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姚世廣拉著她的手半晌才道:“事到如今,或許唯有燕娘才能救老夫一命?!?/br> 燕娘臉色一變,勉強道:“老爺說笑了,燕娘不過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擔(dān)擔(dān)手不能提籃,如何有這樣的本事?!?/br> 姚世廣:“燕娘莫小看了自己,當(dāng)日你在青燕樓之時引得多少王孫公子慕名而來,趨之若鶩?!?/br> 若此時再不知姚世廣打的什么主意,燕娘就白活了,她掙開了手,后退了一步,顫巍巍的道:“燕娘此等陋顏恐入不得貴人的眼,這殘花敗柳的身子,豈非玷污了貴人,況早聞秦王殿下并不好女色,只怕燕娘縱是九天仙女下凡,也無濟于事,” 姚世廣:“你不知,秦王殿下雖不好女色,卻最喜歡琵琶,府里頭養(yǎng)著好幾個善琵琶的歌姬,況雖無好色之名,到底是男人,哪有不喜歡美人的,不然□□養(yǎng)那么多美貌歌姬做什么,可見秦王也并非如傳言的那般清寡?!?/br> 燕娘閉了閉眼:“爺果真要把奴家送于秦王殿下?!?/br> 姚世廣:“不是送,是給你選了一條更好的出路,只你伺候好了秦王殿下,跟著回了京,往后可是一輩子的風(fēng)光體面,榮華富貴?!?/br> “若燕娘貪慕榮華又豈會跟了老爺。” 姚世廣心里也有些愧疚更有不舍:“燕娘,你就念在我們夫妻一場,幫我這一回?!?/br> 夫妻一場,燕娘慘笑了一聲:“老爺嚴重了,燕娘不過一個奴婢罷了,爺既打算好了,燕娘答應(yīng)便是。” 姚世廣大喜:“明兒晚上,我在府里設(shè)宴請秦王殿下,到時就瞧燕娘的本事了。” 燕娘點點頭:“那奴家現(xiàn)在便去準(zhǔn)備?!闭f著蹲身一福下去了。姚世廣雖不舍,卻也只能忍痛割愛了,親自寫了帖子,叫管家送去了織造府。 今兒三爺難得空閑,就把陶陶叫了過來,查驗她近日的功課,說到這個,陶陶心里一百八十個不樂意,這都多少年沒做功課了,跑到這兒來,又成學(xué)生了,三爺嫌她字寫得難看,逼著她每天寫十篇大字,是她磨了又磨才改成了五篇,之前在京里,他在□□,自己在晉王府,雖在一條街上,到底是兩個府里,自己耍點兒花活,找七爺捉刀代筆寫一些,也能糊弄過去。 雖說每次求七爺幫忙的時候,七爺總會數(shù)落她這樣一輩子都練不出字來,還說三爺這般是為了她好云云,最后還是禁不住她的哀求,幫她寫一些,而且七爺模仿自己的字體惟妙惟肖的,別說三爺,自己都認不出來,真難為他能寫得如此難看。 想到這個,陶陶就異常想念七爺,不知他現(xiàn)在做什么呢,西苑的戲臺蓋了多少,這一晃就是一個月,出京的時候還是七月,如今可都快中秋了。 陶陶把自己這幾日寫得大字攏到一起,挑挑揀揀了半天,找出還算順眼的沓成一摞,拿著過去了,幾乎是從屋子邊兒上蹭進去的,就瞧這丫頭心虛的樣子,就知道必是沒好好練字,三爺抬頭看了她一眼:“怎么這么半天才過來,字呢拿過來給我瞧瞧。” 陶陶期期艾艾的道:“那個,這些日子坐船的時候多,那船上搖搖晃晃的,筆拿不穩(wěn),寫出的字便也不大好。” 三爺挑挑眉:“丑媳婦兒總歸要見公婆的,拿過來吧?!?/br> 陶陶只能走過去,把手里的大字放到書案上,見三爺一邊看一邊皺眉,嘟著嘴巴道:“沒這么差吧,您看這個永字我寫的還過去吧,還有這個字,還有這一撇……”嘴里說著,小手還不停的指指點點的夸自己。 三爺卻不好糊弄,越看眉頭皺的越緊,等看完了,腦門都皺成了川字,抬頭看著她問:“先頭那些字是誰幫你捉刀的,老七?” 陶陶嚇了一跳心道,他怎么瞧出來的,心里發(fā)虛,低著頭不敢吭聲。 三爺臉色緩了緩:“知道錯了還能認就好,若你今兒狡辯一個字,以后就不是五篇大字了,老七糊涂,這么由著你的性子,這字什么時候能練出來。” 陶陶見三爺?shù)哪樕幌裉鷼獾臉觾?,膽子大了起?nbsp;:“我也不考狀元不當(dāng)官,干嘛非要寫一首好字啊?!?/br> 三爺拉了她過去:“一人的字是門面,觀字如見人,你說挺漂亮的丫頭,寫了一□□爬的字,多難看,這跟當(dāng)不當(dāng)官有甚干系。” 陶陶卻高興起來:“三爺真覺得我漂亮啊,您還是頭一個這么夸我的呢” 三爺見她跟撿了撿元寶似的,眼睛都笑瞇瞇了,嘴角上翹,映著圓乎乎一張小臉,可愛的緊,伸手捏了捏她的蘋果臉:“夸你一句漂亮,就這么高興啊,老七沒夸過你嗎?” 陶陶撅噘嘴:“七爺說我長的不難看,那意思當(dāng)我聽不出來呢,就說我長得不好看唄,不過三爺真覺的我漂亮啊,聽說□□里有倆彈琵琶的美人兒,難道我比她們還漂亮?” 三爺臉色略沉:“你是主子,跟她們比什么?以后不許胡說?!?/br> 陶陶心說,她什么時候成主子了,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正說著外頭潘鐸拿著個帖子走了進來:“爺,姚知府下了帖子,邀爺明兒去府中賞月?” 第65章 三爺點點頭:“你叫人回話兒就說我應(yīng)了?!?/br> 潘鐸:“主子,這個節(jié)骨眼兒,姚世廣擺宴只怕是為了您查出虧空的事兒,這可是宴無好宴啊?!?/br> 三爺:“放心吧,再借姚世廣幾個狗膽兒,他也不敢把我如何,我倒是想看看,他還有什么招數(shù),想必他心里也該明白,指望我看著姚家的面子放過他是絕無可能?!?/br> 陶陶:“江南這么多官呢,干嘛非要拿這位開刀,好歹他是姚家的人,三爺就算瞧在貴妃娘娘的份上,是不是該留些情面,?!?/br> 三爺看了她一眼:“前兒跟我說那些話,聽著還是個知道些道理的,怎么今兒就糊涂起來,正是因為他姓姚,是皇親國戚,才越發(fā)不能縱容其貪贓枉法,姚世廣雖不過一個江寧知府,可你知道江寧府衙的賬上虧空了多少銀子,整整二十萬兩,姚世廣不過才當(dāng)了兩年知府,就虧了這么多銀子,若是年頭長了還了得,這樣的貪官污吏,莫說他是姚家人,就是皇家的人一樣該死?!?/br> 陶陶見他說到恨處,直咬牙可見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不敢再說:“既如此,您還去赴宴做什么,直接拿了他抄家砍頭多利落?!?/br> 三爺:“早聽人說,這江寧姚府之中有個觀月閣,映著一湖碧水,月上中天,天上水中雙月爭輝,乃難得一見的奇景,明兒是中秋,正是賞月的日子,在織造府待著未免無趣,倒不如去姚府走走,瞧瞧這雙月爭輝的奇景?!?/br> 陶陶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三爺?shù)囊馑际菐乙黄疬^去,不妥當(dāng)吧,姚知府邀的是您,不定安排了什么迷魂陣,我跟去只怕三爺不便?!?/br> 三爺聽了嗤一聲樂了:“年紀(jì)不大,懂得倒不少,放心吧,有你這糟心的丫頭在旁邊,多厲害的迷魂陣也不怕,不過你去無妨,姚家丫頭不能去?!?/br> 陶陶道:“瞧三爺說的,我再傻也不能讓子萱去啊,那姚世廣可是她的堂叔叔,有個侄女在旁邊,多尷尬啊,再說有些手段也不好施展?!?/br> 三爺笑伸手點了點她:“鬼靈精?!?/br> 次日天一黑,陶陶就收拾妥當(dāng),陶陶身上的衣裳是住進織造府之后新做的,料子是一種什么月影冰紗,陶陶不大懂,反正輕薄好看,穿在身上涼晾的舒服的不行,陶陶一穿上就不舍得脫了,而且樣式是她喜歡的褲襖不是裙子,更是可心,陶陶一直不喜歡那些太繁瑣的衣裳,本來天就熱還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不熱死,也得捂死,遠不如這樣的褲襖利落方便。 轎子一停下,陶陶就要先一步鉆了出來,嫌轎子里太悶,也不知為什么三爺喜歡坐轎,馬車多好,寬敞還涼塊。 姚世廣早得了信兒在大門口迎著呢,正要見禮,卻見鉆出來個小丫頭,不禁愣了愣,陶陶嘿嘿一樂,指了指轎子:“三爺這就下來?!闭f話三爺已經(jīng)下了轎。 姚世廣忙要磕頭,給三爺一把扶?。骸敖駜河植皇窃谘瞄T辦差,姚大人不用如此多禮,早聽說姚大人府上雙月爭輝的奇景,今兒有緣一見,實不負這趟南下之行?!?/br> 姚世廣客氣了幾句,讓著進了里頭,陶陶跟在三爺身邊兒,眼睛都不夠瞧的了,暗暗咂舌,姚世廣這私宅建的真是頗用心啊,沿著廊子徐徐往前,每一步都是不一樣的景兒,竟真是移步換景,稱得上巧奪天工啊,哪怕是夜色之中,看不大清楚格局,從隱在燈火中別樣精致的亭臺軒館,也能窺見一二。 三爺?shù)溃骸耙Υ笕诉@園子蓋得當(dāng)真不凡?!?/br> 姚世廣含糊道:“這本是一處廢棄的園子,下官來了之后,見荒著可惜,就買了過來,好歹修葺修葺,用作待客倒也過得去。” 陶陶暗暗撇嘴,心說這樣的園子要是廢棄的,自己把腦袋給他,好歹修葺修葺,真敢說啊,不說別的就是路過這幾處粉墻上的書法篆刻,皆出名家之手,就這得使多少銀子,更何況這一路走來,奇花異草芬芳馥郁,好些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這姚府,自己就成了頭一回進城的劉姥姥,看什么都新鮮,心里羨慕的不要不要的,琢磨啥時候自己也有這么個園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