宴,將許姑娘介紹給世勛貴族夫人認識,若說怕會遭人冷眼,這可真是多慮了。”

    羅如柏聽了就道:“老夫人明白事理。”

    許妙嬋帶著丫頭走后,趙承宗才對羅如柏道:“老夫人和王爺可是都沒有虧待她,將她接來府上,待遇跟府里的嫡小姐也沒差了……前兩日許姑娘的外祖母過來,還要將許姑娘定給咱們王爺,老夫人好像也有這個意思……”

    羅如柏想了想就說:“郡主家世如今雖說差了些,但有許大人的一層關系在,倒也堪配?!?/br>
    趙承宗笑了笑,沒說什么。

    等重淵回來,幾人談完政務,羅如柏就一拱手道:“過幾日下官就要回大同了,等王爺成親怕趕不及回來,便先恭賀王爺,原先跟隨大將軍的這些老頭子如今年紀都大了,有生之年能看見王爺與小郡主成親,實感欣慰。小郡主受盡波折,嫁給王爺,也算是終生有靠了?!?/br>
    屋內只點了盞戳紗燈,融融的一團光影,重淵的手指一下一下叩著桌面,沉默很久。

    羅如柏和趙承宗走后,連先生才上前輕聲道:“王爺,如今正值推舉兵部尚書之時,倒不如娶了許姑娘,也能穩(wěn)固眾老將之心?!毙湃芜@種東西最是脆弱,指不定一件看似極小的事就能將之摧毀。

    重淵坐在光影中沉默的喝茶,臉色甚至十分平靜。

    連先生心里卻突地一顫,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敢過問王爺的私事,他實在是膽大包天了,連忙道:“是屬下僭越了!”

    重淵的語氣很平淡,問他,“你覺得許姑娘心性如何?”

    連先生細想了一想,才悚然一驚,“王爺的意思是……原本老夫人并無意將許姑娘定與王爺,甚至之前的賞花宴也有為許姑娘定門親事之意,但她主動提出沖喜,之后沖喜一事雖然未成,卻使老夫人動了心思,隨后許靜山岳母過來,攜恩上門,更有小印為信物,今日又是羅大人……”

    這個女子年歲不大,行事卻縝密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實在不是尋常女子。

    他心思一動,“王爺,屬下原還覺得許姑娘家世差些,怕有些小家子氣,如今看來卻是非同尋常,若許姑娘真成了王妃,或許于王爺有助……屬下說句不該的話,就是將來在教養(yǎng)子女上,這等女子也比那只知賢良淑德的閨秀要強上許多?!?/br>
    重淵慢慢笑了笑,他確實不能負德辜恩,至少在他的下屬面前不能。

    他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的幾株梨樹是她死去那年,他親手種的,如今也有十三年了,他曾經就想過,她為自己生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的,他定然會欣喜若狂吧。

    心口處的那道疤痕仍隱隱泛疼,他閉上眼,嘴角卻微笑起來。

    ~~~

    再過幾日就要立夏了,床簾子換上了鮫紗帳,是用銀線堆繡的纏枝紋樣,抱石拿銀勺子掛好,才笑道:“姑娘還是先用碗金絲棗紅糖姜水吧,熨帖熨帖胃,一會兒便要用早飯了。五姑娘昨晚回去就被三夫人禁足了,如今連門也不讓出,三夫人氣壞了,簡直是大動肝火,連‘生了五姑娘就是來討債的’話都說了!”

    蕭央方洗漱完,頭發(fā)散在腦后,抬起小手打了個哈欠,沒怎么睡醒的樣子,她都能猜到蕭寧回去之后三夫人會如何,這時淡秋就進來,笑嘻嘻的道:“姑娘,曾夫人派人來傳話,說要請您去茶樓吃茶點。”

    蕭央聽了有點兒驚訝,昨天紀柔才讓人送了信給她,若是要今天請她吃茶點,也應該昨日在信中一并提了。

    她皺了皺眉,問淡秋:“確實是曾夫人派來的人么?”

    淡秋便道:“曾夫人常派曾府的小廝掬墨過來送信,這回也是他……應該不會錯吧?”

    蕭央卻仍覺得疑惑,換好衣服出門時,才明白過來,這很可能是紀允借著紀柔的名義請她去茶樓的,她既然請紀允幫忙,也確實該當面跟他說清楚才是。畢竟是要關系五姐一生的,鄭重些也是應當。

    不過蕭老夫人不大喜歡家里的小姑娘常出門,她喜歡安安份份拘在家里的柔順小姐,開始聽蕭央說要出去臉色還有些沉,后來聽說是曾夫人邀請的,她才不說什么了。不過還特地又囑咐了蕭央一句,“與曾夫人來往也就罷了,許姑娘既與你投緣,你還是要常與許姑娘走動才是,你也快要說親了,若真與許姑娘交好,對你將來說親也有益處?!?/br>
    蕭央聽得哭笑不得,她與許妙嬋不過見過兩三面罷了,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但誰讓她之前拿許妙嬋當了借口呢,只能應了是,這才帶著丫頭婆子和幾個護衛(wèi)坐著馬車出門。

    紀允站在茶樓上往下看,長樂坊這一帶不算繁華,來往行人并不多,所以蕭家的馬車駛過來時,他一眼就看到了,先從車上下來兩個婆子,之后才看見蕭央下來,她穿了件鵝黃色的襦裙,外面罩了件薄綃紗衫,仿佛將她的清婉明媚也籠在了輕紗中,暈暈團團,叫人看不真切。

    隨后就是一大群丫頭婆子簇擁著她上了茶樓。

    他手背在身后,那枚牙簽在手中握得很緊,心里竟有些忐忑。

    蕭央被請進雅間里,茶樓的伙計上了茶,是黃山云霧,味道清香,還有幾碟點心,都十分精致。長樂坊就這一家茶樓,也是頗為有名的,茶樓中有位茶藝大師,他烹的茶很得文人學士青睞,連首輔大人也常來吃茶點。

    蕭央坐在窗邊,稍一抬頭就能看到遠處的廣濟河,廣濟河原來還十分重要的,打仗時用它來運送軍隊和糧草,后來日漸繁盛起來,兩岸百姓愈多,下流河道又經常堵塞,這才被棄而不用了。

    如今的廣濟河上常停著幾艘畫舫,尤其晚上來瞧,燈火歌舞旖旎不休,十分好看。

    蕭央只看了一眼就回過神來,對紀允道:“昨日貿然給紀公子送信,實在心有無奈,不知紀公子是否愿意幫忙?”

    她還能心平氣和的跟他客套,他卻要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才能平靜的開口,紀允看著她,陽光從窗扇間透進來,照在她臉上,還帶著層絨光,時光在這一刻仿佛重疊了一般,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對面坐著的是她,還是她。

    抑或她們就是一個人。

    他突然道:“你憑什么要我?guī)湍???/br>
    蕭央愣了一下,他平時說話都十分溫和,今日卻有些急躁,甚至連一向掛在臉上的笑容都不見了,她頓了頓才說:“我五姐是有錯,她不該與紀二公子私相授受,但她如今都知錯了,紀二公子威逼五姐嫁給他,若五姐真的嫁了,豈不是毀了五姐一生?”她抿了抿唇,“紀公子確實沒有義務幫我,只要紀公子提出來,不管什么要求我都會想辦法滿足?!?/br>
    紀允淡淡笑了笑,心底壓抑著巨大的莫名情緒,像控制不住了一般,他緩緩道:“我要什么你都會滿足我?”

    蕭央皺了皺眉,完全不明白他的火氣從何而來,他的表現在蕭央看來,就跟生氣了沒什么區(qū)別。紀方雖是他的弟弟,但紀家的事她又不是不清楚,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跟紀方真的親如手足……

    紀允閉了閉眼,慢慢吐出口氣,才平靜下來,“我可以幫你,紀方的把柄我手中有不少,明日我便派人將那枚芙蓉佩送到蕭府?!彼麑⒁恢蔽赵谑种械难篮灁傇谡菩睦?,看著蕭央,問她,“你知道偃章么?”

    蕭央心里驀地一慌,偃章是她為自己取的字,骨雕都是要留名的,她又不能將自己的閨名刻上去,才用了偃章二字。很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偃章,甚至連她的父母和二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