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元逢詢問:“皇上在何處接見?” “便在春錦殿。” 元逢得令,吩咐下去。 因這件事兒,賀玄與杜若也不好再繼續(xù)散步,慢慢沿原路返回,將將到得儀門口,葛石經(jīng)也到了,雙方相遇,葛石經(jīng)整一整衣袍,恭敬的行禮,口稱皇上,娘娘。 賀玄道:“舅父不必多禮,請進(jìn)去坐?!?/br> 葛石經(jīng)笑一笑:“臣來得唐突,不過也是為要緊事?!彼聪蚨湃?,只見她穿著皇后的朝服,這顏色雖與她年紀(jì)不稱,卻也是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 正如那龍袍一般,任誰穿了,就決定了手中的權(quán)利,誰還會注意人配不配呢? 恐怕早就拜服著,看也沒有膽子去看的。 “皇上命臣新修的新朝玉牒,臣已是添了娘娘的名字,還請皇上過目。” 每一朝代都有皇族專門的玉牒,這玉牒說簡單了,也就是一本冊子,記錄著家族的族譜,只因是皇族的,就顯得極為的莊重,然而賀玄卻不是那么的在意,當(dāng)初也是因葛石經(jīng)提到,說將賀家的族譜譜寫到玉牒上,好一代又一代的流傳下去,才把這樁事交于他處理的。 而今這玉牒上也有杜若的名字了。 賀玄接過來看得一眼,確實(shí)是寫上了,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勞煩舅父了?!?/br> 葛石經(jīng)忙道:“稱不上勞煩,皇上大婚,喜得賢后,此乃萬民之福?!?/br> 才第一天,就說她賢后,杜若有些臉紅,她可是一樁好事都沒有做呢,她謙遜道:“舅父,我可稱不得這等美名,只愿不予皇上添麻煩?!?/br> 葛石經(jīng)道笑起來:“娘娘出身名門,所學(xué)不凡,將來自會成為皇上的賢內(nèi)助的,這就好像前朝的郭皇后,陳皇后……” 那都是名揚(yáng)天下的皇后,個個都有過人之處,天下又有幾人能比?賀玄可不曾想過要杜若能有這等本事,娶她也不是為匡扶自己,他打斷道:“舅父,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他的聲音清冷冷的,葛石經(jīng)戛然而止,略彎下腰道:“就為玉牒一事兒,倒是打攪皇上與娘娘了,微臣這就告辭。” 來得快走得也快,杜若剛才還在想郭皇后,陳皇后的事情,卻見葛石經(jīng)一陣風(fēng)似的走遠(yuǎn)了,她怔了怔道:“皇上不請舅父用頓飯嗎?” “不用?!?/br> 怎么說也是親戚,她倒是沒有想到賀玄對葛石經(jīng)會有點(diǎn)冷淡,不過他這個人對誰都是如此,就算是父親,他又幾時熱絡(luò)過了?比起葛家,父親對賀玄的關(guān)愛一點(diǎn)不少,他都是冷冰冰的呢,還能指望什么,也許他只對親生父母…… 可惜也是無法瞧見這一幕了,她輕嘆口氣,有些忍不住想問宗廟的事情,但又怕戳到他的傷口。 她欲言又止,賀玄看在眼里道:“有什么不好說的?” “我……” “是不是想問祭祖?” 她霍然抬頭:“你如何知的?” “我如何不知?歷來這一日最緊要的事情便是予長輩敬酒,去宗廟拜祭?!辟R玄道,“你自然也清楚的,不過此次便算了,我父親埋在宣城,母親埋在晉南,原該一起搬遷到長安來,但我怕……還是再等等吧,到時我自然會重修宗廟?!?/br> 這長安不是永久之地,他并不愿意這樣折騰父母的骸骨,將來搬了又搬,除非能等到真正的安穩(wěn)。 那是多久之后呢? 杜若驚訝,心想他可真是有耐心!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拜祭一下的?!彼溃案赣H母親在天之靈,自然隨時都能看見,我們就焚香,敬他們一杯茶罷?” 這是人生中的大事,她就不信賀玄一點(diǎn)不想,他也許只是因?yàn)閳?zhí)念,刻意忍著罷了。 賀玄怔了怔,忽地頷首:“也罷?!?/br> 他吩咐元逢去準(zhǔn)備。 雞翅木翹頭的案臺上很快就放了香爐,裊裊的煙升起來,杜若從鶴蘭手里接過茶,朝著天上看一眼便跪在了錦團(tuán)上,賀玄瞧著她虔誠的樣子,也慢慢跪在了旁邊。 她說,不管父親母親埋在何處,他們都是在關(guān)心著自己的。 他娶妻了,父母也會高興。 他端起茶朝地上灑去。 可惜沒有那一日,父親母親真的能喝到了,他殺了那么多的人沾了那么多的鮮血,還會相信魂靈一事嗎?趙堅(jiān)被殺絕不是因?yàn)樽鲪憾喽耍且驗(yàn)樽约旱闹\劃,在這過程里稍許出些紕漏,他都不可能贏得這場仗,那么到時候趙堅(jiān)仍會坐穩(wěn)龍椅。 而他贏得這一切,除了為父親報(bào)仇,對自己有個交代,也因?yàn)榕蛎浀囊靶?,而于父親,終究是晚了。 父親又能得到什么呢? 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 他沉默著,聽到杜若叫父親母親,讓他們安息。 比起他,杜若實(shí)在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她可能一輩子都不能理解他這些年被仇恨折磨,失去了什么,她是難以想象得到的。 賀玄站起來,將茶盅放于案幾。 杜若卻是沒有這樣做,她把茶盅就擺在地上,與賀玄道:“我們清明祭祖的時候,酒壇子就是這樣放著的,祖先們想吃了,自己就會倒一盅,所以祖母有時候會放好幾個酒壇子呢,她說曾祖父很好酒?!?/br> 她甚至把茶壺也放在了地上。 真是個小迷信,賀玄垂眸道:“你覺得你曾祖父真會倒酒喝嗎?” 她一時沒有回答,扶著鶴蘭的手起來,拍一拍裙角才道:“這我真不知道呢!不過想到曾祖父一壇酒不夠喝,又要拿另外的酒壇,恨不得跟別的祖先打起來搶酒喝,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他挑眉。 杜若一笑:“好像就在我們身邊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