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鄭媛在車內(nèi)隔著一層薄紗往外頭看,見著一道模糊的影子閃過,她立刻挑起帷裳,就見到了公子均。公子均坐在軺車上,頭頂上只有一個傘蓋,傘蓋偷下來的陰影將他的臉遮住了大部分。 投在他臉上的陰影,顯得他面龐越發(fā)輪廓分明。鄭媛保持著掀開帷裳的動作,她看著公子均直笑,而后手指輕輕的在唇上一揩。 公子均見著鄭媛沖他笑,等到兩人距離遠了,她才將帷裳放下來。 這個女子是狠心,無比的狠心。公子均回過頭去,臉上和身上熱的很。 “公子還好吧?”御人回頭,見著公子均面上有紅暈,不禁出口詢問。 “無事?!惫泳膊煊X到自己臉上燙的很,“是被曬的?!?/br> 曬得? 御人瞧了瞧頭上的傘蓋,這樣子還能曬著?自己也不覺得熱啊。 不過御人很明智的沒有說出口,只是雙手一振車轡,令面前駟馬向前跑去。 鄭媛當(dāng)街調(diào)戲了一把公子均,心里可樂了。就像紈绔子弟終于把看中的給勾到了手一樣,她也知道公子均是個表里不一的,面上謙虛恭謹(jǐn),如同詩里頭的謙謙君子,可是這私底下么,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 見著他不得不忍,她就渾身上下興奮的不得了。他越忍她就越想撩,最后看著他忍不可忍的壓過來。那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鄭媛被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手指抬起來,寬大的袖子落下,遮去了一半的臉,露出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 她該不是變態(tài)了吧? 鄭媛吃了一驚,她很快又平靜下來。從來沒有個變態(tài)覺得自己是變態(tài)的。 公子蠻的封邑離新鄭還有段距離,公子蠻身上沒有大功,也不是鄭伯最喜愛的兒子。所以得到的封邑不怎么樣。出產(chǎn)也不豐厚,最要命的是靠近邊邑,每年秋季必須要趕緊把莊稼全部收好,要是和楚國交惡的時候,指不定就便宜了打過來的楚軍。 鄭媛心里覺著公子蠻也是挺無奈。新鄭里頭的事原本就夠多了,封邑里頭的事也讓他忙的不可開交。 不過也好過她,什么都沒有。將來嫁人,若是運氣好,成了正妻,也只有自己帶去的那些媵器。 薛任的年紀(jì)比鄭媛大不了多少,女子十五及笄,而后等著的就是嫁人。薛任的年紀(jì)滿打滿算,不過是比鄭媛大上幾個月罷了,滿臉的稚氣哪怕是做婦人打扮也壓不住。 鄭媛原先和這位阿嫂沒有多少來往,畢竟公子蠻不是她同母兄長,來往的太密切會有人說閑話,所以和薛任也僅僅只有一個禮字。彼此之間都生疏的很,可是這路上,薛任對她噓寒問暖,每日里在傳舍投宿之時,都要親自來探望。 鄭媛又不天生冷心腸,漸漸的就和薛任開始關(guān)系融洽了。 兩個都是女子,而且年歲相近。兩人走在一塊格外的容易,何況鄭媛還有些讓女子欣喜的小手藝。 鄭媛這日一大早就到了薛任居住的房內(nèi),替薛任上妝。 “叔姬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薛任乖乖的坐在那里,任憑鄭媛在她臉上忙活,她身上不怎么動,只剩下一雙眼睛覷著鄭媛。 “這些啊,都是我自個琢磨的。傅姆說過婦容,所以我就私下偷偷學(xué)唄?!编嶆潞腿耸煜ぶ?,就不再是以前那副敬而遠之的模樣,她給薛任畫眉,眉形畫出來不是貴婦中常見的直眉,稍微帶那么一點點彎,而且顏色也不重。 “阿嫂看看,可還好?”鄭媛讓薛任自己看看銅鏡,她是見不慣那些貴婦滿臉□□,白的白,黑的黑,紅的紅,好好一張臉愣是被化成了畫布一樣。 “嗯,比以前淡了不少?!泵嫔系膴y容比以前侍女們給她上的要淡許多,甚至最注重的眉,也不過是稍加修飾而已。 “嗯,就是這樣,畢竟阿嫂膚色原本就白皙,粉多了倒是喧賓奪主了?!焙沃故切e奪主,一臉的粉看著后槽牙就開始酸,恨不得一頭躲起來。 “叔姬今日沒有上妝?!毖θ尾贿^就那么點大,聽到鄭媛夸她皮膚白,不禁心下高興,她看到鄭媛面上干干凈凈,不禁有些奇怪。 鄭媛也及笄了,及笄之后的女子就不是和之前一樣,需要裝扮起來。不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更貌美,也是婦容。 “我不喜那些粉。”鄭媛就不愛往臉上擦那些粉,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臉上還需要涂些什么,原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紀(jì),肌膚水嫩白皙,眉毛更是生的長長彎彎的,濃密的很,稍作修飾就行了,根本就不用上眉黛。至于剃光了重新畫?門都沒有! “……”薛任見著鄭媛答的這般快,這般任性,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她早就知道鄭媛行事講究一個隨心所欲,除了姚子之外,誰也難勸她。薛任想了想,還是沒說。 兩人在路上也走了一個來月了,今日除了傳舍,如果沒有意外,到傍晚的時候應(yīng)該可以到達封邑。 傳舍內(nèi)的胥吏已經(jīng)將車馬都準(zhǔn)備好了,傳舍內(nèi)迎來送往的,見到的都是卿大夫和公室,有時候楚軍路過,還能見著楚王帶著卿大夫們住在這里,胥吏們早就磨練出來了,辦事又快又好。 原來的馬已經(jīng)被換下來了,換上了膘肥體壯的好馬。如果追求速度,馬跑了一段路,就要換下,不然速度慢下來不說,就連馬都會倒斃于道。所以胥吏將精神充沛的馬換上。 鄭媛踩著踏幾上了帷車內(nèi),不多時御人就振動車轡,帷車向外頭馳去。 道路兩邊的景色和原先也有了一些不同,原先道路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只能見著一排排的樹木。后來漸漸的景色就有些變了,地形開始有些起伏,但也不大,與其說是山,不如說是土坡來的更貼切。 不過比起看了一個月的平地的鄭媛來說,這點土坡都比什么都沒有要好的多。 鄭媛靠在身邊的漆幾上,車外是護衛(wèi)她們的武士。帷車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還有幾分慢,要說這速度有個什么比喻的話,差不多就是拖拉車噠噠噠的路過。 現(xiàn)代不過幾個小時的路程,在這里硬生生的走了一個多月。 這一路上沒有意外,天公也很作美,沒有下雨。下雨之后的道路,鄭媛領(lǐng)教過,是真正的泥濘難走。 想起公子均聽說她要離開新鄭前往公子蠻的封邑的時候,不想她去,應(yīng)當(dāng)也有這個原因。 趕路實在是太累了。幸好這是最后一日,傍晚的時候還真的見著了邊邑的城墻。鄭國地勢平坦,沒有什么天然屏障,但是不代表鄭人傻乎乎的不會筑城墻。因為處于中原中心地帶,被楚人和晉人這么sao擾來sao擾去的,城墻被鄭人修筑的老高。 鄭媛在帷車中,看見那高高的城墻,感嘆著進了城池內(nèi)。 家臣們聽說主母來了,都出來迎接。家臣們知道薛任回來,而且還會有個公女,所以宮室修筑好之后,將內(nèi)外都整理好,該準(zhǔn)備都準(zhǔn)備好了。 鄭媛被人攙扶著從車內(nèi)出來的,她這個坐在車?yán)镱^的人頭暈?zāi)垦?,反而比車外的人還要累一些。 她這會是親自感受了一把車馬勞頓之苦。兩眼昏昏,哪怕御人御車的本領(lǐng)出眾,她還是被顛簸的有些厲害。 “扶叔姬進去。”薛任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見著鄭媛臉色蒼白,強行撐著讓侍女先扶鄭媛進去。 鄭媛這會也沒和薛任客氣,實在是想客氣都客氣不了,她只能有氣無力的對薛任說,“阿嫂也要好好休息?!闭f這么一句話,似乎把渾身上下的力氣都用光了似得,整個人忍不住往下掉,侍女們扶住她,才沒讓她癱軟下去。 鄭媛到了封邑之后,連著休息了好幾日,幾乎足不出戶。這一個多月的趕路還真是把她給傷著了。 幸好人年輕,底子也好。醫(yī)師過來看了幾回,喝了幾服藥之后,身體就漸漸恢復(fù)了。封邑上的供養(yǎng)或許可能比不上在新鄭里頭,但絕對是最好的。