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那依你的意思……”杜云壑看著謝氏,有些疑惑,因為謝氏的口氣并不像是反對的,但是卻又不是那么痛快。 這可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風(fēng)。 “凡人心險于山川,難于知天,老爺,我知道你對玄兒的感情,但婚姻大事仍得好好考量,切莫急于一時。”謝氏挽住杜云壑的袖子,“我得看看玄兒他到底什么心思!” 原來是不太放心。 畢竟賀玄從小到大都不是討人喜歡的性子,杜云壑知道謝氏那時接納他,多半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愛屋及烏,而今她作為母親,挑選女婿自然是要多花一些功夫的。 杜云壑贊同道:“既如此,此事便交于你,只是玄兒的品性你是清楚的,他可不是什么浪蕩公子哥兒,必定也是認真的。” 謝氏道:“好歹也有你教養(yǎng)的功勞,又會差到哪里去呢。” 兩人說得一會兒方才歇息。 開春之后,天漸漸就暖了起來,此時杜蓉的肚子已經(jīng)是滾圓了,杜若上回送了襁褓,今日又在家里做小衫子,因那孩子預(yù)計生下來的時候正是夏天,衣衫便比較單薄,梨白色的綢緞上繡著幾朵金黃色的谷穗,極為的顯眼。 鶴蘭遞給她一把銀剪子:“姑娘不怎么喜歡繡花,可這小衫子卻做得很好看呢,還有那襁褓,老夫人看了都夸,說姑娘的女紅進展不小?!?/br> 杜若把衣衫拿起來對著陽光一看,自己也很滿意:“可能小孩兒的好做,大人的我可就不行了!” “小孩兒的會做就好了?!庇裰裥Φ溃巴蠊媚镆膊挥脛跓┡匀?。” 一開始杜若還沒轉(zhuǎn)過彎兒,細想了下才知道玉竹在說什么,臉一下就紅了,斥道:“可不許你再說這種話,什么不勞煩旁人?!?/br> 竟然在說她生孩子的事情,她怎么能不羞! 玉竹嘻嘻一笑,把那小衣衫收起來,心想姑娘都被雍王親了,將來怎么也是要做王妃的,只是因夫人的關(guān)系,時間早晚罷了。 她可不信,姑娘還能嫁給別人。 杜若見她們收了針線,想到明兒的事情,又幽幽嘆口氣,杜凌就要去瀾天關(guān)了,母親這幾日茶飯不思,很是擔(dān)憂,不過父親卻又說,他們杜家的男兒總要上戰(zhàn)場的,不能做縮頭烏龜,是以杜凌注定有這一日,幸好賀玄還派了幾位老將前往,想來也不會有事。 她早早歇著了,第二日起來便去送杜凌。 老夫人也已經(jīng)起了,拉著杜凌的手百般的不舍。 陽光從窗口灑進來,落了他一身,哥哥的身影修長,早已經(jīng)是成年男人的體格,她盯著他看,竟是想不太出他小的時候是什么模樣,由不得眼睛就紅了。 天天在一起,別離很不習(xí)慣! 謝氏本來也是想哭的,見老夫人這樣生怕自己一哭,更是惹得老夫人傷心,勉強笑道:“母親,有馬將軍在,以一敵百,凌兒便是去同他學(xué)習(xí),跟在都督府也沒什么兩樣?!?/br> “是啊,祖母,我很快就會歸來的?!倍帕枰渤雎暟参?。 已經(jīng)是這樣了,不可能再挽留,老夫人性子里也有灑脫的一面,雙手按在杜凌肩膀上:“你出門在外不要逞強,畢竟不是在家里!” “是,孫子一定謹記在心?!倍帕柽B聲答應(yīng)。 杜云壑走過來道:“得去城門匯合了,娘您莫要再多想?!?/br> 老夫人擺擺手:“我們杜家有你這個國公爺,將來還要出個年輕將軍的,是了,該走了?!?/br> 杜凌笑著朝她行一禮,往外走了去。 路上又遇到謝彰一家與二房的人,都是來相送的。 一句句都是關(guān)心,杜凌各自答謝了,他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害怕,甚至是躍躍欲試的,初生牛犢不怕虎,謝詠拉著他袖子:“表哥等我長大了,我跟你一起去!” 杜凌撲哧一聲:“你去干什么,你應(yīng)該像舅舅一樣做個文官才好?!?/br> “不不,我也喜歡舞刀弄槍的?!敝x詠叫道,“我不喜歡念書?!?/br> 話音剛落,頭上就被彈了個栗子。 謝詠抬起頭看到自己父親板著的臉,垂下眼睛不說話了,謝彰道:“不管你喜歡什么,書是一定要讀的,等過兩年再說?!?/br> 還是給兒子一個選擇,杜若心想,舅父還真是好呢,一點不霸道。 謝月儀站在旁邊,眼看杜凌就要走了,也不知道說什么,她心里隱隱的有點難過,可能做的也只是講些吉利的話,她小聲問杜若:“你會去城門那里嗎?” “去啊,我要一直送哥哥到城外!”杜若道,“我們一起去?” “好?!敝x月儀連連點頭。 眾人話別之后,杜云壑一家子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謝氏舍不得兒子,也同杜若坐在一輛馬車里,直坐到城門口。 杜若下來時,只見那里已經(jīng)有幾位將軍了,他們身后正有一大隊的兵士邁著整齊的步子從城門走出去,謝氏忙著叮囑兒子,說來說去都是反復(fù)的話,無非是讓他不要沖動,保命在先,杜凌這一早上都聽得膩了,只拗不過長輩,耐著性子點頭。 直到賀玄出現(xiàn),他好像看到救星一般,揮著手道:“賀大哥,你也來送我嗎?” 杜若朝遠處看去,只見賀玄騎著他那匹赤紅色的坐騎,策馬而來,黑狐裘被風(fēng)吹得揚起,露出里面深青色的錦袍。 她想到那天在屋頂上的煙花,一時是甜一時又是澀。 也許有些事情也不用多想,要來總是攔不住的。 賀玄微微一笑:“你第一次出征,我自然要來送你?!庇峙c杜云壑夫婦見禮,尤其是對謝氏,竟然尊稱了一聲伯母。 當(dāng)初杜云壑把他領(lǐng)回來,便是讓他把他們當(dāng)成伯父伯母看待的,然而那時候他嘴巴很緊,幾是不叫,可今日卻重新拾起這稱呼了,謝氏眉頭挑了挑,上下打量他一眼。 要說容貌,這王爺也是沒得挑剔,俊美無雙。 她似笑非笑:“伯母可當(dāng)不起,叫旁人聽見也誤會,上回穆夫人便是說什么半個兒子,你而今是雍王,哪里能開這種玩笑。” 這話聽著是見外的,賀玄笑一笑:“夫人說得在理,我受教了。” 杜云壑曉得謝氏是要擺擺架子,只他的心情還是復(fù)雜的,便當(dāng)做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