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不吃了?到底還是不敢吧?!?/br> 傅新桐默不作聲將周氏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反倒嚇了周氏一跳,傅新桐揚了揚手里從周氏衣襟上抽出來的帕子,笑道: “怕什么,吃飽了飯,拿帕子擦嘴而已?!?/br> 兩人你來我往,不相上下,周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看著傅新桐居然拍起了手:“不錯不錯,還真有點臨危不亂的架勢,只不過你這回算是栽在我手里了,你猜我會不會留你一條命出去?” 傅新桐擦完了嘴,又開始擦手,擦了手之后,還用帕子擦拭鎖在自己腳踝處的鐵鏈,挑釁一般對周氏回道: “你不留我一條命出去?有這個能耐嗎你?侯爺讓你給我送飯來,就是不想我死,你敢違背他的命令?” 說到這里,周氏笑了:“哼,你還是不要太過自信的好。他的命令又如何,他不想殺你又如何,別說你了,就連他都被我拿捏在手里,我讓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傅新桐點頭說:“是啊,他被你拿捏……因為他把你當做你jiejie,一輩子模仿別人,失去自我的感覺不好受吧?是不是成天里擔驚受怕,害怕自己哪里沒有做好,惹得他不快,是不是害怕他對你厭倦,害怕他再也不會喜歡你?這么些年,你睡過幾天安穩(wěn)覺?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臉上用來遮蓋皺紋的粉已經(jīng)多到走路都會掉下來了?!?/br> “胡說八道,給我住口!” 傅新桐故意激怒周氏的話一出口,就引起了周氏的激烈反應,她不能容忍有人戳穿她的面目和說她不美,這是她的兩個不能觸碰的死xue。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里應該很清楚?!备敌峦├潇o的觀察周氏的表情來決定自己說什么話。周氏越不愿意聽什么,她就越是要說什么。 “作為你jiejie的替身活了這么多年,你可真沒意思,可饒是你萬般努力,也沒法將你jiejie從顧興盧的心里驅(qū)逐出去,他心里想的,念的依舊是你jiejie,就算你在身邊伺候十多年,小心謹慎,為他生兒育女,可是你在他心里仍舊什么都不是,他看著是將你扶正做了侯夫人,可是卻連個五品誥命都不替你掙,他這是拿侯夫人的位置哄你玩兒呢,就為了讓你代替你jiejie在他身邊多待些時日,讓他慰藉慰藉相思之情,也就是你,傻不拉幾的跟了他這么多年,被一個有名無實的名分戲耍至今?!?/br> 周氏氣極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將桌上的碗具杯具盡數(shù)掃到地上,然后又奮力將傅新桐面前的整張桌子都給掀翻在地,可表情卻是沒有了先前的暴怒,只見周氏忽然桀桀怪笑起來,指著傅新桐說: “別以為說幾句話就能讓我掉以輕心,我還不至于那樣蠢笨。我不妨告訴你,顧興盧確實說過不殺你,可是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西郊山上,這里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索道通往山下,而山下就是西郊大營,我就在那里,你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拋不掉了,你跟我嘴硬有什么用?我能給你一天送三回飯,也能給你三天送一回飯,或者時間更長,只要沒人發(fā)現(xiàn)你,你就得在這個地方活活的餓死?!?/br> 第166章 第166章 傅新桐緩緩站起, 不顧周圍一片狼藉,從容的樣子讓周氏看在眼中只覺得刺眼,相較于周氏的暴怒,傅新桐簡直可以說是輕松自在了, 儼然兩人的身份對換,被抓的人不像是傅新桐,反而像是周氏。 “哼哼,我會不會餓死這件事另說,你以為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嗎?你與你大哥周穩(wěn)在望山亭私會, 當天晚上,周穩(wěn)就找侯爺敘舊, 這才有了如今的事,這些你以為我們不知道?” 傅新桐的聲音很輕, 在安靜到可怕的屋子里越發(fā)牽動人心, 周氏臉上再也露不出笑容,蹙眉冷道: “你們都知道?不可能!你是騙我的, 是在套我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話是這樣說著,可是周氏心里卻開始發(fā)虛了,因為傅新桐說的這些是確實發(fā)生過的事情,可是一想也不對,如果他們早就知道她和大哥的計劃,又怎么會讓顧興盧中他們的計,做出今天的事情呢? 傅新桐回身坐在床板邊上,笑的很甜:“我是不是騙你的你自己想想就是了,你讓周穩(wěn)悄悄的給侯爺送了你jiejie的親筆信是嗎?是你jiejie的親筆信觸動了侯爺?shù)某钅c,叫他踩入了你們事先設置的陷阱?!?/br> 傅新桐想起來自己暈倒前看見的那封信,上面字跡娟秀,紙張有些年頭,盡管她但是沒有來得及細看信里的內(nèi)容,但是依稀能夠感覺到出來,那信是出自已故周昭儀之手,顧興盧站在畫像前看了信之后,就順手把信擱置在書架上,急急出門去,那兩張信紙就和那沒有來及的遮起來的畫像一樣,讓顧興盧迷失了自我。 周氏瞇著眼,盯著傅新桐,目光銳利,仿佛要將傅新桐從里到外全都看個清清楚楚似的,片刻后,冷靜的說道: “既然知道是陷阱,你們又為什么要讓他踩進來?別說是為了想讓他看透我的真面目,搶兵符,起兵造反這種事情,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別告訴我你們?yōu)榱藢Ω段?,會愿意付出這樣大的代價?!?/br> 周氏一邊說話,一邊變換著表情,也許是她平日里的和善面具戴多了,此時露出本相,越發(fā)的猙獰。但傅新桐已經(jīng)來不及去看她的表情了,周氏的話讓傅新桐徹底震驚: “你說什么?搶兵符,起兵造反?” 這話從何說起? 傅新桐腦子轉(zhuǎn)的飛快,這到底怎么回事?顧興盧不會糊涂到這步田地吧,為了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念想,居然枉顧兩府幾百人的性命?鎮(zhèn)國公掌管的是西郊大營的兵符,顧興盧將她打暈之后,也是將她藏身到了西郊山崖之上,這就說明,顧興盧現(xiàn)在已經(jīng)人在西郊大營,搶兵符的目的是為什么,就不用多說了。可是憑著顧興盧搶來的兵符,真的可以控制住西郊大營的人起兵造反嗎? 周氏看著傅新桐面露驚訝,便明白傅新桐只不過知道一點皮毛,當即發(fā)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原來你不知道啊,果真是騙我話的。哈哈哈,你這個臭丫頭,心眼兒可真多,我差一點就被你給騙了?!?/br> 傅新桐驚愕不已:“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有本事就說清楚,你們到底讓侯爺干什么,起兵造反對你們有什么好處?你現(xiàn)在還是侯夫人的身份,若是侯爺造反了,你只怕也難獨善其身,更何況,你還有兒女在,難不成你也要他們替你們的瘋狂陪葬嗎?”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周氏的想法了,腦中一直擁堵的細節(jié)忽然間就通了,她想她終于明白上一世為什么顧歙會弒父反被殺了,顧歙和侯爺都是如此,若非有萬般緣由,都不可能向?qū)Ψ桨蝿ο嘞颍墒侨绻卸骱钍芰酥苁纤麄兊男M惑,去搶了國公手里的兵符,打算用西郊大營的兵力造反,那么顧歙為了保全鎮(zhèn)國公府和承恩侯府數(shù)百條人命,只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因為如果由著顧興盧造反,那么兩府幾百性命皆要跟著陪葬,宮里的皇后娘娘,鎮(zhèn)國公府,承恩侯府,甚至還有顧家二伯府上,造反的罪名何其大,天子容天下,卻絕不會容造反之人,所以顧歙必須出手。 但是他到了最后關(guān)頭,也許又不忍下手了,所以干脆讓顧興盧殺了自己,用自己的血喚醒顧興盧,所以,上一世才會發(fā)生顧歙弒父反被殺的結(jié)局,上一世她記得,顧興盧反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以后,一度沉淪,鎮(zhèn)國公府與承恩侯府則因為顧歙的死而漸漸沒落,卻始終沒有被爆出承恩侯起兵造反之事。 是了,事情如果這樣發(fā)展的話,那傅新桐腦中的謎團就算是全都解開了,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 顧興盧已經(jīng)搶了兵符來到了西郊大營,馬上就要動真格的起兵造反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顧歙聽沒聽說這件事,如果他聽說了,那么他會像上一世那樣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傅新桐忽然感覺雙腿發(fā)軟,整個人都站不住了,眼淚瞬間便落了下來,忽而抬頭,對一旁看著她的周氏說道: “你放我走!我要去救顧歙!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送死!你這個瘋女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傅新桐雙腿軟了沒法行走,往前爬了兩步,抱住了周氏的腿,憤慨咆哮道。 周氏伸手推開了傅新桐,抬腳踩在她的肩膀上,笑的像個名副其實的癲婦人,看見傅新桐崩潰的樣子,她很興奮,發(fā)狂般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是色厲內(nèi)荏的紙老虎,我就是要你們?nèi)紱]有好日子過,我要把你們?nèi)疾仍谀_底下,讓你們還敢輕視我。鎮(zhèn)國公府和承恩侯府,還有那個在宮里面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還有顧歙,顧興盧,還有你!我要你們?nèi)既ニ?!當年皇帝加注在我們周家身上的事情,我要還到你們顧家身上,讓你們嘗嘗門楣敗落,流離失所,處處被人欺負的滋味兒!不過,我想你們沒機會嘗試了,顧興盧起兵造反,皇帝還能容他?他是顧家的人,皇上又豈會放過顧家,到時候,你們都會被午門斬首?!?/br> 傅新桐恢復了些力氣,在周氏腳下掙扎著,說道:“我們?nèi)急粩厥?,那你的兩個子女呢?你也親手毀了他們的安逸生活,你于心何忍?你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嗎?” 周氏再次笑了起來,這回的笑容像是從鼻腔里出來的聲音,聽著十分詭異: “哼哼哼,沒想到你還挺好心,我的兒女就不用你cao心了,我能做出這件事,就勢必會把他們安排好的!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不妨全都告訴你好了,也讓你明白明白我的手段。這些年可把我憋苦了,沒人知道我的本事。我告訴你,只要我們的計劃成功之后,顧家全都會淪為階下囚,但我們不一樣,我大哥會在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殺了造反的顧興盧,到時候我們周家會重新起復,我大哥會重振我周家聲威,到時候,我和我的孩子還怕沒有好日子過?留在顧家才是真正的糟踐我們呢,顧興盧眼中只有顧歙,顧歙是兩府世子,他和寧哥兒也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是顧家可曾把寧哥兒當成是子孫?難道這顧家的爵位,偏就只有顧歙一人能夠繼承嗎?他們是眼瞎了嗎?看不見我的兒子,他們吃rou,連一口湯都不給我兒子喝,這樣的人家,我們還要跟著后面耗什么?” 傅新桐絕望的閉上了雙眼,確定上一世的事情正在發(fā)生,她以為她可以改變顧歙的結(jié)局,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卻不容她改變,顧歙這輩子興許依舊難逃弒父反被殺的命運,她救不了他。 重生以后第一次,傅新桐有悔恨的感覺。她若是能早點發(fā)現(xiàn)周氏他們的詭計就好了,顧歙就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傅新桐徹底沉默了,周氏挪開腳,將傅新桐的上身給拉扯起來,搖晃了兩下,咆哮道: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我根本不怕顧興盧,從頭到尾,都是我將他戲耍于股掌之上,他以為我那個jiejie是什么好東西嗎?她和我一樣,野心可比我大多了,我只想過安穩(wěn)的好日子,可是她卻想做皇后!為了做皇后,她在宮里做了多少殺人滅口的事情,那雙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可偏偏她生的美貌,那些男人看見她,連魂兒都沒了,誰還管她心腸是好是壞呢?顧興盧不是第一個沉迷在她美色中的男人,卻也許是最后一個,因為我jiejie死了。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故意留下了一封自己如何受到污蔑與欺辱的信,放在我大哥身上,那封信就是我大哥對付顧興盧的籌碼,顧興盧也許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愛上的是個怎樣可怕的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不僅要丟了自己的性命,還要把兩府之人全都牽連下水,皇后賜死我jiejie,我jiejie利用她弟弟報仇,再公平不過了,世間之事,不過就是比比誰的手段更高明,多虧了顧皇后有個好弟弟,一直對我jiejie癡心不悔,哈哈哈哈,這一場很顯然是我們贏了。” 第167章 第16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