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陶陶沒轍的道:“那后兒你總會擺攤吧。” 漢子點頭:“嗯,不下雨俺就擺攤,要不,你告訴俺你家住哪兒,俺娘要是答應(yīng)了,俺去你家找你?!?/br> 陶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告訴了漢子自家的住址,又怕老實頭的娘以為自己是騙子,給了旁邊代寫書信的幾個錢,借了紙筆,略想了想畫了一只卡通兔子遞給漢子,讓他拿給他娘瞧瞧,好歹的得露點兒真本事,空口說白話如何取信于人。 漢子拿著手里的紙愣了半天,等他回過神來,攤子前兒早沒人了,雖說老實卻也不傻,也知道自己生意不好是因為做的面具式樣太少,小孩子不喜歡,大人誰買這個啊,要是真能做出紙上的樣兒,小孩子肯定喜歡,可這是兔子嗎?他怎么記得兔子長得不是這樣呢,算了回家問問娘吧,娘說成就成,想著收拾了攤子家去了。 陶陶終于找到了個自己能干的事兒了,心情輕松了不少,虧了自己興趣所致,學過幾年素描,不然跑到這兒鳥不拉糞的古代來,連個謀生的技能都沒有,非得餓死不行。 心情一好就想跟別人分享,在這里她誰也不認識,也就柳大娘算個熟人,而且人家沒少幫自己,又幫自己洗衣裳又收拾屋子做飯的,總的回報一二。 念頭至此正好瞧見那邊兒有個rou攤子,大概過了晌午要收攤子了,還剩下一條肥膘rou,提在手里,緊著吆喝,見陶陶過去,忙著轟她“一邊兒去,一邊兒去,饞rou了讓你家大人來買?!?/br> 陶陶就是不走,站在rou攤子前頭:“我家大人忙,讓我來買rou。” 那賣rou的一聽立馬變了個笑臉:“那可趕巧了,瞧這塊rou多肥的膘兒,稱回去剁餡兒包餃子,管保一咬一嘴油,可解饞呢?!?/br> 陶陶有些嫌棄的看了看:“有沒有瘦的?” 賣rou的眼珠子瞪的賊大:“這可成笑話了,誰家買rou不照著肥膘兒rou買,瘦的誰要?!崩^而開始懷疑陶陶是搗亂來的,眼神頗有些不善。 陶陶這會兒才回過味來了,想起這城西住的都是窮苦人,一年到頭吃rou的次數(shù)十個指頭都數(shù)的過來,燉rou更別提了,大多是都是趕上年節(jié)兒的包頓餃子應(yīng)節(jié)氣兒,肚子里缺油水,自然喜歡肥rou,忙道:“這塊rou給我稱了吧?!?/br> 柳大娘把衣裳最后一撥衣裳洗好晾上,又把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兒,抬頭瞧瞧天色,心里不免有些擔心,二妮子這出去有一天了,還不見家來,莫不是遇上了壞人,雖說青天白日的,也難保遇上拍花子的。 越想越擔心,琢磨當家的也該回來了,剛說回去叫當家的出去找找,院門就開了,二妮兒手里提著一條肥膘rou從外頭走了進來,見了柳大娘打過招呼,就把手里的rou遞了過去:“大娘要是有空,晚上包餃子吧?!?/br> 柳大娘接了rou,半天才緩過來,略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二妮兒,咱窮苦人,能把肚子填飽就是造化了,這rou還是腌起來,留著過年的時候吃吧?!?/br> 過年?現(xiàn)在才開春,離著過年早著呢,等過年吃,這rou都腌成什么了,忙道:“大娘就別跟我客氣了,我今兒尋著了個掙錢的營生,心里歡喜,吃頓rou餃子不算什么?!?/br> 柳大娘也高興起來:“你這有病了一場,倒得了本事,才多大就能掙錢了,不知是什么營生?累不累?” 陶陶琢磨跟柳大娘說了做面具的事兒,柳大娘也只會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便道:“這會兒剛有個影兒,還沒成呢,等成了再跟您說,我估摸著*不離十?!?/br> 柳大娘也不好再問,點頭:“有個生計,又有你姐留下這個院子,往后就不用愁了,這可真是喜事兒,大娘這就剁餡兒包餃子去,我家兩個小子要是知道今兒晚上能吃上rou餃子,哈喇子都得流三尺,這回可解了饞……” 第7章 竟是親戚 陶陶沒想到老實頭轉(zhuǎn)過天兒就找來了,柳大娘開的門,瞧見是個生臉的漢子愣了愣:“你找誰?” 漢子撓撓頭:“俺,俺找陶二。” 陶二?柳大娘搖搖頭:“這家雖姓陶,可沒有陶二這個人,你莫不是找錯門了吧?!?/br> 陶陶在屋里聽著像老實頭的聲兒,忙走了出來:“沒找錯,沒找錯,就是這兒,你不說今兒跟你娘瞧郎中去嗎?” “你,你是陶二?你是女的?!?/br> 陶陶點頭:“我本來就是女的。” 柳大娘見認識,讓著漢子進來。 陶陶剛吃了早飯,昨兒回來的時候買了些紙,勞煩柳大娘打了漿糊,準備今兒把窗戶重新糊一遍兒,本來屋子采光就不好,窗戶紙一舊就更暗了,總在黑屋子里待著,整個人都抑郁,雖說條件有限,也得弄得舒適些才好,順道把屋里的墻也糊糊,省的看著灰撲撲的,晚上睡覺都怕掉土。 故此,屋里倒騰的亂七八糟,下不去腳,陶陶索性搬了板凳出來,讓漢子在院子里坐了,漢子沒想到陶陶是這么個點兒的小丫頭,頗有些意外:“你,你一個丫頭做什么買賣?” 陶陶不樂意了:“丫頭也得吃飯,不掙錢喝西北風啊。” “不,不是有你爹娘嗎?!?/br> 陶陶:“你不也有娘嗎,不一樣去街上擺攤子?!?/br> “俺,俺跟你不一樣,俺大了,俺娘有病,就該俺養(yǎng)家?!?/br> 陶陶給這老實頭弄得心頭火氣,一插腰:“你今兒來就是跟我抬杠的不成?!?/br> 漢子不想她這般悍,有些局促:“俺,俺不是抬杠的,你不說讓俺找你來嗎,俺問了俺娘,俺娘說你是個有本事的,叫俺跟你合伙做買賣。” 陶陶臉色緩了緩:“既是合伙你管我是丫頭小子,再說,我爹娘早就沒了。”見漢子直看柳大娘,忍不住翻了白眼:“柳大娘是我家鄰居?!?/br> 柳大娘正端詳漢子,聽見話點點頭:“是啦,我是二妮家的鄰居柳大娘,聽你的口音像是山東人?” 漢子:“俺家是山東陽信高家村人氏,前幾年鬧,村子里的人餓死了大半,實在活不了才,逃了出來?!?/br> 陽信?柳大娘目光有些閃動,又仔細端詳他半晌:“說起陽信高家村,我娘家倒有一門親戚在哪兒,是我的一個遠房表舅叫高得水,不知可聽說過?” 柳大娘一提,漢子疑惑的看著柳大娘:“這是俺爹的名兒。” 柳大娘頓時激動起來:“俺就說瞧著長得有些像,只是不敢認,你是大栓?” 漢子有些無措:“您怎知道俺的名兒?” 柳大娘:“我可不止知道你的名兒,還知道你家就住在高家村西邊兒的村頭兒上,籬笆圈的院子,院子邊兒上不遠有個大水坑,坑邊兒上有個長了好些年的棗樹,結(jié)的棗子又大又甜,對了,你還有個兄弟叫二鎖,算著年紀,今年也該二十了,比你整整小了兩歲,生日跟你一樣都是六月,正熱的時候,日子就差三天,我說的可對?” 見漢子有些傻,嘆了口氣:“若論起輩分來,你該叫我一聲表姐呢,小時候總?cè)ケ砭思彝鎯?,那時候你還小,大約不記得了,后來嫁到柳家又遇上了災年,逃了出來,親戚們便都失了聯(lián)系,不想今兒在這兒遇上了,快著帶我去瞧瞧表舅表舅母,一晃有十幾年不見了,心里實在惦記。” 說著把圍裙摘了跟陶陶道:“二妮兒,我先跟大栓兄弟家去瞧瞧老人,一會兒再讓他回來跟你商量正事兒。” 陶陶忙點頭,剛柳大娘幾句話說的她心里酸酸的,世間最無情的便是天災,不知毀了多少和樂的家園,生離比死別更傷情。 廟兒胡同這些人,哪一家不是如此,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誰愿意背井離鄉(xiāng)的跑到京里來,京城再好也不是故土,故土難離是刻在中國人骨子里的東西,哪怕千年萬載也不會磨滅,這是中國人獨有的情結(jié)。 故此,她十分理解柳大娘的迫切與激動,他鄉(xiāng)遇故知,人生之大幸,更何況還是親戚,都是可憐人抱在一起取暖,多少有些慰籍,面具的事兒本來也不急,等一會兒怕什么。 只是柳大娘跟老實頭走了之后,陶陶看著空落落陌生的院子,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爸媽,不知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怎么著急呢,別看她爸平常對自己看似嚴厲,其實她心里知道爸最疼自己,每次去外地出差,都會給自己帶來許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