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他抬頭看著小皇帝,“臣想了想,倒有一個人選,遼東王王妃前年沒了,遼東王如今正想續(xù)娶,臣倒覺得四公主與之正是天作之合。不知陛下覺得如何?” 小皇帝有些緊張,噺 鮮 尐 說抬頭去看魏直,重淵的目光淡淡落到魏直身上,魏直頭皮一緊,忙道:“老奴覺得王爺此建議可行。若真成了,也是咱們大陳的喜事一樁。” 小皇帝畢竟還小,道:“可是遼東王的兒子都比四jiejie大了。” 魏直笑道:“陛下您是不知道,遼東王相貌堂堂,雖已年過四十,瞧著卻像是三十出頭兒的,為人沉穩(wěn),四公主必定不會嫌棄?!?/br> 小皇帝這才遲疑的點了頭。 重淵走出正明殿,想起魏直的話,不禁皺了皺眉,她今年才九歲,而他已經(jīng)二十五了,等她長大能嫁人的時候,會不會也要嫌棄他歲數(shù)大了? 下了玉階,便往丹鳳門去,肖宴為他撐著柄孟宗竹的油紙傘,還未踏上御橋,便見東側(cè)的甬路上走過來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 她見重淵停下,壓著心中的歡喜,理了理鬢發(fā),快步走上前來,跟著她的宮女輕呼了聲:“太后娘娘,慢著些!” 重淵面無表情的給太后見禮,“太后娘娘冒雨前來,可是有要事吩咐?” 太后見重淵眼眸低垂,并未看向自己,心下有些失落,臉上卻露出個笑容來,“表哥何必這般見外,我聽崳兒說,今日朝堂上表哥咳了兩聲,我親手燉了盅銀耳雪梨羹給表哥,表哥要好生保重身體才是。” 重淵淡淡道:“多謝太后娘娘賞賜,若沒有別的事,臣便告退了?!?/br> 肖宴接了盅盞,跟著重淵出了宮門。 太后站在原地,一直到再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若有所失的轉(zhuǎn)身回去。 …… 回到攝政王府,肖宴將那盅銀耳雪梨羹遞上去,笑道:“沒想到太后娘娘整日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竟還有這般手藝!” 重淵有些疲倦的道:“那就賞了你吃吧?!?/br> 肖宴也不推辭,真就樂呵呵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就有小丫頭過來傳話,說老夫人想見他。 重淵換了身牙白色直裾去老夫人住的正房,老夫人年輕時是個颯爽英武的姑娘,與老太爺感情極好,老太爺也寵她,一生都未納過小,即便老夫人懷有二胎時,騎馬不慎摔落,孩子沒了,大夫也斷言老夫人再不能有孕,老太爺也依然從未考慮過抬個姨娘開枝散葉。 老夫人的性子直率,后來家遭大變,丈夫、兒子、兒媳接連離世,唯一的孫子又重病在床,她傷痛之余,才開始信佛。便在正房后面特地辟出塊地方來建了座小佛堂,佛堂后則連著一片湖,如今正是湖中圓荷碧葉連天之時。 才踏進門,便聽老夫人爽朗的笑聲傳出來,立在一旁的胡嬤嬤笑道:“也就許姑娘這一張巧嘴能將咱們老夫人逗得開懷大笑了!” 老夫人見重淵進來,就笑著讓他坐,老夫人穿了身福壽綿長的宮綢褙子,面色紅潤,精神極好。 坐在她腳邊小杌子上的正是許妙嬋,她穿著淡青色纏枝紋禙子,月白紗裙,烏發(fā)松挽,竟絲毫佩飾未戴,只耳畔墜了一對明月鐺,整個人清秀雅致,舉手投足間都是清麗風韻。 她盈盈起身,給重淵見禮,嘴角掛著笑意,“外面雨勢漸大,淵哥哥可淋雨了?” 重淵呷了口茶,客氣的道:“多謝許姑娘關(guān)心?!?/br> 老夫人笑著道:“妙嬋在咱們府上也住些日子了,你倒還是‘許姑娘、許姑娘’的叫著,不生份也叫的生份了,”當下拍板道:“以后你也喚妙嬋meimei吧,你整日的忙,也不見個人影兒,都是妙嬋來陪我這老婆子。” 重淵笑了笑道:“祖母若是閑得無聊,便請個戲班子,邀幾位夫人來說說話、看看戲就是了?!?/br> 老夫人假裝生氣道:“就那么些戲,都看了不知多少遍了,咿咿呀呀?jīng)]個生趣!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時候娶個媳婦回來?別人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好幾個了,我也不知道我臨閉眼那一天,能不能見著我的重孫子?你要是再不抓緊,我可就要替你選了!” 許妙嬋悄悄抬眼看向重淵。 重淵笑道:“祖母不用擔心,孫子心里有數(shù)?!?/br> 這話重老夫人不知聽了多少遍了,哪里會信?便道:“過幾日我想辦個賞花宴,妙嬋丫頭來了不少時日了,卻也沒正式的向這些世家夫人們介紹過,此番正好讓妙嬋丫頭與大家都熟識熟識,另外你也來!看看這些適齡的小姑娘們有沒有你看得上的?若是有,就把親事定了!” 重淵摩挲著茶杯,慢慢道:“定下哪天了,祖母讓人通知我一聲?!?/br> 重老夫人這才高興起來,又留重淵用晚飯,聽重淵說自己吃過了,才放他回去。 許妙嬋又陪重老夫人說了會兒話,笑著道:“午后我給老夫人熬了鍋鴨子rou粥,現(xiàn)下該有三個時辰了,我這便回去瞧一瞧。老夫人一會兒用飯時,可要為我這鴨子rou粥留著些肚子才行!”最后一句話便帶著撒嬌的語氣了。 說的滿屋子丫頭婆子都笑起來。 許妙嬋回到自己的住處,忙吩咐丫頭準備材料,她親自將銀好洗凈泡好,又讓丫頭去拿兩只金川的雪梨來,細致的剃了核,削皮切成小塊,又加了冰糖和枸杞,放在鍋中慢慢的煮。 她又親自在一旁看著,才隨口讓丫頭去盛鴨子rou粥給老夫人送去。 銀耳雪梨羹至少要燉上半個時辰,外面天色漸黑,她知道重淵每晚都得到了亥時末才會歇息,并不著急,可她卻仍有些心慌氣燥。 她望著槅扇外的縐紗燈影,她外祖母待她雖好,但外祖母總有沒的那一天,舅母一直防著自己,生怕她勾引了她的哪個表哥去,日后她即便嫁人,也不會有太好的出路。若外祖母去了,舅母定然不會管她,她就連個娘家靠山也沒有了。 她才想盡辦法讓重老夫人得知她過的艱難,試圖喚起重老夫人的同情,重老夫人果然將她接到了重家,她原本是想靠著重家在京城尋一門好親事,又有重家可倚靠,憑她自己的心機手段,總有一天會成為貴不可言的誥命夫人。 但這些想法都是她見到重淵之前的…… 這偌大華貴的重府缺少一個女主人,為什么她不能是這個女主人呢? 第25章 祖母 銀耳雪梨羹燉好后,許妙嬋用蓮葉紋琉璃碗盛好了,放在填漆鳳紋蓮瓣式提盒里。想了想,又回到妝奩前,細細的涂了些帶著淡淡桔子味兒的口脂,聽重老夫人說重淵小時候極喜歡桔子味兒的,這才帶著丫頭往重淵的書房去。 肖宴才將那盅銀耳雪梨羹吃完,太后娘娘倒是實惠,燉了不少,這東西吃多了又甜又膩,胃里不大好受。他站在書房外,瞇著眼就看見許妙嬋提著個食盒走了過來。 他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許妙嬋那食盒里裝的或許也是銀耳雪梨羹,不會還要他吃了吧…… 重淵的書房輕易不許人進,才走近些,就有護衛(wèi)將許妙嬋攔住了,肖宴笑道:“許姑娘見諒,若許姑娘有急事,我可代為通稟一聲?!?/br> 許妙嬋也知道若沒有重淵發(fā)話,誰也不敢輕易放她進去,便笑道:“方才在老夫人處,我聽王爺咳嗽了幾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下雨的緣故才感染了風寒,便給王爺燉了盅銀耳雪梨羹來。既然王爺忙著,我便不打擾了,還請您代送進去?!?/br> 肖宴將那食盒接過,都有些笑不出來,估計這一大碗也要進了他的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